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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家仇只有兰儿报  追寻蟒妖独来岳麓山 陶侃湘江救病妇  蟒妖反而莲花捉狐精

更新时间:2021-05-26 14:57:50 | 本章字数:11000

    家仇只有兰儿报  追寻蟒妖独来岳麓山

    陶侃湘江救病妇  蟒妖反而莲花捉狐精

    四个坟头,三个坟头上的招魂幡已破烂不堪,这个新的招魂幡在秋风中吹得瑟瑟作响。

    白兰悲痛欲绝,一身孝服跪在这新坟头焚烧钱纸,纸灰在坟头上飘飞。

    白兰的眼泪已哭干,她用嘶哑的声音诉说着:“爹,您就安息吧。女儿在这里发誓:定叫那蟒妖血债血还,无论它躲到哪里,我都要用那蟒妖的血来祭祀你们。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女儿,早日找到那恶魔报仇雪恨吧!”

    ……

    阴冷的深秋天气,满目荒凉凄惨的景象。

    住宅外,花儿都谢了,水池中睡莲的花茎已没入水中,鱼儿藏在深水处缓慢地在游动,晚秋的落叶漂满了水池。

    屋檐边挂满蛛网,在晨风中鼓动着,一只被网住的蛾子在拼命挣扎着。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开了,白兰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村姑衣裳,头上仍裹着白绢,手提碧玉剑,反手将门带上 ,毫不迟疑地向山岗走去。

    晚秋的冷日照在坟地,坟头上几根孤孤单单的招魂幡,已变成灰色的光竹杆了。

    村姑模样的白兰跪在坟前,拜了几拜说道:“爹,娘,孩儿寻遍了整个南岳,也没见着那蟒妖的踪影,经多方打听,才知晓蟒妖从那次受伤后,就径直往北逃窜,目前躲在南岳七十二峰之尾的岳麓山上。孩儿今日就要前去岳麓山,寻找机会,替全家报这血海深仇,还请爹娘在阴间多多庇佑孩儿,让孩儿早日了却心愿。”说完又拜了几拜,提起双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坟地。

    面容消瘦、黝黑的白兰身背一个蓝布包袱,一手提着剑,一手举着一个火把,在环视着屋内,终于咬咬牙狠下心来,将火把点燃墙上所有的字画,又转身来到屋檐下将屋檐点燃,最后将火把掷向屋顶。

    火沿着窗户、屋檐慢慢地在扩大,很快火苗窜到屋顶,几处火焰汇合,一会儿,燃起了熊熊大火,风吹着火苗在屋顶上旋转,一团浓黑的烟火冲天而起。

    白兰痛苦地看着房屋在烈火中燃烧着,大火渐渐吞噬了整个房屋,直至“轰”的一声,房屋在大火中坍塌。

    她朝着房屋跪了下来,说道:“爹,娘,孩儿走了。”然后又拜了几拜。

    她站了起来,擦干眼泪,沿着山道大步走去……

    蓝天中,一只孤单的白鹤在此处的空中依依不舍盘旋。

    突然白鹤鸣叫了一声,向北飞去。

    朝岳麓山飞去……

    有词为证:

    愤恨难了,儿心决、双眸似珠。抬望眼,狠心一炬,火光熊烈。倏忽仙宅成瓦砾,伤心泪仰天长啸。莫停留、误了复仇时,空哀切。亲人血;儿女恨,何时灭!驾长空,踏破岳麓山山峰。借来天锅烹蛇肉,祭奠父辈妖魔血。问苍穹,如能遂兰儿,随天怨。

    《满江红》

    说到这里,白鹤姑娘早已哭成了个泪人。陶侃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安慰着她,陶侃确实被白鹤姑娘的身世感动了。这么条硬汉子眼睛早已噙着泪花。他没想到白鹤姑娘竟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血泪史,和自己的身世虽有不同,但,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是天意?还是缘份?将两个人紧紧连在一起。他决心要加倍呵护白鹤姑娘,想到这里,陶侃不禁眼泪夺眶而出,他悲愤交加的咬着牙说道:“兰妹别伤心了,我一定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的。”接着他又问道:“兰妹你知道这个恶魔现在何处?”

