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师妈妈》3
更新时间:2019-04-12 13:24:23 | 本章字数:2081
然后彭老师说,我们开始学汉语拼音,要学半个学期才学汉字。学汉语拼音就是学普通话,也是北京话。再过十年,汉字会取消,南方土话也要取消。大家都说普通话,用汉语拼音代替汉字。所以大家都要用心学习。
第三节课后老师吃午饭,休息时间长些。季欣荣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出教室。他要去看看宽敞平坦的大操坪。他像大人那样慢慢地走在弯曲的甬道上。看看篮球架,又看看单杠双杠,感觉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忽然,他看到了两边一个多大人高的青砖墙壁上,也有翼园那样五颜六色的画。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他看到了很多穿着五颜六色宽松衣服的男人和女人。他还认不全这些画上面的字:“八仙过海”、“嫦娥奔月”、“唐僧取经”和“哪吒闹海”等。他不明白这些画的内容,只觉得很好看,看不够。他想,大概是百忍堂的地主多读些书,墙壁上面画的是大人讲的“白话”里面的人物。翼园的地主读书少,画的是不穿衣服的人。他知道,只要认识这些字了,就明白这些画是什么意思了。他想,要是奶奶去年带他来报名读书,现在已经认识这些字了。他恨不得彭老师赶快教他认识这些字。
才学了几天拼音,田和金就在课堂上说,他爹爹说的,学普通话是“土狗做洋狗叫”。说彭老师教些没有用处的“洋把戏”。说彭老师还不如从前的先生。第二节课后彭老师叫大家站起来做伸胳膊、扭腰的体操,跟着彭老师唱:“坐久了,疲倦了,站起来,做体操。”田和金和田胜奇就故意唱成“坐久了,屁胀了”,惹得一些同学大笑。彭老师开头没听清楚,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后来知道了,批评了他们两个。
西村这一片的同学上学路上要经过一座小桥。桥下面的小河只有七八尺宽。这条小河下雨就涨水,雨一停水就退了,一天不下雨就露底了。季欣荣走过这条小河总会想起爷爷教他念的“易涨易落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小桥是用四块长条形的石头搭成的。中间有一个桥墩,也是石头砌成的。小桥只有三尺多宽,没有栏干的。下雨天彭老师怕孩子们滑到河里去,早晨来河边接他们,下午放学送他们过桥。两年四个学期,一次都没放手过。
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留下了季欣荣美好的记忆。也留下了一个他很久才解开的谜。美好的记忆是,河里没水了,他在放学回家的时候走下河堤,仔细寻找一番,总能找到硬度不大、各种颜色的条形卵石。用这样的卵石在石板上写字,不仅节省了石笔,还能写出彩色的笔画。杜连凡很羡慕。季欣荣送给他一根粉红色的。他像得了宝贝一样高兴。
那个很久才解开的谜呢,就是桥墩的一端是尖的,另一端是平的。季欣荣看了又摸,摸了又看,心想那个石匠为什么不把桥墩砌成两头一样的形状呢?那样看起来不就舒服多了吗?他百思不解。直到后来他长大些了,不要彭老师来桥头接送了,一天早上河里水流湍急,他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些被激流冲来的树枝和树叶。看着看着,尖尖的桥墩好像不再是静止的了,它像逆流而上的船头,分开浑水和渣滓,急速前进。不过他知道桥墩是不会动的,是流动的水让他看花了眼。他忽然悟出这桥墩的上方砌成尖形是为了让滚滚而来的“山溪水”快点流过。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阻力”这个词。悟出了这个道理,他又赶紧去看南冲桥的桥墩。嘿,也是一头尖一头平!他真是悟出这个道理了,虽然“悟”得有点迟。
彭老师教大家读拼音字母的时候,是要走下讲台的。她轮换着走到每个同学面前,叫大家仔细看着她的嘴唇和舌头的形状和位置。然后她一个个纠正同学们嘴唇和舌头的形状和位置,教大家准确发音。有时候一天教一个拼音字母,有时候两天才教一个。季欣荣觉得彭老师教得太慢了。复习昨天教的字母,彭老师点名喊哪个同学,那个同学就要站起来念读。念读对了就坐下。念读错了彭老师再教几遍。季欣荣学得最好。每个字母都读得很准。后来彭老师叫同学站起念读字母,就会对季欣荣做个制止他回答的手势。
后来彭老师更加严格要求大家。不光是在课堂上说普通话,下课了也要说普通话。有一次,田和金和田胜奇在走廊上骂季欣荣“洋狗”。还骂彭老师“骚货”。田和金经常骂年轻的女人“骚货”。田胜奇倒不大敢骂别人,他经常骂他的两个姐姐“骚货”。他们骂季欣荣是嫉恨他学习好表现好。他们希望季欣荣和他们一样跟老师捣蛋。在季欣荣心里,彭老师比妈妈还神圣、伟大。他们这么骂彭老师,季欣荣非常气愤。他去彭老师房里报告,田和金和田胜奇骂她的丑话。彭老师听到季欣荣由于愤慨而忘记说普通话,装做没听见,叫他从头再用普通话说一遍。
田和金还是怕彭老师的。季欣荣看到彭老师把他叫到房里批评了他。放学回家的路上,季欣荣鼓起勇气主动喊他:“田和金,我和你是同学了。你以后不要欺负我了好不好?”田和金说:“哪个要你读书那么发狠。”季欣荣说:“读书就是要用心嘛。”田和金说:“你是彭老师的狗腿子!我就是不想读书。”季欣荣想说,彭老师又不是地主,要什么狗腿子呢?再说,读书又不是帮彭老师读。可是他感觉到田和金蛮不讲理,就不说了。他觉得和田和金讲和没有希望,就说:“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要告诉很多同学,说你吃了清哥的鸡鸡。”田和金说:“我没有吃。”季欣荣说:“你在秉叔面前说吃了的。我听见了。”田和金不做声了。
田和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欺负季欣荣了。他用眼睛瞪季欣荣,季欣荣当做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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