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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更新时间:2019-12-31 22:04:13 | 本章字数:4327

    当李丽写下刘有明时,兰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个刘有明前几天刚来买套房。”

    “是吗?哪个?”

    “考试老不及格,毕不了业跟在老师屁股后面哭鼻子的那个,个子小小的,现在可有能耐了,办了个化学剂厂,一桶水加点化学剂就是钱,来买房卡一刷,一次性付清,他不叫我根本认不出来,现在长得可高大了,不知是钱包满满还是自信满满,很有中年男人魅力,他说什么时候约几个同学聚聚,要不路上遇到全不认识了。他电话没来,我们还真聚会了。”

    “怎么没叫我?老同学来我可以给他优惠啊,不然遇见了多不好意思。”李丽一听就责怪兰玉。

    “说了,可人家只记得清水港有个美女孟小麦,不记得你了。”兰玉瞟了瞟李丽不自然的表情,眼里掠过一丝快感,“我跟他说这是李丽老公的房产公司,可以给他最优惠的价格,那家伙不要优惠,还笑着说,他只需几桶水搅拌搅拌就出来了,何必还要麻烦你,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

    李月一听乐了:“记下记下,让他表心意。”又问兰玉,“除了小麦他真不记得我们了?”

    “记得你丈夫,说学校里程少楠、沈晓光是他最佩服的两个人。”

    “该死,怎么能对我们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当初,我们清水港几个小美女可是花儿一般灿烂了整个校园。”李丽的眼睛被一些亮闪闪的东西点染了一下。

    “可不。”李月和兰玉听了李丽的话,想起二十二年前的青春年少,眼睛不免也被点亮了一下。

    “早该聚聚了,不然真的要认不出来,昔日的小蛮腰都成了这付德性。”李月瞧瞧自己越变越粗的腰身,神情一下子变怅惘,“晓光说四十的女人是一杯已经续过好几道水的下午茶,茶叶中的成分已经渗出差不多了,但毕竟仍能泡出一些余味,现在就倒掉稍有些可惜。唉,一弹指我们成剩茶叶了。”

    “你这个老公啊,就知道损你。”兰玉看着怅惘的李月笑了起来。

    “他说得何尝没有道理,难道我们还能是一杯早茶?眼睛再一眨,知天命了。”李丽叹口气,“唉,不知女同学们都变成什么样了,我们几个嘛……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风韵。”她拿过李月桌子上的小圆镜,左右端详着,脸上的神情先是满足,随后又怅惘。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不觉陷入沉思。她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显胖、显老了,虽然经常做按摩,嘴角和眼角还是长出了许多细纹,下意识地,她只能把下巴翘得高高的才不至于显出双下巴,多喝点水想让皮肤湿润但又有了眼袋……忽然,她在镜中自己脸的上方看到了孟小麦的脸,漂亮苗条的孟小麦,皮肤还是丝一般光滑,清澈又纯净的眼睛,线条柔和的下巴……她烦恼地合上镜子,她怎么会那么白呢?白得近乎透明,像一颗浮着青绿光泽的珍珠。

    兰玉打量着李丽,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烦恼:“别照了,你够年轻了,还想跟上学那会比?你就是住在美容院也找不回二十年前的容貌了。要说年轻也就小麦了,她的容颜让我深刻醒悟,真正的魅力是岁月铸造的。”

    李丽撇撇嘴尖酸地说道:“真正的魅力,有用吗?同学中恐怕就她离了婚,就她生活得一团糟,哼!水人歹命,身边连个疼她的男人都没有。”

    李月啐道:“怎么说话?如今离婚根本不足为奇,甚至有人说离婚的产生是社会文明的进步,尤其整天打打闹闹凑合,还不如客客气气分手,家庭不和谐会导致社会不和谐。有一位外国老太太说得好,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想法。有时候吧,气大了还真有想掐死晓光的意念,说不定哪一天我还真和小麦一样了。”

    李丽揶揄道:“离吧你,女人一孤独就招人怜爱了,最好是以醒目的方式向男人提示爱的缺席——何等有力的引诱啊!况且,孤家寡人一个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趁还有几分姿色赶紧去傍个大款,别和孟小麦一样想不通,长得如花似玉,却老死深闰,冰清玉洁是冰清玉洁了,可白白浪费了父母给的好资源,过得凄凄戚戚才好。”

    兰玉斜了李丽一眼,啐道:“真是什么嘴说什么话。”

    “我什么嘴?”