    “知道”白鹤姑娘仍在抽泣地答道:“他就在这岳麓山上,我寻遍了南岳所有的七十余个山峰,最后终于发现了蟒妖已逃到了这个尾峰。我在此利用山中白鹤的掩护,在岳麓山寻找到了这妖孽的巢穴,不料这妖孽对白鹤恨之入骨,经常莫名其妙的袭击我们,这次老鹰袭击我就是那妖孽所为。

    “原来如此,好啊!”陶侃怒目圆瞪,拳头捏得嘎嘎直响。“明天我就去找他,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

    话音刚落,陶侃站起来就冲进屋了,白鹤姑娘一下还没明白过来。

    片刻,就见陶侃一手提着弓箭,一手拿根未燃尽的香头走了出来,他将弓箭朝白鹤姑娘手中一递,然后拿着香头跑到百步开外的池塘边上一插,远处那香头隐隐约约能看到火星。

    陶侃跑回来道:“兰妹,我是个武人之后,今天我就请你瞧瞧。”陶侃拿过了弓箭立即搭箭开弓,只听到轻轻“嗖”的一声,那香头应声而熄,陶侃马上转过脸来,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兰妹?我的箭法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这下你相信了吧!”

    白鹤姑娘不无欣喜的说道:“士行哥,你的箭法的确了得,还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这下你该对我放心了吧,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脱过我的弓箭,难道我还怕那区区一条小蛇不成。”陶侃大言不惭的说着。

    “士行哥,这不是一般的蛇,更不是区区一条小蛇,它可是千年修炼成精的大蟒蛇,它是妖,是蟒妖,你非得等闲视之,它已经到了非人力而能除的地步了。你这是凡弓凡箭,你纵有千钧之力,也是奈合不了它的。”白鹤姑娘面容严俊的加重语气说道。

    “凡弓?凡箭?……那到哪去弄神弓神箭哩?兰妹,你历尽艰辛追寻至此,难道这血海深仇就不报了吗?你呀……你。”陶侃愤愤地说道。

    白鹤姑娘忙抬起头来,用那红肿的双眼望着陶侃恳求道:“士行哥,现在还没到时候,以我们现在的功力,根本就不是那蟒妖的对手,我们只能智取。”

    “没到时候?那难道就不报仇了?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吗!”陶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气愤地大声说着。

    “不,士行哥,我爹反复交待过我,不能再莽撞了,否则又是白白送命。”接着她又气愤地说道:“他比从前疑心更重了,更狡猾更恶毒了,他只要看到哪里有白鹤,他就马上变成恶鹰来加以伤害,这岳麓山白鹤们是不敢栖息了。这次我不是被你救的吗?我爹反复交待一定要等最好的机会,到那时一举消灭他,这不仅仅是报了家仇也是为天下苍生做件好事。”

    陶侃不高兴地低着头说:“那还要等多久呢?还不又有多少人要惨遭伤害,还不知又有多少人将成为你这样的孤儿呢。”

    “士行哥,你别急,我爹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然老天爷不会饶过他的。”白鹤姑娘劝慰着他。

