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姬刘两家结下了世代怨仇
更新时间:2019-04-26 12:05:31 | 本章字数:12746
在南方大瑶山的一个大峡谷中,住着一位恶人,他姓姬名黩武。此人父母早逝,无兄无弟,独自一人。他娶妻戈氏,膝下有一儿年方四岁,取名梦天。姬黩武从小练武成癖,四处寻师学艺,专好结交江湖人士,收集天下最奇最精的武学秘笈,意欲称霸武林。为了取得奇妙武功,他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因此也谋害了不少武林英雄,在江湖上恶名昭著,称为天下第一恶人。经过他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居然也练成最上乘武功。他内外兼修,内力与武功招数都有高深造诣,更兼之他偶遇异人,学了一种专吸别人内力的“化功大法”,更是如虎添翼,故江湖人士都惧他三分。但他尚不知足,总觉缺少一种出神入化,神秘莫测的上乘武功。如要称霸武林,自然得有这种神奇功夫才行。因此他四处寻访,但始终未得,不觉心存憾事。忽一日,他外出归家,忽见一只水猴当道,并对他指手划脚,似要告诉他什么事情。他觉十分奇怪,又觉那水猴十分可爱,于是便把它带回家中,放入庄后一口水池之中。
这天晚上,他刚剪灯入睡,忽见那水猴从窗外跳进屋中,撩开他的罗帐,附在他耳边说道:“你想学那最精湛的神奇武功吗?”
姬黩武心中奇道:“为何这水猴能说人话?”但一想,人们将水猴称之为水鬼,既然是鬼,自然便有几分灵气,能说人话自然不怪,便客气道:“你有何指教?”
水猴道:“此去数百里,有一与世隔绝的山谷,那里藏着一种最精奇的武功。你若能取得这种武功,定然天下无敌!”
姬黩武道:“那山谷既然与世隔绝,我如何得知?”
水猴道:“这个不难,你向北方走八百余里,那里有一座秃鹰峰。秃鹰峰上有一口黑水塘,我在那黑水塘等你,领你去那山谷……”接着便详细讲了一些路径和沿途特点。
姬黩武闻言喜道:“如此甚好!我该怎么称呼你?”
水猴道:“你叫我水猴便是,我去了!”只见水猴一蹦上了窗台,转瞬不见踪影。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起火啦!马圈起火啦!”
姬黩武一惊,一觉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可是梦中情景历历在目,那水猴所说的话犹在耳边。
这时只听得人喊马嘶,果然后院的马圈起火。他连忙披衣起床,指挥众人救火。
幸亏火势不大,未曾危及主房,在众人的努力下,火被很快扑灭,只是一个马厩烧得所剩无几。姬黩武怀疑是不是那水鬼作怪?但他一想,若是这水鬼真能引我去寻得那至高无上的武功,一个马厩算得了什么?但他又怀疑梦中情景不实,心想一个活人怎能以梦中传言为真?但他终究求武心切,心想不管它是真是假,不妨去试试。
次日他对妻子戈氏说道:“今日我要外出寻取一本武林秘笈,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你在家好生抚养我儿,教他继承父业,一定要当武林盟主。我若回来便好,如若不能回来,你们不要寻我。”
戈氏见他说出这种话来,不禁眼泪汪汪,但她一向对姬黩武百依百顺,从不敢违拗。因此虽对他放心不下,但不敢讲半句阻拦之话,只是含着泪连连点头。接着姬黩武又把家中人丁叫来,把家中之事作了一番布置交待,然后骑了一匹马,按照水猴所指线路一直朝北方走去。在路非止一日,这一日来到武陵地界。出武陵城一百五十里,便见远方有座奇峰,如同一只秃鹰立于群山之中。姬黩武心中大喜,果然那水猴所说不差,于是信心大增,驱马向前赶去。俗话说“望山走杀马”,那秃鹰峰高大无比,虽望得见,可着实走起来,姬黩武骑马还费了大半天功夫。他来到那奇峰之下,太阳已经偏西。他四处寻找那黑水塘,却哪里得见,直找得他七窍冒烟,在心里狠狠骂道:“这个鬼猴子,害得老子吃尽苦头,我若找到你,非把你掐死不可!”他想看来还是梦中之言不可信。然而他实在不甘心,一路来他所说路线特征件件未错,这座秃鹰峰便是最好佐证。既然秃鹰峰在,那黑水塘也一定在,可能是这黑水塘不在山下而在山上,定要到山上看看才得心甘。可是秃鹰峰山陡难攀,骑马根本不能上去。于是他弃马步行,好在他轻功不弱,不到两个时辰,居然爬上了峰顶,可那黑水塘仍未找到。他只得下山,一路行来,猛见一块巨石下有一坑黑水,他想难道这就是黑水塘吗?于是走近一看,原来那巨石之下竟是空的,里面果是一塘黑乎乎的水,露出来的只是圹的小小一角。他仔细看那塘水,竟是乌黑乌黑,原来山上落叶浸出来的水汁尽积于此,常年累月那塘中的水便黑了,尤其是这水藏在山洞里不透阳光,便更见黑,黑水塘果然名不虚传。黑水塘找到了,他又信心倍增,于是对着黑水塘喊道:“水猴!水猴!你在哪里?”
