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十三回(第四八回)愤日寇刘灵枝陈府对答 思重儿叶碧菡心中考量
更新时间:2021-03-22 18:21:20 | 本章字数:8643
津门某学院。新生宿舍。
焦躁的刘灵枝在宿舍里站站坐坐,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她看着同学们都在笑嘻嘻地相互询问着、收拾着各自的行囊和床铺,对询问她的同学只是点点头,没有一句像样的答对,也再无人理。她转了几个身,最终冲出宿舍,下楼向男生宿舍楼跑去,到了楼下,对着二楼的一个窗口叫喊着:
“重儿哥哥!重儿……刘世显……”喊罢,在一棵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国槐下,倚树而立。
不一会儿,重儿跑下楼,站在刘灵枝对面:“灵枝,怎么了,啊?!”
“没怎么,烦!”说着,独自向楼右侧的甬路走去。
“去哪里?”
“找个清静的地儿!”
两人沿着甬路向宿舍楼后走去。那里是学校角落一隅,广植榕树,树下纵横着错落有致的石子路,路边有供学子温习的长条椅。刚刚走进榕树林,刘灵棋就慵懒地坐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重儿一旁坐下:“呵呵,刚开学,我同学就知道我有两个名字喽!”
“咱们什么时候能念完书啊!”刘灵枝没有理会重儿的调侃:“我上够学了!”
“为什么啊,你不上学去干什么呢?再说,我们学的是工商啊,没有用吗?”
“没有用,我看了日本教师就恨,就有上前杀了他们的感觉,真是亡国奴啊,啊!”刘灵枝比划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嗯,老祖宗的之乎者也还没弄懂呢,非让学什么日语,倭语!上中学时学,上高校了还学!”
“这也是外语啊,大姐不也是学外语的吗!”重儿虽然心下颇有同感,但还是劝道。
“狗屁语!哇哩哇啦的!”
“不管怎么说,日本是比中华强大,我们学习外语,就是为了沟通交流和学习吗,以人之长,补己之短,有什么不好呢?”
“你没有亡国奴的感觉吗?想想我们沧州的刘府!”刘灵枝死盯盯地看着重儿的眼睛。
重儿惨然一笑,无语。
“是啊,我可不像你,我不找个地方骂出来,我的胸臌胀的难受!”
“骂过了,好些了吗?”重儿苦笑道:“家国危难,匹夫自强。我虽不能上阵杀敌……”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灵桃能,为什么灵棋能,为什么清苑舅舅能?”
重儿被刘灵枝抢白地张口结舌,张张嘴,无语。
“刘灵棋十八岁就跟大姐跑出去了,你不也十八岁了吗?!”
重儿更是百口莫辩无地自容,低下头,摇着头,突然他抬头看着刘灵枝道:“妹妹,你没有感觉到府中危机四伏吗?我们一个个慢慢都大了,都随着自己的性情离他们远去,他们怎么办?”
“哈哈!刘世显!”刘灵枝站起身来,笑着转了一个圈儿:“看来,你很孝顺啊,想的蛮多的吗!行啊,长子长孙吗,爸妈有你这么个儿子,幸之福矣!”
重儿也站起身来:“自打我们来到津门,尤其是从前年起,我们这四个大些的兄弟姊妹,不是就被剥夺了习武的惯例了吗!想想看,大姐二姐,不都是李师傅张爷爷或刘青刘小五他们的‘弟子’吗?为什么到了我们和世平世冀这里就不让习武了呢?”
“无非就是怕我们学做灵桃灵棋!”
“无疑,我们是热血青年,但是,谁来做爸妈他们未来的依靠呢?”
刘灵枝背着手,定定地看了重儿足足一分钟,突然车转身子,“嗵嗵”地向回走去。重儿,忙在后面追着喊着:“灵枝,去哪儿?”
“管得着吗!”
重儿随着刘灵枝步幅,亦疾亦缓地跟了好久,才知道她向学校大门而去,就在刚出了大门时,重儿拦在她面前:“去哪里?”
“找世平世冀去,你,实在太没劲!”说着冲上街,伸手拦住一辆黄包车,跳上车,向前驰去。
重儿站在原地,随即醒过神来,也忙拦了一辆黄包车:“看到前面的那辆黄包车没,跟上就行了!”
