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灵堂认亲
更新时间:2019-06-15 18:14:57 | 本章字数:3887
黎秀芳死后的第四天。
刈陵塔坡西关水库,人称“西湖公园”。这里绿树成荫,碧波荡漾,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风景十分幽雅。早上六点多,西湖公园聚集了众多的晨练者,有划皮艇的,有打太极拳的,有跳舞的,有唱歌练嗓子的,有的则坐在草丛中闭目养生,还有的人在静心屏气专心致志地钓鱼。
钓鱼者中,有一个人特别引人注目,虽然身穿便服,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人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肖局长早。”
“肖局长好。”
“好,你早,你好,出来锻炼身体啊。好,这样的习惯好。”
七点半左右,人们结束了晨练,陆陆续续回家了,水库边除了肖刚外,就只有在距他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两个人还在痴痴地等待鱼儿上钩。稍倾,刑侦大队大队长葛俊中身穿青灰色运动衣,从假山后面小跑着奔到肖刚身边,作了几次深呼吸,又弯了弯腰,踢了踢腿,才开口说话:“肖局,钓几条了,可否够咱中午打一顿牙祭?”
肖刚嘴唇一撮道:“嘘,小声点,休要惊跑鱼儿。”
葛俊中随着肖刚呶嘴示意的方向,见有两人在不远处钓鱼,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低声说:“知道了。”
“好。”肖刚冷不防大叫了一声,不远处钓鱼的那俩人吃了一惊,齐齐扭转脸来,望着肖刚,脸上流露出些许恐慌。
葛俊中趁势一看那两人,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是你俩妖孽啊,看来焦爱得没说假话,在凌云市和张华他们明缠暗斗的紫微帮两大骨干瘦猴和张浩石,真的潜回刈陵县城了。而且,他们也够大胆的,竟然监视起公安局长来了。虽然俩人简单易过容,但水平太差,只跟黎涛学了点皮毛,故肖刚和葛俊中一眼就看穿了他俩的身份。
葛俊中哈哈大笑说:“眼看鱼儿要上钩了,被你这一声好,吓没了吧?”
“没事,咱有的是耐心,我就不相信没有一条上钩的。”肖刚也哈哈大笑说。
“局长,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黎苏元杀了黎秀芳?都四天了,黎苏元仍然杳无音讯,到底跑哪去了?”
“哼,哪里跑?他能往哪里跑?迟早会把他给逮回来的。”
“肖局,以你的判断,明天黎秀芳就要出殡了,黎苏元会不会偷偷回来送妻子一程?”
“不管他回来还是不回来,明天的丧葬仪式照常举行。告诉同志们,只要黎苏元一出现,立即抓捕归案。”
“好的。”
在不远处监听的瘦猴和张浩石,收拾了渔具就要离去。肖刚又突然大喝一声道:“好,鱼儿上钩了。”
瘦猴、张浩石一惊,回过头来,就见肖刚将鱼杆往上一挑,一条草鱼被挑离水面,鱼好大个头,足有二斤多。
葛俊中高兴地说:“肖局,看来,今中午有下酒菜了,赶快送回去交给嫂子让她给做一下,嫂子好手艺。你说,咱清炖,还是红烧?”
