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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棋相逢识知音  两遇险境结恩情(一)

更新时间:2019-04-19 22:59:22 | 本章字数:5751

    这一年的元旦节和农历新春佳节同在一月。诸葛南淼回顾过去的一年,感觉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三件满意的事:一是“新鲁班· 楚河汉界城”国庆节开盘销售满堂红;二是祖传的《中兴瑞应图》棋画失而复得;三是跟屈婉湘的姻婚已确定。

    屈婉湘很用心适应诸葛南淼的生活,几乎放弃了她以前同学、朋友之间隔三岔五地聚会。下午下班的时候,屈婉湘开着车,早已等候在新鲁班办公大厦门前。诸葛南淼走出办公大厦首层大厅,一眼看见屈婉湘降下车窗玻璃在招手。

    “首长,快上车。”

    “去哪?”

    “出去吃饭。”

    “你今天又不想做饭?”

    “如果在家里吃饭,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今晚八点钟,文化公园举行第二十六届金羊杯全国职业象棋冠军邀请赛决赛,你不是说两年前曹心归大师要你还他一盘棋吗?也许他今天就在现场。”

    屈婉湘的话,让诸葛南淼突然想起,每年元旦节前后,正是中国最高级别的金羊杯全国职业象棋冠军邀请赛举行的时间。

    “哎哟!你看我最近忙年度工作总结大会的事,连自己的爱好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有精彩的象棋大师对决,我哪有不去看的?还是小屈同志细心,春节回家,我一定带你去江城吉庆街享受汉味美食,顺便去参观我母校的樱花大道,以资奖励!”

    “好耶!我的要求很低,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高吧?!”

    “即便是你要求很高,我也做不到呀!”

    “其实,夫妻之间,精神层面的需求远远高于物质。”

    “我信。”

    诸葛南淼和屈婉湘在文化公园附近一家小饮食店,简单吃过晚餐走进文化公园的时候,露天中心表演台下座无虚席。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屈婉湘很快打通卒子脸棋博士老谭的电话,报告说:“我们已到达。”

    卒子脸棋博士老谭很快来到诸葛南淼的座位旁,紧绷那张卒子脸,将嘴巴贴近他的耳朵悄悄地说:“您放心,一切安排妥当,保证您坐一号台和决赛出来的冠军车轮战。”

    卒子脸棋博士老谭离开观众席,诸葛南淼伸出大拇指,对屈婉湘说:“小屈同志真有几把刷子!提前安排得天衣无缝。”

    “瞧首长说的,我连这点办事能力都没有,你还能看上我?”

    “不不,你我之间,我始终认为我是弱者。”

    “算了吧!不要扯一些不高兴的事,准备看比赛啦。”

    中心表演台上,本届金羊杯冠亚军争夺赛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对弈双方,一位是素有“华南虎”威名的七零后棋手特级象棋大师许金山;另一位是去年刚封为特级象棋大师的湖北八零后棋手H大师。惟独不见台湾象棋大师曹心归,令诸葛南淼多少有些失望。然而,诸葛南淼马上感到很欣慰,许金山大师在场嘛!如果能和许大师讨教几招是最好不过了。

    许大师是食南海虾、饮珠江水学棋成名;H大师是食武昌鱼、唱长江水练棋出道。两者各有千秋,各有所长。相对而言,许大师要老成一些。

    第一局下慢棋,两人弈出的是中炮直横车对屏风马两头蛇的流行布局。行棋速度很快,多番兑子之后成为和棋。

    第二局加赛快棋,执红者许金山立起了当头炮,H大师则以三步虎应对。进入中局,许金山大师的局势相对有利,眼看赢棋在望,他却接连走出兑车与平炮的软着,形势顿时由主动变为被动。在残局阶段,从盘面上的局势判断,许金山大师本来是有机会弈成和棋的。然而,在十分钟包干的用时制度下,他因时间吃紧惜败。

    许金山大师是诸葛南淼多年的偶像,他与本届金羊杯冠军失之交臂太可惜了。诸葛南淼在观看他和H大师对决冠军这盘棋时,是有倾向性的。诸葛南淼希望许大师夺冠,然后在车轮战表演赛中,他就有机会跟许大师过招了,这是他多年的愿望。两年前的金羊杯冠军车轮战表演赛中,诸葛南淼只是把许金山大师的师兄曹心归,当成许金山大师的化身讨教了几招。