    “你说什么嘴?那个臭男人要不是背一身赌债小麦会跟他离婚?得意休笑失意人,更何况,天道无常,人世无常。今天她比你差,你可以看不起她,明天她若比你强了呢?小麦生活虽然比我们贫困,但她身上有令人珍视的品质,贫困中的傲气、毫无怨言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她的理想,在这点上我们谁都不及她。我们整天打麻将,小麦却在看书学习,我们连一篇象样的文章都写不出来,小麦的散文都能装订成册了。我就佩服她,佩服她在这样清苦、心苦又辛苦的环境下活出了质量,活出了韵味,活出了人味,活出了自己。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天道酬勤!上帝是公平的,小麦不会永远这样,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有福之人,比我们中任何人都有福,因为她善良!”

    兰玉嘴里还有一些更激烈的言辞欲脱口而出,只因为在李丽公司做事,不好得罪她才把它们硬吞回去。李丽只要一说起小麦,不管说什么都带着嘲讽的语气,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在小麦身上,总满含着一种毫无矫饰的本色纯朴与不存心机的随意安详,使人心里觉得温暖和踏实。而她身上,既有小女人那种造作和张狂,又有市井女人那种刁钻和贪婪,更有富贵女人那种咄咄逼人的傲气和冷漠,还有一丝心怀叵测,即便她在笑,那笑也实在虚伪,好象抖一抖就要落下来。

    李丽拉长了脸:“干嘛总和我过不去?”  

    “小麦和你过不去了?干嘛老损她?要不是看在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要不是看在在一块儿工作,早和你翻脸了。你从小嘴就刁,欺侮一个人很带劲是不是?小麦在你还好一点,小麦不在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在嘲笑她。好好的谁愿离婚?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容易吗?帮不了她不说,还老说这种尖酸刻薄的话,这是人的头脑能说出来的话吗?”兰玉等了等又说道:“李丽,今天我把话挑明了,如果你以后还对她不依不饶、冷嘲热讽,别怪我说话不贴边。”

    “这女人,还来真的了,不客气想怎样?跟我吵还是跟我打?”李丽看兰玉真动了气,反而笑了。如果孟小麦在,她确实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除了比她富裕,哪方面她都极不上她,况且,在她面前李丽总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压抑感,如果背着她还不能发泄发泄,她真怕会压抑出毛病来。

    “有这个可能。钱再多也不能这样啊,俗不俗?”兰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跟小麦一样清苦的话,底气会这么足?别说清水港,就是清水镇也没有几个人入你眼,一付暴发户腔调。”

    “你——”李丽动了气,操起手里的请柬往兰玉脸上掷去,“你说话就不过份了?”

    兰玉用手挡开,“你也知道跳呀?触到你痛处了?所以嘛,以后注意着点,过份的话我肚子里不比你少。”

    “真是的,小麦是你妹还是你娘?”

    “这话应该我问你,小麦是你死对头?搞不懂你为何一说起小麦,永远是一双妒嫉的红眼,一付冷冷的神色,有这么不共戴天?”

    “好好好,她清高她完美她活得有韵味她活得有人味她活得有质量,我损我刻薄无耻我没人味我是小人成了吧?有质量的人要出人头地了,要做作家了,要出书了,不过,如今出书没有两、三万块钱怕是出不了的,问问她,要不要我赞助啊?”李丽又摆出了一付趾高气扬的神态。

    “切,耗子都为猫着想了。”

    李月在一旁直摇头:“真不知道几年来你们是如何共事的,一见面就掐,像两只好斗的老母鸡。”

    “只要不说小麦,她还算有人样。”

    “你——”李丽竖起双眉。

    “行啦行啦,让你们过来吵架?然后我调解?不做事了?”李月看了李丽一眼,“我提醒你,聚会那天说话别话里藏刀,让同学们笑话你。”

    “就是,古希腊哲学家说得好,控制自己的嘴是人类必须学会的第一个美德。”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清水镇谁不知道,还用得着我控制嘴?真是的,怎么都冲着我来了?难不成小麦离婚也是我造成了?是我让她过得如此苦兮兮?”李丽不满地白了她们一眼,但说这些话时明显底气不。

    “人之有苦,为其有欲,如其无欲,苦从何来?”