刚喊两声,忽然“泼喇喇”一声水响,一只水猴从黑水塘里蹦了出来,与他梦中所见无异。他想这难道是人们所称的水鬼吗?想到它是水鬼,心中不免有点发毛。不知它是恶意还是善意?既到此地步,也就顾不得了,于是便迎了上去。
那水猴浑身黑毛,倒是那两排牙齿却洁白如雪。它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对姬黩武道:“你果然如约到来,看来你非等闲之辈,我没看错你。”
姬黩武见水猴真能说话,倒是吃惊不小。
姬黩武道:“但不知你要带我去哪里?取什么最精湛的武功秘笈?”
水猴道:“你随我来!”只见它一个猛子便扎到黑水塘里去了。
姬黩武可胆怯了,不知这黑水塘有多深多宽,这一扎下去还有命没有?人们都称水猴为“落水鬼”,难道它是有意引我上勾?找我作替身?想到此,姬黩武踌躇不敢下跳。须臾,那水声一响,水猴又跳上岸来,对姬黩武怒道:“怎么?原来你是个胆小鬼!”那水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跳上姬黩武肩头,在他后颈上拍了一掌,姬黩武猛然感到后颈一片冰凉,接着身不由已地跳进水中。姬黩武一阵恐慌,在心里惊呼:“我命休矣!”但是水猴拉着他的手向黑水塘深处游去,似乎并无害他之意,这才又增强了信心,憋着一口气跟它游去。
你道这水猴是谁?它又如何知道那“气剑神功”秘笈?原来它就是藏身在大荒山那深潭中的水猴。早年刘光普去大荒山时,还给过半块馅饼给它,只因常年藏在那深潭之中,每日偷学那道士练功,久而久之它竟也练到了“练神还虚”的境界。它曾多次见那道士化气为剑,见过那霓虹气剑,从此它对《气剑神功功法》垂涎三尺。但那道士对《气剑神功功法》保守极严,它不敢露面。如露面被道士撞见,它的小命早已完了。所以只好干瞪眼看着那道士把《气剑神功功法》授与刘光普。它心有不甘,他想领这天下第一恶人来盗取这部功法,一来解这心头之恨,二来它想混水摸鱼,伺机夺取功法。前些年自己功力不足,一直无从下手,如今它也练到了“练神还虚”的至高境界,故有了托梦传讯的手段,这才开始了行动。
且说这水猴领着姬黩武潜入水塘后,在水中走过一条狭窄暗道,然后浮上水来,原来这边却是阳光灿烂,蓝天碧野。他们爬上岸来,只见眼前是一条溪流,溪流流过的地方,却是一块数里见方的山间谷地,正是刘光普居住的无名山谷。
水猴指着前面一座山庄说道:“那座山庄叫做刘家庄,庄主叫刘光普。五十年前,刘光普从一位道士手中得到了《气剑神功功法》,并练成了霓虹神剑,如今《气剑神功功法》便在他手中。我只能给你指路,能不能得到就看你自己了。”说完,它一个跟斗翻到水中去了。
姬黩武心中好生着恼,这家伙真可恶,将我一个人抛在此地便不管了,我若再见到你,真该将你掐死。继而又想,那刘光普已练成气剑神功,自然厉害无比,看来功法虽好却是不易得到,前途定然异常凶险。但既到此地,已历尽千辛万苦,冒了生命危险来到此地,不试一试太不心甘。于是他迈开大步朝山庄走去。
这一天刘光普正在厅堂上看一幅设计图样,此时的刘光普已年逾七十,但身体仍十分健旺。他与师父截然相反,他是满头乌黑头发,胸前一部银白胡须,是黑发童颜银须。如今他已是族长和山庄庄主,他见山庄年久失修日趋破落,便与族人商量,欲将山庄进行一番彻底改造。正好族人中出了一个能人叫刘百通,精通八卦和奇门遁术。他想把山庄建成一座可攻可守的牢固堡垒,以保住祖宗留下的数世家业。他叫刘百通设计了整座山庄的图样,此时他正和刘百通一起商量改进设计方案。这时家丁来报,门外有一自称是姬黩武的高大汉子求见。
刘光普听到姬黩武的名字,觉得好些耳熟,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他是天下第一恶人。你道他怎么知道?原来这无名谷虽与世隔绝,也无人知晓,但谷内的人却与外面断不了来往,谷中所需日用品等都必须从外面购入。因此少不了谷中之人常从秘密通道外去采购。刘光普为了寻找那济世良才,也常派人外去到江湖上打听,尤其是谷中为了人种繁衍,常从外面掳来女子,所以无名谷并不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是外界并不知道有此谷而已,故刘光普对姬黩武并非鲜知。但他心中好生纳闷,此人为何能进山谷?他来作甚?