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哈哈”索母一阵狂笑。她的双眼通红，匕首架在索龙的脖子上，冷冷地说：“除非你放弃他，不然就杀了他。”

    “不要——”我急促的声音，混夹着索龙虚弱的声音一同响起。我是怕他受伤，他是怕我放弃，他抬头看了看我，张开嘴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他能说什么，毕竟身后威胁他的人是他的母亲，他的心痛我能感觉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苍白，我的心突然好痛、好疼；好想把他抱在怀中，好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是我不能，我的柔情只能加速他的死亡，二哥已经离我而去，我不能再让他受一点点伤害。

    “你杀吧！反正他是你儿子，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说着我轻轻地把二哥的尸体放在地上，替他整理好衣衫。做这些事的时候我都没有看她们，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傻娃！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她根本不爱你，不在乎你，你要为了她和我以死相拼吗？”索母的声音变得柔软动听，我听了都感动。

    “好！我和你回去，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亲手杀了这女人。”索龙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着。

    我的心一颤。他要杀我？真的吗？我没动，等着他的到来。他来得很慢，看样子身上的伤很痛，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在我耳旁加重，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地扎进我的身体，我没感觉多痛苦，真的！能死在他的手上，我竟然有一丝幸福感。

    梦一个接着一个，梦里我梦见了许多。梦见了二哥，梦见了索龙，还有灿华，他们都离我很远很远，不管我怎么奔跑都追不上他们。我看见我手臂上的花飞走了，飞奔着追上了灿华。灿华仿佛知晓一般回过头，抓住了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杨，最先消失了。二哥没有停下脚步，但是他的声音却远远传来，他对我说：“水儿！我的好妹妹，你不用追着我。我这一辈子欠你的，我算是还清，从此我们再无恩怨，你终究是我的好妹妹。”说完他也飘然消失。

    只有索龙，他的身影若隐若现，脚步飘忽不定，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要去追他。因此我站住了，远远看见他也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问我：“为什么不追了？”

    我淡淡地一笑道：“我怕了，我怕追上你，你也消失了。”

    “不会的，你追追看。”他说着扭头就走。

    可是我的脚步却没有跟上，我不但怕，而且不确定。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我的心该有多痛呀！

    “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他的声音幽幽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我好想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好模糊，我努力地睁开，看见的是索龙那张憔悴的脸。

    “我还活着？”我惊讶地问。

    “是的，你还活着。”索龙回答。

    此言一出，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我清楚地记得刀子扎进了我的身体里，没怎么疼痛。

    “我怎么能让你死。”我看到索龙露出久违的笑容，那是身心松弛后露出的笑容。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索龙迟疑着。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把刀子插进了你的身体，尽量避开了致命器官，让我母亲和灿华都以为你死了，才能放开你；然后我再找地方把你医活。”他说完紧张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不会怪我吧？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伤害很大；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我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我知道，可是你骗的人是你妈妈？你以为你能骗多久？”我看着他，并不怪他，只是担心，担心这种悲剧再一次发生。

    第九十九章

    我的伤好了之后，我打算离开，索龙不同意，我只能偷偷走；反正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随意走动。他每天都在傍晚来看我，临走的那天晚上，我有些伤感，头一次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他看上去很激动，紧紧地抱着我回应着我的吻，吻得我就快窒息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吻完我早早就回去了，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却不敢留住他。

    他走了之后，我收拾妥当，头也没回地走了。出了树林，我忍不住叹息，扭过头对着宅子的方向看了许久。

    “舍不得就不要走了。”索龙的声音冷冷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后背一震，回过头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慌乱，不敢看他的眼睛。

    “难怪你会突然吻我，这算是告别的一吻吗？”他的语气越来越冷，盯着我的眼神都是冰的。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

    “对不起？知道对不起我，你还走，难道你还想让我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吗？为什么你对我总是那么残忍，留在我身边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怕……”我想为自己争辩，可看见他受伤的眼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不管是用什么理由托词，我总归是伤了他，而且伤得很深。

    “我不允许你走，绝不允许。”他冷冷地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听他这么说心里是甜丝丝，可还是忍不住苦涩地说道：“难道你要为了我背弃你的族人和你的母亲吗？”

    “我早就已经背弃了。”他面色一暗，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

    我的心一慌，原来他已经为我做了许多，怪不得他这么生气。

    “那么我不走了，赖你一辈子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索龙的表情松弛下来，居然带着淡淡的笑。

