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因静更显黑，有时突然袭击的狗叫，把小麦吓一跳，程少楠搂住小麦的细腰，尽可能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亲爱的小麦，就这样靠在我怀里吧，直到生命终止。

    走着走着，俩人已到了小巷尽头，这里的河流，原野，树木，农舍，木桥，甚至草木，比清水港更原始，另有一种美，不可描述的一种初露锋芒的美，和他俩似初见一般，由不得你不心动，不爱上。

    “你看，这算是河流还是水洼地？水盈盈望不到边，好美。”小麦指着一大片水面。

    “我看看深浅，深，一定是河，浅，一定是水洼地。”程少楠说完蹲下来把手伸到水里摸索。

    “小心，我不会水，若是掉下去我没办法救你。”小麦一把抓紧程少楠衣角。

    “小麦，我摸到了泥土，很硬，很浅，估计也就到小腿那。”程少楠继续往前摸，“还有石头，有大有小，很多。这底层——到底是什么东西？月亮再亮些就看得清了。”

    程少楠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往水里照，隐隐约约能看见石头水草之类，这里的水晚上都这么清澈。

    “小麦，这里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遭遇过泥石流？以前是一座山？遭了灾变成今天的水洼地？不然哪来这么多石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面一定有很多冤魂。”

    程少楠“嗖”地站起来：“小姐姐，你别吓我。”

    小麦笑得蹲了下来。

    “你也会怕？”

    “幽灵谁不怕？你不怕吗？”

    小麦还在笑，向来以洒脱阳刚示人的程少楠，竟然也有软弱的一面，不过看着很感性。

    “不看了，我们往回走吧。”

    “再看看，你若真想来投资，总得了解清楚这里的风土人情啊。”小麦促狭地说。

    “不看不看，要看明天白天来看。”

    “真怕有幽灵？我不怕，我去看看。”

    “你真想清水出芙蓉？别看了，我们走。”

    程少楠说完搂住小麦往回走。

    这时候，他们惊慌地发现，不知身在何处，哪条才是回去的路，恍若置身于浩如烟海的仙境，到处是路，到处又找不到路。

    “程少楠，往哪走啊，我们好像迷路了。”

    “好像是迷路了,如果没有这些雾肯定能找到来时的路，现在看着，怎么所有的路都长一个样。”

    “那怎么办？”

    “难道真有幽灵？怎么感觉不像在人间了？路在哪？”

    “你讨厌，别说了。”

    “别怕，只要我俩在一起，地狱一起闯。”

    “喝了忘婆汤谁也不认识谁的。”

    “我们做好标记。”

    “怎么做？做什么？”

    “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到时候只要撩起袖子找牙印。”

    “喝了那汤，再深的牙印都会忘记。”

    程少楠想了想，“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小麦问。

    “拔些草来，搓根绳子，然后一头捆着你一头捆着我，那个什么婆一看，咦，月老的绳子牵到这里来了？三生三世嘛。于是对着我俩大喝一声‘上三生石呆着去，没事别牵着绳子到处恍，存心戳我心境？惹怒了我，让你三生三世从我眼前消失。姓程的小伙一听正中下怀，这下能爱姓孟的女子一万年了！谢谢你婆婆。”

    小麦笑得眼泪都下来了，论胡编乱造，还真非他莫属。

    “你可以去写幻想小说了。”

    “我若动笔，一定畅销。”

    “现在说说怎么办吧，真不知道哪条路通往小街了。”小麦忧心忡忡。

    “只能等天亮了。”程少楠说。

    “在这里？”小麦看看四周。

    “还能在哪？不怕，我讲故事你听。”

    “你越讲我越怕。”

    “是你先挑起的好不好？一会冤魂，一会婆婆，本来我有十分底气，被你抽掉五分。”程少楠忽然捂住小麦眼睛：“小麦，快闭眼，好像真来了个婆婆。”

    小麦被吓倒了，捂住双眼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听见程少楠在笑才反应过来，拉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疼得程少楠“哇哇”大叫。

    “你——你——，你用这么大力干嘛。”

    “你自找。”小麦还不解气，只觉背上凉嗖嗖在淌冷汗，双膝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该死的程少楠，魂都被他吓飞了。

    程少楠没想到小麦这么胆小，忙蹲下来抱住小麦连连道歉：“不逗你了，我唱歌好不好？罚我唱到天亮。”

    “我站不起来了，也走不了路了。”小麦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我背你。”程少楠说完转身把背对着小麦。

    程少楠迷人的后背，小麦爱恋了二十年，今晚，她终于可以靠在上面了？那该是怎样一种幸福感觉？小麦百感交集，手臂环抱住他脖子，双眼微合，这一刻，她把自己彻底交给了这个男人，人间？天堂？地狱？他想去哪就去哪吧。

    程少楠感觉到了身上女子已把一切交给了他，敞开胸怀接纳了他，他感激，他幸福，他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

    程少楠充满深情唤了声：“小麦。”

    小麦深情应了声：“嗯。”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哦。”

    他想说他会离婚，他要娶她，可话到嘴边忽又咽下，万一她阻止他呢？善良的女人一定会阻止他，甚至还会远离他，那就适得其反了，算了，先斩后奏吧。

    “怎么不说了？”

    “千言万语都在给你的括号里。”

    “什么意思？”

    “话说有位作家，写情写到浓时忽然词穷，便说，括号，此处省略一万字。我给你的填空题有几个括号？”

    “没数。”

    “你拿回去没看更没填？”

    “没时间。”

    “少说也有六个括号，那就是六万多字，全是我的千言万语。其实，括号也是空间，无限制性，你这么想就是这个样，那么想就是那个样。可以延伸，也可以浓缩，延伸到二万字就是浪漫，浓缩到一个字就是爱！”

    小麦突然一阵心跳，贴这么近他一定会感觉到她的心跳，便挣扎着要下来。

    “怎么啦？”程少楠问。

    “放我下来，反正迷了路走不到目的地，何必消耗体力。”

    “腿不软了？”程少楠说着下意识地摸摸她腿。

    小麦脸一红：“你摸哪了？”

    “你想哪了？”程少楠喊冤，“我只是手在哪摸了摸哪，如果摸你脚踝，你还不四脚朝天摔下来。”

    “你怎么这么讨厌，快放我下来。”

    “那也得找个最佳位置，不能让你摔倒。”程少楠说着，找了一处平地，然后蹲下身子，把小麦稳稳放下。

    小麦对着他毫无防备的后背，恨恨一推，“让你坏。”

    程少楠突然间被她一推，扎扎实实倒在地上，他翻了个身，哈哈一笑，仰面躺下，并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小麦蹲到他面前，“怎么啦？摔疼哪了？”

    程少楠手一伸，把小麦圈到他怀里，并紧紧搂住，小麦想挣扎，程少楠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别动。我不会把你怎样，至少现在不会把你怎样。暂且——天当被，地当床——等天亮——”

    小麦在他柔情的细语声里安静了下来，她绻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程少楠搂紧她，此时此刻，无需言语。虽然，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虽然，她有很多疑问想问他，都在相依相偎中，随同原野上一缕能包容一切的薄雾，飘然而去，随之入怀的，是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