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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贾蔷追来

更新时间:2020-01-20 13:39:40 | 本章字数:5452

    宝官她们出了京城,本来是要坐船走水路回故里,偏赶上码头有浓雾船家不出航,只好改走陆路。三个人,走一程换一伙轿夫,不急不缓地前行了一个月,来到了这里,投住在一家客栈。

    这天晚上,龄官和往日一样,思前想后睡不着觉。听见鸡叫五更了,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唱歌:

    同是过路 同做过梦 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 梦中不觉 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 也共一双 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 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 忘忧的你 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 老病生死 说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 或台下我我 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 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何日再聚 何地再醉 说今晚真美 无份有缘 回忆不断

    生命却苦短 一种相思 两段苦恋 半生说没完 在年月深渊

    望明月远远 想象你忧怨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 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留下你或 留下我在 世间上终老 离别以前 未知相对 当日那么好

    执子之手 却又分手 爱得有还无 十年后双双 万年后对对

    只恨看不到 十年后双双 万年后对对 只恨看不到

    这是谁起这么早起来唱歌?唱的还这么好?龄官被这歌声吸引着,往前走去。前面,云雾缭绕,光听见歌声不见人影。她本是戏子出身,天资聪颖,边走边听,边跟着学唱,不一会儿竟能唱下来了。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并没有别人在唱歌,一直是自己在唱歌。她想停下来,可是又觉得这歌深入心扉,竟能勾起对贾蔷的回忆,想起了自己的情路艰辛,于是,就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首歌,不禁泪流满面。

    这时,有一个跛脚道士拉扯着一个年轻人从她面前走过。那个年轻人央求道:“仙师,求求你,让我再见龄官一面吧,让我跟她道个别,就跟你回去入你门下!”

    龄官听他们说道自己名字,就止住了歌声,走过来一看,那个年轻人竟是贾蔷。她忙用手拉住他,对那个道士说:“你这个出家人,怎么可以随便拉人入你门下呢?”

    跛脚道人说:“这货本就是我门下弟子,不好好学道,要体验一下什么是青春什么是爱情,偷偷地溜下凡来,我今儿就是要带他回去。你既帮他说了一嘴,我也送你个人情,让他跟你再聚上一聚。”

    说着,突得一下子,老道和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只老鹰,俯冲下来就啄龄官的头。龄官抱着脑袋拼命地奔跑,想摆脱那只老鹰。跑着跑着,扑通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龄官站立不稳向前倾就要跌倒。就在这时,有人拦腰一把把她抱住,揽进了怀里。那只老鹰不知怎么的就没有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一个大姑娘家,不能稳重一点吗?撞了我,还要我扶你?”

    龄官被他紧紧拥抱着,前胸贴着前胸,她的脸羞得通红,挣扎出来边说道:“呸!谁稀罕你扶我?”边拿眼睛偷偷地瞧那个男人。

    这一看,原来那个男人是贾蔷。她举拳头就打道:“我当是谁了?原来是你这货,好好的路不走,偏挡着我的路!”

    贾蔷道:“你好好看看,这里是我的客厅,是你横冲直撞进来的,怎么是我挡你的路?”

    龄官一看,这里果然是贾蔷的客厅。她狡辩道:“客厅怎么的?就不许我还看看吗?”

    贾蔷笑道:“好好,你看你看!只要你喜欢看,这里就给你住下了!”

    “谁稀罕住你这里?”

    “龄官,你想怎样?你就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你就会贫嘴!”龄官转身就走。

    贾蔷在后面抱住她说:“你要怎样,才不跟我闹?”

    龄官道:“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了!”

    贾蔷顺从地松了手,跟在她后面走着。龄官走呀走呀,也不知走了多远,走累了。还没等她说累,贾蔷就伏下身子,背着她走。这时,天上一轮月牙,繁星点点。龄官在他背上,望着夜空说:“今晚的月亮真美!”

