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不敢一个人去向小麦请罪，晚上，厚着脸皮约了李月和兰玉，这件事已不再是秘密，她俩早晚会知道。

    还是在“半个月亮”茶楼，还是在月食这间包间。

    听罢她的坦白，李月和兰玉惊骇不已，接着面面相觑，接着匪夷所思，接着无言以对。她以前对小麦的百般刁难千般苛刻今夜都有了答案。

    李月跑过去一把扯住李丽头发，扬手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我是替小麦打的，真是疯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不打你以前，我打的是你现在，你差点把小麦逼到黄泉路上啊。”

    “什么差点，已经到了鬼门关，是程少楠带血的呼唤把小麦生生拉回来。原来，原来是你在害她，你是人吗?疯子！疯子！”兰玉想着小麦濒临死亡那一刻，忍不住失声痛哭。

    李丽也哭了，拉着李月的手，边哭边说：“打我，你再打我几下，我该打呀，我现在也后悔死了，如果小麦真死了，我会跟她去，我给她偿命。”

    “如果小麦死了，程少楠不会独活，两条人命，你偿还得了？”

    “你呀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怎么可以这样对少楠和小麦，多好的两个人，让你害惨了。兰玉说得是，小麦这次活不了，少楠也活不了，你就是凶手啊。两条人命，你抵得了吗？”李月一边打她一边哭，三个女人虽然都在哭，但各哭各的，李丽因害怕哭，李月因恨李丽哭，兰玉因心疼小麦哭。

    哭了好一会，李月问李丽：“程少楠是不是杀你的心都有？”

    李丽点点头。

    兰玉恨恨地盯着李丽：“你如果是个男的，他早扑上来揍扁你。”

    “他怎么说？”

    “要我向小麦赔罪，明天是最后期限。”

    兰玉哼了一声：“就这么了了？”

    “去呀，今天就该去。”李月道。

    “我害怕。”李丽战战兢兢地说，“我怕孟家姐妹都在家，我怕她们——”

    “你怕她们撕了你？你该。”兰玉心里窝一肚子火，此刻，她就想撕了她。

    “你是想，让我们陪你去？”李月看着此刻苦怜巴巴的堂妹问。

    李丽轻轻点一点头。

    兰玉一听直摆手：“我不去，站在你身边感觉像你帮凶。李丽，当初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和我们商量着来？李月，要去你去，我肯定不去。”

    李月叹口气道：“这小麦也真是，头脑怎么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信以为真，不问也不说。”

    兰玉瞟一眼李丽，冷笑道：“她哪是她对手，她吃定小麦心性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二十前那次程少楠来清水港，她如果露一面，就真相大白了呀，哪还有以后这些事。”

    “她肯定以为程少楠是来找她的，让给她了呗。孟家遭了那么多难，孟家姐妹从小就养成不和别人争，不和别人抢，多做事少说话的习惯，况且还是和根正苗红的她争，小麦敢吗？”

    “根正苗红？”李月嘲讽地说，“我看我们李家是根歪苗黑，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丽低着头一声不吭，兰玉和李月从小到大没见她这么卑微过。

    “你，陪我吗？”李丽小心地、谦卑地问李月，她不敢奢望兰玉也陪。

    “我不陪你就不去？”李月生气地说。

    李丽低下头。

    “现在知道怕了？怕就别做缺德事，怎么就不怕遭报应。”

    “你少说几句吧。”

    “你又护她？以前她跟小麦过不去你护，现在还护？”兰玉说着说着火气又窜上来：“李丽，如果不是你，小麦就和程少楠结婚了，那她该多么幸福啊。可你呢，明明是你害她成了这样，还嘲笑她，笑她穷，笑她没男人，笑她凄凉，笑她悲惨，可怜的小麦被你嘲笑了二十年，你怎么就这么冷酷，品德怎么就这么坏，你长没长心？长了也黑得像煤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爸报应已到，我看你也快了。”

    兰玉想起李丽父女对小麦家的种种行径，气得实在不想再看见她，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又折回，对着李丽冷声道：“明天我会来公司辞职，就是去度假村扫地也比呆在你身边强，你太可怕了，说不定哪天我也着了你道。”

    兰玉从茶楼跑出来，没有回家，她坐在无人处哭了一会，见时间尚早，直奔小木屋来。正好孟家姐妹都在，看见躺在床在脸色还很惨白的小麦，兰玉控制不住卡在心里的疼，搂住小麦眼泪又扑扑往下滚。

    孟家姐妹都吃一惊，小夏忙问她：“又出什么事了？谁又出事了？少楠吗?工地出事了？”

    兰玉怕小麦着急，忙如实道出李丽的事。

    “心里难受，看见小麦这个样更难受，就没憋住。”

