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二十三章  打掉犬齿

更新时间:2019-02-17 10:44:42 | 本章字数:4036

    同知凌敞将南园县主薄押回州府后,唐寅晟立即升堂审讯,并叫所有各职守人员陪堂听审。

    “下跪何人?”看着被硬摁跪下的南园县主簿,唐寅晟厉声问道。

    一瞧这位是个乳臭未干的新任州官,南园县主簿虽然人被衙役摁着双肩,头却仰得高高的:“我便是南园县冯良知县大人的主薄武亮构。”

    唐寅晟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不过亲自听到从武亮构的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直想笑,真格是一个无良狗,这名字起得可真是恰如其分了。

    “你叫无-良-狗?”唐寅晟学着武亮构的声音,一字一个音地问。

    “什么无良狗?小小州官敢辱骂武大爷我?你识字不?大爷我是英武的武,漂亮的亮,架构的构。”

    “混账!你可知罪?”唐寅晟突然地大喊一声,把武亮构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让我知罪?我有何罪?”武亮构奇怪地问唐寅晟。

    “本官两次召集 会议,你竟敢不来参加,还色胆包天地去寻花问柳。这已属藐视朝廷命官罪,你可认知?”

    “这屁大点事情,也算是罪?从没听过逛窑子有罪的。哈哈哈,画押都不在乎,认知又如何?”武亮构傲慢地撇着嘴,“本大爷这主薄虽是花了些银两,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了。”

    “既如此,武亮构先生是愿意认这个罪了。”唐寅晟示意凌敞,“那就先让他画下这个押。”

    这个南园主薄武亮构果然毫不犹豫地亮出大拇指,爽快地画了押,画完还用嘴吹吹押痕。

    “本官问你,本官安置南园县清剿盗贼之事,你可转达给知县冯良予以执行了没有?执行情况又如何?”

    “什么清剿盗贼之事,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算得了什么政令啊,焉能惊动知县冯大人?”

    “照你这般说来,你就是没有转达更没有去执行了?你可知这是何罪?”唐寅晟满脸带笑地问武亮构。

    “是什么罪?就算是个罪,又怎么样?我倒想问问你这毛孩子,我又犯着你的什么罪了?难不成又要大爷我画押承认违抗政令、玩忽职守之罪?”武亮构说着就要站起来,被衙役使劲地按了下去。

    “武亮构,大明律例你倒是十分地清楚和明白,看来你也不算是法盲了。依本官看来,这违抗政令、玩忽职守之罪,那你是绝不敢承认,也绝不敢画押了?毕竟这可是重罪,你担当不起。”唐寅晟问道。

    “笑话,有什么事情是本大爷不敢的?有什么罪是本大爷担当不起的?”武亮构的眼睛翻上了天。

    “你倒挺利索干脆,着实令本官佩服之际。既如此,来,就请武亮构先生画了这个押吧。”

    这违抗政令、玩忽职守的罪,武亮构很是豪爽地承担了下来。

    “本官再问你,南园知县冯良为何三番两次地推诿不来见本官?”

    “让我家老爷屈膝来见你?哈哈哈,你没吃错药吧?用我们家老爷的话说,你这小小的州官,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大你三级的官员,来到北岭,我家老爷都要看看有没有时间去见见他呢。”

    “你说这话当真?真是知县冯良所说?怕是你在诬陷严知县吧。”唐寅晟故意刺激起武亮构来。

    “我堂堂南园大主簿,岂能将说话当儿戏?我家老爷说的这些话,语气已经够和蔼了,还算是给你留着面子呢。”

    “混账!依照大明律例,属官拒不相见上司,视为抗上之罪。”

    “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家老爷你想高攀都攀不上,还抗上呢。我家老爷说过,除非你去看望他老人家,否则,他绝不会来见你,更不会唯你这州官之命是从。”

    “敢将你说的这番话也画押吗?”唐寅晟笑着问。

    “喜欢大爷的签字是吗?好啊,拿来,大爷我签。”武亮构说着就在第三份供状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武亮构,你睁大些眼睛,这些供状,可是仔细看过了么?”