    贾蔷却说:“你往我身上靠紧一点,我喜欢你的肉乎乎的奶子贴着我的感觉。”龄官怪他胡说,拿牙齿朝着他的肩头就咬了一口。贾蔷也不恼,背着她的双手在后面,向着她的屁股上轻轻地摩挲着。龄官又急又羞在他背上又打又捶的,贾蔷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倒在地上。龄官先站起来,踢了他一脚骂道:“活该!再让你不老实。”见贾蔷毫无反应,就蹲下来,摇着他的头说:“贾蔷,贾蔷,你不会真的就这样挂掉吧?”“贾蔷,贾蔷,你醒醒呀,我再不老怼你啦,我也喜欢你还不行吗?”

    听她说完这句话,贾蔷睁开眼,一下子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个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龄官到底没躲过贾蔷的嘴,两个人亲吻在一起。就在这缠绵悱恻之时,“嘎嘎嘎!”几声鸟叫,那只老鹰又出现了,朝着他们俯冲下来。龄官一惊,吓醒了。

    坐在床上,想起了往日和贾蔷的种种,眼泪汪汪,不禁轻声唱起了梦里的歌: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玉官和宝官惊讶问道:“妹妹从哪里学来的小曲?”龄官也不隐瞒,就把梦里的事情讲给了她们听。

    宝官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玉官也说:“妹妹既然选择了离开,就要豁达点,忘了过去才是。这样一天天的胡思乱想,会伤身子的。”

    龄官不去搭理她们,起床洗漱完了,觉得两只眼皮乱跳,不知所应何事?正在这里猜疑,玉官进来说:“龄官妹子,他来了!”

    “谁来了?”龄官话音未落,贾蔷一步跨进了屋子里,上前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是我,我来了!”

    “你?你不在京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龄官看着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他,吃惊地问道。

    贾蔷说:“是我一时糊涂,听了珍大爷他们的话。”

    龄官不知怎么得一反常态,不再是冷嘲热讽对他。她说道:“也不能怪你!是我太任性了,没替你考虑。我的出身怎么能做正室?你没错!”

    “不!是我贪图杨家的钱财,是我错了,辜负了你。我成亲后,就想找你负荆请罪。可是,她看着我不让我随便出府。一天,家人何二告诉我说,她头一天背着我找到你,给了你休书。我就跟她翻脸了!”说道这里,贾蔷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龄官扶着他坐到床上,轻轻地帮他捶背。良久,贾蔷止住了咳嗽继续说道:“我们吵了起来,她把一瓶三十断肠汁,放在桌子上,说我要是想出府门,就把这瓶药喝了。”

    “你喝了?”

    “嗯!要不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是知道你们因大雾没走水路,就顺着官道一路骑马追到这里来呢!”

    “你怎么这么傻?据说那药水是断肠草和情花所制,喝了它是没有解药的。”龄官哭着说。

    “你就是我的解药!我看见你,能看到你,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蔷!”龄官呜咽道。

    “你能让我,再吻你一次吗?”贾蔷喘息着道。

    龄官俯身把嘴凑过去,贾蔷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用手擦拭着她的泪说:“你知道吗龄官,我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什么是青春什么是爱情,总也弄不明白,现在我想清楚了!”

    龄官猛地想起梦里那个跛脚道士的话,害怕贾蔷弄明白了就会被他带走,忙阻止他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她又把嘴凑过去,要亲吻他。

    贾蔷微笑着迎合了她一下,接着道:“青春就是一个人拼命地想占有得到另一个人,而爱情就是在经历了太多沧桑过后,两个人遇见还能说一句,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吗?”

    “我可以!我可以天天吻你!”龄官边哭边疯狂地亲吻着贾蔷,贾蔷微弱地喘息着说道:“可惜,我明白了,也晚了!龄官唱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给我听吧?”

