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送孙淑芬去林春旺家协助工作。才是上午十点一刻，太阳就像火一般炙人，没有一丝风，隐藏在树荫里的蝉“吱吱”地叫个不停。她俩来到一处溪流边，只见溪流潺潺，清澈见底，顿感丝丝凉意沁入肺腑。田英拉着孙淑芬来到树荫里的草坪上坐下。田英从皮包里掏出手怕在脸上、脖子上擦了擦，走到溪边蹲在那里涮手帕。孙淑芬也正在用手帕擦脸擦脖子，刚撩起下边衣襟要擦胸脯时，田英招呼说：“宁可在那里干擦，不如来这里洗洗。”

    孙淑芬笑着说：“我倒想跳下去洗个澡，但是不能。”

    “如果有游泳衣照样可以跳下去。”田英笑着说，“不过在这山村里，两个女人真要在水里游泳、洗澡，别人看见会说是疯子。”

    “这是少见多怪呗，在城市里不至于。”

    “这是个观念问题。不过中国人也在慢慢改变观念，但千万不能改变得过火了。”田英说，“我们民族那些文明传统不能丢弃了。比喻说我们讲究含蓄，而外国人则喜欢暴露，女人‘三点式’就可上舞台，甚至去跳街舞，这不就与‘文明’二字不沾边了么？”

    “还是我们古代美女那种形象好，典雅、含蓄。”

    “你说的对，”田英笑着说，“像那林黛玉、薛宝钗同时爱着贾宝玉，宝黛二人天天和宝玉厮混，但言谈举止总是那样含蓄。”

    “从她们身上体现出了人的内在美。”

    二人用手帕相互擦了擦背，孙淑芬从包里掏出小梳子，又相互梳了头发，清清爽爽地一前一后上路了。

    田英和孙淑芬来到林春旺家门前，感到屋里静悄悄的。林春旺把二人引进客房里坐下，正准备沏茶，春旺媳妇胡巧云笑嘻嘻地走来了。胡巧云跟田英打过招呼后，上去拉住孙淑芬的手上下细细端详一番，笑着说：“俺总说田姐俏巴，其实还有俏巴的。你瞧这个妹子细眉毛、丹凤眼、薄嘴唇、鸭蛋脸……哎，咋就生了个这美人胚子。”

    孙淑芬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嫂子真会夸人。”

    “巧云妹说的是实话。”田英笑着说。

    胡巧云笑着说：“妹妹今后跟俺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不周的地方尽管说，不要外道。”

    “今后少不了麻烦嫂子。”

    胡巧云笑着对田英和孙淑芬说：“二位先坐着歇歇，俺叫小勇他爹跟俺出去一下，看看晌午咋样安排。”

    田英笑着说：“天气热，随便吃点算了。”

    林春旺跟着胡巧云来到厨房里，胡巧云板着脸说：“今儿个俺先跟你敲个警钟，莫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莫瞧着人家俏巴就起孬心，人家是村主任的人，弄出事来比害眼还重。”

    林春旺笑着说：“这是忌妒人家；我是那样的人吗？”走了两步回头问了一句：“用啥招待人家？”

    “你就放心吧，俺不会给你丢脸，天气热，俺给她俩做凉面。”

    林春旺来到客房坐下，笑着说：“俺家里的心细，怕二位天热不爱饭，现和面在做香辣凉面。”

    “你难得有这样的贤内助。”

    “就是。”孙淑芬笑着说：“嫂子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一位温柔善良的贤妻良母。这样的人在上班族中已经不多见了。”

    “在俺们农村暂时还改不了，”林春旺说，“如果两口子一丁一卯的讲平等，那日子就无法过了；因为男人毕竟是主要劳力，比女人更累。”

    田英看了下手表，说：“林老板，我今天把淑芬给你带来了，今后你俩就是合作社的正副社长，有事要多商量。淑芬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毕竟初入社会，在工作上你当她的老师，在日常生活上你就是她兄长。今天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你放心田支书，在工作上我会跟她好好商量的，在生活上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我就放心了。”过了一会，忽然问：“这里怎么这样平静？作坊停工啦？”

    “现在春茶季节过去了，夏茶数量有限，采摘点把我和俺家里的自己做；把师傅们放回了。”

    “将来你们社里有了制茶设备，可以制红茶，那么夏茶、秋茶都不是淡季了。”

    “我们这里没喝红茶的习惯。”

    “你错了。”田英笑着说，“你不要着眼你这里，要着眼外地，着眼国外。你知道吗？欧美等西方国家的人一直是在喝红茶，他们把红茶称做‘东方的神奇树叶’，一般茶叶都很昂贵。”

