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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捐款助学  是为孙子读书

更新时间:2020-06-15 22:12:33 | 本章字数:2311

    不知何日,在我们学校操场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添了个卖杂货的小摊子。在那“抓革命,促生产”,“大干社会主义”、“快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年代里,有谁还顾得上管这些小商小贩呢?那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自何处无人知晓,摊子上也没有营业执照之类的玩意儿。他自己说姓姜,这人的头型颇有些特点:周围细发不肯长,头顶像个溜冰场。不用煤来不耗电,白天黑夜都发光。呵呵,就因为这一特点,人们都叫他“姜秃头”。姜秃头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有时穿起长衫或戴上礼帽,有点像蒋介石的模样。“蒋”与“姜”谐音,虎头拐子认识他的人干脆就叫他“蒋秃头”。他这人挺和蔼可亲的,叫他蒋秃头,他不但不恼,反而还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个调侃称号。特别是接生意时更是心底无私,绝对的童叟无欺。

    姜秃头的杂货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笔墨纸张……要啥有啥应有尽有。在虎头拐子做了几年生意,就有人说姜秃头,富得流油,有人还为他编了个顺口溜:

    “姜秃头的杂货摊,经营有方不简单!货真价实人缘好,和气生财年近万。”

    一年收入近万元,可能有些夸张。据知情人透露,每年净赚三五千元是绝对有的。

    在七十年代的乡村里,一年能赚这么多钱那也是真正的“土豪”啊!可是,这个“土豪”酸不拉叽的,平时花起钱来,就好像割他的肉、放他的血一样心疼,与巴尔扎克笔下的老葛朗台相差无几。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习惯粗茶淡饭倒也罢了,可他那种勤俭节约的精神,实在不能让人恭维。就是在炎热的夏季,头天晚上吃剩下来的饭菜,第二天他照样大快朵颐,吃得香喷喷的。

    我们学校与姜秃头的杂货摊只有一墙之隔,如果走偏门只要分把钟。下课铃一响,我们就三个一群、四个一伙急不可待地跑到姜秃头的货摊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想买么?”他笑眯眯地摸摸我们的头。他特别喜欢十三、四岁的男生,看到胸前挂玉佩的男生那两眼更是放出慈爱的光芒。

    有一天放学,我陪张雨新去买文具盒。姜秃头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张雨新的小脸,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叹气自语:“唉,多像我的儿子呀!”接着又问他,多大了?胸前为什么不戴玉佩呀?家里有几个人?爸爸妈妈做什么?……张雨新都一一回答了。他夸奖张雨新回答得好,还奖励他一个漂亮的文具盒。

    一年仲夏,老天爷大发淫威,水乡顿时汪洋一片。水位退后,虎头拐子忙的头等大事,就是抢修学校危房。我们学校有两排教舍受损严重,在抢修施工现场,社员们挥汗如雨,小褂子找不出巴掌大的干巴。姜秃头看在眼里,动在心里,连忙“吭哧、吭哧”地送去好几箱饮料,说是免费供应。乡亲们都倍感惊讶,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姜秃头没有吭声,只是整张脸染成了大红布,头顶上的那块“不毛之地”更加油光锃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了摊位。

    就在发洪水前,浙江有位“土豪”得了“窜鼠”,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这位“土豪”慕名前来,找到了我奶奶,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奶奶一根银针、一条红线帮他“穿”。嗨,还真的给“穿”好了(是否真的能“穿”好,无科学根据,也许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

    事后不久,那位土豪特地来我家,掏出五千元现钞,作为酬谢。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呀,七十年代农村人有五千元那还是了不得!奶奶这五千元,可是派上用场了。她把五千元全部捐给学校抢修校舍。校长紧紧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了,谢谢了!”

    奶奶笑呵呵地说:“不谢不谢,捐款助学,是为我孙子读书嘞。”

    奶奶捐资助学的事,在公社广播站还做了专题报道。我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光灿灿的,心里更加爱奶奶了。

    受损的教室修好了,学生们都开开心心地坐进教室里读书学习。可有一段二十多米长的受损围墙,抢修工程停下来了。校长急得两头转,听说是上面的钱没有到位。姜秃头知道情况后,急匆匆地跑到校长室,掏出一张一万块钱的活期存款单,说:“胡二娘(我奶奶的小名)一个女同志,捐五千块,真的不简单啊!胡二娘捐资助学的精神感动了我,我也来凑个热闹,这钱拿去修围墙吧!”

    校长接过姜秃头的万元活期存款单,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你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你还是留给自己做本钱吧,一下子把本钱都捐来了,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方校长,你就放心吧。做生意的那点老本还是有的。”

    “那多谢你了!”

    “不用谢的,我的孩子也有可能来你们学校上学。”

    “欢迎呀,欢迎你孩子来我们学校读书。”

    “那我捐的这点钱值得。”

    胡二娘捐款是为了孙子读书,姜秃头捐款,他的孩子有可能来我们学校上学?方校长把姜由友的话听在耳里,入在心上。他真的盼着姜秃头孩子来读书呐。从那天后,方校长每次与姜秃头碰面都会问:“老姜呀!你孩子什么时间过来上学。”

    “啊,这个……”姜秃头听到校长问他,他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有时候眼睛里好像还含着泪水,愣了半天还是“啊,这个……”每当这个时候,方校长倒被弄得是一头的雾水,心里老是纳闷,总觉得姜秃头心里有难言之隐。

    姜秃头捐万元给学校,这事在虎头拐子反响很大,公社宣传科把这事报到县广播站。广播站的记者专程赶来采访,这才知道他的大名叫姜由友,是安徽合肥人。虎头拐子的人叫他姜秃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的大号姜由友也很少有人叫。

    勤劳的奶奶一刻也闲不下来,她饲养鸡、鸭、鹅、猪、羊……好像所有能饲养的,这儿都有,所以家里的小院也是热闹非凡。

    奶奶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哪怕坐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她也会拿把稂草搓点草绳,或纳一会儿鞋底。晚上她就剪一些纸样,送给那些想给小孩子做虎头鞋而不会剪花样的妇女,所以奶奶的巧手在方圆几十里都有名气。

    和奶奶比起来,我妈就笨多了,每天只会呵呵地笑着,所有的活计也都是在奶奶的指导下才能完成,不会的时候也只有笑眯眯地看奶奶忙活。奶奶从来不会拿婆婆的“架子”,也不摆“老资格”,把媳妇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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