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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幻境杀)(十二)

更新时间:2019-12-04 22:21:52 | 本章字数:2931

    出院后,回到家里。每每想起东方木陪伴的点滴,强烈的幸福感和甜蜜感便涌上心头,让我不自觉地傻笑,可是,一想到东方木对我说起的我和这些错综复杂案件之间的关系,冰冷的寒意也会瞬间席卷上的我心头。我知道,一切尚未结束,我必须要小心翼翼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让一切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钟点工张姨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距离上次她清扫卫生一个多月了。外面的天气已有了初冬的寒冷,当她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我面前时,我差点没认出她来。

    “你个小懒娃,是不是又在睡懒觉,按了这么长时间门铃才来给张姨开门!”张姨是南方人,一口吴侬软语加上些许嗔怪,听上去显得那么亲切。

    “哪里呀,是你‘全副武装’,我得好好辨认一下才是。”我笑吟吟地打开门,“对了,张姨,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我家呀,以往可是一个月至少两次的哦。”

    “唉,还不是老家的娃子闹病了,得回去看一下,所以就跟家政公司请了假,怎么,公司那边没派别人来吗?”进屋后,张姨脱下鞋,换上工作服,开始干活。

    “哦,他们打电话了,可是我不想让别人来,我只相信你的活计。”我一边帮她清扫卫生,一边问道:“对了,张姨,孩子的病好了吗?”

    “好啦,好啦,白姑娘不用惦着……”张姨看见我在帮她清洗抹布,忙过来一把抢过去,数落我起来,“哎呦,白姑娘,你可是千金大小姐,这样的活儿不是你干的——能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都是好命呢!”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张姨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很实在的一个人。

    “对了,白姑娘,你的那个男朋友处的怎样啦?张姨等着吃你的喜酒呢。”张姨一边忙活着一边和我闲聊,“那个警察蛮帅的,有型,配得上我们晶晶姑娘。”

    “哎呀,张姨!什么男朋友啊,还算不上……”听到张姨这样说,再想起和东方木相处的点滴,我的脸情不自禁地发起烧来。

    “还不承认,呵呵,最近他又来了没有,啊?”看到我的窘状,张姨笑呵呵地说道。

    “他呀,最近去外地办案了,还得两天才能回来吧。”我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要好好把握哦,现在这个社会,太乱了,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张姨叹了口气,劝慰我道。

    “知道的,张姨。”我坐到电脑前,浏览着网页,却没由来一阵心慌。而此时,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上,竟隐约浮起几丝灰蒙的云彩,难道是一场初雪在冬的怀抱里悄悄酝酿吗?

    入夜,窗外的喧嚣渐渐沉静,我习惯性地关掉屋里的大灯,点亮壁灯,来到卧室休息。如此的冬夜,家里倍显清冷,我蜷在被窝里一番辗转反侧之后,终究还是难抵困意,合上了眼睛……

    静,来自黑暗的静,随着翻腾的夜色笼罩着人间,似乎还透着一丝丝诡异……

    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一楼的门口处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风吹动了什么,很快便消失了。在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二楼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伴着壁灯的光亮,一个黑黑的人影蹑手蹑脚地移动到床前,随即,它伸出手,轻轻地抚向了我脖颈后处的颈椎……

    我一下从床上跃起,顺手打开了卧室的灯——在明亮耀眼的光线下,那个黑影正僵立在我的床头,一脸惊愕的表情,不是别人,正是张姨!

    “你……没睡?”张姨开口说话,却不是往日吴侬软语的强调,而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张姨,不,我不知该怎样称呼你——其实,我多么希望不是你!”我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化装成女人的男子,说道。

    “你是怎样怀疑我的身份的?”面前的男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时,东方木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他用关切的目光看了看我,见我安全无恙后,继续对那个男子说道:“这个故事还得从头说起,对吧,中医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杜伟斌?”