    “你的话最好算数，我不想一辈子担心受怕。或是那天早上起来，你突然消失了。”索龙很正经地问我，真的怕我跑了一样。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想了想说。

    “什么条件？你说吧！”

    “我不想嫁给你。”这话一出，我听见他倒吸了一口气。

    我忍不住抬起头正好碰上索龙的眼睛，他那受伤的表情，刺痛了我的心？

    “你不愿意嫁给我？为什么？”索龙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是喊出最后一句话。

    “我——我——”我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嫁给他是为了他着想，不想他因为我和家人决裂。

    “不嫁给我，你不如拿着刀子扎进我的心里。”他怒气腾腾地看着我，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说，“这样好了，不想嫁给我你就把刀插进我的心里，然后你离开。”

    我向后吓得向后退缩了一下，脸色大变，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逼我。

    “你决定吧！”他抓住我的手把刀放在我的手上。

    我躲不过了，接过喃喃地说：“我——我——”

    第一百章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逼我，这让我怎么选择？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突然我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他惊叫。

    “是的，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意志很坚定。

    “好吧！我不娶你。但是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他突然抓住了我手，他的手冰冷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让我心情跌到底谷。

    也许是我深深地伤害了他，他应该对我很失望吧！这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会离我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是我又不敢抓住他的手，我怕，我什么都怕。怕他娶了我以后会顶不住压力，怕他最终会丢开我的手，可是现在是我主动丢开了他的手，他的痛苦我能想象得到。

    那天他再也没和我说一句话，走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而我坐在床上呆呆看着黑夜直到天亮，我失眠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来看我，我知道他没有离开，因为我能听见他半夜回来时的响动。第四天夜里，他轻轻推开了我的门，站在我床头很久很久，我能看见他脸上的泪痕闻到他满嘴的酒气，我能看出他蹒跚的步子有多难受。可是我没有吭声，我不知道我抓住他的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理我，我也不怨他，毕竟是我伤他太深太深，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

    失眠的夜，等待他归来的心。让我消瘦了不少，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头，我只觉得心痛，如撕裂般的痛。

    一晚月亮很美，我走出了卧室，走在了树林里，靠在一棵的树下看着满天的繁星。凉凉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我心里，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扭过头去，月光下，二哥的身影朦朦胧胧。

    “二哥？”我惊叫，扑过去他却后退了一步。

    “二哥！”我再叫，声音有些抖瑟。

    “嗯！水儿！二哥来看你了，为什么你这么憔悴？他对你不好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哭了？”二哥心疼地问。

    “我没哭，是风吹的。”我吸吸了鼻子，即使假装也掩饰不住我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回来会看见你依偎在他怀里，很幸福的样子，可是……”二哥担忧地看着我。

    “是我拒绝了他给我的幸福，我拒绝了嫁给他，我不想……”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已经泣不成声。

    “傻瓜，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傻，你这样俩人都痛苦。为什么不迈过这步，不去想以后，不去想什么仇恨，只在意今天的幸福。”二哥微笑着，伸出他的手摸着我的头，亦如小时候。

    我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好像回到了儿时，没有仇恨、没有烦恼，只知道快乐的大笑。

    “水儿，他是真的对你好，别辜负他，一辈子能遇一真心人不容易，不要等失去了才去后悔。”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天边冒头，他的微笑越来越淡，然后消失了。

    而我仿佛也看见了曙光，看见了希望。原来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以后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们都很痛苦，如何继续，这种痛会延续，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天蒙蒙亮了，索龙还没有回来，我忍不住走到树林外去等，意外发现索龙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与紧张。

    “索龙——”我轻声呼唤，手心因紧张而出汗。他慢慢低下头，看着我然后苦笑道，“没想到站着都能发梦。”

    他竟然当我是梦。

    “你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我走近他想摸摸他的脸，他突然避开了我的手。

    “别碰我，我不想沉迷在梦中。”他幽幽一叹，转身离去，眼里是无尽的落寞与沉痛，不再看我毅然离去。

    “索龙，那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我在他身后大声地叫，可是他走得极快，一点也不想给我机会。

    我有说不出的难过，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伤他伤得那么深，以致我对他好，他只认为是梦境。

