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民夫的无耐
更新时间:2019-03-16 22:47:09 | 本章字数:3736
麦收的季节,到处都是在地里抢着收割小麦的农夫,他们头顶着烈日,尽量让身体的姿势与地面减少高度,以减少腰部的疲劳,收割的镰刀,经过地面的磨擦而变得光亮。
娜椰古丽从马车窗户上,就近观察这些收割上来的小麦,细小的麦杆上面,顶着同样短小的麦穗,看起来显得轻飘飘的,没有以前那种沉甸甸的份量感,马车道两旁的水渠里缓缓流淌着少量的水流。
临近中午的烈日,马匹也变得有些吃不消,喘着粗气,打着喷涕,车夫也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前面靠近林子的地方,咱们停下来,歇息,歇息吧,中午吃吃干粮,吃饱喝足再走”,娜椰古丽指着右手处,那一片有些打焉的杨槐林,对车夫和护卫的军士说。
“是,夫人”,众人回答。
一行人先下马,徒步朝杨槐林走去,车夫将马车卸下,牵着两匹马走在后面。
杨槐林里没有丝毫的凉风,只是比外面暴露在烈日下要稍好一些,一群麦收的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吃着自备的干粮,看来他们是远途过来收粮的农夫,他们一只手里拿着饼,一只手端着一碗酸菜汤,闲谈着,说笑着,仿佛这干燥的气候,与他们毫无相关。
“几位长辈,我们是路过于此,可以跟你们挤一下吗?”,娜椰古丽朝着林子最阴凉,人群较多的地空地走过去。
“来吧,大伙挪一挪”,人群里一个看来起来精瘦,但很有精神头的老农夫,发话。
围成一圈的人,迅速的往里面缩了缩,给娜椰古丽一行五人,留了一块空位出来。
“夫人打哪来,到哪儿去?”,老农夫问娜椰古丽。
“我从兴奎来,到杜伊特拉斯去,您老高寿,看起来好健康啊,真是羡慕”,娜椰古丽嘴里问着老农夫,一边坐下,然后吩咐玛丽雅拿出干粮和干肉,又拿出一些酒,均给在场的每个人一点。
“原来是从首府来的客人呐,谢谢,谢谢”,老农夫接过均出来的酒食,与一群人一起道谢。
“老先生,你这么高寿,一定是杜姆拉的活字典了,就目前这个干旱程度,你以前遇到过没有?”,娜椰古丽向农夫打听。
“要说这旱情呐,以前比这严重的都遇到过,连续大旱三年呐,运河断流了,这是我以前听老人说的,久旱必有久雨,老天爷安排的事情说不准”,老农夫怀着一种乐观的心情,很坦然的用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告诉娜椰古丽。
“是啊,但愿这久旱,能带来一些甘霖”,娜椰古丽带着几分祈盼的眼睛附和着说。
“今年收成怎么样?”,娜椰古丽继续问。
“减产是肯定的,我们这儿还是保护性灌溉区,你看有的山头,那些小麦,那么矮小的植株,种它的人基本都放弃收割了,再看看咱们近处,植株细,穗粒不饱满,麦穗只有以前的七成”,乐观的农夫,给娜椰古丽热情的讲解着小麦的收成。
“接下来这一季你们打算种什么呢?”,娜椰古丽继续问农夫。
“按照以往的惯例,麦收完就要耕土垅,准备种红薯,可是你看看”,老夫指了指割去小麦后,裸露在田地间那些瘦弱的玉米苗。
“以往现在的这个时候玉米苗得有30,40公分高了,现在才一个巴掌高度,能存活下来,都显得艰难,哪里谈什么收成,掘地15公分以上,全是干土,不带一点水分,怎么种?”,老农夫喝了一口酒,回答娜椰古丽的问题。
“现好在国王陛下出动军队,从运河截了一部分水源过来,我们可以勉强种点棉花,种地的人不能闲下来,种的地也不能闲下来”,老农夫拖着嗓子,在无可奈何中,寻找安慰。
“老先生,你得多吃点,这肉食不合你胃口吗?”,娜椰古丽看见老者只是咬了一小口肉干,便揣进了兜里,于是问他。
“这东西是好吃,自从这大旱以来,家里的家禽都不怎么下蛋了,自家的小鱼塘干枯得,里面都能塞下去一个拳头,鱼儿自然是没有了,但孙子还小,总不能天天跟着大人啃干馍吧,我得给我的小孙子带点好吃的回去,改善改善他的小嘴”,老农夫说完,将草帽盖在头上,准备躺下来睡觉。
“现在自由农贸市场上应该还可以买到一些禽蛋之类的营养品吧”,娜椰古丽带着几分不解问老农夫。
“你是从都府过来的,你是不知道,咱们农户的难处,这一大旱吧,收成一减少,经济收入就减少,以前风调雨顺的时候,自家种的粮食,禽蛋,肉也卖不起几个价钱,因为大家都有;现在地里种不出了,家里产不出了,拿钱到集市上去买,才发觉自己平时攒的那点散碎银子,根本买不了任何东西,庄户人家,都有闲时攒钱的习惯,万一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汗,总不能只是睁着看着吧,所以呐风调雨顺的时候钱袋子,捂得紧,这风不调,雨不顺了,就更得捂紧了”,见老农夫睡下,一个身材较为发福的中年妇女,接过话题来说。
“夫人你到兴奎做什么呀?”,这个中年妇女问娜椰古丽。
“我呀,跟你们一样,也是为了讨生活,带着自己的姐妹,过来走亲戚”,娜椰古丽回答中年妇女。
“你们亲戚,是不是做官的呀?回去的时候,都有军爷护送”,中年妇女有些好奇。
“哪里是什么当官的喔,这两位军爷,正好跟我同路,不信你问他们”,娜椰古丽说完,用手指了指两名随护。
两名军士没有理会这名妇人,这名妇人也很识趣的打住了问询。
老农夫,不大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这老头,心境真好,在哪里都是吃饱了就睡”,这名妇女继续说。
“人家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想让人家揣着什么心事过日子啊?都是快埋土的人了,人家现在是,有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另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接过话题。
