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英向林春旺请了几天假，说是进城去看病。临走时，把换洗衣裳和洗漱用具满满装了一提包。那天上午，她到了镇上，袁嘉成早就开来小车在等她，她见他早就来了，在眼巴巴地等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见她上车吃力，就连忙过来，拽住她的胖胳膊，抱住她的肥屁股，把她搀扶上车。一路上眉目传情，说说笑笑，不一会车就进了城，三拐两拐就来到袁嘉成的家门口。他把她搀扶下车，打开客厅大门，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就忙给她沏茶拿点心。她坐在那里两眼四壁观望，仿佛这不是现实世界，而是进入了天堂，心里虽不相信这是事实，但身子却是实实在在坐在这里。当他把茶递在她手上时，她猛然一惊，差点没把水倒出来。

    “袁行长，你真爱我吗？”她茫然地问道。

    他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抚摩她挺挺的胸脯，看着她笑着说：“你说呢？”

    “俺有点不相信！”

    “这就怪了！我分明不是在爱吗？”

    “俺不相信你是真爱。”

    “什么叫真爱？”

    “那就是两人永远不分开。”

    他没有回答，就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手就乱摸起来……

    她挣脱着，他慢慢把手松开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马达声，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慌忙把她扶起来，伸手向楼上指了指，她“噔噔噔”地跑上楼了。

    袁嘉成打开了门，只见一男一女拎着烟酒笑嘻嘻地走来了，他把他俩请进客厅，沏了茶，说：“来就来吧，还带着东西干啥？”那男的说：“小意思拿不出手。”袁嘉成说：“你那事我们研究了，现在正是紧缩银根的时候，一时不能解决。”那男的说：“请袁行长再想想办法，现在真是资金转不开了。”袁嘉成说：“眼前实在没办法可想，这一段过去了，你老弟的问题我就优先解决。现在真的对不起。”那女的微微笑着说：“我们不是那种不够意思的人，谁对咱有滴水之恩，咱就对谁涌泉相报，你放心，就算是他心粗，我还能不记挂着么？”说着就向他投去一个多情的目光。袁嘉成装做没看见，说：“这我信，你两口子都是重情重义的人。”那男的说：“那好吧，我们耐心等着，这就不打扰了，我们告辞啦！”

    二位客人走后，袁嘉成就急急忙忙地上了楼，见何秀英歪在席梦思床上，懒洋洋的像是在想心思，见袁嘉成进来，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袁嘉成说：“妈的，要贷款的人踢断了门槛。”何秀英笑着说：“大行长能不忙吗？像俺们穷老百姓，鬼都不上门。”袁嘉成笑着说：“那真好，清闲自在，有个情人啥的在屋没人打扰。”何秀英说：“就是，早不来晚不来，拿弓上弦的时候他来了。”袁嘉成乜斜着眼说：“我不相信再有人来？就是来人咱也不开门了。”

    袁嘉成的话刚落音，真的有人把楼下的门打的“嗵嗵”响，他紧紧抱住她装做没听见，只管用手在她胸脯上抚摩。楼下的门越打越响了，他还是不去开。只听门外有人扯着脖子喊：“袁行长！袁行长！市行来领导了！”他这才松开手，悄声说：“我得走，中午、晚上你自己做点饭吃，不要等我回来。”说着要走。她拉住他说：“把大门钥匙给我。”他匆匆从钥匙串上取了一把钥匙递给她，慌忙下楼走了。

    袁嘉成走后，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陪感寂寞，想着自己的妇科病一直没上医院，就带上钱包，门一锁就出门去打听妇科医院。一位老婆告诉她在花园路北边有家妇幼保健院，并说路不远可以走着去。她沿着绿化带一路向北走着，两边的幢幢高楼，五光十色的商店，穿着华丽的女人，使她眼花缭乱。心想：自己要像从前那样，能在这路上走么？想着想着又想到袁嘉成，能跟他长久在一起倒有多体面！多幸福！可是……她不敢想下去了。

    何秀英找到了妇幼保健院，挂了号进了诊室，一位女大夫接待了她。当她介绍完症状后，她把她领进内室做了检查。女大夫说：“是生活不洁造成的骚庠，没有多大事，用药水冲洗两天就好了。”她取了药走出门去，心里说：“幸亏不是啥大病，要是癌症咋弄？不就完了么？”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猛然感到舒坦了许多，虽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可肚里一点也不觉得饿。她穿着高跟鞋逛了这道街又逛那条路，逛啊逛啊，一直逛到了天黑。她迷路了，急出了眼泪，蹲在那里像个呆子。不一会围过来一群人，看着这个土不土洋不洋的女人，都好奇地悄悄议论。她低着头只管流泪，根本不懂人家是在奚落、讥笑她。有一位善良的老婆婆过来问她：“大嫂，你到哪里去？”她摇摇头。又问：“你城里认识谁？”她抬起头说：“俺认得袁行长。”问他叫啥名字？哪个行的？她又摇摇头。一位年轻女人说：“她可能说的是工行的袁嘉成。”她说：“对，就是他，工行的。”这位年轻女人就给工行打个电话，约莫只有十分钟，袁嘉成开着小车来了。他在搀扶她上车时，这个年轻女人问他：“这是你什么人？”他说：“我老姨，神经有毛病。”

