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唇枪舌剑战博士

    张俊峰见到茉莉极其兴奋，因为好多年来，他和茉莉联系不上。当他和怪癖的、花心的、刁蛮的、傲慢的美国女人分手之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茉莉。茉莉的手机、家里的座机都换了号，原来的QQ也变了，往家邮了无数封信也都被返回去了。他在国外看到茉莉被绑架受重伤的消息之后非常着急，千方百计要与茉莉联系，结果都没成功，他只得通过电视台给茉莉转来一封短信。

    张俊峰父亲病重去世，他回国只呆了五天。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他就把妈妈接到美国去了，此后再也没回来。

    张俊峰参加这次在中国召开的学术会议，他可以在国内停留十天。他准备挤出时间回东北，到龙城去找茉莉。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来深圳的第二天，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寻找多年的茉莉。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自己美丽的妻子。现在见面了，他怎能不激动呢？可是当他要拥吻茉莉的时候，却因茉莉躲闪而扑了一个空，摔在地上。他并不怪茉莉，因为他知道他把茉莉伤害得太深了。

    张俊峰羞愧万分，祈求茉莉原谅，然而在茉莉那冷若冰霜的脸上，他看到的是恼怒和鄙视。

    三个人僵持很久，因为谁也不知从何谈起。最终还是王硕打破沉寂，他说：“张先生，今天见到您，我们都很高兴，因为茉莉急需找到您。”

    张俊峰受宠若惊，马上走到茉莉跟前，笑嘻嘻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我的，肯定会找我的，现在好了，我回来了。我们开完会，我就带你回家去办出国护照，这回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失掉你了，一定把你带走。”

    茉莉非常严肃地说：“张先生，你误会了，我找你并不是要和你去美国，而是要彻底解决咱俩问题。”

    “是的，是的，我俩的问题的确该解决了，一切从头再来。我再也不能离开你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实在难过，我天天想、夜夜盼，就是盼着找到你，把你接到美国，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张俊峰极力表白自己对茉莉的爱。然而茉莉却无动于衷，她说：“张先生，这话你不觉得说得太晚了吗？”

    “茉莉，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我刚到美国，一切都得靠威尔逊博士，他让我和他的女儿搞一个课题，结果……”茉莉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结果了，这是人所共知的，结果你就和博士的女儿勾搭成奸。抛弃你的合法妻子。”

    张俊峰极其羞愧，在王硕面前无地自容。他说：“茉莉，不要把话说得这样难听，我的确是被逼无奈。”

    伶牙俐齿的田茉莉毫不留情地，细数张俊峰背信弃义、移情别恋的丑行。说得激动时，潸然泪下。王硕看了很心疼，马上递过餐巾纸。张俊峰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试探着问：“茉莉，你受伤期间是王先生照顾你吧？”

    “是呀，如果没有我这铁哥们儿的护理，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我真不知能不能熬过来？”张俊峰说：“茉莉，我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管你，你我远隔重样，我的确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呀！”

    茉莉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必要了。我这么急着找你、见你，就是为了让你和我回去办离婚手续。”张俊峰说：“怎么？你气糊涂了吧？我们不是办了离婚手续了吗？我们再办是复婚手续。”

    茉莉说：“你别做白日梦了！我没糊涂，现在我特别清醒，我被你骗了多年，还以为我们早就离婚了，可是你却做虚弄假，让我至今蒙在鼓里。你这次回来，必须和我把离婚手续办了。”王硕补充说明张俊峰缺席判决的离婚被复审裁定无效的结果。

    张俊峰喜出望外，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又去拉茉莉，被茉莉甩开了。张俊峰说：“亲爱的，这太好了，的确是天助我也。我们可以免除很多麻烦，你办出国护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茉莉看到昔日她深爱的丈夫现在如此兴奋、如此得意忘形，知道他还爱着自己。不仅勾起很多联想：从他俩在网上聊天，到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结婚、到张俊峰出国，他们的爱情故事充满了甜蜜浪漫的童话色彩，像小说一样情节跌宕起伏；像抒情诗一样含蓄优美；像交响乐一样撼人心脾。那段美好的爱情生活在茉莉的生命史上，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绚烂画卷。然而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过去深爱的恋人、丈夫成为仇人。始作俑者却是这位超帅的功成名就的留美博士后。

