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不大的院子里，聚集着许多等待着检查身体的老知青。今年是回城名额较多的一年，除了顶替自己父母而回城进到工作岗位上的之外，还有一部份直接招工的名额。而且据说工作单位都不错。这就使所以被推荐和未被推荐的知青都感兴趣。一些未被推荐的知青也来了，为的是了解一下情况，为自己将来做些准备。人们三五一群聚在一起，相互摆谈着关于招工的事情，脸上都呈现出激动的神色。

    肖晓微和张雪不知从哪儿找了根凳子，搭在院子的一棵树下。张雪坐在那儿，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这也难怪，刚在城里做了人工流产，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赶回来了。柳飞扬守在张雪身旁，不住地给她打气，鼓励着她。张雪对能不能过关倒还不是十份担心，她是在想，她这一走，把飞扬一人甩下，他们的这种关系还能维系多久？尽管这回为怀了孩子的事，她把柳飞扬好一阵臭骂，但细想想，这又能全怪他么？在这件事上，飞扬的表现也只有那么好了，任张雪骂着，连嘴都没有还过。事后想想，他也是很可怜的。

    肖晓微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那儿，手里绞着一根迭成小老鼠状的手绢。下乡五年了，她也陪着一块来的伙伴参加过招工的体检，知道妇科检查的严格。昨天，她在听人们闲谈时，又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去年，一个女知青在体检时查出不是处女，被取消了回城的资格。这事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后来，那个女生就疯了，成天唱着跳着，在山上乱跑，最后就淹死在一块冬水田中……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脸就白了，胸中闷得难受，拉了张雪就走，回到那家小小的旅馆中。她和张雪不一样，张雪两人是一条心，商量好了，想了许多办法，终于做了人流。

    肖晓微虽然也在张雪他们后面回了城，在家里呆了几天，但在城里却是做的孕检――孩子发育得很不好，就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医生一直要她加强营养。人流要结婚证，这是基本的规则。听说有些耍朋友的男女出了这种事的，找个小点的医院，多花点钱求医生也可以做，但至少男女双方都得在场，并保证要尽快结婚。

    在家里那些天，她强作欢颜，她不敢告诉父母，甚至也不敢告诉最关心她的姐姐。她怕脾气暴躁的父亲知道她未婚先孕的事后会将她逐出家门儿，要是父亲知道了那个王健的行径，赶过去找他拼命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真的那么一闹，她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那天在王健要向她下毒手的事发生后，川南主动的提出要给她打胎，但却被她一口回绝了，那个时候她真是那么想的，王健这事做得太歹毒了，把她蹬了她也认了，可他想的却是要她的命！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养大，让他有出息，到那时，王健你就后悔去吧。

    这些天来她也为当时的冲动后悔过，甚至想过再去找川南，但是，她却忍住了。一再变褂，出尔反尔，这让人家会怎么看她呢？

    今年，她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张推荐表，向回城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但接下来的体检，特别是妇检才是她最难过的关。

    这会儿，她的目光朝大门外张望着，希望雨鸽能快一点出现在她的眼帘中。不管怎么说，雨鸽也是她们的点长，到县上开过好几次会，认识那个胖胖的知青办主任。她出面通融一下，总比自己出面要好。听说那胖家伙是个色鬼，这些年来因掌握着知青回城的大权，采过不少的花，糟蹋过不少的女孩子呢。

    但她是昨天上午才托人给雨鸽捎的信，她能连夜赶来么？这么远的距离，到这会儿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看来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