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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农业学大寨

更新时间:2019-03-25 13:42:49 | 本章字数:3373

    农业红旗在昔阳,参观大寨取良方。

    拼将老茧满双手,熟地改田胡乱忙。

    不说朱大中丧妻之痛,单说王和尚,正在山西昔阳县的大寨参观学习。这天晚上,他睡在招待所里,朦胧恍惚之间,他看见甄如好驾着红云,由窗眼里飘进来,笑笑地对他说:“和尚哥哥,你害得我好苦!我如今到奈边去了,可我这心里忘不了你,和你告个别。” 王和尚迷迷糊糊地说道:“那我来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的阳寿未尽,我在奈边等你,谢谢你,让我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这辈子和你做了露水夫妻,下辈子一定和你做个真正的夫妻。” 说完,用手摸了一下王和尚的光头,仍旧笑笑的面对着王和尚,那身子却往后飘去。王和尚猛地往前一冲,想用手去拉他,结果跌落到床下,人也惊醒了。摸摸自己的光头,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什么回事哉!无故孬孬的就梦到她了!”他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又爬上床,滚来滚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能来大寨参观学习,是许多生产队长求之不得的美事。全横埠区只有一个名额。虽说王和尚队长当得不错,但在全区也难以排到前十位。那时的区干部,有许多都是我大大培养的,因此王和尚找我大大走了后门,把这个名额要来了。今天参观学习已经结束,他随团乘车回家。一路行了三天,才回到家里。

    大娭毑一边做饭接待他,一边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子,清干了,也冇乃个狐狸精来纠缠你了,我也算出了一口气。” 王和尚一听,大吃一惊,可他没有做声,草草地吃了一碗便上床休息了。大娭毑说:“你怎啊嘬!就吃这点点,奈个狐狸精死子,你心里难过咯,难过也冇用了,别(读bai)想坏了身体哟!”

    王和尚也没理她,竟自躺在床上。他想:这种神奇的事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彻底的相信了,人是真有魂灵的,要不然,她临死前为什么托梦给自己,不,绝不是托梦,是她的魂灵直接飞到他的梦里。往事如幻,一件一件的都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抓了抓自己的光头,在心里叹了一声:“是我害了她!”

    忏悔是发自人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情感,它会使人的心灵得到升华,它会让人认识到最真实的自己。而愧疚则是忏悔后的一种结果。它既是一种悔悟,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无道德的事了。

    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发冷,他拉起被子把自己盖紧了。不到一会儿又觉得浑身发热,又把被子蹬掉。自此他每天下午都是作烧作冷的,找医生也看不好。这可把大娭毑急坏了,连忙花钱要王石匠家里的带她去找让甄先姑过阴,这才得知阴曹有个女的缠上了他。大娭毑心里明白,对王石匠家里的说:“你看看,奈个狐狸精好害,死了也不放过我家和尚,硬是把他的魂勾去了”。急切地向甄先姑请教解法。甄先姑说:“她要一张花床,一抬花轿,八套半衣服,还要彩礼一担挑。最重要的是必须扎个纸人烧给她。”

    大娭毑回来照甄先姑的话备好一切,在甄如好坟前请了。果然王和尚的病就象被拈掉一样,立刻好了。

    王和尚病好以后,立即召开社员大会,传达参观学习大寨的精神,并宣布经队委会讨论的决定。把旱地改为水田,收回社员的自留地,重新划分少量荒地作为菜园。会上只有老疯子一个人提出异议,好一似螳臂当车无济于事。于是第二天,他亲自带人丈量土地,由大姐夫计算面积,不到两天就把收地的事办完。接下来就是轰轰烈烈地熟地改田运动了。

    各家的菜园只有一点点,都集中在小朱庄,靠小朱山东北面的山脚下。这一点菜园,全是石渣地,离水源又远,勤快地且会兴(意即为种)菜的人兴出来的菜勉强够吃。像我家,大大天天去大队综合厂,少有功夫来经营菜园,而姆妈有了我们姊妹三人,连家务都忙不过来,兴菜园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这点菜园也兴不好,常常没有菜吃。如果遇到旱季,那可是棵菜无收。

    更气人的是,我家的菜园与王大头隔界,那王大头惜地如命,竟然把中间的地埂都挖成了他的菜园中。我大大对这些事根本不管,我姆妈跑去和他理论,他却说:“我又冇占你家地。”

    “是的,你冇占我家地,可是地埂是我们两家共的,我的一半不是被你占去了?以后走路从乃里走?”