    龄官想也没想就唱起了梦里的歌:

    同是过路 同做过梦 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

    梦中不觉 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

    也共一双 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 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

    忘忧的你 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  老病生死 说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 或台下我我 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

    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何日再聚 何地再醉 说今晚真美

    无份有缘 回忆不断 生命却苦短

    一种相思 两段苦恋 半生说没完

    在年月深渊 望明月远远 想象你忧怨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 风雨声连连 似是故人来

    留下你或 留下我在 世间上终老

    离别以前 未知相对 当日那么好

    执子之手 却又分手 爱得有还无

    十年后双双 万年后对对 只恨看不到

    十年后双双 万年后对对 只恨看不到

    贾蔷依偎在她的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龄官,我不要见你哭泣的样子,我喜欢看你微笑!你要好好地活着,每天唱歌给我听!”

    “嗯!我会每天唱歌给你听的!”龄官抱着他,唱着那首歌一遍又一遍,直到玉官和宝官觉得不对劲,进来发现贾蔷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了。

    她们找人到了跟着贾蔷出来的两个家人,让他们把贾蔷的尸体运回去埋藏不提。龄官却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说什么也不走了,就说要和贾蔷在这里过日子,每天唱歌给他听。玉官和宝官一商量,回姑苏也没有亲人,哪里不是住,就在这里挑僻静处买了座宅子,在这里一边照顾龄官,一边刺绣,或者是接些堂会的活,维持生计。

    36、火化龄官

    “蔷儿死了?”宝玉听了悲伤地问。他虽说和贾家的这些男性子孙感情不及女性姐妹们亲,好歹也是本家相熟的人,难免心伤。玉官和宝官点点头。宝玉一时间,想起了那年夏天,龄官在雨中画蔷,让他感到各人有各的缘分,强求不得。没想到,他们俩个走到一起又因世俗分开,导致阴阳相隔,和自己和林妹妹何其相似,不禁落下了眼泪。 又想到贾蔷能为了心爱的姑娘,喝下毒药,在三十天内不去寻找解药,而是带着虚弱的身子,赶来见了龄官最后一面,比起自己不知要忠于爱情多少倍。还想到,要是自己先林妹妹一步死了,她也会像龄官似的疯了吧?心内百感交集,哽咽道:“蔷儿是我的一面镜子,我不及他!林妹妹,要是我先一步归天,她一定会和龄官一样!可我,却和宝姐姐缠绵了一段日子,简直就不是人!”

    搂啦背着众人过身,摘下面具擦了擦也流下来的泪水。许久,稳定了情绪,转过身来说:“大家别都在这里哭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就是哭过去了,走的人也回不来了,眼下,我们想个法子能不能让龄官清醒过来?”

    宝官说:“我们也找了许多名医,都无济于事。”

    宝玉叹道:“清醒了又如何?蔷儿不在了,她还不是痛不欲生。你们没经历过,不懂这种痛!”

    玉官说:“是呀,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就由着她时好时坏地唱吧。”

    宝玉附在搂啦耳旁轻轻地问:“搂啦,你身上有银子吗?”

    搂啦想说:“你以为我是金库呀?”又一想:确实应该帮龄官她们一下。就对宝玉说道:“和尚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搂啦出了院子,一晃身子,来到了一座赌场。他隐身在人群里转了一会儿,瞅准了那个庄家的手段。现了身子,拿出一块碎银子,押了上来。几把下来,赢了十几两银子。同桌的几个大户叫嚷着说:“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晦气晦气,快走,别再这里影响大爷们的点气!”

    搂啦只好出了这家赌场,又换了家。这次,他赢了一百两银子,想收手。没想到,庄家不让他走。非要他再玩上一会儿,不然就是他出老千。搂啦无奈,又押了一阵子,见这家赌场的主人,要是不把他赢的钱,再输出来,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就暗地里使出了护身本领,那赌徒和场子里的人,突然地闻到一种清香,都张大了嘴呼吸了一下子。这下可好,他们都感到困倦,纷纷趴在那里睡着了。

    搂啦趁机出了赌场。当他回到龄官她们的宅子里时,惊呆了!

