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制造笑话的老爸

    茉莉的爸爸田原病了，病得很重，整天恍恍惚惚，拿东忘西，颠三倒四的，妈妈来电话讲了这些情况，茉莉非常着急，正好赶上“五一”放长假，水浪花出来一年多了很想爸爸妈妈，所以一家三口就一齐回东北了。

    茉莉两口子回来，妈妈特别高兴，可是爸爸对他们回来没什么反应，偶尔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们不好回答。

    妈妈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家里的活全落在四姐冬梅两口子的身上了。最可怜的是四姐夫王洪亮。田家的活他全包了，下班以后，换上衣服就开始干活，屋里屋外有干不完的活。因为冬梅四天一个夜班，王洪亮心疼妻子，就抢着干家务活，一手托两家。洗衣做饭、买粮买菜、收拾院子，打扫屋子，种花栽葡萄，直到很晚才能回自己的家。最让王洪亮操心的是老岳父常常偷偷往出走，一丢就是好几个钟头，王洪亮就满大街地找，有时找一夜。

    王硕看了很着急，也很同情四姐夫，就和茉莉商量：“我看四姐夫负担太重了，老爸这病不治也不行，我们把他带到南方，找个好医院给他治治吧。”茉莉说：“那当然好了，可是咱俩工作都很忙，你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我要是来了突击任务，起早贪黑的。他要是走丢了，我们上那找去呀？”王硕说：“爸爸这病不治也不行呀。”

    大家研究过来研究过去，最后同意把老爸带到南方治病。

    这个根本没坐过飞机的田原，一上飞机就兴奋极了，嘴里不停地说，而且思维混乱、语无伦次，有时让人听得心惊肉跳。身旁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和乘务员要求换座位。

    到家之后，因为只有两个卧室，老爷子疯疯癫癫、傻傻呼呼，根本不可能让他和浪花在一个屋。只好茉莉和浪花在小屋，王硕和老爷子住在大屋。自从结婚就没有分开过的小两口，为了老爸甘愿分居。

    王硕和茉莉第二天就把老爸拉到一个最著名的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在给他做核磁共振的时候，他听到怪声极其恐怖，一惊一乍的，从机器里爬出来，大喊大叫：“不好了！海啸了！大浪打来了，快跑吧！”

    医生和王硕好不容易把他哄回去，一会儿他又坐起来高喊：“火车进站了！快点快点！上车不赶趟了！”

    就这样他三番五次地闹腾，王硕耐着性子哄他、骗他，总算把各项检查做完了。最后确诊是脑萎缩，老年痴呆症。

    因为他已经进入老年痴呆症的第二阶段，因此必须住院治疗。这对王硕和茉莉牵扯很大。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王硕没有办法只得给老爷子雇个护工，每天100元。检查费、住院费、护工费、伙食费，这一下子就花掉了他们半年的积蓄。王硕没有父母，所以就把茉莉的老爸当做自己的亲爸爸。

    茉莉被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有时控制不住就和王硕发脾气。可是王硕非常有涵养，什么也不说，有时打岔，有时逗乐。但是，茉莉心情一直很焦躁。

    有一天茉莉无缘无故和王硕发脾气，水浪花听了很生气，对王硕说：“小舅，你也太窝囊了，又不是你爸爸，你凭什么忍受她的埋怨？”

    王硕说：“小孩子，你懂什么，不要乱插嘴！”

    水浪花特意放高声：“你这个人可真怪，好心当作驴肝肺。”

    茉莉在厨房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也就压不住火了大声回击：“这到底是谁的家？到底谁说了算？到底谁管谁呀？”水浪花也不示弱：“这家姓王不姓田。”

    王硕一看双方火药味十足，就急忙出面调停，他说：“浪花，不要总和你舅妈开玩笑。茉莉，浪花是孩子，她逗你玩，别生气。”茉莉一看王硕两头为难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茉莉向王硕道歉：“老公，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对老爸好，为了给爸治病，把我们攒的钱花去了一半。我能不着急上火吗？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王硕什么也没说，抱着老婆亲一口，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茉莉非常感动，每次茉莉做错事请求原谅，王硕都是用这种方法表示理解和接受，所以他们的矛盾没有升级的时候。

    老爸住了二十天医院出院了。考虑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回东北，王硕提出先租一套房子，雇个保姆，住个一年半载的，接着治疗一个阶段再回去。茉莉觉得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在他们家附近找了出租房，把老人安顿下来。

    一天王硕和茉莉下班，看到老爷子坐在凉亭里和邻居闲聊，他说：“我有五个姑爷，他们可好了，人品好，有才华，又能干。我大姑爷是国务院总理，我二姑爷是军委主席，三姑爷是中国首富，四姑爷是农业部长，五姑爷是美国总统。”惹得大爷大妈狂笑不止。茉莉看了心里很不好受，就和王硕把他哄到家里。嘱咐保姆千万别让他自己出去。