    闭幕式上,领导致辞和颁奖结束后。进入挑选二十名业余棋手跟本届金羊杯冠军H大师表演车轮战的紧张抽签环节。卒子脸棋博士老谭和抽签人悄悄嘀咕几句话,抽签主持人从透明有机玻璃箱中,抽出第一张写有业余棋手姓名的纸条,用粤语和南粤普通话,连续大声宣布:“1号台,诸葛南淼。”

    抽签完毕,如同三年前那场和台湾棋王曹心归大师车轮战一样,本届金羊杯冠军H大师站在二十台棋桌组成的口字中,轮流和每一个业余棋手下棋。

    诸葛南淼执红先行,以当头炮开局。H大师以屏风马布防。车轮战毕竟是一种为满足棋迷们跟专业象棋大师过招的表演性质的娱乐活动。输赢都不会影响H大师的等级分排名。也许H大师不够重视,但作为业余棋手的诸葛南淼却十分专注。因而双方对弈到第二十六回合时,H大师一着随手棋使自己陷入困境。到第三十四回合时,H大师推枰认输了。

    诸葛南淼继三年前,在第二十三届金羊杯全国职业象棋冠军邀请赛闭幕式车轮战中,侥幸击败台湾新棋王曹心归大师迎得棋迷们追捧之后。紧接着又在当年农历春节的迎春杯全国业余象棋团体大奖赛上,因卖棋事件风波就出了名。今天再一次跟湖北H大师车轮战对弈侥幸获取,足以让他在穗城的业余棋手中巩固了霸主地位。因此,当台下的棋迷们从挂棋盘上看到比赛结果,纷纷围上来找他索要电话号码。还有一些正在报名学棋的中小学生,十分虔诚地将准备好的笔记本拿出来,请他和H大师共同签名。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忙忙满足了几个小朋友的心愿,从中心表演台的右侧阶梯走下去。

    诸葛南淼没想到肖婷和她的女儿司马江芦就在台下等候。

    “淼哥,你够厉害的!把职业象棋大师都下输了。”

    “肖婷——肖部长什么时候来穗城的?”

    “昨天刚到。”

    “看来你爱好象棋的初衷也未改嘛!”

    “一个人的爱好是渗入骨髓的,哪能说改就改呢?我现在退居二线了,一年之中,至少来穗城两次。江芦快放寒假了,我是来接她回家过春节的。”

    “呵呵,肖部长不用过多解释,我知道你是不会专程来穗城看我的。”

    “淼哥这话说得多生疏呀!”肖婷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纯属开玩笑的,请肖部长不要介意。你看,八年不见,江芦都长成大美女了,听说上了名校中山大学,学什么专业?”

    “报告南淼叔,我学的法律专业,今年七月份毕业。春节过后,我就要找单位实习了。听我良贵叔说,您在新鲁班企业集团任执行总裁,能不能接收我去那里实习呢?”

    “学法律很好,当律师是十分吃香的职业。你去那些国家的公、检、法单位实习多好!我想,你老爸良华副市长早有安排了吧?”

    “我才不稀罕他动用那些关系哩!我想自主闯职场,特别是房地产行业现在资产重组、股权转让、项目公司整体收购的企业经营活动频繁,能为我重点向商法领域发展提供更多的锻炼机会。”司马江芦说。

    “好!我就欣赏江芦你这种有自强、自立性格的官二代。春节后,你就去新鲁班企业集团法律事务部上班吧!我那里的杨经理,正需要一名应届毕业的法律本科生当助手。”

    “那就先谢谢南淼叔啦!”司马江芦说。

    “不,你应该好好谢谢你妈妈,她把你养大成人,又培养你上大学,实在不容易啊!”诸葛南淼说这话时,发现肖婷的表情是复杂的,有无奈的苦笑,也有成功的喜悦。

    那年冬季的一个晚上,将近十点,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雪还在继续飞舞着。葫芦洲县所有的田野、村庄、马路、城镇街道,像覆盖了一层皑皑的厚棉花。

    如往常一样,诸葛南淼正在葫芦洲县政府办公室,加班赶写通讯报道稿件。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搅乱了他的思绪。电话另一头传来肖婷微弱的呼救声:“淼哥,你——你快来我——我家,我——不行了!”