    茉莉的心彻底地冷了下来，现在她要依靠的是在意外事件中，肯为她几天几夜不合眼照顾她的铁哥们儿王硕；是苦苦暗恋她十四年从不和他人谈恋爱的王硕；是对面临残疾可能生活不能自理的她，始终不离不弃的好男人王硕。

    想到这里，茉莉爆发式的连珠炮一齐射向负心汉：“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出国不久就以功课重、时间紧、压力大为借口不再搭理苦苦等你爱你的妻子。

    为了你，我整夜守在电脑前等待和你视频，等待你在屏幕上出现。我天天打开信箱寻找你的来信，我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你不在，我不论多忙多累，都要照顾你那年迈多病的父母。老人有病住院，我整夜护理不睡觉，白天照常上班。你和我断绝联系提出离婚后，我瞒着两位老人照常给他们买米、买菜、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那时你干啥了？你问过我一句吗？你说过一句‘你累了，歇歇吧？’的话吗？你为了你所谓的事业，你早把我忘到脑后，却和那金发碧眼的美国女人寻欢作乐。你对得起我吗？我永远记住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很忙，我很累、我没时间和你聊天，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你知道吗？我听了这句绝情的话整整一夜没睡，第二天我没吃进一口饭。

    我被绑架，在暗无天日的废墟里度日如年，我被从四楼扔下摔得粉身碎骨，痛不欲生，你在哪儿？你干啥去了？你可能正和那美国荡妇寻欢作乐？告诉你吧！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早已人间蒸发了。我不认识你，你也就别痴心妄想企图破镜重圆了。你如果还残留着一点人性的话，就为我做出最后一点贡献，赶快和我办理离婚手续，如若不然，就说明你身上不存在一点人味儿了，我也就不期望你会做出一件与我有益的事情了。我到法院起诉，可按缺席判决，我也一定会胜诉的。走哪条路？你自己选择，我决不强求。”

    茉莉慷慨陈词，字字句句都像颗颗重型炮弹，击中张俊峰的要害。说到动情之处，张俊峰禁不住泪如雨下。他痛悔当初为了追名逐利而出卖情感、抛弃妻子的不道德的卑劣行径。但是他不想轻易放弃他心目中的女神，还要做最后一拼。

    他迅速分析茉莉和王硕的关系，他认定王硕和茉莉一定是在同居，他觉得这是他唯一的可以还击的有力武器，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茉莉，现在我们仍然是合法夫妻，无论你和谁住在一起，都属于非法同居，如果以夫妻名义住在一起，我可以告你重婚罪。”

    一直没有吱声的王硕被激怒了，他提高了嗓门怒斥张俊峰：“张俊峰，我本来以为你是著名专家学者，是高智商博士后、是受过西方教育的上层人物，所以约你到这里来，准备和你协商解决你和茉莉名存实亡的婚姻。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卑鄙无耻，竟然对你伤害过的可怜的茉莉使用威胁恫吓的手段。你口口声声说爱茉莉，可是刚才你的这番话已经充分地暴露了你丑恶的灵魂。为了你自己追名逐利，你拿感情做交易，抛弃了爱你至深的妻子；如今你为了你的精神需要、为了完善你的人格，居然装出一副摇尾乞怜的可怜相，求茉莉和你回美国；在你达不到目的之时，你凶相毕露，抡起大棒，威胁恫吓被你抛弃受尽磨难、伤痕累累的可怜茉莉。你好好反省一下把！你还够不够人字那一撇一捺？”

    茉莉和王硕的激烈言辞不但没有激怒张俊峰，反而使张俊峰理尽词穷。他竟然趴在桌子上，呜呜啕啕哭起来。

    茉莉给王硕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把话拉回来。王硕心领神会，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不想用这样犀利尖刻的语言谴责你，刺伤你。是因为你实在不该用‘告状’这个下下手段来对待茉莉。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暗恋茉莉已经十四年了。”张俊峰抬起头，惊讶地问：“你就是哪个跟茉莉打笔仗的高中生？”