重儿跟着刘灵枝的车子一直来到二中中学门口,才知道这个火爆妹妹真是要去找世平兄弟和世祥来的,他也悄悄跟了进去。
刘府的子弟儿时在刘郎镇,就接受正规小学教师郑清芬和饱读诗书私塾先生杜先生的优质启蒙,所以,在十四岁时已是初二的学生了,虽然只比同龄快了一年,但是其文学底子就更高厚了许多。
刘灵枝自小就是男孩子的野性气质,这所学校已是第三次造访了。此时,已到中午时分,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男生宿舍,来到二楼一个宿舍门口,“哐哐”,插着双手用脚踢着门。
世祥开门。在这个宿舍里,这种开门关门的事情,已是世祥“分内”工作了。他笑着礼貌地一伸手:“三姐,你来了,里边请!”
“你三个给我出来!”
“凭什么吗?就你,三疯子?!”
已扭过身去的刘灵枝站定身形:“不来拉倒,谁请得动大少爷啊,别后悔哟!”
世冀对世平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拉起世祥向门外走去。天性顽劣的世平哪儿能自己闷坐得住,“哼”了一声,跟在后面。
刚来到宿舍楼门口,就看到重儿等在那里,世冀世祥上前见过兄长,而世平则双手插兜,眼睛不知看着哪里。
“你不在学校里做好学生,跑出来干啥?”刘灵枝对重儿扔了一句,径直向校门外走去。
哥四个边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边相互嬉笑着什么。刘灵枝站在大门口,看着兄弟几个走拢过来,比较严肃地抱夹问他们:“你们谁的日语比较好?”
世平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无语。
刘灵枝又问:“国语,谁最好?”
“我!”
“我!”
“我!”
这样滑稽的场面,刘灵枝脸上竟是没有一丝笑容:“数学谁最好?”
“我!”
“我!”
“我!”
刘灵枝重重地剜了重儿一眼,转对哥三个嬉笑道:“日语,还是重儿哥最好,你们呢,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地方,多请教请教大哥就是!”
“哈哈哈!”世平这时插着兜过来:“三姐,你不是大冷的天,让我们几个来嘲笑大公子的吧?!说,你想干什么?”
“弟弟,我不想上学了!”
看着刘灵枝严肃的神色,世平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姐,你怎么了,上学怎么了?”
姐俩儿一向不和,此时看着从内心里焦急的世平,刘灵枝心头滚过一波热浪:“没别的,我实在听不下咿哩哇啦的倭语,这就是日化中华民族啊,这就是文化侵略啊,我看到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上讲台,我就恨不能给他一飞刀!”
世冀慢条斯理地扔出一句:“你被枪毙,台上又来一个。”
“呵呵,是啊!”刘灵枝险些被气笑:“反正我不想上学了,反正家里也不少我一个,反正灵棋也回来了!”
“你想干啥?!”重儿急急追问。
“找灵棋去,蹭他们一顿儿,谁去?”刘灵枝突然兴奋地问道。
“我去!”世平第一个响应。
“我去!”世祥也跟着响应。
“我也去!”世冀还补充了一句:“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刘灵枝翻了一眼没有言语的重儿:“你回吧,不然,学校不知道我们的去向。”接着她向世平道:“你知会同学一声,回来晚了,跟老师说一声。”
“还是我去吧。”世冀瓮声瓮气道:“老师肯定不放心他,会知会家里的。”
“我看也是,”刘灵枝笑道:“他啊,就像个小流氓赛得!”
“你才像个小流氓呢!”世平反驳了一句:“我好歹没说不想上学了啊!”
看着世冀跑回学校,刘灵枝对站在那儿没动地方的重儿道:“走吧!”
重儿一笑:“反正,”说到这儿冲她一笑:“我也想看看二姐去!”
刘灵枝知道重儿在重复她的“反正”,也没再计较:“我们走吧,一会儿让慢条斯理的世冀跑几步!”
四人向街上走去,突然,刘灵枝看到一队齐刷刷的日军巡逻兵,鼻子间不仅“哼”了一声。世平一笑:“三姐,我们可都是亲弟兄啊,别惹事儿啊!”
刘灵枝也回之一笑:“姐是有激情,但,不像你们是傻子!”
这时,气喘吁吁的世冀跟了上来:“三姐,也不等等我!”