    林春旺高兴地说：“经田支书这么一说，我的劲头更大了。”

    吃罢饭后，胡巧云把田英和孙淑芬引到给孙淑芬收拾好的房子里。这是一间不大的耳屋。屋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木床，床背后的墙上开着一扇窗户，窗户外面是小溪，小溪后面是森林，凉风习习，舒适宜人。二人正为午休床的问题犯愁，胡巧云搬来一张小小的竹床。田英睡大床，孙淑芬睡竹床，说着话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二人刚刚睡着，忽听房门“嘎吱”一响，睁眼一看时门又“嘎吱”一下关了。原来是林春旺引着孙家富来找孙淑芬，见她二人穿着三角裤头躺在床上，吓得退了回去。外面孙家富连声说：“妹妹，妹妹，是我。”二人慌忙穿上裤子让他进来。孙家富进来后，操着哭腔说：“妹妹你快回，俺爹病的不行了！”

    孙淑芬听了心里一惊，说：“爹的身体健旺，怎么突然病的不行了？”

    “昨夜还是好好的，今早晨在床上起不来了，说不定是心脏病发作，娘叫我来找你回。”

    “你赶紧回去吧。”田英说。

    孙淑芬随孙家富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孙淑芬到家一看，只见他爹坐在堂屋里正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说话。她问哥是怎么回事，孙家富低头不语，冷了半天场，她爹说：“早上身体不舒坦，直觉得气短胸闷，俺躺下后你娘叫赶快找你回来，其实没多大事。”

    “芬啊，娘叫你回家，也有想你的意思。”老婆说，“你想想大半年不回来，回来连家都不打一头，娘心里是啥滋味？女儿是娘的心头肉，你不回这个穷家也罢了，就忍心不来看娘么？”

    孙淑芬流着眼泪说：“娘，我没回来的原因，哥不清楚，难道你跟爹心里真不明白吗？”

    老婆见她哭了，连忙说：“好啦，好啦，娘不怪你啦。”

    孙淑芬把她娘拉进里屋，问：“那陌生人是谁？”老婆说：“他叫雷震山，就是提亲的那个人。”孙淑芬听了埋怨说：“娘，你糊涂了，不该叫我跟他见面。”老婆说：“娘当不住家，都是你爹和你哥的主意。”孙淑芬气得面色紫红，出门就去拉她哥，孙家富站着死活不动。雷震山站起来笑着说：“淑芬姑娘不要生气，我今天不是为我个人的事而来……”

    孙淑芬头扭向一边，说：“那是为什么而来？”

    “是这样的，你们那个湖心岛我想买下搞房地产开发，想托你帮个忙。”

    “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听说铁柱如今当了湖西的村主任，你帮我在他面前打个圆场；我想他会听你的。”

    “那不一定，听说那湖心岛有几个人要买，人家都在你先，所以我想这事难办。”

    雷震山笑着说：“好事多磨，还是请淑芬妹妹多帮我磨一磨。”

    “我可以帮你说说话，但你一定不要作指望，免得误了你的事。”

    雷震山打开保险箱从里边一沓一沓拿出二十沓崭新的大红票子来。他把它分成两堆摆放在桌子上，那张旧方桌在一瞬间里增添了光辉。

    孙玉堂见了那钱盯得眼睛流血，心想：“这可是二十万呀！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钱，这到手之财，真能眼睁睁的让人家收回么？”坐在那里痛苦地摇着头。

    孙家富见了那桌上的大堆票子说好了是资助自己盖房子的，只因妹妹一句话，眼看着丢了。他连忙跑到里屋，仰面躺在床上，直瞅着屋梁发呆，口里吐着长气。

    老婆见了那钱，先是心里一喜，后听女儿那话，叹口气，心里说：“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该有的东西到手了也是丢。”扭身走到厨房洗碗去了。

    雷震山笑着说：“这是点小意思，是资助家富兄弟盖房子的；当然最好是能把事办成的话。”

    “雷老板，你把这钱收起来吧，我刚才说了，这事是绝然办不成的，请你谅解我。”

    “那也没关系么，钱我还是先放在这里。”雷震山笑着说。

    “雷老板，无功不受禄啊！”孙淑芬笑着说，“既然明知办不成，何必收人家钱呢？”说着她就把 钱一沓一沓放进雷震山的保险箱里。

    雷震山尴尬地笑着说：“好吧，我暂时拿回去，万一事情办成了，我再过来。”说着起身拎着箱子走了。

    孙淑芬望着他的背影说：“慢走，我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