    那段时间,诸葛南淼对司马家人多有不满情绪。就在一周前,肖婷的老公司马良华,在他当县教委主任姐姐司马良荣的操纵下,还有他当县委副书记姐夫车抗战的特殊关照,挤占诸葛南淼被提拔的名额,抢先下派到鸭子湖公社管委会当了副主任,成为当时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任命司马良华的文件下发第二天,他接到县委组织部的通知,前往夷陵地委党校,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干部班培训学习去了。

    那时的摇把子电话,除了企事业单位办公室之外,一般的家庭是没资格安装的。之前,肖婷的老公司马良华是县水利局办公室主任,兼县防汛抗旱救灾指挥部的联络员。他虽然级别不够,但工作性质特殊,经兼任县防汛抗旱救灾指挥部指挥长的县长特批,同意给他家里安装了电话。尽管肖婷知道单身的诸葛南淼,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但没有万不得已的事,她是不会轻易打电话给诸葛南淼的。诸葛南淼接到肖婷的求助电话,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想:怀胎十月的肖婷一人在家,不慎发生意外事故很有可能。诸葛南淼来不及计较跟司马家人的恩恩怨怨,拉着值夜班的通信员小赵,就往县委、县政府宿舍大院跑去。

    从县政府办公室到肖婷居住的那栋楼,足有三百米的距离,沿途的积雪没过了高筒子胶靴,鹅毛般的雪花仍然在纷纷飘落。他们推开六楼那套二室一厅房子的入户门,发现肖婷已躺在客厅放置电话机柜子旁边的地坪上。肖婷双手捂住大肚子发出微弱的呻吟。旁边放着一个足有六十斤重的大蜂窝煤铁皮炉,地坪上是血迹斑斑。此时的诸葛南淼,也许是精力高度集中,一心在考虑肖婷的生命安危,奇迹般的没有复发恐血症。

    诸葛南淼看见房间有一张夏天乘凉用的芦柴制作的躺椅,灵机一动,在躺椅上铺开一床棉被,把肖婷扶上躺椅严严实盖住,和小赵抬着躺椅就往县人民医院奔跑……

    虽然经医生及时输血、手术抢救,肖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到阳间,但腹中的婴儿不可避免地提前一个多月来到人世。事后才知道,肖婷是因为从阳台上,把那个大蜂窝煤铁皮炉搬到客厅时,用力过度动了胎位。医生说,如果再迟五分钟到达医院,肖婷的血液就会流尽,两条人命就没了。肖婷远在省城的老爸肖弈轩教授知道此事后,特意给外孙女儿取名为江芦。意思是她的妈妈来自江城,女儿出生在葫芦洲,且是乘坐生长在鸭子湖边的芦柴制作的躺椅去医院降生的。这一段惊心动魄的新生命问世过程,司马江芦不知听她外公肖弈轩教授唠叨过多少遍了。当然,她也听到不少外公赞扬南淼叔的言美之词。

    “感谢我妈妈那是必须的,我还要报答南淼叔哩!”

    “呵呵,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江芦的一张嘴巴可比你妈妈甜多啦!哎!肖婷——肖部长,听说你每次来穗城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为何不联系我呢?”

    “淼哥,你不要左一句肖婷,右一声肖部长行不?听起来实在不顺耳。你还是直呼肖婷其名吧,就像三十多年前,我从江城下放你们大队那时一样。这么多年来,不管你是一个办事员,还是当政府办副主任、银行行长,或是现在的什么总,我总是称呼你淼哥不改。这样不是挺自然吗?人都老了,不要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了。”

    “好好,下不为例。”

    “你说话可要算数啊!我和江芦先回去了,春节回到家乡再聚吧!”

    诸葛南淼和肖婷母女说话间,屈婉湘已从观众席的人群中挤出来。

    “肖婷稍慢,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她叫屈婉湘,五年前的中山大学毕业生,也算是江芦的学姐吧!”