“若是不等,我们早上车走了。”说着,伸手拦住一辆黄包车,竟自上车走了。
哥儿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满世界找黄包车。
午时未到,他们齐聚刘灵棋陈会的府门前。
早上九点,刘灵棋陈会打扮齐整,上车出了自己的府邸,去了河西的一家西式餐厅。这家餐厅虽然规模不大,却是津门老字号西餐厅,一向以整洁清静为特色,来这儿的都是一些中低档消费的老顾客,上层人物鲜少光顾。刘灵棋陈会找了一个空位子,要了两份酥皮蛋挞和两杯牛奶,慢慢用着,而两双眼睛却在不经意间逡巡着四周。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他们桌前,手中端着同样的吃食,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未曾说话先轻叹一声:
“唉,这年月,想用点真正的西点,得去租界啊!”
陈会用眼角打量了一下四周,请问:“先生,请问,几点了?”
“你是在问我吗?”
“讨扰了,我们没戴表。”
“十一点了。”
“你的表不对吧?”
“商人” 眼皮都没撩起,边用西点边用只有陈会两人才能听到的语声道:“上峰有令,你们不要再回大本营了,直接受津门军统领导,扩大在津实力是我们当前的任务,暂停一切行动,等待命令。”说完,这位草草用罢,出门去了。
陈会两人出了西餐厅,上了车,刘灵枝气闷之极:“这他妈都是怎么了?月前,就来信通报,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不就是一个方先生吗,可是,我们还干掉了几个日酋汉奸呢?!非让我们回后方听后发落,我们准备好了等走呢,又让留下来,这不是折腾姑奶奶吗!”
“我是不想再回去的。”
刘灵棋气愤道:“我是不想留在这儿啦!这儿太险恶了,人手也太少了,什么都干不成,郁闷!”
陈会突然问:“你想干什么?”
“抓共党啊!出师日久,就逮住十几个小的,还是没擒住姓方的,我们不是吃货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还说……”
“他们说我有气,可是,我们的确是对共党斩获不大啊!”
陈会看了看妻子,慢慢道:“灵棋,李师傅这个人怎么样?”
“好啊!”
“怎么个好法?”
“武功了得,师徒之恩,而且仗义!”
“我看非止这些吧,李师傅不但是方先生的人,而且还是你舅舅的人。不要说那次公园之战,就是这次奶奶回津,不也是李师傅和舅舅接来的吗?我料到了,我们在这儿将一无所获。”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想回后方,让上峰另行安排。”
“灵棋,你还没看清吗,去哪儿都一样。”陈会驱车上街:“这儿的八路共党有这么多人在支持,是我们所能看到的,因为直接涉及你的家庭,别的地方的八路共党支持的人会少吗,你我就不知道支持他们的是谁喽!”
“你不想走,想怎样?”
“为国为民做事,静观国共之变。”
“然后,哪里风硬倒向哪里?”
“我那样说了吗?”
“停车!”
陈会不知道这位性急如火的夫人想啥,但还是听命停车。刘灵棋在车下面转了两遭,又上得车来,斜了陈会一眼:“哼,我真想……”
陈会一笑:“自己回武汉或重庆!”
“嗨,说到底,我还是已为人妇。”
“哈哈,灵棋,”陈会继续开车:“是不是也想起了大姐?”
“狐狸!”刘灵棋嘟囔了一声:“大姐不在,我再二次出走,我怕娘受不了。”
“看,结婚就是好啊!”陈会轻轻拍了她肩头一下:“最大的好处是让大小姐长大喽!”
“停车!”
“又怎么了?!”陈会刹车。
“到家了,”刘灵棋一指家门口:“来了三个小爷儿,还有一个大小姐!”
陈会看了不由的笑了:“你啊,成熟一会儿吧,弟妹面前,啊!”
“哼!”刘灵棋开门下车,对正按门铃的世平道:“别按了!”
几个人这才回头,一窝蜂地叫着:“二姐……”
几个人刚亲热称呼完,门开了。管家见到是主人跟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忙躬身相迎,命门上拴好门,忙不迭跑回楼上客厅上茶。
“二姐,俺们来蹭饭来了,有什么好吃的吗?”世平大大咧咧地仰在沙发上。
“是你的主意吧?”刘灵棋笑问。又转对管家道:“看有什么好的水果、点心,尽情往上端!”
管家听明白了,这是娘家的公子小姐,连忙应是。
“哈哈,猜错喽!”世平接过二姐的话。
“是我!”刘灵枝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的死对头,刘灵枝!”