他想虽然他是天下第一恶人,但江湖上误传的事也很多,有时为了某一桩小事,往往冤枉好人,叫人终生难以洗清的事也屡见不鲜;有时候甚至把大大的好人说成是大大的坏人。他既然前来拜府,自然却之不恭,再说他是怎么进来的?此事也应了解明白,否则秘密揭开山庄从此便无宁日。想到此,便吩咐刘百通把图样收拾好,自己喊了声接客便整装出迎。只见门外走进一条彪形大汉,年纪三十出头,长得器宇昂扬,形态潇洒,神情飘逸,一股英慧之气洋溢于表。刘光普一见便有几分喜爱,心想难道此人便是天下第一恶人?真叫人不敢相信。他若真是天下第一恶人,我的眼珠子该给狗吃了,看来果然是江湖上以讹传讹冤枉好人。于是拱手相迎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请多包涵!”
姬黩武态度谦恭,进门见刘光普纳头便拜,说道:“刘老前辈在上,晚生来得造次,先受晚生一拜。”
刘光普连忙拉住姬黩武道:“姬壮士何必行此大礼,老夫只是虚长几岁,有何德何能受此大礼?”
两人客气一番,然后分宾主坐下。刘光普首先说道:“久闻姬壮士大名,只是无缘谋面。今日相见,才知姬壮士一表人才,确实令人爱慕。”刘光普是练气功之人,凡练气功者,要常存光明之心,光明之性,因此刘光普向来心胸坦荡,光明磊落,自然想到什么说什么。
姬黩武见刘光普夸赞,知道刘光普确实对他心生爱慕,心中窃喜。他想既然他久闻我名,自然知道我的恶名,我不如来个先声夺人,先入为主,然后鱼目混珠,便道:“老前辈过奖了。老前辈不要笑话,只因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得罪的人不少,与一些奸险小人结下梁子,也与一些江湖好汉造成过误会,因此江湖上对晚辈说好话的少,说坏话的多。老前辈定然听到晚生不少坏话,其实晚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光普见他说出这种话来,心中又有几分欢喜,象这种初次见面就能坦露胸怀的人恐怕为数不多,也许真是江湖上的误传,便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的确是很难轻信。姬壮士无须自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误会梁子,慢慢化解便是。倒是老夫想问壮士今日造府,不知有何见教?”
姬黩武道:“此事说来十分奇怪,说来可能前辈不信。晚辈家住瑶山,离此地约有八百余里。一月前,晚生偶得一梦,梦见一位白发青须的道士对我说道:‘离此向北八百余里,有一与世隔绝的山谷,谷中住着一位庄主,你去找他拜师学艺,可成大器’,接着他便详细告之去那山谷途径。晚辈一觉醒来,十分奇怪,但梦中情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尤其是那道长的话牢记在心,句句记得明白。我想,既然是仙长托梦于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背井离乡,不辞辛苦来到贵庄,不想道长所言句句是实,我按他的指引果然找到了贵庄这块与世隔绝的神仙圣地。想必道长要我拜师学艺之人就是刘老前辈了!”
刘光普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他想听他所言,托梦道士与师父毫无二样,难道是师父点化于他,要他来找我练那气剑神功?那么他就是师父所指的济世良才了!心想这些年来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想如今他自己找上门来了。见他气宇昂扬,形态飘逸,的确是一位济世良才,何况此秘密除师父和自己之外,决无第三人知晓,而他却全知道,自然这是自己要找之人了。于是他对姬黩武更是另眼相看。但是转念一想,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凭他几句话便信了他,于是便问道:“姬壮士所言倘若是真,此事倒真是奇事一桩。只是老夫一生从不涉足江湖,在武功上并无所成,这些年修练的无非都是延年益寿,谋求长生不老的养生之道,不知壮士来求师学艺,是不是要学这些养生之道?”