“就是”,剩下的一些人附和着说。
“你们稍坐,我得去下地了”,男子站起身,对着娜椰古丽说。
“日头还有些大,你不休息一下再去吗?”,娜椰古丽问他。
“我倒是想休息喔,家里的媳妇刚生了娃,还得等着我回去伺候,我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两瓣来使唤,哪里闲得下来,这本来就是收粮的天,要是动作慢一点,麦穗爆了腰,散一些在地里,收成就更少了,这个时候的天气,从早到晚上都差不多一样,除非,等到了晚上才凉快,我可等不起”,青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行头,下地。
“早顺这小子,就是勤快,咱们庄上下,还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小伙子来”,这时候老农夫居然冒出一句话。
“那有什么办法,你是生在乡下,变了泥鳅,难道还怕泥巴糊住眼睛?”,还是那名中年妇女又接住了话题,说完的时候,看了娜椰古丽一眼。
“老人家,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娜椰古丽对这个女人有一种直觉上的反感,于是主动跟老农夫搭话。
“年纪大了,睡眠浅,听听你摆龙门阵,也是一种休息”,老农夫继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搭着腔。
“我也得下地去了”,中年妇女,也是一个识趣的人。
“我们也去下地了”,一群人开始纷纷离去。
“这么大的日头,你们不休息一会儿吗?”,娜椰古丽问准备离去下地干活的人。
“抢收成,说的就是一个抢字,活摆在那里,干一些才会少一些,人要是说论坐,坐一天一宿,都可以不带挪窝的,但活是你坐不掉的呀”,老农夫也跟着一群人起身,准备离去。
“老先生,我这里还有点干肉,你带回去,给你的小孩子解解馋吧”,娜椰古丽对老农夫说,然后对着玛丽雅撸了撸嘴。
“那感情好,可是你们要赶路啊,你给了我,你们怎么办呢,晚上你们怎么办呢”,老农夫又想要,但又有些不了意思。
“没关系,我们有馍,我们一天两天不吃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影响,你的小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着呢”,娜椰古丽说完,将肉塞在老农夫手里。
“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夫人和各位军爷”,老头拿着两块干肉,心里有些感动,嘴上称着谢。
“不用客气,你去忙吧,我们一会儿也起身了”,娜椰古丽对老头说,然后让玛丽雅通知车夫套车,准备离开。
马匹经过休整,吃饱喝足,也有了精神,但车夫却有意控制着车速,这种天气,得慢慢的悠着来。
“丁中尉,汤下士,两位可有亲人在乡下的?”,娜椰古丽问两名随护。
“我们都是农村的,夫人”,丁全回答。
“乡下,麦收的时候,都这么辛苦吗?”,娜椰古丽问。
“农夫就谈不上辛苦和不辛苦,因为他们一直都这样的劳作,只是分农忙和农闲,农忙的时候自然是这样,农闲的时候也不比这个好到哪里去,农活你得把它赶着往前走,你勤快,地里才有收成”,丁全骑着马,目视着前方回答。
“刚才那位妇人说的全是实情”,丁全补充回答。
“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农户的生活”,娜椰古丽搭着丁全的话。
“不过农村也不一定全是清苦,也有欢乐”,汤力接下二人的话题。
“这倒有意思,汤下士你说一说,有什么样的欢乐”,娜椰古丽对汤力的话题比较感兴趣。
“庄户人家,人情观念重,跟城里不一样,城里的亲情跟利益,绑定得太牢固,很多亲情久了不来往,也就渐渐的淡了,不是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相扰吗?”,汤力回答娜椰古丽。
“这点我有些承认,那你说一下庄户人家,如何对待亲情的?”,娜椰古丽问汤力。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那一片,只要是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都会把附近的乡里乡亲叫上,好好的热闹上二三天,走家串门的,一去就是一大家子,甚是热闹”,汤力回答。
“喔,是这样的啊”,汤力的回答有些让娜椰古丽失望,这样的人情走动,在哪里基本都一样。
“唉,早知道这天气,如此难熬,我也就雇条船,也省去两位的辛苦”,娜椰古丽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的说,玛丽雅给她摇着扇。
“夫人不必自责,我们是行伍之人,如果这点都不能忍受,岂不成了笑话,这么热的天,夫人在马车打打瞌睡,过了今天晚上,明天早上一大早,就会到达杜伊特拉斯”,丁全听出了娜椰古丽的自责,于是说了句宽心的话。
“好,听中尉安排,你们就辛苦一下”,娜椰古丽说完,靠在马车坐位上,不再动弹。
一行人静悄悄的赶着路,偶尔丁全和汤力攀谈点什么,时间就这样随着马车的前进,一点,一点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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