    “老天爷?哼!老天爷如果真有眼那为何让你家遭此横祸?”陶侃愤愤不平地说道。

    “士行哥你千万别这样说天老爷,天自有天的安排,天——你是万万不可非议的啊!”白鹤姑娘劝诫道。

    “嗯,那好吧,就听你兰妹的吧。”陶侃口中答应着,但心确有不甘地又道:“我真想现在就一箭射死它这个孽畜。”说着抬手一箭,“嗖”的一声,箭射向那深邃莫测的夜空。

    中秋的月亮,仿佛听到了白鹤姑娘诉说的这段悲惨的身世,也于心不忍,本来撒满大地银辉的它,也悄悄地将自己藏到云后面去了。

    时近子夜,万籁俱寂,陶侃始终难以按捺住那悲愤之情,在白鹤姑娘耐心的规劝下,才愤愤不平地回到房中,夫妻双双歇息去了。

    从此这个茅草屋就有了生气,不仅有了男子汉那豪爽痛快的欢声,更有了女人那甜蜜开心的笑语。房前,房后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内杂什都收捡得井井有条。新做的木柜、木箱还散发着樟木的清香,灶房里那满天地的千丝万缕的蜘蛛网和扬尘灰,也不见了踪影,新彻了灶台,新置了的碗柜和水缸。墙上悬挂着两排野味和干鱼,给人一瞧,就知道这是户勤劳能干,会居家过日子的人家。陶侃是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无时不感慨万千,真个是男子无妻家必无主啊!他欣佩白鹤姑娘心灵手巧,会当家理事。

    堂屋里,供桌上新添了白鹤姑娘父母兄妹的灵位,两家的灵位从中朝两边一字儿排开,灵位上方是一个檀香木做的神龛,神龛里面塑有一位神彩奕奕和蔼慈祥的黎山老母,这就是在陶侃梦境中指点他寻龙凤草的,陶侃谓之“梦菩萨”。

    供桌上陶侃换上了几碟果品,香火那是每天不断,他们不但以此来缅怀亲人们,更是用以此来提示他们,一刻也不能忘却那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陶侃除了每天仍是或捕鱼,或打猎,或打柴采药外,习文练武或吹笛子,在家陪着妻子。白鹤姑娘在家也从不闲着,手工女红、烧茶、做饭、洗衣浆衫。他俩又收拾了一些田地,虽说谈不上男耕女织,倒也确是你担水来,我浇园,闲遐时陶侃就拿出笛子来吹上一曲二曲,这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白鹤姑娘彻底结束了那孤独、漂泊和担惊受怕的生活,现在不但有了住所,更难得的是有了陶侃这个顽强,刚毅,勤劳善良,又能体贴爱护人的夫君,她从心底里感激幸运之神的庇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有情有趣。但白鹤姑娘并没完全沉湎于这温柔乡中,她没有忘记父亲的嘱托,没有忘记那蟒妖仍在茶毒生灵。

    每日五更时分,夫妻双双起床,俩人先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白鹤姑娘叫陶侃站在一边,先看她舞剑,白鹤姑娘手持双剑走到场中,他的剑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因为她有了那颗“通灵如意珠”,有了它,在白鹤姑娘变化成白鹤时,她那随身新佩戴和携带的物品,也就随之而变化了。一但她复原成人,那些物品也就还是在身上了,所以,她那两把剑须臾也未曾离开过她片刻。

    白鹤姑娘对着陶侃双手抱拳道了声:“夫君请看。”但见她那双剑顿时如波浪起伏不止,有如轻歌漫舞缠缠绵绵,时而如玉树临风英姿焕发,时儿又如鸳鸯戏水情意绵长。转瞬刀光剑气如同月光倾泄,有如泉水潺潺,接着只见那双剑如龙蛇竞走,就如滚滚车轮,力透剑锋颤抖。又见那双剑如电闪雷击,挑,刺、劈、带、拖、抽、提、格、点、削、招招挟风带电,忽上忽下,指东打西,式式如骏马奔腾,虎虎生威。忽然间,又见她盘腿屈膝,对着惊叹不已的陶侃娇声一句:“士行哥接着。”只见她左手一挥那把龙凤剑平飞过来,陶侃一惊,回过神来慌忙用手接住,还真差点没被那剑刃伤着。陶侃将剑握在手中,心中委实吃惊不小,没料到如此娇小的妻子、却有如此之大的神力,这不是仗着自己还有几分蛮劲,差点就闹了个难为情。

    白鹤姑娘见陶侃流露出那副憨态、窘像,不禁“扑哧”一声笑道:“士行哥再请看!”看来白鹤姑娘今天有意要在陶侃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

    只见她一记惊鸿冲天,刷、刷、刷几剑劈削,紧接着顺势就来了个飞燕点水,跟着一个鹞子翻身马步立身,一个怀中抱月。一口气就完成了十几个项式,她将玉麒麟剑再次抛向陶侃,开始练起了拳法。