姬黩武一听,心中便十分恼火,心中暗自怒骂道:“这老狗假装糊涂,我得逞之日非宰了你不可!”可是他嘴上却说:“前辈,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位得道高人,如有长生之道,那当然更好。不过道长要我来找你是学那‘气剑神功’。”
刘光普听他道出那“气剑神功”,不觉又是一惊。这“气剑神功”从未现世,他又何以知晓?看来真是师父点化他了。于是便有心收徒,但一想还是不妥,他恶名昭著,万一不是江湖上的误传,他果真是那天下第一恶人,我若把“气剑神功”传他,那岂不要遗害普天生灵。一则违背师父初衷,二则也违背了自己良心。但若真是师父点化他来取剑,而自己将他交臂错过,那岂不同样有违师命?再说他知道山庄通道和“气剑神功”的秘密,此事若在江湖上传开,从此山庄便起祸端,因此决不能放他回去。如此信也信不得,放也放不得,他反复一想,还是先把他留下再说。于是便对姬黩武说道:“这‘霓虹气剑’从未现世,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奥秘,只怕是无从学起。这样吧!既然姬壮士不辞辛苦千里而来,我又怎能拒人千里之外。你先在山庄住下,如需学那养生之道,我倒略知一二,到时可点拨点拨。这师徒名份,不定也罢。”刘光普这几句话说得也够含糊其词,模棱两可。他既不说那“气剑神功”有,也不说其无,只说它从未现世,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真话,未违背学气功之人不说假话的信条;同时又同意点拨点拨,但又不同意定师徒名份,这使姬黩武既不好就走,又不好发作,一块骨头梗在喉管里,一时作声不得。他继而一想,不作徒弟也罢,只要留下来,自然有得手的时候。于是说道:“前辈能留晚辈在身边,这已是晚生莫大荣幸。”
自此,姬黩武便留在山庄,闲时跟刘光普学一些打坐入静的养生之道。刘光普一方面想看看他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想趁此机会传他一些养生济世的心法。
这日,刘光普开始给姬黩武讲授练功道理。两人盘腿坐于密室之中,刘光普侃侃言道:“修德乃是练功的基本原则,修德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修德,也必遭魔魇。气功道德分德心、德性、德行三方面,每方面又包含着品行、道德、功德、公正、平等、慈善、博爱、真实、修持、光明等十个方面的内容,其中尤以慈善之心决不可少,要多作好事善事。多做好事善事是练功的金钥匙,姬壮士可要慎记!”
姬黩武答道:“徒儿记下了,今后一定多做好事。”
刘光普道:“我们师徒情份未定,壮士不可自谦称徒儿。不准说假话,讲究真实,这也是练气功的原则。”
姬黩武在心里暗暗骂道:“这老狗真啰嗦!”但表面上仍装作虔诚模样,一本正经地听讲。他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是!徒儿,不,在下记住了。”
刘光普又说道:“姬壮士,适才我说多做好事乃是练功之金钥匙,你能否讲讲平生作过的好事?”
姬黩武一听,心里不觉一惊,暗暗骂道:“这老狗真厉害,叫我说什么来着?”只因他平生尽作恶事,从未作过好事,这叫他从何说起!突然他心头一亮,善恶本是泾渭分明,可是如果把它颠倒一下,岂不是善变恶,恶变善了。主意一定,便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急着回家,可到家要经过一条河,那日他赶到河边时,正好船上坐满了人,正准备开船。他要上船,那船老大急呼:“不要上来!不要上来!再上一个人船就要沉了!”船上的人也叫他不要上。他心中好生恼怒,跳上船抓起人一个个往河里丢。那些人喊娘叫爹,会水的浮上岸逃命去了;不会水的,便沉入水底喂了鱼。直把那船老大吓得发抖,把他送过了河,但他仍恶气难消,船靠岸后还是割下船老大一只耳朵以示惩罚。想起这事,他便对刘光普道:“有一次我坐船过河,船到河心忽然起了风浪,当时人满船低,眼看就有沉没危险。船老大对大家说道:‘人太多了,若下一个就能救一船人性命,谁做这个好事?’我一听以我一人生命能换取一船人性命,于是毅然跳进白浪翻滚的河水。前辈,不知这能不能算件好事?”