    宝玉被人打晕在地,龄官倒在血泊之中,玉官和宝官不知了去向。

    “这是怎么啦?宝哥哥,宝哥哥!”搂啦叫到。

    宝玉昏迷之中,听到有人喊他宝哥哥,慢慢地睁开眼睛道:“黛玉,是你在叫我吗?”

    搂啦自知乱了方寸,忙改口说:“什么黛玉戴花的,和尚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宝玉爬起来说:“搂啦,你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大喇嘛僧。他凶神恶煞地抓住了我,就要我交出匕首。我说不知道什么匕首,他就在我身上搜,从我怀里搜出了那把匕首。”

    搂啦一拍脑袋道:“怪我!是那个西藏喇嘛僧!”

    宝玉说:“我也想到是他了。就拼命地抢夺匕首,被他摔倒在地,就失去了知觉!龄官她们呢?”

    搂啦指了指旁边,宝玉奔过去,只见龄官的心口被匕首捅了个窟窿,血还在往外滴淌着。

    “龄官,龄官,”宝玉哭着叫道:“龄官你怎么了?玉官她们呢?”

    龄官艰难地睁开眼说道:“是宝二爷来了。”

    “你清醒了?认得我了?玉官和宝官呢?”

    “我正在唱歌给蔷儿听,突然地有人来拉扯我,要往我嘴里放一颗药丸。我不肯咬住他手不松口,他急了,就用一把匕首捅在我胸口。我一下子就好像从梦里醒了。看见宝二爷被打晕躺在地上,玉官和宝官被那个人用一个大口袋装着背走了。”龄官艰难地说。

    “龄官,你挺住了。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不用了。求二爷把我的身子火化了,把我的骨灰带到蔷儿的坟墓那儿,把我和他埋在一起就行了!”龄官断断续续地说:“还有,还有,你一定要去救救玉官她们。”

    “龄官!龄官!龄官!”宝玉抱着她的身体哭叫着,可惜已是无回天之力了。

    搂啦过来安慰宝玉道:“和尚哥哥,节哀吧。我们还得完成龄官的遗言呀!”

    宝玉擦拭着泪水说:“搂啦,又要连累你了!”

    搂啦自责道:“这一切怪我大意了。早应该想到那个喇嘛会回来躲在暗处偷听,知道了冯紫英把匕首托我带给你,被他盯梢了。”

    宝玉说:“玉官他们一定是见我被他打倒了,过来跟她争执,惹祸上身了!”

    搂啦说:“就为了抢把匕首,凭他的功夫玉官她们和你一样是不禁打的。他打晕了不就完了。听龄官的意思,他是给玉官宝官吃了迷魂药,把她们麻醉了,本来是要连龄官一起麻醉的,没想到,龄官神志不清,有一股子痴劲,咬住了他的手,他一怒之下捅了了她一刀。这一刀下去,倒是把龄官唤醒了,可是也要了她的命!”

    宝玉说:“你说得对!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走玉官她们呢?”

    搂啦说:“我怀疑这混蛋喇嘛已经失去了人性,也是要凑够十二个女子,再把她们一起杀了,看看能不能呼唤出匕首里的灵魂,帮他回去复位!”

    宝玉说:“造孽啊,造孽!我们报官吧,把他缉拿归案,给龄官报仇雪恨!”

    搂啦说:“报官?他们会信我们的话吗?万一把你我,当成了罪犯岂不麻烦?”

    宝玉一想也是。“这,这可如何是好?龄官就白死了不成?”他急地直跺脚。

    搂啦说:“和尚哥哥,你先淡定!龄官是劫数难逃,命里注定的事,人死了不能复生,我们先把她火化了,你带着她的骨灰先回店里,告诉智能一声,让她和你在店里等我。我去追那个臭喇嘛,救回玉官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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