“呵呵,别得瑟了,人早没影了。”
葛俊中四下里一瞧,这俩人还真走掉了。
火红的太阳跃出东方,一片血色的云彩像是谁在天边放了一把火。五天后,黎秀芳的丧葬仪式如期举行。
该死的人不死,活得逍遥自在,不该死得人却死了,死得莫名其妙,阎王爷从来就没有和人世间的生灵讲过什么法理和原则。黎家庄人都在为一代美人的不幸离世而痛惜,也在为黎苏元的无端失踪而迷惑不解。
黎秀芳的灵棚高大而宽敞。
紧靠灵柩一张雕花柴木大方桌上,贴棺耸立着一座油炸的巨大牌楼,色泽金黄,红纸作底陪衬,感觉十分华丽。牌楼前面,摆放着黎秀芳生前照片镜框,大眼睛,双眼皮,笑容可掬,是那样的迷人。遗相前面摆满了三牲祭品,猪头鱼尾,豆腐白菜,四盘特号的刈陵开花大馍,荤素搭配,颜色各异,散发着畸形的香味。一把粗香插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香炉里,缕缕香烟袅袅升起,整个灵棚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供桌前方,摆放着精制的白鹤菩萨一组,童男童女一双,灵棚的顶部,悬挂着成双成对的香幡、课幡、纸幡……,等等。一切的铺排,都是当前农村最高规格。
灵棚前面的两根大柱上,用标准的行草体书写着一幅丧联:
上联:半世人生勤俭持家励后辈
下联:一朝归天香消玉碎悼亡灵
横披:懿德长存
整个灵棚及周围,透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
黎晓雯、黎勇姐弟俩披麻戴孝居于灵柩左右。孝男在棺头,手拿哭丧棒一根,泪流满面;孝女在棺尾,脸蒙白市布一方,期期哀哀。
按当地风俗,孝子们要先转供,所有的孝子绕灵柩供桌围成一个半圆型,司仪将亲戚朋友奉上的供品挨个儿放在盘子里,从孝女开始,轮着传递,每人作一个上举动作,高度高过头顶,完了传给下一位,直到把所有的供品转完为止。转供期间,音乐团伴奏曲子《备马牌》,这是当地戏曲上党落子中宴会喝酒时演奏的一段“劝酒令”,锁呐独奏,其它乐琴伴奏,间或敲打锣鼓,声音嘹亮,优美动听。
接下来,就是迎祭、烧纸、上香等相关仪式了。整套仪式按程序进行完毕后,司仪高声喊道:“起棺。”
正在这时,忽听主丧喊了一声:“段县长到。”
众人皆惊,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丧事,县长大人也会光临?
看热门的人们纷纷向两侧退后,给段县长闪开一条通道。不错,来者确是协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段克非。县级领导亲自出席一个守墓人妻子的丧葬仪式,非亲非故,惹人注目,因而众人一片哗然。
“县长给平民百姓上香,稀罕。”
“人家和黎苏元是好朋友嘛。”
“哼,好朋友?怕是跟秀芳是好朋友吧?超越界线的好朋友。”
“别瞎说,尊重死者吧。”
“不对,你们说得都不对,县长参加仪式,表示县委、县政府对黎侯古墓的重视,对守墓人的关心与尊重。”
“嗯,有道理,这才像人话。”
肖刚在灵棚门外站立着,精神高度集中,聆听着村民们的议论,注视着棚内的一切活动,眼都不眨一下。见段副县长行完祭祀大礼后就要起身离去,马上走进灵棚喊了一声:“段县长且慢,还有我呢,陪我烧张纸吧。”
蓦然,灵棚外又是一片哗然。
一众四人昂首挺胸进入灵棚。走在前面的两位黎家庄村人都认识,县公安局大名鼎鼎的葛俊中大队长和马如斌副大队长。夹在两位大队长中间的一位男子,高大英俊。村民们纷纷惊呼道:“这不是从黎家庄出走的黎义芳吗?哇,长成大后生了,仪表堂堂,一表人材那。十多年不见了,义芳杳无音讯,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出现在黎秀芳的丧葬仪式上?怪了啊。”
段克非闻言转过身来,哇,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大家惊异地发现,黎义芳除身材比段克非高许多外,无论相貌、肤色、气质,和段克非副县长简直一模一样,像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肖刚和葛俊中、马如斌相视一笑,相互点了点头。
段克非一怔,问肖刚说:“老肖,这位是谁?”
“黎秀芳的亲生儿子。”
“什么?”
段克非惊奇不已:“怎么没听说过黎苏元还有这么一位公子?”