刘光普捻须微笑:“算!算!舍一人而救大家,这当然是好事。”
姬黩武见刘光普坚信不疑,接着又想起一事。那一次他与仇家欧阳圃芳恶斗三天三晚,最后那欧阳圃芳死在他剑下,但他仍不解恨,赶到欧阳家将他一家老少三十余口尽皆杀绝。当时他四处寻找,再无人影。此时他口渴难熬,心想杀得太快了,留下一个给自己烧水做饭也好。他寻到厨下,忽见灶下草堆微动,拨开草堆一看,见一烧火丫头藏在草堆之中。他见这烧火丫头虽然满脸污垢,衣衫不整,但着实有几分姿色。不觉淫心大动,便要与他苟合。谁知那烧火丫头不从,与他撕打。他一时性起,倒提着烧火丫头双脚将其插入水缸之中活活淹死。过后还补了一剑,但总觉没趣,一把火将欧阳家夷为平地。
他对刘光普说道:“前辈,还有一事不知能不能算作善事?”
刘光普道:“但说无妨!”
姬黩武道:“前年三月,我路经雏凤山庄,见山庄烈焰腾空,尸横遍地,整个山庄三十多口人尽被杀戳。我好不忍心,想进去看看是否还有活人?我冒着烈焰冲进山庄,寻到厨下,见一人倒插水缸之中,只一双脚露在外面。我急忙提起来一看,尚有鼻息。我忙给他推宫过气,忙了好一阵子将她救醒。不想她一见我竟惊恐异常,扑到我的剑上刎剑而亡。我未能救得了她,心中好生难过,只得将她同其他死尸一起挖坑埋了。”
刘光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活了她,她又刎剑而亡,你的心意已到,也可算是一桩善事。你能掩埋死者,使死者入土为安,免遭野兽吞食,这更是善事一桩。”
姬黩武如法炮制,又讲了好几桩善事,直把那刘光普老头乐得喜不自禁。他深居深山,终身练功,极少与外界接触,不懂得人世间的阴险欺诈,更不懂得江湖上的风波是非。但凡练气功者,都要光明正大,襟怀磊落,不说假话,不存害人之心。因此他便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对姬黩武深信不疑。如果不是关系重大,他就会马上授他“气剑神功”。
光阴荏冉,一晃姬黩武在无名谷呆了两月有余。这两个月来,除了每天打坐练功外,却是一无所获。姬黩武心急如焚,却又不能操之过急。他最担心的是被刘光普瞧出破绽,到那时恐怕连性命也难保住。但他又想,这些日子他装得天衣无缝,从表面上看刘光普已对他十分信赖,但为什么还不收他为徒,传授他“气剑神功”?他甚至有点怀疑那水鬼之话,是不是被它捉弄?如真是这样,一定要找到那水鬼将它碎尸万段。由于他心神散乱,而且心生恶念,打坐练功时老是心神走失。神一走失,气便运不上来。刘光普见他运功不上,知道他心生杂念,但对他到底想些什么却一无所知。他终究还没有练到他师父的修为,只以为他是牵挂家中人丁或者其他原因,便教导道:“练功最需一个‘诚’字,心不诚则心神走失;心神走失则功力散失。现在我传你练功心法,你可要牢牢记住,切记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你的功底不弱,资质很好,是一定能练成的。”
姬黩武道:“前辈教导极是,晚辈记住便是。”
刘光普接着说道:“ 这练功心法共有七八五十六个心法,如:向心法、主心法、激心法、理心法、安心法、柔心法、舒心法、静心法、定心法等等。每一个心法,你都要好生修练。”
姬黩武一听,心便急了。我的天!五十六个心法,每月练一个,不是要练四五年时间?我哪有闲心来陪你这老头练这么些时日!于是便道:“刘老前辈,听说您学艺之时,只练了几十天小周天就打通了,为何晚辈却要练这些时日?是不是晚辈生得愚钝,前辈聪颖、悟性极高的缘故?”
姬黩武本不想道出这张王牌,但也是情势所迫,他决计不可能坐在这儿静心打坐四五年时间。他想孤注一掷,以此来挤兑老头传他功法。那刘光普听后果然大吃一惊,他想我师父当时用神功助我打通小周天,除师父之外绝无第三人知晓,他为何知道?难道他真是上天降下的济世良才?真是师父叫他来取功法?他不觉又一次对姬黩武刮目相看。但他想解开心中的疑团,便问道:“姬壮士,你怎么知道我只用几十天时间便打通了小周天?”
这是姬黩武最怕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么一问势必要把那水猴抖落出来,水猴一抖落出来,自己的阴谋就暴露无遗。当然,既然他敢孤注一掷提出这个问题,自然他有心理准备。他相信凭自己的如簧巧舌,总会掩藏得过。便道:“前辈,这不是您亲口告诉我的么?”