    她面对陶侃双手一抱拳,接着行走如龙蛇,回身如猴,反掌如鹰,气贯指尖,步如行云流水,掌如织机频繁穿梭,上下相随步掌连环,抽身晃影难见其人,她穿、扳、截、拦、拧;走、转、推、托、带、缠、扣、刁、钻、滚;提、搂、勾、挟、搅;架、擒、格、跌、拿。一时轻身如飞燕,敏捷如猿猴,一纵一跳,一起一落,掌式变幻莫测,身法轻盈矫健,洒洒脱脱,飘飘荡荡,一招一式刚柔相济,气贯全身。

    又见她,脚步越移越快,身躯愈动愈灵活;一会如巨蟒穿林呼啦啦,一会儿有如雄狮昂首摆颈威风凛凛,一会儿似猛虎跃涧,一会儿又似大鹏盘旋。连续的起落、扭摆、穿闪、扑拦、忽然又是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纹丝不动,抱拳挺胸收腹,仍然是面不改色,气不乱喘,对着看入了神的陶侃微微一笑道:“士行哥,兰妹我献丑了。”

    听到此话,陶侃才如梦方醒,忙走上前拿着白鹤姑娘的手说:“兰妹,你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长这么大,才第一次见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功夫,我真是痴长了这十几年。我这才真正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之理呢。”他抓耳挠腮地望着白鹤姑娘傻笑着道:“兰妹,我以前的想法真的让你笑话了。”

    听到陶侃这么一说,白鹤姑娘顿时觉得心中有点过意不去,认为自己未免有点太夸张,太小视人了,她原本想通过自己的这番演示,告诫陶侃,今后无论学了多少功夫,也不能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不可一世。殊不知陶侃本是个诚实厚道之人,响鼓不要重锤。于是白鹤姑娘面带愧色地说道:“士行哥,你快别这么说,我这几下子是在父母严厉的指导下学的,比起我父母他们那还差得远呢。如果你能天天跟着炼习,保不定那天就超过了我,因为我是女人嘛。你必竟是将门之后,今后多用心定能胜过我这个女流之辈的。”白鹤姑娘一口气将这些讲完,心中才觉得舒坦些。

    陶侃听了这番话心中美滋滋的,他毫不掩饰地道:“我一定要下功夫来超过你,到时对付那蟒妖就让我来打头阵。”白鹤姑娘欣慰地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炼功吧。”说着俩人就炼开了……

    在岳麓山南端十数里处,有座叫莲花桥村落,远近闻名龙骨寺就位于此地

    这里非江河湖海,距离最近的湘江也有几十里远,为什么偏偏这里会有座“龙骨”寺呢,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在禹王治水的时候,洪水在禹王的疏导下,都很温顺地乖乖流进了大海。这时仍有条贪玩的小龙还在湘江流域玩耍,等到它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时,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快速下降的河水难以遮盖住它的龙背,这可是未成年龙之大忌,是天条天规所不允许的。顿时,这条小龙就六神无主慌了手脚,它本可顺游湘江下洞庭湖再从长江直奔大海的,可它竟鬼使神差的放着宽大的湘江不走,偏偏游进了湘江旁边的荆江河。这条溪流似的小河越往上走越窄,越走水越浅,它想掉头,想倒退都是不可能的了,此时小龙彻底绝望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它只好强行掉头,结果它扭断了自己的龙骨,于是小龙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人们历来都认为龙是吉祥的化身,人们就用龙的骨头起了个庙宇,叫着龙骨寺。这里自从有了龙骨寺后,便年年风调雨顺,所以龙骨寺的香火一直很旺,保佑着这方水土和这里的人们。

    今年,不知从何方来了个不僧不道的假道人,武功法术十分了得,他仗着自己本事过人,就霸占了这龙骨寺。他霸占龙骨寺后不久,人们发现这龙骨寺内的数十个和尚,都莫名其妙的一个个神秘失踪了,龙骨寺的事务竟无人打理了。后来这假道士就网罗当地的几个地痞无赖,并扬言在此要捉拿狐狸精,替失踪的和尚们报仇雪恨。如此一来,捉拿狐狸精的风声四起,村内被视为狐狸精附身的几个良家妇女,被那假道士的爪牙抓来强行为其除妖,结果是那些妇女个个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这地方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个个无不“谈狐色变”,妇女小孩更不敢再迈出家门半步。

