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21:49 | 本章字数:3085
河岸的树丛边上,有一小间棚子,上面盖的是红色塑料瓦,山秀称它为“红顶屋”。这是秋生养鱼的栖身之所。在它不远处是大大小小的鱼池,水清如镜,游鱼欢跃。方旭初老师常来这里,他说这是个清静养生的好地方。有时带着他的老友来这里下棋。
这天下午,方旭初腋下夹本大厚书,迈着八字步走来了。秋生午休刚醒,见了他后连忙打招呼,给他沏杯茶以后,掂着小本子要去测水温。方旭初一把拉住他,说有事相托,秋生不解,睁着眼睛看着他。
方旭初呷了一口茶,说:“是,是这么回事:城,城里有我,我老伴的一个侄孙,叫吴强,初,初中毕业后没找到工作,我,我已跟曾经理说妥了,来,来跟你一块养鱼。我,我今天的意思是,想,想今后要你看在老,老朽的面子上,对他多关照。”
“他来我欢迎,有了伴就会少些寂寞;”秋生说,“不过这是个苦活、细活,未必他肯干。”
“无,无非是看好水喂好食,能有多苦?”
“这方爷爷就不知道了。”秋生笑着说,“这鱼池要经常测试水温,要注意充氧,要对鱼苗进行拉网锻炼,还要防止害物进入池内伤害鱼苗……你看繁琐不繁琐?”
“原,原来如此!看,看来养鱼也是不易,既,既细致又辛苦。”
“我当初不知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现,现在大家都在劲头上,你,你可别打退堂鼓。”方旭初说,“听,听说咱温泉湖鲜鱼已,已基本占领了省城市场,公、公司已派人去接车,还,还打算扩大养殖规模,准备大干一场。”
“公司眼看着是有大发展,这是不容质疑的。”秋生说,“不过人各有志,有机会我还是去做我喜欢的事。暂时先干着,以后再看。”
“人,人的一生要务实,不,不要想一些不,不切实际的东西。”方旭初说,“我,我奉劝你好好历练历练,将,将来接好他们的班,把,把这湖西建成远近闻,闻名的小康村,你,你的一辈子也是充实的、荣耀的。”
秋生笑着不吭声。
“秋,秋生哪,无,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在,在吴强面前流露出丁点你,你不想干的情绪,要,要是影响他不想在这待下去,跑了,你,你就对不住你方爷爷了。”
“这个你放心方爷爷,我就是想哭也不在他面前哭。”
二人正说着吴强,老憨就把吴强领来了。大家见面后,彼此作了介绍。方旭初和老憨就在一边说话。
秋生见吴强胖乎乎的,虎头虎脑,满脸稚气,是一个大小伙子。这吴强对这里颇感新鲜,上去就掂起捞网到池子里捞鱼,把鱼苗吓得直往两边跑。秋生见了很生气,上去就夺捞网。老憨笑着制止了他,他转身跑进了小屋。方旭初很尴尬,既不能当面责怪刚来的侄外孙,更不能责怪秋生,在那里苦笑着摇头。
老憨把方旭初和吴强领到红顶屋旁边的树下坐着,自己就进屋叫出秋生,秋生夯拉着脑袋不看老憨一眼。老憨朝方旭初笑笑,摇摇头。
“秋生,人家是你新来的伙伴,刚来这里不懂规矩,你要原谅他。”
“憨叔,他来的正好,我不想干了。”
“别说气话!人家刚来一窍不通,你不干了咋办?这不是拆你憨叔的台吗?”
“我看他是个淘气包,以后少不了捅娄子!到那时可没有我的责任。”
“不还没干呢么?怎么就知道捅娄子!”