刘光普奇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
姬黩武道:“有一日我正在练功,人处在杳杳冥冥、恍恍惚惚之中,忽然听到有人对我说道:‘你若诚心练功,我可以在几十日之内助你打通小周天,师父便是这么练的。’难道这话不是你给我说的吗?”
姬黩武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那师父二字不知是指刘光普还是刘光普的师父。这使刘光普一听,心里又是暗自一惊,心想这情景不正是当年师父授功的情景吗?不觉对姬黩武深信不疑。他不言不语,突然佛袖而去,把个姬黩武搁在一边。姬黩武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自己的话怎么冲撞了老头,他为何忽然生气走了?
这天晚上,姬黩武正在鼾然入睡,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他一翻身起来,听到门外有一种呐喊之声,到底喊的什么却听不十分真切,接着便是一阵破石之声,好象来自空中。一种好奇心使他开门而出,刚开门便有一道耀眼白光自空中射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尽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便见空中似乎挂着一对光彩夺目的神剑,他不觉大吃一惊,在心中惊呼:“哎呀!霓虹气……”他还未喊完,便觉一阵昏眩,扑倒在地,人事不省。待他醒来时,他已坐在自己的卧室之中,刘光普正抵着他的背心给他疗伤。只见刘光普头上紫烟滚滚,接着便有两股暖流从刘光普的劳宫穴流出,流进他的灵台、至阳等穴,进入督脉;接着沿督脉上升,经玉枕关至百会穴,又经天目穴到睛明到迎香过地台到水沟,再流入任脉,入膻中穴下气海。此时他只觉全身清爽,精力充沛,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在心中暗想:“看来这老头使上真家伙了,我何不趁此机会吸尽他的功力,然后逼他交出《气剑神功功法》。”这姬黩武曾得异人受过“化功大法”,此法专门吸人内力。此时尽管他内息鼓胀,但仍装着软焉焉抬不起头来,而暗中将气海张开,让刘光普的内力尽数流入气海之中。刘光普则认为他受伤过重,功力散失贻尽,一时无法收拢元气。他想,姬黩武是个难得的良才,他正是师父所托之人,如果他的身体和功力不能恢复,岂不辜负了师父的重托,也辜负了自己一番苦心,更有负于天下黎民百姓。于是他息关大开,尽数催动神功,将体内功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姬黩武。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刘光普身上已大汗淋漓,头上的紫烟由紫变兰,由兰变黄,以至渐渐消失,几十年的功力尽数输到了天下第一恶人姬黩武体内。姬黩武感到附在背上的双掌渐渐失去热量,知道刘光普的功力已经耗尽,而自己的功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不由心中大喜,一转身将刘光普打倒在地,露出一副狰狞面目。他对刘光普吼道:“你这老狗,赶快将《气剑神功功法》交出来,我还留你一条老命,如若不然,如今我踩死你象踩死一只蚂蚁!”
刘光普一见那狰狞面目便大吃一惊,待他听了这番话后,更是心中大惧。他并不是怕死,而是发现自己看错了人,这将遗害无穷。但他仍有些不信,心想这也许是他求之过急而失去了常态,便缓缓对他说道:“《气剑神功功法》早晚我是要传授你的,你又何必操之过急?今晚‘霓虹气剑’现世也就是为了你,使你知道‘霓虹气剑的’厉害,以便尽心悉力地修练,今后造福于天下黎民百姓。”
姬黩武听后一阵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造福天下黎民百姓,老头,你看错人了!我是天下第一恶人,我能造福天下黎民百姓,那就不叫天下第一恶人了!”
刘光普见他自惭不愧地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恶人”,心想如此恶人只怕天下果真少有,看来真是看错人了,心中悔恨不已!可是他心中的许多疑团仍未解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气剑神功功法》?你从哪儿知道进我山庄的秘密通道?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想得到《气剑神功功法》!”
姬黩武道:“好,我告诉你……”
正待姬黩武说出原委,那水猴一个跟斗从屋上翻了下来,对刘光普作揖道:“刘大侠久违了!几十年不见,你可老多了,可还记得我这个水猴?”