    孟家姐妹听完个个大惊失色。

    “坏女人，疯女人，我现在就去扭断她脖子。”小夏气得河东狮吼，咬牙切齿往外冲。

    “只扭断她脖子吗？把她碎尸万段，看她以后还怎么害人。”小秋想起三姐姐的遭遇，怒火中烧紧跟在后。

    小麦虚弱地喊：“兰玉，快拦住她们。”

    兰玉忙跑过去，一手拉住小夏一手拖住小秋：“小夏姐，撕她也不在这一会，我们商量一下是不是？”

    “还用商量？打了再说，我一刻也等不及。”

    “大姐。”小麦央求小春，“叫她们回来，我有话说。”

    小春应了一声，跑到门口叫住她们：“小夏小秋，回来。”

    小夏和小秋不情愿地站在院子里，但也不进来，一付随时开拔的动态。

    “你们就这样打上门去？”

    小夏道：“你的意思带上工具？”

    “带上刀，一刀下去多痛快。”

    “大姐你疯了？”

    “你俩才疯了，她杀人不用刀，你们想见血？还有小秋，你是国家干部，你想干嘛？”

    “那你说怎么办？”

    “交给少楠处理，他是当事人。”

    “对对对，小夏姐，小春姐，小秋，少楠已经找过她了。”

    “他能怎么处理，他一个男人，又不能和她动手，不行，绝不能轻饶这个坏女人，不然我会疯的。”

    兰玉道：“李月替小麦扇了她一巴掌，我把她骂到哭，而且已跟她绝交，从明天开始，我尽愿在度假村扫地，也不去她那上班。”

    “兰玉，做得好。”小秋向她点赞。

    “看看我家小麦遭的这些罪，不揍她一顿我不解气啊。小秋，你别去，我一个体户，谁能拿我怎么着。”

    这时候，小麦颤颤走了出来，“她巴不得你们去打她一顿。”

    “三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回去。”

    “二姐。”

    望着虚弱的妹妹，小夏沮丧地说：“好好好，我不去，你快回去躺下。”

    小夏和小秋不情不愿回到屋内。

    也就走了几步路，小麦已气喘吁吁直冒虚汗，小春赶紧扶小麦躺下。

    小秋问兰玉道：“少楠怎么说？”

    “该教训教训了，该警告也警告了,而且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来登门谢罪，求得小麦原谅，小麦一日不原谅，她必须再来，直来到小麦原谅为止。”

    小春深叹：“可怜的少楠，也被她害惨了。”

    “三姐姐。”小秋坐到小麦身边，“赔个罪就了了？”

    小麦点点头，“听少楠的，少楠怕妈知道受不了。再说，对于不可一世的李丽，没有比让她低头认错更受折磨了。”

    小夏愤慨道：“小麦，可不能来一次就原谅了，至少得让她来个十次，听见没？不然，我还是会打上门去，小时候我们家男人少，现在可不同了，再不用怕他们。”

    小春看着摩拳擦掌的小夏，说道：“孟家和李家打成一团，除后警察介入，再拘留十天半月？”

    “拘留就拘留，只要出了这口恶气，这口气在这儿积压三十多年了，我忘不了父亲，忘不了外公，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缺口，不发泄出来我真会疯的。”

    “为他们拘留值吗？”

    小秋冷静了下来，便也劝起二姐来：“二姐，就听少楠的，李家是妈的恶梦，动静弄太大，妈妈一定会知道，这等于直接把她送医院了呀，万一把好气出个好歹来多不值。还是少楠想得周到啊。”

    小夏愤愤地说：“可我心里这盆火怎么就熄不了呢，李家怎么这么缺德啊，真是一坏坏一窝,害死我父亲和外公还不够，要加上小麦和少楠吗？”

    小春道：“好在李阿毛遭了报应。人啊，就不能做缺德事，我家小麦一生善良，少楠又积德行善，他们才有福报，他俩命该在一起，不是人力拆得开的。我们有了少楠这么好的妹夫，啥都值了呀。”

    小夏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走到小麦床前握着妹妹的手道：“善有善报，说的就是我家小麦，有少楠在身边，你的日子甜如蜜了。”

    小麦幸福地笑了：“二姐，少楠也是这么说的。”

    小夏又难过起来：“这么好的男人，要是当初就结婚，你是多幸福啊。”

    小麦却笑：“这么好的男人，自然要让你历几道劫才能拥有。”

    小夏怜惜地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你到是心态好。”

    小麦望着她的姐姐妹妹，抿唇而笑：“大姐说得对，我呀，有了少楠，一无所求。”

    众人都感慨地看着她，但愿从这一刻开始，伴随她的只有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