    这不,龙骨寺今夜那假道士又要“除狐降妖”了。

    夜晚,寺内阴森可怖,神台上几支粗大的蜡烛在吱吱地燃烧着。火苗在阴风中左右摇摆,大颗大颗的烛液像泪珠般往下淌,神台中间供奉着一颗硕大的猪头。阴风飕飕,随着阴风飘动的神幡,充满了令人恐惧和凄凉。

    一个被反手绑缚的女人一动不动地跪在神台下。她那满脸泪痕,蓬头散发,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在左顾右盼。

    子时一到,阴风渐大,神案上的蜡烛相继熄灭。黑暗中,只听得那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之声传出,与此同时听到一笨重物体刷、刷的移动声,紧接着并是那女人的大声惨叫和挣扎声,然后跟着是一阵剧烈的翻滚、呑咽的动响。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归于平静,顿时神殿内寂静得令人窒息。

    寺外狂雨暴雨骤起,滚滚雷声震耳欲聋。在雷电的瞬间映照下,寺内空空如也,神台上只有歪倒了的蜡烛头,供奉的猪头也不见了,遍地都是鲜红刺目的血迹。

    突然,在龙骨寺的偏房内,爆发出一阵一阵的狂笑和叫好声。

    屋内一张八仙桌上围坐着四个狼吞虎咽的人,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上首坐着一个,满脸胡须凶神恶煞的妖道,他敞胸露腹,挺着那肚皮,端起酒杯,大声吼道:“来,来,来!徒儿们这几天辛苦了,我们又替地方上除掉一个狐妖,来,为你们劳苦功高喝下这杯酒!”

    “来,我们为法力无边,为神机妙算的仙道喝!喝!喝!”右边称为“饭胖子”的胖汉马上附和道。

    一阵阵碰杯声和吆喝声,不绝于耳。

    上首的妖道抹了抹沾满酒渍的胡须道:“徒儿们,几位仙缘不浅啊,只要尔等一切都依贫道的去做,要不了多久,定能成正果。”

    一听此言,惊喜若狂的奴才们,立马东倒西歪站了起来齐声说道:“承蒙仙道不弃,徒儿们定当尽心竭力。”

    “好,好,尔等如此衷心,贫道甚喜甚慰也”妖道把肚皮拍得啪啪直响。

    “还请仙道随时给徒儿们指点迷津,及早点化、点化徒儿们才是。”三奴才忙不迭地作揖打拱道。

    “这没问题,等这里的狐妖除尽,贫道将带你们云游天下,到那时,你们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辈子逍遥快活。”那妖道袒胸露腹站了起来,哈哈哈哈狂笑不已。

    “这里还有狐妖啊?!”下首的张三癞子惊讶道。

    “有的!你们只管听老夫的保准错不了。”妖道粗声粗气拍打着张三癞子肩膀道。

    “不是已经除掉了十一个吗?”张三癞子惶诚地问道。

    “还有多少哩?”外号叫“地拍子”的矮子也惊讶了说道。

    妖道喝了口酒故作神秘说道:“依天象看,这地方有十二个狐妖,如若不斩草除根,定会对这块地方遗祸无穷的。”

    “那是,那是,仙道言之有理。这叫除恶务尽,还是仙道有先见之明,这方水土能否永保平安,全仰仗仙道您了。”张三癞子马上极力奉承道。

    “哈,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是一家人,切莫说两家话,保一方平安,贫道也有责任,但愿徒儿们能鼎力相助,哈哈哈!”

    张三癞子又道:“依仙道看,这下一个狐妖将会出自何方何家呢?”

    “这几天贫道细细观看,那李篾匠家的妖气很重,他家媳妇不是……?”