“对,”肖刚微微笑着说,“黎苏元是没有这么一位公子,可黎秀芳却有这么一个可爱而帅气的儿子。”
此言一出,几乎震惊了满场人众,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黎秀芳会有一个婚外儿子?不对呀,这不是西头黎培文的义子吗,怎变成了黎秀芳的儿子?难道黎秀芳在嫁给黎苏元之前,竟然和黎培文有一腿?义芳是黎秀芳和黎培元的私生子?也不对啊。这那像黎秀芳和黎培文的私生子?黎培文黑瘦矮小,面目丑陋,而人家黎义芳面白耳大,鼻直口方,五官端正。再说了,黎秀芳是黎家庄村的第一大美人,怎么会看上黎培文?绝对不可能。
那位人称九爷的七旬老人开口说道:“大家别瞎猜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发罢丧了,我告诉你们。”
黎义芳更是一头雾水,怔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变成黎秀芳的儿子,在此之前肖刚局长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黎义芳一切。他惊奇的是,自己怎么和段副县长长得一个模样?再者,虽然乡亲们话说得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我是……
他不敢往下深想了,只觉得心跳加速,头上冒出汗珠。
“老肖,确实有些意外啊,黎秀芳竟然,竟然还有个儿子?不信,我不信。虽然我不是黎家庄人,但从小在黎家庄村长大,每家每户的情况虽非了如指掌却也很是熟悉,义芳分明是黎培文的义子吗,从凌云市佛崖底村收养的,怎么会变成黎秀芳的儿子?老肖,你肯定弄错了,弄错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比谁都震惊,眼前的黎义芳,除了身材比自己高一些外,其它部位和自己非常像,难道当年……
想起当年,段副县长突然间如遭雷击一般,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怎么了段县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对对,老肖,老毛病了,高血压,低血糖,经常晕眩。”
肖刚一手扶住段克非,喊叫葛俊中说:“葛队长,送段县长去医院看看,给段县长安排最好的医生,注意检查一下血液情况。”
葛俊中领会肖局的意思,遂回答道:“好的,段县长,请。”
段克非走后,肖刚拍了拍黎义芳的肩膀说:“义芳同志,黎秀芳确实是你的亲生母亲,她虽然没有养育你,但十月怀胎不易,生下你也是历尽艰辛,没有她那有你?去吧,尽点孝心。”
“她,真的是,我亲妈?”
“对,是你亲妈。我的话你还有怀疑吗?”
“我亲妈,我的亲妈。肖局长,三十六年了,亲妈就活在我的眼皮底下而我一点都不知情,我,我还是个人吗?”
黎义芳泪水长流,哽咽着说不下话去。
“肖局长说得不错,我们是亲兄妹啊。哥,你就别自责了,你生下来就生活在别人家,你只有可怜,没有责任。”
“晓雯,我虽然被长时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可咱妈已经不在世了,我都没有孝敬过她老人家,我没有责任,可我有愧疚啊!”
“哥,你就别在外面流浪了,回来吧,以后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好吗?”
“弟弟!”
“好,晓雯小勇,过一段时间我回凌云把你嫂子他们母子接回来,黎家庄是我的根,我不走了。”
黎义芳激动地将黎勇揽在怀里,晓雯也扑了过去,三个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情绪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不少人跟着流下了眼泪。
司仪走到黎义芳身边说:“义芳,别哭了,来,换上孝服,跪在孝子的位置上,然后给你妈上香,磕头。”
至此,丧葬仪式全部程序全部进行完毕,司仪一声喊:“起丧。”
肖刚、马如斌目视着这一场不同寻常的丧事,相互一笑说:“好极了,成功。”
众人面面相觑,对肖刚和葛俊中的诡异行为迷惑不解。
丧葬仪式结束后,晓雯和黎勇陪黎义芳在护陵小院住了七天,破七后上班去了,黎义芳暂时留在护陵小院,代替父母行使看护古墓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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