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貌化装连夜逃走。

    正行间，孙子貌接收了一条信息，发信息的人署名“贾太监”，大意是：司机是公安，赶快下车，变换方位，向北走。孙子貌知道“太监”是哪位，心里一惊，啾了司机一眼，没说话。

    车到河北涉县后，孙子貌马上喊叫司机：“停，停停，停车。”

    司机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是到武安吗？这才到了涉县城。”

    “对不起师傅，我先在这里下车，办件事。给，车费，不用找了，剩下的你买盒烟抽吧。麻烦你了师傅。”

    司机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钱，点点头，调转车头，返程去了。

    “好快啊，转眼就不见了。”

    司机透过倒车镜向后望了一下，发现孙子貌早没影了，于是放慢速度，打开对讲机：“葛队，王晨呼叫。”

    “我是葛俊中，王晨请讲。”

    “目标从涉县城下车了，我怕暴露没有跟踪，这小子一转身便没影了，下步怎么行动？”

    “孙子貌太狡猾了，你就是找也未必能找到他。这样吧，你先返回来，咱们共同研究一下怎么行动。”

    “王晨明白。完毕。”

    孙子貌下车后，一扭身钻进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十分麻利地摘下假发，脱下女装，扔掉高跟鞋，换上一套精制的青西装，用五指作疏理了理头发，又擦去脸上的油粉口红，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撮假胡子贴在嘴唇上方鼻子底下，把换下来的东西三踢二打塞进包里，整了整衣襟，弹了弹身上的尘灰，胸脯一挺，迈着四方步，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焉然一付绅士模样。正好，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孙子貌一摆手，将车拦下。

    “师傅去哪？”司机问。

    “晋西北，焦山县，快，有急事。”

    司机一听忙摆手：“什么？去焦山？这半夜三更的，路途那么远，你有急事，我可没疯，不去。”

    “我说师傅。”孙子貌从上衣口供里摸出一沓百元大钞，足有五、六百块之多，往司机手里一放，说：“先付你车费，到了地方还有小费。”

    司机本来不想跑这趟路，但经不住金钱的诱惑，心动了：“那，去也行，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这都要快十一点半了，深更半夜的，我得叫个伴，路上好有个照应。”

    “这个。”孙子貌有点不大同意：“师傅，最好不要叫人了。”

    “不行。”司机把钱又还给他说：“那你就请下车吧，不去了。”

    孙子貌心里有点火气，但又不便发作，继而一想，也无所谓，你就叫上个伴我也不怕，即使你起歪心打我口袋的主意，后半夜实施抢劫，在我老孙这个当年的侦察兵面前，恐怕也讨不了多大便宜，我不抢劫你就不错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孙子貌先是声东击西，造成他要南下逃往武安方向的假象，接着又来了个金蝉脱壳，轻松摆脱了刑警王晨的监控，最后暗渡陈仓，一反方向，折向北面的焦山县。这家伙，狡猾的很，不能说这孙子貌不是个人才，只是将才能用错了地方。

    “这家伙太狡猾了。”肖刚也没料到孙子貌说的是去武安，却突然中途在涉县下了车。

    “孙子貌是否就隐藏在河北涉县?”葛俊中问。

    “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傻，他会继续外逃的。”

    葛俊中挠了挠头发：“咱事先也没和涉县警方联系，中断了跟踪，这回咱心里可没谱了，他会往那儿跑？”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泄漏了我们的行动计划？”葛俊中皱着眉头说。

    “走漏风声？不可能吧，安排这次行动的只有你、我、马队和贾文喜副局长。”

    马如斌心里沉了一下：“肖局，不会是咱家老二吧？”

    肖刚眉毛一挑，说：“咱暂时不考虑这个了。这次老肖失算了，不过咱还有一条获取孙子貌去向和落脚点的途径。”

    “你是说。”

    “对，让指挥中心二十四小时连续值班，不间断监听孙家的固定电话。”

    葛俊中习惯性地玩弄着他那个高级防风打火机，打着吹灭，又打着，又吹灭：“肖局，可咱们监听好几天了，除了王碧蕴正常的接打电话外，没发现她和孙子貌有任何通话。”

    “葛队，别浪费了你那打火机，来，给咱点上。”

    肖刚摸出一支香烟，葛俊中打火帮他点燃。肖刚习惯性地靠在椅子后背上，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沉思片刻，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体：“不对，不对，这里有蹊跷。”

    “怎么了，肖局？”马如斌知道肖局明白了一个疑点。

    “你我都忽视了一个细节，我们的监听其实用处不大。”肖刚又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儿，烟圈忽忽悠悠斜着向上漂浮，慢慢在变大，渐渐地由圆变扁，又由扁变成一缕细线，从窗纱飘出窗外。肖刚接着说：“他母子俩一个是退伍的侦察兵，一个是当年的玉面狐狸，怎会想不到咱们要监听？”

    葛俊中说：“是啊，肖局说的对。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鬼精，一个比一个狡猾，他们睡觉都会睁一只眼，岂能不防范咱们监听？我说这几天怎不见这母子俩通电话，原来如此。”

    肖刚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应该是。”马如斌接着说。

    肖刚笑着竖起大拇指：“聪明，不愧是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马队，明天一早，你派人盯着王碧云，看她会到什么地方打电话，我们就不难发现孙子貌的踪迹了。”

    “肖局，我这就和小王、小单去，连夜监视王碧蕴的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向你报告。”

    肖刚拍拍马如斌的肩膀说：“好，去吧。”

    第二天一早，肖刚便接到马如斌的报告：“肖局，王碧蕴出门了，向菜市场走去。”

    “好，继续监视。”

    “明白。”

    正如马如斌所说，王碧蕴这老婆子一大早就出了门，还是那付装给人看的模样：老态龙钟，佝偻着腰，举着一根龙头拐杖，两步一哼哼，三步一喘气。不同的是，老妪头上蒙了一块青蓝布巾，右胳膊上挎了一只小竹篮，不慌不忙，慢腾腾地往东街菜市场方向走去。走了约莫千余米，来到县地税局的大门前，老婆子停下脚步，屁股一扭，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用手捶着胸脯咳嗽了一阵，又喘了一阵气，掏出一个黄色的小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又慢慢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后，拐杖轻轻一顿，继续她的蹒跚而行。

    老婆子的这付模样，连在暗处跟踪的马如斌、王晨、单如燕三位刑警，都觉得这老婆子很滑稽很好笑，要不是怕这女老响马发现，他俩真想放开喉咙大笑几声。

    王碧蕴确是到菜市场买菜了，只见她这个摊上转一转，又到那个摊上看一看，左挑右拣，翻腾了半天，也没见买一根菜。单如燕紧随其后，装作买菜，死死盯着王碧蕴的一举一动。王碧蕴在诺大个菜市场里至少转了三圈，才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把韭菜、两根黄瓜，三五个土豆。单如燕突然发现，就在这个摊位的旁边，有一个自动电话亭。如燕幌然大悟，暗道一声：“这就对了。”

    果然，王碧蕴把她那小菜篮子往胳膊上一挎，向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径直走到电话亭里打起了电话。老婆子把嗓音压得很低，而单如燕怕暴露不能靠得太近，尽管侧愣着耳朵使劲听，也没听清老婆子说了些什么。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比较长，至少也有二十分钟。

    王碧蕴先是给对方讲了大约五、六分钟，接下来没再吭声，主要听对方说话，只见老妪不时地点头，最多应答一个字“是”、“噢”、“对”、“行”、“好”。

    说王碧蕴狡猾真不过分，警惕性还是蛮高的，隔一会，就别转头观察一下周围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