“呵呵呵!我的小姑奶奶!”刘灵棋大笑起来:“我还是真想不出是你啊,呵呵,不过啊,灵棋非常开心,我的大妹妹这么赏脸,姐不胜荣幸!啊,稍等。”
刘灵棋来到墙边案旁,抓起电话:“喂,我是灵棋啊……啊,大姨妈啊,求您个事儿,我的五个弟弟妹妹来了……啊,谢姨妈,嗯,我这里没什么可做的,您是不是给我们弄十几个菜,让人送过来啊?嗯,好的,好的!”
世祥脸一红:“二姐,怎好麻烦人家啊,不然我们出去……”
“世祥,就你客气,呵呵!”刘灵棋拉过陈会:“这是你二姐夫。陈会,这就是李师傅的大公子,世祥。”
“噢,知道知道,”陈会笑道:“小兄弟,我早听说你了,怎么,跟世平他们一块上学吧?”陈会绕开小世祥敏感的话题。
“是啊,总给府上添麻烦,世祥无以为报!”
“呵呵,小东西!”刘灵棋抚着世祥的头,颇富慈祥地道:“这孩子,受苦喽!”
“注意用词啊!”刘灵枝突然插话:“充其量,你是人家的师姐!”
“哈哈哈!”陈会勃然大笑:“灵棋啊,我可知道你姐俩是怎么回事儿了!”
“怎么,姐夫,她常提起我吗?”刘灵枝调皮地问道。
这时,苏妈从楼上下来,见来了这么多孩子,异常高兴。刘灵棋忙给婆婆介绍,老人家笑着打过招呼,刘灵枝带弟妹们给苏妈行礼。苏妈点点头,也忙不迭还礼,她不习惯这么多小姐公子给自己行礼,就笑道:
“你们玩儿吧,我呆着,你们拘束,我上楼 去了。”
刘灵枝跟姐送苏妈上了楼梯,回来接过管家送来的水果盘儿,和管家一起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看,有芒果荔枝、菠萝猕猴桃、核桃栗子、点心糖果,来来来,大家随便啊,菜还得一会儿呢,先对付些!”
几个人平时在家不敢放肆,在学校里也非每天都碰触这些,此时,像个小孩子似得,别人的东西分外香甜,一个个全然没了大家子弟的风范,各取所需,只顾往嘴里送。
“嘻嘻,”刘灵棋看着他们,感觉惬意非常:“唉,你们几个,怎么想起来,团体造访二姐来啦?没有上学吗?家里知道吗?”
世平拿着夹子,边“咔嚓咔嚓”地捏着核桃边道:“问三姐吧,我们稀里糊涂就来了!”
此话险些让陈会笑喷。
刘灵棋也笑了,目光转向妹妹。
“二姐,当年你跟大姐是怎么跑出去的?怕吗?是为了驱除倭寇吗?为什么又回来了呢?还走吗?”问完,定定地看着她。
陈会颇感兴趣,兴致浓浓地看着刘灵棋,等着她的回答。
刘灵棋知道事情不妙,不经意间自己做了三妹的榜样,自己当初背着家亲离家出走,如今她是不赞成弟妹们有这种想法的,但是,怎么才好否定自己的当初呢?她思忖片刻,用前所未有的成熟语气,温婉地缓缓地道来:
“灵枝啊,抑或重儿,先说当时的情景吧,日寇打到家门,城郭难保,家业何存,作为有知有志的学子,知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看着多少热血青年义勇将士为了保家卫国,倒在了战场上,倒在了我们救护的床前,不光是我和大姐,还有很多在学校读书的学子还没有见过刀枪,就义不容辞加入到生死未卜的行列中,我想,就是你们当时也这么大,也会挺起胸膛,愿意抛洒一腔热血的。现在不同了,抗战已经四年,国力经济日下,国家满目疮痍,实业强国实业救国才是根本,所以,你们还是把学习知识掌握技能作为首选才是,上阵杀敌,有我们呢……”
“不对!”刘灵枝把手中的荔枝摔在茶几上:“我们还不如‘匹夫’,还是只有‘匹夫’才能上战场?!你说的这句话好,就是你们当时也这么大,也会挺起胸膛,愿意抛洒一腔热血的。二姐,我的武功比你当时也不差吧,现在,可能你都不是对手了!实业救国,哼,你说,把实业放倒哪里才能不受日寇的掠夺与倾轧?我们刘郎镇的府邸,我们沧州的公司,现在都是谁占着呢?是津门当局,还是武汉、广州、南京政府?嗯,你说啊?!”
