窝棚下面传来了恒科的大嗓门：“哟，这么浪漫，又唱又跳的。星雨，我上来罗，要不要给你们留点整理‘军容’的时间？”

    可儿并不明白这话里的奥妙，高兴地朝下喊道：“大哥哥，快上来！”

    我问恒科道：“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呀？”

    “绕着地界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根猴毛，看来猴子是学乖了。怎么，来看下我妹妹都不行？”

    “好意思说，有你这样的哥哥？什么‘要不要给你们留点整理军容的时间’？你以为是你们哟，看看，有异常么？”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可儿一头的雾水，不解地问，“你们的语言也太含蓄了。”

    恒科笑着说：“嘿嘿，那都是我们这些坏哥哥的话，你当然不懂罗！”。

    我把“整理军容”的含意给可儿说了说，可儿一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你一人来的，我们莉儿姐咋个没来？”过了一会儿，我又问了一句。

    “谁说我没来，我在这儿呢！”

    随着一声喊，一个人影上了高架窝棚，正是门莉。后面还跟着一个，一看就是汪兵。

    这又让可儿有了高兴的理由，拉着门莉的手又说又笑，自不用提。

    恒科有些埋怨地看着门莉，流产后，她还没满月，正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但见到她和可儿两人高兴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

    “今天，我这儿算是热闹透顶了，汪兵，你又不当班，不上玉霞那儿帮着点，来这儿凑什么热闹？”我推了汪兵一下。

    “你们才不知道，郝华利来了，还没和他说上三句话呢，就打起了嘴巴仗，叫老汪挨了欧阳一阵好批。这不，见我不服，莉儿姐把我带这儿来了。那个隽怡也是，还叫人给他煮饭，要是我呀，才不管他吃饭没有呢！”

    “来的都是客嘛，这个不怪。”恒科说，“不过，他来这儿干啥呢？这么晚了。”

    “是来纠缠欧阳还是有何公干？”我也问了一句。

    “都不是，人家是来接欢欢的。把个君仁气得吐屎！”

    “哎呀，这样看来，君仁的说的居然是真的。君仁呢？莫想不开哟！”

    “到建设那儿散心去了，娟娟也在那儿，说不定一会儿也要过来呢。”

    “欢欢真要跟他走么？许了些什么愿？”恒科把一支烟递了汪兵，见我摆了摆手，就没朝我递。

    汪兵燃起烟来，贪婪地吸了一口，说：“这要问我们莉儿姐了。她和欧阳跟欢欢说了好久的话呢……”

    那边，门莉正和可儿摆谈得热闹，我们一齐住了口，只听她的：“……说是让她去区食品站上班，林松给介绍的工作。”

    “又是林松！”汪兵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你不是说人家年轻干部不开后门么？”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用汪兵自己的话来糊他的嘴。

    “嘿嘿，那是老汪太轻信了。”

    “这样也好，郝华利就不会纠缠欧阳姐姐了。”可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的味道，“只是君仁就惨了……”

    “给他点教训才好，大家都看到的，哪像是个男生呀，一点事都不愿做，全依赖人家欢欢，你不做事就对欢欢好一点呀，他才不，欢欢说，背地里尽欺负人家……”

    恒科道：“会不会是欢欢的一面之词？我怎么尽见到人家君仁脸呀手的挂花呢？”

    “哦，只许他打人，欢欢就不能还下手？欢欢让我看过伤，全是在大腿，胸口，有的地方都青紫了……”

    “看不出，君仁竟然是个虐待狂……”我叫了一声，“但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还不是为那么个事，欢欢说才好了几天就要求那种事，欢欢能答应么？”

    汪兵叫道：“那个龟儿子君仁，名字好听，一副正人君子的味道，咋个脑壳里这么脏呢？这种事，要你情我愿嘛……不知得逞没有？”

    “哼，不是这个我还不生气呢，那个混蛋，就在上回到区上赶场之前，就……”

    “告他龟儿qiang奸！”汪兵叫了起来。

    恒科叹道：“悲剧呀悲剧，欢欢咋这么命苦呢？但愿郝华利永远不知道才好。”

    “你又错了，欢欢已对郝华利说了，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如果真心对她好，就永远不提及这事，第二，不要去报复君仁，毕竟好过一场。欢欢说了，君仁也不是全无是处，也帮过她不少……至于那件事，就算了……”

    恒科摇摇头道：“‘一笑泯恩仇’，太了不起了。我们都看走了眼，欢欢还是个不错的女孩……”

    “是呀，别看在一个锅时舀饭吃，自以为是了解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哎，郝华利呢，也不在乎么？”我问了一句。

    “郝华利当着隽怡和我的面表的态，不管欢欢以前如何，他要的只是现在和将来……”

    “但愿言行一致才好，”可儿说，“最怕就是把人骗到手，就拿那事来夹磨欢欢……”

    “看那样子倒是很诚肯的，以后，就只能看欢欢的造化了。”门莉的两手一摊，“这些事情，吃亏的总是女生。”

    “不像，你说的不像。”我的眼前老是飘着那天在区上的情景，自言自语地说。

    “星雨你在嘀咕啥？什么像不像的？”门莉问我。

    “我在说莉儿姐你说的那人不像是郝华利，我看到的郝华利是一个见到个女生就又腻又粘的角色，到处吹他的光荣历史，怎么一下子变成正人君子了？”

    “正人君子他娃还算不上，但我看也不能算是坏人。”门莉说，“还不是那个样儿，一见面就是：各位，各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郝，名华利。这名字有点怪，华利，说快了就成‘铧犁’了！还有点狡猾的味道，‘滑利’嘛。其实，我这人最耿直。当兵十年，抓过两名入境特务。现任区保卫股长！就那么点儿事，见过他的人都听他说过。但那是人家的见面客套话，就像我们问人家：“吃了没有？’一个样儿。”门莉学起郝华利来，唯妙唯肖的。

    “莉莉说得不错，”恒科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嘛！我们不能拿一个标准来衡量人。不过，我也看不惯那小子，华而不实。弄不好欢欢还是要受气！”

    “根本就不能让郝华利带人走！”汪兵嚷道，“我们的姐妹不能让别人欺负！”

    “人家是拿着结婚证来的，你能怎么样？”门莉说。

    “这么快呀？”我们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正说着，建设和娟娟也走了过来，奇怪的是，君仁并没有跟来。门莉又把郝华利要接欢欢去结婚的事讲了一遍。

    “我说嘛，为啥说变就变了呢！”娟娟挨着建设坐了下来，下巴就搭在建设的肩上，一点都不忌讳别人的目光。

    门莉问道：“君仁呢？”

    “被我们建设好好洗刷了一顿，赌气回去了。”娟娟坐直了身，充满温情地看着建设，那模样真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