    王硕说：“是我，初恋，我们不懂爱情，我急于向她表白，她觉得我配不上她，所以当我把心理话写诗告诉她的时候，她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于是她写打油诗骂我，让我在班里丢尽了脸，所以后来我违心地写信回击，侮辱她、责骂她，使我俩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是无情的命运作弄我们，让我们四年以后又尴尬相遇，她不幸的婚姻和生活的磨难使我们进一步互相了解、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在长期了解中，我们发现了彼此的优点，我们自然而然地从势不两立的仇人成为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为了她的幸福，我宁愿放弃我对她的追求，协助她嫁给比我条件优越的人。

    在她遇难之时，尽管我们没有表白过相爱，可是我责无旁贷地以丈夫的名义在手术单上签字，以丈夫的身份给她喂饭、接屎接尿、擦身子换衣服。她出院后，回不了家，我把她接到我家，像对待亲人一样照顾她，难道现在我俩从友情的边缘进入爱情领地，已经水到渠成之时，你还要横刀立马大加阻拦吗？请你扪心自问，咱俩到底谁最适合做茉莉的丈夫？”

    张俊峰无言以对。王硕继续说：“你爱她，是因为她的外在的美。她魅力四射的丽质给你的创作提供了珍贵的素材；石啸天和她闪恋、闪婚是利用了她的美，因为她妩媚靓丽、高贵典雅，于是他把她当做挣钱的工具，把她当做一个棋子摆来放去，使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所以你们的爱情都没有持久，你们的婚姻都是短命的。茉莉和庄重没有走进婚姻殿堂的根本原因是庄重疯狂地爱茉莉，但是他的爱太自私、太排他、太不自信。他不允许茉莉和他人接触、他不允许茉莉和他人联系，他想把茉莉当做自己的私有宝贝封闭起来，这就是茉莉离开他的根本原因。

    你们三人自然条件都比我优越，石啸天是屈指可数的企业家、你是在世界上都小有名气的专家学者、庄重是著名的外科专家。论长相我不比你们好、论地位我不比你们高、论钱财我不比你们多，可是茉莉最终为什么要选择我？是因为我们彼此没有过多地去欣赏彼此的外在的美，我们彼此欣赏的是心灵的美。我们在长期相处中，透视了彼此的心灵。内在美要比外在的美优越得多，它是持久的、发展到，它不以环境、条件、事件的变化而改变。我之所以在茉莉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责无旁贷地护理她。是因为我认为不想让这样善良坦诚、勤奋坚强、热情无私的女孩过早地结束生命。”

    王硕这有理有据的论述，从哲学观点阐发了爱的真谛。使张俊峰心服口服。张俊峰被茉莉的倾诉打动了，被王硕的分析说服了。他仰天长叹：“好女孩不应被独断专行者束缚、不应被自私自利者独霸，更不应该被利欲熏心者埋没，她应属于大公无私的人。茉莉，我想通了，婚姻关系到两个人一生的幸福。你选择吧！我绝不强迫你。如果你仍留恋我们昔日的甜蜜温馨的爱情生活，我会带你出国定居，我一定会加倍地补偿。如果你决心放弃我们的婚姻，嫁给懂你、疼你、爱你的王硕先生，我会和你了断的，绝不成为你们婚姻的绊脚石。请你慎重思考。我敬等你的答复。”

    茉莉没想到张俊峰会这样顺顺利利地答复，她一见到张俊峰，就明显地感到又遇到石啸天式的难缠者，可是经过自己的诉苦、王硕的说服，这个顽固不化的博士，竟然做出这令人意外的答复。茉莉喜出望外，她说：“这个问题我早已想好了，我的前几次感情生活，是因为我天真幼稚、涉世未深，把爱情、婚姻理想化了，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走上歧路，现在我处在极其清醒的状态，痛苦的磨难使我找到了我能依靠的坚强的臂膀，我也找到了可以停泊我生命航船的温馨港湾。我早已经想好了，我选择能和我白头到老的王硕。希望你能支持我。”

    张俊峰再一次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他为彻底失掉茉莉而痛不欲生。善良的王硕不禁产生了恻隐之心，他和茉莉交换一下眼色，走到张俊峰跟前，拍拍张俊峰的肩膀，友好地说：“老兄，想开点，我们还是朋友，来，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