    那男子听到东方木这样一说,禁不住浑身一颤,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冷笑道:“东方警官,我倒是乐闻其详。”

    “五年前,在L市下面所属的一个偏远县城里,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男孩儿学习成绩优异考上了大学,而女孩儿则因高考落榜不得不在家打工,可男孩儿对女孩儿仍然一片痴心。然,就在男孩儿读大学期间,女孩儿家里却出了些变故:父亲被诊断患了肺癌,急需要钱医治,而母亲又没什么固定的收入。于是女孩儿便经人介绍来到了L市,白天女孩儿在一家银行做临时工,晚上则暗暗去歌厅酒吧陪酒赚钱。就在她被变态房东胡大宇威胁时,她所在银行的总经理林华去风月场所时邂逅了她,他见女孩儿颇有姿色,便以威胁和利诱手段使女孩儿做了他的情妇。”

    “顾晓月也真是可怜。”听到这里,我在一旁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我知道东方木说的正是顾晓月。

    “可怜的还在后头呢!”面前的男子——杜伟斌接过话头愤愤说道:“晓月为了给父亲凑齐治病的钱,而给那个人面禽兽林华做了‘小三’,林华更是许诺,如果晓月给他生个儿子,他就会给晓月很多钱。傻傻的晓月后来真的怀孕了,可是当B超显示是女孩儿时,她却没有按林华说的那样去做流产,而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她以为林华会念在骨肉情分上,疼惜这个孩子……可是,林华却以孩子是女孩儿为由,拒绝给钱。晓月见他无情,便以破坏他家庭相威胁,想让他履行承诺……这样一闹就是三年多,孩子都将近四岁了,期间晓月的父亲也去世了。可是,悲剧并没有结束,就在今年年初,晓月带着孩子顾琳儿去邻市看灯展,回来的路上,晓月在招呼出租车的间隙,顾琳儿跑到另一旁的路边去追被风吹掉的气球,而恰在此时,几个飙车的青年驾驶着跑车飞驰而过,其中的一个躲避不及直直地撞向了顾琳儿……事后第二天,晓月便跳楼自杀了。”说到这里,杜伟斌的脸上竟是泪流满面。

    我的心蓦地传来了一阵剧痛,这种痛深入骨髓,彷佛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体内疯狂地凌迟着我的血肉——是的,那个撞死顾琳儿的青年,就是我的孪生弟弟白默然,从十八岁开始,他便迷上了赛车,后来,虽然他也考上了大学,可他对学业却吊儿郎当,继续迷恋各种赛事,而父母的纵容娇惯更让他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因为身体原因他没能当上赛车手,于是他便经常聚集一帮纨绔子弟来到公路上飙车来弥补他的遗憾。今年年初,在外地和几个姐妹游玩的我,突然感到天昏地暗,全身疼痛不止,接着便接到父母的电话,让我匆匆回家,说是弟弟出了车祸……当我问及详情,他们只是说弟弟车速过快,遇到路障想紧急刹车却导致车子翻下公路,造成弟弟全身多处骨折、头部重创、陷于昏迷,而别的却闭口不谈。当时的媒体也并未做深入的报道,周边的亲人和朋友也是知之甚少,如今来看,是我的父母顾忌到家族的颜面和利益,用金钱和关系将此事件的影响压制到了最低,以至于我这个当姐姐的,都不知道弟弟出车祸的真正原因。此事发生后不久,父母便带着一直昏迷的弟弟去国外慕名寻找一位享誉国际的脑科医生,想医好弟弟,而考虑到我刚刚在一家广告公司站稳脚跟,便鼓励我“自力更生”好好创业,不顾我的央求把我留在了国内——人家都是宠着姑娘,而我们家却是严重宠着儿子,谁让我们白家历代都是女孩多、男孩儿少呢?

    “是我的弟弟白默然对不起顾琳儿,对不起顾晓月……”想起顾琳儿和顾晓月的悲惨命运,我的眼泪悄然滚落脸颊,要不是东方木在医院里告诉我,关于弟弟车祸的真相,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你们白家仗着自己的金钱和关系,摆平了这件事,晓月的老母亲拿着巨额赔偿款却天天以泪洗面——钱,能买回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吗,能买回她的幸福和快乐吗?没多久,老母亲也抑郁而终……”杜伟斌愤怒地喊着,与此同时,他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假发套和假面皮,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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