    我突然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渐渐露头的太阳，流着眼泪。

    天不知不觉亮了，透过树叶的缝隙我看见的天是瓦蓝瓦蓝的，很美。我挪动了一下脚步，两条腿都木了，很久才恢复知觉。

    走回大宅前，我突然看见索龙仰面倒在地上。我立刻跑过去，扶起他的身子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咧嘴一笑道：“我醉了……”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任我怎么叫他都没醒过来。只得跑进屋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突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风一吹，一滴泪缓缓落下。

    “你在哭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我。

    “没有！风吹的。”

    “哦！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醉了。”

    “哦！”他淡淡地说着站起了身向屋里走去。

    “索龙……”

    “嗯！”他的浑身一颤。

    “如果我说我想通了，我想嫁给你了，你可以不再这样了吗？”

    “呵呵！我不需要可怜。”他的脊背一直，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

    “我没有可怜你，我是真的想嫁给你了。”我在他身后大喊，可他头都没回。

    “真的……”我的声音变成了喃喃自语，他还是没有回头，直径向屋里走去。

    我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蹲下身子痛哭失声。这能怪谁？都是我的错，当时我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和他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的哭声他像没听见，我哭了很久，久到自己的头都昏昏的，眼泪似乎都干了的时候，他才出现了。

    “你的泪还真多。”他递给我一个手帕。

    “不要！”我气呼呼地推开了他的手。

    “不要就算了。”他站起身来要走，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索龙，我是认真的，我想通了，我想嫁给你。”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因为我……我……因为我看见你这样很难受，我发现我根本不能没有你。我害怕一个人，害怕你的冷漠，害怕你不认识我的样子，你看着我不是做梦的，这才是真实的我。”

    “好了！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着，用力擦干我的眼泪，然后走了，什么也没说。

    我追进了他的卧室，看见他一头倒在床上；再一摸他的头，烧得烫手，见我进来他挥挥手说：“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竟然这么冷漠地拒绝了我的关心，心里很难受，难道他真要放弃我不成？我没走，端来了一盆凉水，把侵湿了的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他似乎因为受到了凉毛巾的刺激，睁开了眼睛，只看了我一眼，又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把我吓坏了，又取来一条毛巾给他擦全身。男人的身体我并非第一次看见，而且我们也有过肌肤之亲，可是我的手碰到他的裸体上还是会很紧张，心在“怦怦”跳。熟睡的他，俊脸依然绷得紧紧的，那性感的唇因为缺水干裂，我忍不住俯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就那么轻轻地一下，我的脸红得像发烧一样。一直忙活到了半夜，他的体温才恢复正常，而我也累了，趴在他身边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正侧着脸看着我，脸上不再冷漠得紧绷，但也没有笑容。

    “为什么要照顾我，对我好？”

    “啊？”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你这样对我只会曾加我的负担，我会以为你爱着我，想要和我在一起。”随着他冰冷的口气，脸也变冷了。

    “那我负责好了。”

    “嗯？”他困惑地看着我，“你要怎么负责？”

    “我——我——我想嫁给你。”说完我低下头，脸已经红的如关公脸一般。

    索龙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再说一遍！”

    “我想嫁给你。”我大喊，既然说了，我何必畏畏缩缩、

    “真的吗？我没有听错？”他的话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喜悦。“水儿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我？”他声音急促，眼神热切。

    “要不要我对天发誓。”我撅着嘴，有些生气了。

    “不要你发誓，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痛苦吗？我感觉心都在流血。”

    “难道就只有你吗？”我动情地抓住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胸口。谁知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脸立刻红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高耸的乳房上。

    我立刻推开了他的手，双手捂住脸，全身都发热了。

    “水儿，你是想勾引我吗？”他灼热的手把我的手从我的脸上拉了下来，一伸手把我拉到怀里，附在我耳边说着让我耳热心跳的话。

    我还没有答应，只是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很轻很轻地说：“那么你要答应我，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让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活在没有仇恨的快乐中？”

    “放心吧！我已经脱离了族人，我想他们不会再找我了。”说着他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我的唇。我想躲闪，却被他的唇紧紧捉住，迫使我不得不开始回应，环上他的腰，开始投入我全部的热情……

    多年后，世人相传山里住着一对神仙，经常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却看不见人，有好事的人前去寻找，找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神仙的身影。

    我听了忍不住看向索龙，我们相对而笑，然后手牵着手悄然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