刘光普不觉一楞,老半天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东西。这家伙为何能说人话?良久方才想起那瀑布下的深潭,那深潭里的水猴。这时他全明白了。原来师父授他功法的一举一动都被它偷偷窥视,这秘密是从何而暴露,已经是清楚不过了。他对这水猴恨之入骨,然而幸运的是他还未曾将《气剑神功功法》授予姬黩武,否则将铸成永难挽救的大错。他想,我要设法与这两个魔头周旋,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他对水猴不理不睬,暗中张开百会穴和涌泉穴,采天地之气以养体内真气。
那水猴见刘光普对它不理不睬,心中十分恼怒,对刘光普骂道:“你这老狗摆什么架子,若不是有半个馅饼之情,早把你碎尸万段了!”说着它扫了刘光普一个耳光。可这耳光打过去,刘光普竟无动于衷,惚然不觉。原来他已进入气功状态,任是外边雷打刀劈,也休想惊动他,何在乎水猴一巴掌。
那水猴见状惊呼:“啊!这老狗在练功,你快杀了他,否则他功力恢复,你我性命难保!”
那姬黩武正在思考采取什么办法逼他交出《气剑神功功法》,他知道若是强要,恐怕是难得到手,现在是采取什么妙法要他自动交出来。这时他真后悔自己操之过急,本来已是唾手可得,可这一来反而把事情弄糟了。如今怎么挽回这个局面,这可使他煞费苦心。听水猴一叫唤,他心中更添一层忧愁。看来这老头是在练功,他若功力恢复,那就奈何不了他了。这时他只有孤注一掷,于是他拔出腰刀指着刘光普说道:“老狗你听着,你若老老实实交出《气剑神功功法》,我们各自相安,我拿了功法就走,永不再来,你们山庄的秘密我也不向外泄,让你们族人仍过这种安居乐业的世外生活;你若不交出功法,我就先杀了你,再放火烧了你的山庄,叫你族人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我天下第一恶人可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刘光普一听,心中暗自吃惊。他知道若是不交出《气剑神功功法》,这魔头真会说到做到。虽然族人中不乏武功高超之人,但这魔头如今吸了我几十年的功力,其武功族人中无人可敌。他只恨自己过于轻信,上了他的圈套,导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任其摆布。现在虽然已采天地之气内补,体内已有气息奔流,但远不是这魔头对手,何况还有那水猴。他从水猴眼神中看出,这水猴的功力也很不弱,要战胜这两个魔头,的确是难上加难。他只得抱定一个主意,以静制动,以观其变,然后趁机下手。他对姬黩武的话仍是不理不睬,视之无物,继续练功。
姬黩武不由怒火上升,对刘光普吼道:“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先给你点苦头尝尝!”说着将刀一挥,只见刘光普一只耳朵飞去丈远,顿时刘光普血流满面。刘光普加强意念,封住穴道,即时血流止住。
姬黩武见他将血止住,更下狠心,恶狠狠骂道:“你这老狗倒真有两下子,我再给点厉害瞧瞧!”他又将刀一挥,齐整整将刘光普一个臂膀卸了下来。
刘光普在心中骂道:“好狠心的魔头!”尽管痛彻心脾,但他用意念强压痛楚,仍然保持气功状态,一动不动,闭目练功,好象若无其事。
姬黩武一见,心中又惊又惧,他从没见过武功如此高深之人,他害怕制伏不了他反受其害。可他又不能杀他,把他杀了,自己费尽心机欲得的《气剑神功功法》便将付之东流。他又气又急,又惊又怕,在屋子里团团打转,竟无半点办法。良久,他又恶狠狠对刘光普吼道:“你交与不交?好!看来你是连这条臂膀也不要了!”说着,他又挥刀朝刘光普的左臂劈下!说时迟那时快,姬黩武的刀刚砍下,他哪知刘光普经过一段采天地之灵气,功力恢复了五六成,他观准姬黩武砍下的刀刃,一伸手将手指搭在姬黩武的刀刃上,大砍刀顿时变得通红,如同烧红的铁块一般。姬黩武只觉浑身一麻,握刀的手只觉刀柄灼热,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就在这一刹那间,刘光普已借着那砍下的刀力跃起,冲破屋顶,转眼逃得不知去向。
那水猴和姬黩武见此情形,只惊得大眼瞪小眼。好一会那水猴才清醒过来,忙喊:“快追!”两者同时跃上屋顶,哪见刘光普的身影。
水猴道:“不好!祸事来了!那刘光普定是去纠集族人来围攻我们,若不快走,等会哪有我们容身之地?”