刘灵棋看着义愤填膺的妹妹,一时语塞,转而道:“灵枝,我俩当初比你们大一两岁,都没考虑到父母的感受,你还小啊!你有武功,呵呵,不是姐说话难听,骒马上得了阵,还要男人干什么吗?再说,你的花拳绣腿,鬼子挺过刺刀,你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你信吗?我见过真仗,我信,更替你信!”
“我不信!”
“爹娘再也受不了我们有人离家出走了!”刘灵棋一拍桌子:“爹娘,还有你妈,都是太好脾气太民主了,我们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一个比一个心怀叛逆,你们不知道吗,就在半个月前,我们的家业险些遭花府掠难,你们谁放在心上了?谁能为家里分忧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供你们上到大学,啊,说跑就跑吗?灵枝,不要这样看我,当然,这也是在说我自己!”
“国破,家安能存焉?!”
陈会刚想加入话题,管家进来,见主客在大声说话,知趣地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离开。陈会笑道:“管家,是菜来了吧?”
“少爷,餐厅里的桌椅已摆好了,菜已来了六个了。”
刘灵棋赶紧转移话题,心中也好后悔刚才的动容:“灵枝,重儿,我们去餐厅,呵呵,我们吃饱了,再接着杠,怎么样,灵枝,我们姐俩非要像小时候,杠个你死我活吗?呵呵呵!”
“是啊,灵枝,是第一次到二姐家吧?”陈会过来对刘灵枝笑道。
“放心,”刘灵枝笑了,脸上的红润还未褪尽:“我会大吃一顿的,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能经常拜访的喽!”说着,来到世平面前,抄起一个核桃,三指运力,核桃应指碎响,顺手扔在茶几上,捡起一块儿桃肉,扔到嘴里,洋洋得意地向门口走去。
刘灵棋微笑:“哼,小白鼠掀门帘,还露一小手儿!快跟管家走吧,你不饿了吗?”
等几个人胡乱坐好,又传来六道菜。陈会拿来一瓶红酒,刘灵棋嗔道:“你以为他们几个是男子汉啊,嘻嘻,还来点儿?每人一小杯啊,不要让老师拍你们的手板才好,呵呵!”
“二姐真是抠儿!”刘灵枝说着,夹起一支蚌,用起功来,嘴中还道:“姐啊,我比你强吧,还来争取一下你们的意见,也就是呢,告你们一声,我可没让家里乱成一锅粥,撒下四路人马去找——”
刘灵棋也没听她调侃,举起杯:“灵枝,弟弟们,来,二姐欢迎你们光临,干杯!”
几个兄弟都口中言谢,优雅地品了一下,再看没有说话的刘灵枝,杯子空空的放在面前。刘灵棋嗔道:“不是说了吗,每人一杯。”说着,无可奈何地又给她斟满。
“我说还喝了吗?嘻嘻,谢谢二姐!”
“这孩子,以后啊,”刘灵棋放下酒瓶,看了陈会一眼:“够哪个小子喝一壶儿的!”
“姐夫,”刘灵枝笑问:“你喝了几壶儿了,呵呵!”
“快吃,快吃,你们不去上学了?”陈会只得催了一句。
“二姐,”刘灵枝认真地道:“我真的上不下去什么鸟学了,我非去打死几个小日本才能抒我心中一口恶气!”
“灵枝,老实告诉你,我们那时候走,是跟着大军走的。”刘灵棋也认真地看着妹妹,严肃地说道:“如今,遍地是日伪军、土匪和八路,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你遇到哪个也是了得啊!”
“呵呵呵!二姐,你糊涂了吗?你说,我去哪里啊?”
“这,是啊,你想去哪里啊?”
“去打鬼子还得跋山涉水吗,呵呵,出了城不就有抗日的队伍吗?!”
“什么?!”刘灵棋瞪大眼睛:“你是说,舅舅?”
“是啊,你的舅舅,”刘灵枝一笑:“当然,也是我的舅舅。”
刘灵棋嚯地站起身来:“你去投土八路?!”
“怎么了?”刘灵枝看着站起来的二姐,自觉莫名其妙:“八路不就是眼前的抗日队伍吗,什么土不土的,我就是想让他们给我杆枪,干掉两个鬼子解解恨过过瘾,如此而已,嘻嘻!”
