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三人走上一个高坡，寻着铺满积雪的小径朝下走。白雪将地面上的一切都打扮得异常美丽，不论是石块还是浅沟都无法分辨。好在三人都走惯了山道，凭着记忆走着，尽管有时也难免深一脚浅一脚，但比起没有走惯山路人的就好多了。走下山来，远远地听见两条猎狗朝着前方狂吠，背毛都耸立了起来。

    大山道：“莫不是遇上了狼群？”忙将猎枪操在手里。

    陆仙儿道：“不太像，恐怕遇上了什么人。”

    “该不是王健他们吧？”雨鸽自言自语地说。

    说话间，就听一声枪响，子弹射在两条狗的中间，溅起一溜雪尘。大黄和黑虎咆哮得更凶了。陆仙儿赶紧叫了一声，黑虎不情愿地跑了过来，大黄见伙伴回到了主人身边，也跟着回来了。

    大山扯开嗓子喊道：“是那位朋友，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呢？打狗也得看下主人呀！”

    “老子看个屁的主人！”随着一声喊，王健带着七八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长枪短炮有好几只。

    “我说是谁，原来才是王知青。”大山说道。王健以前串队时曾到过高岩寨，还在那儿偷吃过山民的鸡，所以大山认识他，“你这样做有些欺人了哟！哪有动不动就开枪的！”

    王健并不理会大山，他的目光在陆仙儿的脸上扫视着，心里不由得跳得“怦怦”的。刚才他虽然怀疑那条大黑犬是陆仙儿家的黑虎，但还不能肯定，这下见了陆仙儿，就全明白了。既然陆仙儿在此，川南也一定在，今天真的运气来登了？总算可以抓住他，结束这一场雪地追踪了！但欧阳川南那手点穴功却不能小视。他得当心。

    雨鸽见王健不怀好意地盯着陆仙儿看，怕陆仙儿一时冲动说出话来，那样的话，想不承认她是陆仙儿也不行了。她拉了仙儿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一切让他们来应付。

    雨鸽朝前走了一步，将陆仙儿挡在后面，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哟，王队长，你那枪放得那么响就不怕惊走了要抓的人？不就是两条狗嘛，用得着开枪么？”

    “你……”王健一句话没有出口，就被突然刮起的风呛得咳嗽起来，半天才接着说：“雨鸽，我劝你不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陆仙儿，说吧，欧阳川南在那里？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受到牵连，你和欧阳川南关系一直暧昧，好好的一个小伙子，不知为啥要喜欢一个男人……”

    雨鸽听他这样说话，知道他并不了解陆仙儿真实身份，冷笑了一句，说：“王队长，瞧你那点眼水，这哪里是陆仙儿？分明是人家大山的表妹，快过年了，来这儿耍几天。”

    “啥呀？他不是陆仙儿，是大山的表妹？我说你是‘乱葬坟里种花椒，你少来麻鬼！’他陆仙儿的那张脸老子少说也看了好几年了，烧成灰认识！”

    陆仙儿气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为了川南，她真想冲过去狠狠地甩他两耳光。但她不能，心字头上一把刀，她得忍着。她将头转向一边，尽量不去看他那张讨厌的脸。

    雨鸽笑道：“那你这一回就错完了！陆仙儿是什么人？一个俊朗的小伙子，而菊花呢，你瞧——”雨鸽走到陆仙儿跟前，将她头上的那顶兽皮帽子揭下来，露出那一头已长得很长的秀发，继续说：“王队长，说你眼水不好吧，你还不信，怎么样，这个是个妹儿吧？我就不晓得你是怎么看的，瞧那体型，是个男娃儿么？”

    王健看着雨鸽变戏法似的将陆仙儿变成了什么“菊花”，不相信地揉揉眼，想把她看得再仔细一点。果然，这个“菊花”是个女孩子，体型婀娜，胸部丰满，屁股好像也比陆仙儿的大。王健的脸上有些发烧，心想：“如果真是陆仙儿，我都会嫉妒死那个欧阳川南了！可是——”

    他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她不是陆仙儿，但这狗该是黑虎吧？”

    大山道：“王知青你又有所不知了，我家大黄犯吵，也就是发情了，从我表妹家把黑子牵来源个种呢！来黑子！”

    黑虎看了陆仙儿一下，见主人眼里正闪着鼓励的光彩，就走了过去，任大山在头上抚摸着。

    陆仙儿也叫了声：“黑子，过来！”

    黑虎立刻跑到陆仙儿身边。

    王健有些傻眼了。

    大山道：“白毛猪儿家家有，黑狗也多的是呢！”

    “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老实告诉你，知趣的就给欧阳川南捎个信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行，我们见了他一定把队长的话带到。但我也有一句话要提醒你，有空了到我们槐花居看看，肖晓微可是要生了哟。”

    王健的头“嗡”的一响，不说话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实在不想提起他的过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王队长？”雨鸽问了一句。

    “快走快走！”王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雨鸽三人故意朝着天坑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山野里四通八达，等一会儿再往天坑走不迟。

    王健点起一只香烟看着他们三人，直到他们的身影被密密的林子挡住。高洁一班人有些尴尬地站在雪地里，钻心的凉意透过鞋底传上来，让人止不住打颤。不少的人开始将脚放在高出雪面上的石头上轻轻地跺起来，借此缓和一下脚上的寒冷。

    高洁走上去，带着明显的讨好韵味问：“队长，我们该往那里走？”

    王健狠狠地将烟头扔在地上，说：“顺着他的来的脚印，往高岩寨去。”

    “你怀疑欧阳川南那小子在高岩寨？可是副队长他们在那儿，一直没有来报告过呀！”

    “哼，刚才那人分明是陆仙儿！还说什么表妹！”

    “你不是陆仙儿是个男的吗？还说姓欧阳不喜欢女的……”高洁边说边观察着王健的脸色，见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愠怒，赶紧闭了嘴。

    “他就不会男扮女妆？走，直杀高岩寨！”

    雨鸽三人顺着那条只有大山兄妹才知道的秘密小径来到天坑里，来不及猎取在林间悠闲地寻着草吃的动物，一路小跑来到温泉边，分头寻找。陆仙儿的心跳得厉害，她按照自己的记忆，拨开草丛，果然发现了成片的芦荟。长得嫩嫩的，青翠欲滴。赶紧招呼雨鸽和大山前来采摘。

    三人将那肥厚的叶片摘下来，小心地装在背兜里，大山还连根挖了几株，说是要拿回去种在盆子里，冬天再冷放在屋里也不会冻死。三人忙碌了个小时，采摘了足够的鲜芦荟，这才往坑外走。

    黑虎和大黄见林子里有那么多猎物，但主人却不打，有些不甘心。它们低声咆哮着，要去追击。大山想到家里也没多少肉食了，连川南他们带来的也所剩无几，就操起枪来，和陆仙儿的弩机一起发射，猎杀了两只。

    眼看天色不早，陆仙儿心里总是记挂着川南，就催着雨鸽和大山快回去：“王健那帮人会不会往高岩寨去呢？”

    雨鸽心里了也“咯噔”了一下，忙说：“仙儿说得对，刚才虽说把他哄过去了，但事后他只要好好想想，就难免发现破绽。我们是得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