姬黩武看着到口的肥肉让他跑了,实在心有不甘。可是自己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尽管吸了那老狗几十年的功力,等会恐怕也不是他们对手,看来此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只得听信水猴之言,赶快逃走。可水猴的话音刚落不久,便听呐喊之声四起,乱纷纷只听得有人喊道:“别让那贼子走了!”只见四周火把齐明,铺天盖地而来。姬黩武和水猴见状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抱头逃窜。幸好此屋离溪流不远,他们跳进溪流,寻那黑水塘的出口,急急忙忙从黑水塘中逃了出来。仓惶之中,姬黩武憋气不住,喝了好几口黑水。
姬黩武铩羽而归,逃回瑶山之后便一病不起。原来那黑水塘的黑水乃是常年累积的腐枝败叶浸出来的毒水,这水喝到肚中自有他好受,更主要的还是那半身不遂的身子一直不能复原,而且正向全身漫延。跑回家十多天后,竟是全身失去知觉,只剩一口余气在心头回旋。姬黩武自知不久于人世,可他那称霸武林的美梦仍然未消。那天他把妻子和家人都赶出房门,只将儿子姬梦天留下。他对儿子说道:“梦儿,看来为父是不行了!为父一生纵横天下,做了不少恶事,今日也是天赐报应。为父死后无甚憾事,唯一遗憾的是霸业未成,盟主未就。我儿长大后一定要继承我志,学成绝世奇功,以图称霸武林。”
这姬梦天年纪不过十五,但生性与其父一模一样,从小便无恶不作。今日见父亲临终嘱咐,自然唤起了他那出人头地、称霸武林的野心。他便问道:“父亲但教孩儿,不知何处可学到那绝世武功?”
姬黩武道:“你附耳过来!”
姬梦天走到姬黩武床边,将耳贴在父亲嘴边,姬黩武轻轻将去无名谷路途等秘密一一告之。姬梦天只听他声音越来越细,到最后竟无声息,转身一看,父亲已一命呜呼!姬梦天顿时放声大哭,这一哭惊动了家人,一齐涌了进来,急急为庄主操办丧事。
自此,姬梦天百事不问,一心只放在练武上。他把父亲留下的武林秘笈一本本修练,对那些无恶不作的勾当倒做得少了。
且说那刘光普自击退姬黩武之后,已是身残不支。这一次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不但肉体上受了损失,更主要是心灵上受了损伤。他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奸诈凶残可恶之人,因此受这次欺骗之后,便觉有些心灰意冷。他觉得世人不再可信,而师父却偏偏交给他如此重任,他深感自己是无力完成,因此心中感到深深忧虑。同时又为这次受骗感到难言的羞耻,深悔自己轻信于人,险些辜负师父重托,贻害天下百姓。所以自这次变故之后,他闭门不出,闭关练功。可奇怪的是自那晚功力被吸之后,再也练不到那“练神还虚”的至高境界,反而日渐衷微,力不能支。他心知自己已难达到师父那种修为,自己将不久人世。为了防止意外,他把那部《气剑神功功法》重新腾写一次,把它写成两份,把动作要领写成一份,把练功的口诀心法另写一份藏在自己的护身符上。他想万一再发生这种变故,那么也只会被夺走一部份,只有一部份便练不成“气剑神功”。
同时他加快改造山庄计划,将刘家庄改名为“还愿山庄”。经过三年多的努力,改造山庄的计划完成,只见庄内房屋鳞次栉比,环环相扣,形成一个进能攻、退可守的堡垒。尤其是他按八卦图形、五行之术设计建造了一座环形圆屋,更是内藏玄机,奇妙无比,以此作为擒敌和藏身之所。刘光普对这一切安排已定,又平安过了十多年才深怀遗憾离开人世。离开人世时,他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临终前,他将这一秘密传给了他的长孙刘志仁。
自此,刘、姬两家都将这一秘密一脉单传,一直传了三代。这一百余年中,姬家传人曾多次上无名谷夺取《气剑神功功法》,但都未曾得逞。两家人少不了打斗,互有死伤。但因这是个不传外人的秘密,故涉及的人都不多,没有引起大规模械斗。这些年来,那济世良才也未曾出现,故刘家人一直未了心愿。这个秘密一直传到姬云天这一代,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姬云天这一代有兄弟七人,排名是:姬云天、姬云飞、姬云水、姬云龙、姬云虎、姬云彪、姬云豹,只因他们武功高深莫测,又行为怪僻,故世人称之为“瑶山七怪”。“瑶山七怪”的老大姬云天得知秘密后,多次想到山中夺取功法,但考虑到前几代祖先都是非死即伤,他想单凭一人之力是很难完成宿愿,于是他索性将秘密的前因后杲通通告诉了其他六位兄弟,邀他们一道前往,待夺得功法后,共同修练,七人齐心合力,哪有霸业不成之理?因此,这才率六位兄弟一齐来到无名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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