    王大头很难得地笑了笑,比哭还叫人难受,他说:“你就走沟里,如果把我这边踩掉一点,我也不怪你。”

    我姆妈也不可能为这事和他打架,无奈地回家了。

    王和尚开始带领社员们行动了,他在参观学习大寨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无事也不上街了,和社员一起从早干到黑。因为大塘冲的熟地离水源较近,土质肥沃,所以先从这里下手。他特地到左岗街上做了一面红旗,上面绣着“农业学大寨”五个金黄大字。每次地改田时,都带上这面红旗插在工地上。开工那天,还买了一千鞭的炮竹和许多根高起(以前的一种花炮)放了。

    地改田的步骤是,先把地表的一层肥土揭掉,堆在另一块地里。第二步是把肥土底下的板土挖掉一层,大约五寸厚,这板土用来筑田埂。最后一步是把揭掉的肥土再返填进来,这样一块熟地就改成水田,可以灌水插秧了。

    地改田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只能在一年农事的间隙中进行,冬季才是地改田的最好季节,可以多改几块。由大塘冲改到汪山冲,最后才改小朱冲。他计划用三到四年的时间来完成。为了解决水源问题,他还计划在小朱山东南角的山脚下,挖一口大塘。当然这事要到年底才能做了。社员们唯国家政策而视听,只有老疯子时常唱反调,人们只当他说的是疯话,都听队长的话,多做工分多分红,哪有闲功夫去理他。而王和尚坚决的义无反顾去执行毛主席“农业学大寨”的政策。如果老疯子在他当面唱反调,他就说:“‘农业学大寨’是毛主席和党中央定的,这个,你敢反对毛主席和党中央吗?” 老疯子无言以对。

    小辫子一向来对老疯子不满,他趁机在王和尚面前捣鬼说:“奈个老疯子不是个东西,反对学大寨不就是反对共产党啊!奈个东西,你王队长要好好地整他一顿,不然他还要翻子天呢!”

    “小爹爹,他可是你的胞侄子啊!这个,只隔一层肚皮也,你要搞他?”

    “什么屌胞侄子,他乃把我当叔爷看,我的小辫子,他要拉就拉。”

    “奈你朗咯到公社告他去,这个,我有什么权力来整他哉!”

    “我是恁么讲讲,为的是支持你的工作喃,你要做和事佬也就算子(算了的意思)吧!我有功夫不如多闹点粪喃,我又不是党员,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到公社里去喃!”说完,怏怏地走了。

    而这老疯子真的是不识好歹,平日里还是唠叨个不停。端午那天,王和尚家又请酒,当然请的是我大大他们几个关系好的人。老疯子了在其中,那天,老疯子又喝醉了。席间又与王和尚争了起来,没说上三句,这脑筋就不受控制了,要拿刀砍王和尚,这王和尚也有些醉意,又是自己请的客,就没顾上让他,推了他一把,老疯子本来就难以站稳,怎禁这一推,一个仰八叉跌倒在地上。他索性躺在地上,口无遮拦,大嘻大叫:“你这王和尚,你算什么党员,无道德,把人妇女都搞死了。你算乃门子党员,好好的熟地,你把它改成田,老天要是有稍微点小干,肯定颗粒无收,你学大寨,怎么不把河底兴修一条大圩埂。却来把恁么好的熟地改作田。我把你娭弄,老子不会放过你王和尚的。老子辛辛苦苦地打下江山,你们就这样乱糟蹋。”到这里他又唠叨他光荣的革命史了。他这一闹,全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他那醉后丑态引得人们的笑声阵阵。

    张大娘、桃子姐、平子和他小妹也来了,他们居然见怪不怪,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人群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疯子发酒疯,所以不明白桃子姐家里的人为什么不去把他拉起来。就问桃子姐:“你怎么不去把你大大扶起来。”  桃子姐说:“现在拉他也冇用,他不闹得精疲力竭,是没人能把他得拉起来的。”

    突然,老疯子大叫道:“你们看啊!鬼子的飞机又来者,你妈的小狗日的,王和尚呢,躲到乃里去了,来打飞机啊,看看老子是怎么把飞机打下来,老子打机枪了,哒-哒-哒”。他哪里打什么机枪,人们发现他在裤裆里嘻(撒)尿了,周围的人又笑成一团。

    老疯子在地上躺着胡闹,足足有半个小时,声音越来越小,后来竟闭上眼睛打起呼噜来。

    “快来人啦,他睏着子了,帮我把他抬家去吧!”张大娘在招呼人帮忙。只见五二子和张平义两个,一人抱头一人抬脚,把他抬回家放到了床上。

    其实老疯子说兴修河堤的事一点也不错。可是这事如果大队里不决定,单靠汪山一队之力,在一年冬修之内是难以完成的。王和尚也向大队里反映过,可是其他队的队长不同意帮忙,所以王和尚不敢决定做这件事。汪山队的河底边,至今也没兴修圩堤,每逢梅雨季节,至少要淹掉一到两道河田,所以,汪山人总盼老天来点花花干(即天气偏旱一点)。这样的年份才是汪山最好的年份。

    疯言疯语笑疯人,非假非真论假真。

    人海无风常起浪,欲遮红日有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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