    老爷子这次住院检查出糖尿病，因为血糖太高，不得不打胰岛素。每天饭前打针，非常困难，保姆给他打针，他说保姆给他打毒品，让他有毒瘾。茉莉给他打针，他说茉莉虐待老父，天天用针扎他。只有王硕给他打针前哄他、骗他、编故事，说：“打了这个针，就会上月球看嫦娥。让他看着嫦娥亲自给她画像”他才让打。

    因为请保姆，工资很高，所以全家的饭由保姆做，大家都到出租屋吃饭。这老爷子不让女儿、女婿吃饭，说他们没交粮票。水浪花来吃饭，他连推带搡往出撵，说浪花是来乞讨的野丫头。把浪花气得哭了好几次，吓得不敢回家吃饭。茉莉只得给她钱在公司食堂吃。

    有一天茉莉和王硕一进屋，老爷子就把他俩拽到屋里，悄悄告诉他们：“这个保姆是越狱逃犯，她和她老公勾结要把我害死。她天天在饭里给我下毒，把我害死了，他们好搬到这里来住。你们必须把她撵走，不然我非让她害死不可。”他又作又闹，逼着王硕解雇保姆。王硕和茉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合计出来一个怪招，想试试看。他们都走了，过了15分钟仨人进屋里。茉莉说：“爸爸，那个保姆让我们撵走了，又给你找来一位保姆。李姨，你过来，见见我爸爸。”王姨走到老爷子跟前说：“老先生，您好！”老爷子仔细盯着王姨的脸，笑呵呵地说：“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个好人，你姓什么？”王姨说：“我姓李，您就管我叫小李吧。”

    老爷子对这个“新来的李阿姨”很满意，夸她能干活，会来事，又勤快，不像原先那个王姨又懒又馋，不会干活，心眼坏，还总要害死他。三个人听了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把他安顿下来，可是没过几天，老爷子又闹事了，就说这屋子里闹鬼，一天呼号喊叫，拿个大扫帚，东打一下，西打一下。有时吓得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强烈要求换房。王硕、茉莉无可奈何，只得采取上次的策略。茉莉说：“爸爸，我又给你找房了，你先到我家等一会，搬完家，我再来接你。”老爷子一听要搬家，高兴极了，乖乖地到茉莉家等待。他们让保姆把大面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过了几个钟头，他们把老爷子领回来。

    王硕说：“爸爸，你看看这房子，比以前的大多了，又宽敞又明亮，冬暖夏凉，可好了。”老爷子乐呵呵地到处看，嘟嘟囔囔地：“这屋的确比以前那间好多了，那屋里闹鬼，我非常害怕。现在好了，我住在这个屋子里，再也不拍鬼了。”这回老爷子放心大胆地住在这座“新换的房子”里，安静多了。

    有时高兴了，还给保姆讲笑话。他讲得有声有色讲：“有个农村的乡长，他天天接待上面下来的检查团，有一天接待三伙，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里，找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家的门。

    他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摸到猪圈，推门进去，躺在老母猪旁边呼呼大睡。睡到半夜，他渴极了，就大声喊：‘狗子他妈，快起来！给我倒杯水，我渴死了。’他踹了老母猪一大脚，老母猪哼哼两声没有动。他急眼了，怒气冲冲地说：‘你不去就不去呗，撒什么娇哇？’越说越来气，便伸出手一阵乱摸，他惊奇地叫起来：‘你哪个相好的给你买了件翻毛大衣？还是双排扣呢。’”保姆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这老头对以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刚刚发生的事，一转身就忘了。

    没过几天，他又来事了，把王硕叫到一旁说：“你说现在这人，心怎么都坏了呢？亲姑娘要谋害她亲爹。五丫头昨天夜里，拎着斧子进到我的屋朝着我的头就要砍，把我吓懵了，我就和她拼了。”保姆说：“他晚上看电视，有一个人杀了他所有的亲人，晚上他睡毛愣了（做噩梦），起来就和我撕把，把我的头发拽掉一大绺。”

    这本来是一场梦，可是他偏偏当真，整天不许茉莉靠近。茉莉一来，他就大吵大叫。有一天拉着王硕要去公安局报案。王硕没有办法，只得领他下楼，让他上车。老爷子奇怪地问：“你要拉我上哪去？”王硕说：“你不要上公安局报案吗？”老爷子奇怪地问：“上公安局干嘛？报案？报什么案？我不去。”

    就这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老画家田原，由于脑萎缩，智商降到少儿时期，对刚刚发生的事完全忘记，刚刚吃过饭，硬说没有吃。医生说，他患的是一种特殊的脑病，不可逆转，只能控制病情发展，不会治好的。

    王洪亮来几次电话，要茉莉把爸爸送回去，怕太影响他们的工作。茉莉到底把老爸送回去了。她感慨地说：“得亏我爸爸妈妈有几个好姑爷，亲儿子也未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