    肖婷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看见走近的屈婉湘,怔住了。

    “哎!肖婷你还不知道吧?三年前,我从葫芦洲市来到穗城打工时,就跟冬玲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只是我们没有让同事和朋友们知道。”

    “哦!幸会。我是……淼哥曾经救过我两次命……”肖婷自我介绍说,“江芦叫淼哥为叔,怎么能称呼你是学姐呢?这岂不是乱了辈份?叫阿姨才对。”

    “妈,您就老土啦!这个学姐学妹称呼,才不是您理解的那种意思哩。”

    “对对!还是江芦说的正确,在我们家乡,哥姐称呼是无大小的,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好比文化大革命时期,一家人在一起都称革命同志,同志无大小嘛!爸爸妈妈好同志、爷爷奶奶老同志、哥哥姐姐大同志、弟弟妹妹小同志、儿子孙子乖同志。”诸葛南淼说几句笑话,意在缓和尴尬局面。

    屈婉湘只是笑一笑,当时未作任何发言。待肖婷母女离开后,他们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才说话。

    “首长,这就是郑蜀君那天提及过的你的老相好?”

    “小屈同志你胡说什么呀?刚才肖婷不是说了嘛!她是三十多年前,从江城下放到我们生产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她的老爸肖弈轩是我学象棋的启蒙老师,也是我和老四、老五上高中被开除学籍之后的补课老师。人家现在是退居二线的葫芦洲市委统战部副部长,是副市长司马良华的太太。我哪里高攀得上啊!”

    “嘻嘻!你是不打自招,按照你的所谓情感心理学逻辑,你费那么多口舌解释和她之间的关系,其实说明你们当初彼此都有那种意思。只是当初,你没人家司马良华有竞争优势而被夺爱罢了。你到今天还耿耿于怀吧?!”

    “笑话,我诸葛南淼是什么人才,小屈同志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司马良华岂敢和我媲美?只是当初,我看不上肖婷,肖弈轩老师至今都在因他的千金大小姐没嫁给我懊恼哩!”

    “首长,反正人家肖婷和肖老师不在场,没人跟你对质。你就臭美尽情地吹牛吧!”

    “小屈同志,你是不是有点吃醋了?”

    “我靠!你说一个别人呗!暂且不论其他,年轻是第一大资本,在年龄上肖婷就输给了我。”

    “呵呵,纯属开玩笑,这样背后对别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是不道德的。”

    “当然是说笑话啦!其实我挺敬佩肖婷的,出生在一个政治局势动荡不安,甚至是荒唐的年代,时逢盛世到来,为了相夫教子,又默默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事业。就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和追求自由的幸福生活而言,我认为她活在现实的婚姻家庭模式中不值。”

    “你说的涉及了每个人的价值取向差异问题。大多数中国女性,骨子里都有一种传统的夫贵妻荣价值观,只要老公有名望有地位,哪怕她是当牛做马,也感到无比幸福。”

    “我还是赞同蒙田对美满婚姻的定义:美满的婚姻,是充耳不闻的丈夫和视而不见的妻子;美满的婚姻,就像俩人合作写文章,彼此欣赏,彼此挑剔。”

    “这就是你最近上岭南学院MBA课的另外收获吗?是否还赞同婚姻的本质是虚假的,婚姻是需要用谎言来维持的观念呢?!”

    “那倒不是,我还是赞同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的说法。”

    “你又否定了你刚才关于肖婷活在现实的婚姻家庭模式中不值的说法。”

    “唉!女人啊是一个复杂体。”

    “不过,我要纠正你刚才说的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一大批默默奉献的女人。”

    “你想得美吧!你们男人都想当皇帝,都想享受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的生活,一个个短命找死。”

    “哈哈!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我量你也没那本事,即便你有那本事也不敢。”

    “正确!加十分。”

    “首长,你说说和肖婷的过去吧!你救过她两次性命是怎么回事?你们那个年代的爱情是什么滋味呢?”

    “讲过去的事似乎有些无聊吧!”

    “不,很有意义。我既然想和你在一起生活,我就要全面了解你,包括你们整个家族成员的过去。”

    “我可不能白白地把过去美好的爱情故事讲给你听,我刚才下棋用脑过度,现在饿了,你得请我宵夜。”

    “招待你很简单,不就是几碗青菜粥嘛,走呗!”

    他们就近在文化公园的后街,找到一家华辉拉肠连锁小吃店坐下。诸葛南淼边吃粥,边讲述了三十多年前和肖婷相识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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