“怎么不去找我们政府的军队?”刘灵棋终于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管什么政府不政府!”刘灵枝挥挥手示意二姐坐下,端起酒杯,对兄弟几个示意一下,啜了一口,又夹起一块儿里脊放在嘴里,等咽下后,才对悻悻坐下的二姐说道:“你说,八路是不是政府的军队,如不是,那么政府的军队在哪里?”
“山东就有啊,高树勋部就在那儿。”
世平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插了一句:“为什么非得去政府军那儿?”
“是啊?”刘灵枝追问。
刘灵棋想了想:“政府军才是正统啊,在政府军哪里才有前途啊!八路,与政府为敌,早晚会被剿灭的。”
“呵呵,姐,算了吧,红军时期那么弱小,都没把人家怎么样,如今,八路军遍及华北华中华南,是说剿灭就剿灭的了的吗?”刘灵枝挥了挥手:“我只是去干掉几个鬼子罢了,什么前途不前途的,与我何干!我啊,还就是想投八路了,怎么地!”
“我也去!”世平也站起来。
刘灵棋吼了一句:“你起什么哄,还没有枪高呢!”几个人哄笑,而她却无语,对那三个听得入神还是听得稀里糊涂的兄弟们吼了一声:“快吃!”
饭后,陈会开车出了府门,刘灵棋让把几人塞进车子,看着车子向学校方向驶去,车转身子回到楼上,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生气闷气:死妮子!
半个小时后,陈会回来了。楼上的刘灵棋听到车声,拿起电话:“喂,爹啊……二娘在吗……好,我一会儿就到,好,再见。”
刘灵棋向陈会要了车钥匙,说了一句“回家看看”就下楼去了。陈会对她背影一笑:榜样啊,哼,坐不住了吧!
郑清芬看着刘灵棋风风火火一脸严肃的样子,笑道:“怎么了,跟陈会吵架了?呵呵,怎么还问你二娘在不在?”
刘灵棋没有回答娘的关切地询问,对叶碧菡急切地汇报:“二娘啊,了不得了,灵枝要去找舅舅,说非要干掉几个鬼子解解恨过过瘾不可!”
“这还了得,她疯了吗!”没等叶碧菡说话,刘文兴用不急不缓地语气道:“孩子大了,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呵呵,这话不假。”叶碧菡拉着刘灵棋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刘灵棋对叶碧菡的表现感觉大惑不解,只好学说了中午发生的事情。叶碧菡听后点点头,突然问:
“重儿没有说去杀几个鬼子吧?”
“哼,就是世平说了句,他也想去。”刘灵棋更是惶惑:“世冀世祥倒是没有掺和。”
“呵呵,没想到啊,一向刁钻古怪的世平也有这个想法,难得啊,不愧是我叶碧菡的儿子!” 叶碧菡转对刘郑二人道:“我们家有这么个血统啊,公爹投身行伍,斋哥敦厚传家,都有传统的道德信条;姐姐呢,不用说了,为人师表。我们的孩子若是在国家危难之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那倒是出了鬼了,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再说‘朴诚’,还好意思为人师表?我倒是奇怪重儿,他比灵枝还大一岁呢!”
几个人对叶碧菡的表现既惊异又钦佩,郑清芬一笑:“妹妹不愧是一家之主,看问题就是非我们所及,深刻深远。”
“姐,说什么呢!”叶碧菡叹了一口气:“斋哥,姐,以我看,任其发展吧,孩子想走,拦是拦不住的,你不能把一个大姑娘锁起来吧?!随遇而安吧。”
“二娘,我不是瞎帐吧,白跑了一趟吗?”刘灵棋显然有些不满。
“灵棋,谢谢你中午对他们说的话。”叶碧菡拍了拍她的肩:“好在有你在身边啊,不像灵枝这个没良心的,呵呵!怎么样,叫上陈会,晚上在这儿吧?”
“不了,我还有事儿,娘,爹,二娘,我走了。”
郑清芬对叶刘道:“我去送送她。”说罢,娘俩下楼。
刘文兴看着娘俩走出门,过来拉住叶碧菡:“碧菡,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斋哥,着急有什么用,孩子大了,知道吗?当初我从这里跟你去刘郎镇,有谁拦得住吗?”
刘文兴无语。
“我倒是奇怪重儿。”
刘文兴看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
“重儿,究竟是重儿啊!”
正是:腥风血雨国难日,热血男儿建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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