    “精辟,你也快成作家了。”

    “呵呵,是小麦说的。”

    李丽朝兰玉撇撇嘴:“哼!谁会把苦字写在脸上。”

    “李丽,你对小麦成见也太深了,上一辈的恩怨何必还要在你们身上延续,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都能坦然相处,你又何必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叔过份了。”李月看着李丽温和地说道,她的堂叔已经度过了他的极盛时代,权力从身上摘去,笑容就得挂在脸上啊,不然谁会理你。堂叔把小麦一家害惨了,而李丽呢,看小麦总不顺眼,觉得她讨厌,李月看出她这个堂妹背后潜藏的心态,一是骄傲(她生活条件优越),一是自卑(小麦自身条件优越)。骄傲是自以为是的虚荣,自卑则是缺乏自信的空虚。

    “谁对她有成见了?我也是可怜她,怕她到老也是这般孤独,岂不是太凄凉。”

    “孤独也有层次,有境界,蚌病成珠,我相信小麦孤独的心灵里肯定也包裹着一颗珍珠。那颗珍珠就是她对文学不懈的追求。总有一天她会成功,因为那些高贵的灵魂往往是最孤独的。”在说这些时,兰玉的表情神采飞扬,并示威地瞟了李丽一眼。

    “成功了再说吧。”李丽不屑地撇嘴。

    李月道:“兰玉说得对,李丽,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善意大度、宽容理解是最起码的前提,否则女人之间的友情就无法延续,学会尊重别人学会忘记别人的缺点,友情才能长久。这一点,你的确没有小麦做得好,以后别老跟她过不去了,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读书,也是缘份,我们都应该珍惜这份友情。”

    “就是嘛。”

    “你也少说两句,你不接茬她说给谁听?”

    “你偏心,明明是她先挑起是她过份,我若无动于衷,岂不更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行了行了,以后小麦不在谁也不许提她。”

    写好请柬,她们进入第二个议程。李月看着手里一个个可以表心意的名字,向李丽笑道:“老板娘,你是否也表表心意?”

    “你家表多少?”李丽问。

    “一万。”

    李丽没有接腔。

    兰玉看了李丽一眼,把目光转向李月:“我提个建议,凡出资的人,那天都应该报上名字,也好让同学们记住他们并感谢他们,没有他们表心意就没有聚会的资金,没有了资金就是纸上谈兵。”

    李丽附和道:“也是,不能让他们做无名英雄啊。”

    李月见兰玉向她使眼色,考虑了一会点头道:“这个……我看行。”

    “李丽,你还没回答表多少呢,可不能丢我们房产公司脸哦,谁都知道房地产商都是大鳄。”

    “总不能超出我们领导吧。”

    “同学之间没领导,欢迎你超出。”

    “那我表五万?”

    “真表五万?我写上了哦?我代表全班同学谢谢你。”

    “只要主持人报出李丽两个字,我马上献上鲜花一束。表那个心意有问题,表这个心意不成问题。李丽,你喜欢什么花?玫瑰?百合?郁金香?蓝色妖姬?”兰玉夸张地笑。

    “当我冤大头啊?二万,可以吧?”

    “那只能去清水港采把野花了。”

    三人都笑。

    “哪天我作东,先去那试吃一下如何?把菜单定一下,总不能由着他们上啊。”

    “这提议不错,很多事都要跟他们经理商议,比如会场的布置,活动的安排,多了,我现在也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我们一起想,要圆满完成金琳交给我们的任务,千万不能搞砸了。”

    三个女人情绪高涨,一下午时间,写好全班四十八张请柬,又把几个头面人物的集资款项分配好,并电话联系好上门时间,才揣着一颗激动的心各自回家,这一晚失眠的人又多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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