“反正我是把话说了,没有我的责任。”
老憨把方旭初和吴强叫过来交待几句话,方旭初也向吴强认真叮嘱一番,二人就离开了红顶屋。
老憨和方旭初走后,秋生告诉吴强说他晚上有事,叫吴强夜晚守班,并指着煤气灶、米面油盐酱醋茶,说:“晚餐自己做着吃。”走出门时,又转来把床下的信号枪掂出来放在凳子上,交待说:“有了情况,比喻说有人偷鱼、有人下毒、有暴雨池水漫埂等等,就往天上打信号枪。”说罢他就摸了摸大花狗,迈步走了。
秋生走了以后,吴强心里空落落的,眼泪几乎流了出来。他肚里“咕辘咕辘”叫,可他压根没见过煤气灶咋用,只好找出一袋方便面充饥,没有开水,就“嘎嘣嘎嘣”嚼了起来。他用杠子把小门顶上,浑身汗味,一双臭脚也不洗就一头栽在床上,仰面睡了起来。在寂静的山沟里,只听后山上的松涛声呜呜的响,树林里猫头鹰凄厉的叫,连忙扯起床单蒙着头,闭上眼睛。由于心里害怕,翻来覆去倒腾一个多小时,连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想起了溺爱他的奶奶,想起了娇惯他的妈妈,后悔不听家长的话放弃学业,贪恋网吧,以致今日受苦,他哭了。他打开长匣子收音机听歌,慢慢地恍恍惚惚睡着了。
这时约莫是夜里十点左右,秋生和山秀夜里幽会,顺着河堤往前走,来到红顶屋背后的河滩上。朦胧的月光下,秋生要山秀下河洗澡,山秀忸怩了一会,终于和秋生同时脱下了衣裤,他又把衣服送到树林中,回头扑通一声跳入水潭里。嘻嘻哈哈洗 了一阵子。上来后山秀说去穿衣服,秋生说那叫“更衣”,就进了树林,说是去更衣,半个小时没出来,究竟干了些什么,只有天上那弯弯的月亮知道。树林的晃动声惊醒了大花狗,“汪汪”狂吠着就向树林奔跑……
吴强猛地惊醒,浑身颤抖爬不起来,忽然想起信号枪,跳下床,赤着脚,开了门就“砰”地对天放了一枪,只见一道蓝光拖着尾巴向西南方向落下。
这一枪惊得山秀吓破了胆,浑身无力穿不上衣服,倒在秋生的胸脯上呜呜哭了起来。秋生一边安慰她别怕,一边给她套上裤子,穿上衬衫。那大花狗围着秋生打转转,当他俩穿好衣服后,它就扯着秋生的裤腿往红顶屋拼死地拽。
秋生推开红顶屋的小门,看见吴强用床单蒙住头,浑身颤动,泪水顺着眼角涌流。
“怎么回事吴强?”秋生问。
“只听树林里哗哗地响,不是坏人,就是野兽。”
秋生笑了,说:“是你神经过敏!我天天在这里没遇上过坏人和野兽,怎么你来头一夜就偏偏碰上了?”
吴强说:“反正是有动静,要不狗也不会狂叫。”
正说着,随着一束手电光,老憨和孙家富赶来了。问明情况以后,老憨心知肚明,暗暗地笑了。心里说:“这年轻的恋人是属于开放型的,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而我这个老恋人呢,却顾虑重重,不敢越雷池一步。唉,还是年轻人活的潇洒、痛快,而我却活的苦,活的累。”
孙家富说:“既然没事那我们都回去吧。”
老憨说:“你们都走,我留下和小吴做伴。”
孙家富在前边打着手电,秋生和山秀紧跟在后。走着走着,秋生哧哧地笑了。随即把嘴巴凑近山秀的耳朵边叽咕了几句,孙家富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没说话。
当孙家富和他俩距离拉开后,山秀悄悄说:“都怨你……”
秋生把山秀带回家和他妈同床睡下。玻璃翠近来失眠,吃安眠药也不起作用。刚迷糊糊的有点睡意,只听山秀呵呵地笑起来,接着嘴里连说“不不”、“不不”,就用脚踢了踢她,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玻璃翠说:“你咋睡的好好的忽然笑了,还总是说‘不不’的。”
“翠婶,我真说啦?还说了些啥?”
玻璃翠笑笑不吭声。
“翠婶,你说话呀?我到底还说了啥?”
这个玻璃翠,越是山秀问的紧,她越是不说话。那山秀越是见玻璃翠不说话,越是起疑心,生怕秘密被这个未来的婆婆知晓。山秀再也睡不着了,翻过来倒过去,只到公鸡“咯咯”啼叫时才蒙胧入睡。一觉醒来,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玉臂上,她感到皮肤炙热才一轱辘爬起。
这天上午八点多钟,方旭初领着吴强来到高五奶家,要她帮忙找老憨为内侄孙调换工种。只见高五奶进屋把花白头发梳得光光的,换了件半新褂子,神情欢快的和他爷孙二人朝湖边走去。
当他们来到公司门旁时,老憨正在忙着过磅,见了高五奶忙打招呼,问有啥事。高五奶就把吴强要求调换工种的事说了一遍。老憨皱皱眉头一时没有表态。
高五奶急了,说:“憨子,你倒是说话呀?这方老先生的事也是你大娘的事。再说,人家城里的孩子能来你这打工是瞧的起你,这么大的公司,哪里找不到点事做做?……俺可跟你说憨子,你莫灰了你大娘的面子。”
“公司里是用人,可都是出力的活,这孩子既然连看鱼池那样轻活都不能,确实叫我犯难。”老憨说,“这样吧,干脆叫他干干勤杂,打扫卫生,烧烧开水啥的,也就跟我住一个房里。”
高五奶笑着说:“这么的好。要不,你说咋弄?俺的老脸往哪搁?”
方旭初笑着说:“谢谢曾,曾经理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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