    “笑话,本大爷我顶天立地,自己说过的话,用得着再去看吗?再说了,大爷我一打眼就知全文。”

    “那么,这些罪你是认定了?”唐寅晟又笑着问他。

    “刚说完本大爷我顶天立地,没有几个人敢质疑我的。这屁大点的罪,就像蚊子叮个包,有点痒痒而已,有何不敢认?”

    “好,不愧是严家的得意门徒。”

    “哼!你今天审问大爷我,明天就等着大爷我好好地审问你吧。”武亮构愈加地强横起来。

    “你既然已经认罪,那本官就对你不客气了。”唐寅晟一招手,“来人,将这位罪犯武大爷请到大牢里享享清福。”唐寅晟命令将南园主薄武亮构押入大牢等候处理。

    武亮构一看唐寅晟要将自己押入大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唐寅晟骂了起来,“大胆狗官,竟敢将严知县的主薄打入牢房,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让我坐牢,想想你的狗头还能在脖子上待几天?”

    唐寅晟一听武亮构骂他狗官,未来世界人的怒火立马被燃烧了起来:“混账武亮构,你敢辱骂本官?罪加一等!”

    “小子,你是想让大爷我再签一份大爷我辱骂朝廷命官的罪吗?哈哈哈,拿来呀,大爷一并认了,看你这狗官奈我如何。”武亮构蹦着脚和唐寅晟叫起板来。

    “那就让武大爷再签一份。”唐寅晟没想到这古代人连认罪都那么豪爽。

    同知凌敞见武亮构如此撒泼,便将他辱骂知州的供状拿了过来:“武主薄,你看看这是你的话么?”

    武亮构接过来,瞄都不瞄一眼,“噌噌噌”地画了押。画完押将红笔扔得远远的,还豪壮地大笑了几声。

    唐寅晟一拍惊堂木:“来人,将这辱骂朝廷命官的混帐东西责杖三十,打入地牢,等候发落!”下完令,一甩袖子走回了后堂。

    在“啪啪啪”的杖击下,武亮构才傻了眼,知道这知州竟然动真格的了。

    唐寅晟的这一动作,让武定县知县怀正由衷地佩服,很赞同这位新知州的果敢和勇气。但唐寅晟的这一动作却让临泉县知县陶志心里直犯酸苦,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知州以后会对自己怎么样。

    唐寅晟暂时松下一口气,这一切完全按照自己的谋略行使了计划,第一把火成功烧了起来,并通过傲慢的武亮构的供词,额外地留下了第三把火的火种。

    还没等唐寅晟继续下文,正准备烧第二把火的时候,收到了一个绝密消息,让他的心理和精神都受到了严重打击的事:唐寅晟离京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京城政界就发生了巨变。秉性正直的恩师李默,由于不满严嵩的专横跋扈,不愿与其为伍,与严嵩总是背道而驰。严嵩便指使因东南倭事受到世宗皇帝斥责的赵华文,以吏部尚书李默发策试选人,中有“汉武征四夷,而海内虚耗;唐宗攻淮蔡,而晚业不终”一语,上疏弹劾李默诽谤皇上。世宗皇上见奏,内心大怒,逐将李默罢职并打入牢狱,致李默竟死狱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唐寅晟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幕里,跪在县衙的院内中,整整地哭了一晚上。

    随后,唐寅晟又收到由徐阶秘密转来的一封信,是恩师李默写的:“……匆匆年岁,至今时,不觉已三年,恰是杨椒山英魂属天的时辰。想必你对老夫推病隐去心怀耿耿,或许还会悔之与老夫的结识。老夫以‘寅晟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戒训尔,岂不知其中之理?若老夫持之与奸臣搏击,虽不惜肉命一条,死有何憾?然仕途之险,犹入虎园。如若自以为舍身求义,任性而不顾一切,敢于将元宗皇上拉下马,那将非老夫一人之命能得平息,必将动一而牵十。如此搏下来,不仅会有若干同僚将走杨椒山之路,就连你也无能幸免。奸臣当道虽为嚣张,但终能得以恶报。以现之状,何不暂且孤为之,曲我而全所有斗士?