    回到家里，何秀英坐在沙发上，胆怯怯的不敢抬头。袁嘉成闷闷不乐，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呛得何秀英咳嗽起来。过了好一阵，袁嘉成问：“你是怎么回事？”她说：“去医院拿点药，逛呀逛的逛到天黑迷路了。”

    “你这个人真是，”袁嘉成沉着脸说，“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么？”

    “俺哪里晓得？俺只晓得你是袁行长。”

    “你知道影响多不好，有人怀疑我了。”袁嘉成生气地说，“我只好说你是我老姨。”

    “他们还咋说？”

    “说是老姨了，别人还能咋说呢！”袁嘉成说，“好啦，你去做点吃的吧，我已经陪客吃过了。”

    “俺不饿，吃不进。”

    袁嘉成起身掂了两块蛋糕，拿一瓶牛奶递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说：“把它吃了吧。”

    何秀英眼泪巴巴的望着袁嘉成，慢慢把蛋糕吃完牛奶喝光。

    袁嘉成心里非常矛盾，真想丢掉这个乡下婆娘，可又舍不得这到嘴边的肥肉，想来想去还是欲望占有了他。他喝了几口茶，说：“咱们去洗澡吧？”何秀英怔了一下，心想俺去洗澡自然不能避他了？可当着男人的面脱光身子还是头一回，犹豫了半天，怯怯地说：“俺今个身子不舒坦，不能脱光洗。”袁嘉成半天没说话，连喝两口茶，忽然不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乡下女人没有洗澡的习惯，不讲卫生！”何秀英含着眼泪说：“谁说乡下女人不讲卫生？那是从前。”

    袁嘉成自己洗澡去了。

    何秀英在客厅里呆坐一阵子，听见楼上房间门响的声音，她想一定是他洗完澡回房去了，就上楼进了卫生间，擦洗以后就推开了袁嘉成的房门。袁嘉成正歪在床上吸烟，见她进来穿着内衣，胸脯上一晃一晃的，要是平时就和她亲热起来，这会他的气还没消，就把脸扭向里边。何秀英站在袁嘉成床前，说：“俺真是不骗你，身子真不好，看这不是冲洗的药水么？”袁嘉成扭头看了一眼说：“到那边房里去吧，冲洗后就在那睡。”

    何秀英推开袁嘉成对面房间的房门，打开电灯，见室内家具及用品齐全，像一个富户人家妇女的卧室，她兴奋起来。倒在席梦思床上冲洗用药之后，就打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她想今晚虽然得罪了袁嘉成，却使自己度过了这一关。当她想到她跟他究竟是啥结果时，心里烦燥起来，想吸烟自己没有，要找他去要，自己又不敢，爬起来趿着拖鞋想到楼下客厅去找，忽然听到楼下有敲门声，“嘭，嘭，嘭”，连响几下，她从房门边上退回来倒在床上。她听见对门的房门“吱溜”一声开了，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接着客厅的门响了一下……

    何秀英悄悄开了房门，躲在楼梯口边往下偷看，只见两男一女坐在沙发上，从他们言谈中她听出来是来打牌的，就退回房里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被袁嘉成叫醒，叫她为他们做夜宵。她慌忙穿好衣裳，洗了手脸，挽了发髻，画了眉毛，抹了口红，就去到厨房忙活开了。半小时左右，她做了四碗肉片汤和一盘香酥饼，用托盘端着送到客厅。四人正在打牌，见夜宵来了，就把牌一推，说输赢都算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一边吃一边眼睛盯着她，她脉脉含情地笑着。当她把碗筷往托盘上收时，那个络腮胡子从面前的一沓大票子中捏了几张，递给何秀英，笑着说：“今晚他们三归一，我赢啦！这钱给你打头。”何秀英含笑说了声谢谢，那个人连连摆手，说：“不谢不谢。”

    何秀英收拾好碗筷回到房里，从衣袋里把钱掏出来一数，她吃了一惊，竟然是五百块！心里说：“这跟老袁来往的都是有钱的人，出手又大方，今后还真能沾点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