    老夫曾扶持正德、嘉靖四朝及元宗皇上,怎不知为官做人?不愿与豺为伍,则就选择弃之。

    给你写这封信,不是为老夫我自己推脱,实在是担心你所着官服之地,乃权奸之臣的盘所,恐你气盛而不加长虑,空落黑渊。学会谋略,把握尺度,先让自己生存并强壮起来,才能报国。

    此信应系乱笔所成,上言有些罗嗦,有些且含糊其辞,可能是年岁的原因,也多是为让他人无从挑剔,至少也可避你之嫌。

    老夫今后的遭遇,量你以后必会知晓。此信就算诀别吧……”

    看完恩师李默的这封长信,唐寅晟为恩师李默的目光久远、心怀大略而心感钦佩,更为恩师李默为保国家栋唐之才、不惜枉死狱中的遗憾。

    恩师李默的这种大度开阔、这般远虑周到、这种为国精神,何人能比?

    唐寅晟深深感受到恩师李默的德政,他真不愧为一代名仕。与恩师李默比较起来,让唐寅晟自愧不如,只有在心底的深处,向恩师遥致敬意和膜拜。

    这封信更坚定了唐寅晟要与严嵩集团作斗争的信念。

    唐寅晟计划着,得空一定要去李默的故乡,去拜望恩师的墓陵。

    处理完武亮构后,把严嵩谋害恩师致死的悲痛藏于心中,唐寅晟静下心来,开始筹谋着第二第三把火能够快速地烧起来。

    唐寅晟仔细地斟酌了一番,根据在御案房学到的知识,决定借助东风,将第二第三把火一起燃烧起来。一旦将两把火一起烧起来,速度快效果好,而且还不会出意外,不会惹出麻烦。

    唐寅晟谋划好具体的烧火步骤,决定先行第一步。打定了主意,他便伏案写起了奏章。

    对于写奏章,唐寅晟是太熟悉不过了,如何去写,又如何写得既不显山又不漏水,更要写得既让皇上看完气得满意,又让皇上恨得批准快速,倒是让未来哥颇费了一番功夫。

    自然,唐寅晟也知道,这封奏章必会经由严嵩之手,写得稍有疏漏,让严嵩察觉,便会适得其反,贻害无穷。

    唐寅晟蹉跎了一番文字功夫,依照严嵩迫害杨继盛的手法,并反复地修改到自认满意为主。最后,唐寅晟又将写好了奏章复查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便加印密封,派心腹之人连夜快马出发,赶往京城。

    武陵县主薄武亮构当堂认罪、被责杖打入地牢的事情,冯良很快就知道了。

    冯良何时受过这个气?他狂怒地叫嚣着,咒骂着,要来干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州唐寅晟,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铲平北岭州府。

    恨过了,也骂过了,但他终究还是不敢立马去和这位新知州翻脸较真。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这新任知州也是皇上派遣的,而且,这个知州不是白吃饭的,也是多少有些官朝背景的。收拾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

    对于武亮构被关押的事,冯良自我感觉这水有点深,不敢贸然地去趟水。可他又忍不了栽下的这个跟头,咽不下去这口龌龊气。

    冯良绞尽脑汁地琢磨了两天,没个良策,最后决定还是让表兄严世藩来惩罚这个知州。想到这里,冯良也是连夜写了一封诬陷唐寅晟胡作非为的信函,着快马送往京城。只不过,他的信函比唐寅晟的奏章慢了三天的时间。

    在冯良的密函还没送到严世藩手中时,北岭知州关于清剿盗贼、治理州县大见成效、全力举荐武丁县知县怀正、请求严惩南园县主薄辱骂朝廷命官以及由南园县主薄承认画押的认罪供状等相关奏章早已送到了京城。

    恰值内阁首辅严嵩陪元宗皇上去了西陵祭奠,北岭所发来的奏章就送到了与严嵩同为内阁首辅的文渊阁大学士徐阶的手里。

    徐阶收到北岭知州唐寅晟的奏章后,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心内大喜。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评论本书
评论标题:
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