    “是,是,那媳妇得了一种怪病,羞于启齿,羞于启齿。”张三癞子附和道。

    “那定是狐妖附身,下一个就是她了。”妖道恶狠狠地说道。

    “那李篾匠,可是老实巴交的人家,没料倒他媳妇会被狐妖所害,他那媳妇是个童养媳,前两年才完婚,今年初养了个女儿,还不到半岁呢,她被狐妖附身,这可如何是好?”饭胖子良心发现叹气道。

    “什么如何是好,还不照样绑来,请仙道除妖捉怪!”地拍子说道。

    “对,这才是造福一方的作为,只是有劳仙道辛苦了。”张三癞子极尽谄媚说道。

    “好说,好说,不捉尽狐妖,贫道会于心不安的。今天是十七,到二十一日,就将那女子拿来,到时功德圆满时,一定让徒儿们来多喝几盅,一醉方休。”妖道猛地一巴掌击在桌上,桌上的碗筷杯盘蹦起老高,几只杯盘掉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乒乓破碎之声,妖道发出一阵阵狂笑。

    初冬时节,小山脚下的一栋木板屋。

    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坐在屋前阶沿上,低头全神贯注地在编织竹物。

    偏屋的厨房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正在脚盆内洗衣服。

    “哎呀,菊花怎么又洗衣了,讲好了要多歇息的。”一位老婆婆急匆匆地从堂屋赶来。

    “娘,我今天感觉好多了,您就让媳妇我洗吧。”菊花抬头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不行!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你只要把病养好,那就谢天谢地了。这也算给李家积了德,你走吧!等下莲儿醒了还要去喂她的烂巴饭呢。”

    “天老爷啊!我这该死的病怎是不见好呢。”菊花捂着前胸艰难地站了起来。

    “唉,只是害得小莲儿作孽了,出世就没有吃过你一口奶呢。”老婆婆坐在脚盆前用力搓揉着衣物。

    一只公鸡扇动着翅膀在追逐着一只母鸡,母鸡乖巧地逃到菊花的脚边。菊花捂着胸口,低头望着那母鸡,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那只不敢上前的公鸡,就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赶走了公鸡。

    菊花艰难的来到房内,房间没有什么陈设,一张陈旧的雕花大木床,上面挂着发黄的蚊帐,两只大竹篾笼子,一只大吊摇篮紧靠在床边。菊花走上前去,看了看摇窝里熟睡的婴儿,婴儿红彤彤的小脸挂着笑容,小手露在被子外。

    菊花替她扯了扯被角,捂好被子。转身拿起一个小沙罐,搅拌着稀饭。

    菊花眼睛透过房门的缝隙,她公公正在埋头一声不吭的编着竹筐,她婆婆在阶沿边晾晒着自己没洗完的衣服。

    这时,李篾匠的儿子神色慌张地从屋前小道上匆匆走来,对着他爹说道:“爹,娘,出事了,这怎么得了。”

    “怎么啦!良儿。”老妇停下手中的活,惊讶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子。

    老翁还在编织竹物,头也没抬地说道:“是不是菊花的事儿?”

    “是啊!明天下午就要把菊花送到龙骨寺去捉妖。”儿子焦急万分地说道。

    “啊!”老妇甩掉手中的衣物,匆匆走到儿子面前,“他们寺庙里是怎么讲的?”

    “还能怎么讲呢!”良儿哭丧着脸压低嗓音道:“他们硬说菊花是狐狸精附身,明天下午要把她抓去给她捉妖。”

    “天啦!这不明摆着让她去送死吗!前面那些狐狸精附身的女人,被拿去捉妖后,个个都落了个尸骨无存。”老妇哭诉着。

    “是呀,爹就先你别织了,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儿子家良走到父亲面前问道。

    “这家有狐狸精,那家有狐狸精,老子在这里土生土长几十年,就没碰见过什么狐狸精!”他把蔑刀朝地上重重一摔,满脸怒气道:“老子看那龙骨寺新来的什么仙道,倒像个妖精,自从那仙道来了以后,莲花桥没有一日安宁,老子决不把菊花交去送死。”老头朝儿子怒吼着。

    “这个遭天杀的,怎么变着法子来害人啦,他就不怕遭天打五雷轰吗!”老妇诅咒着。

    “不交人?那有什么办法呢?”良儿六神无主地问道。

    “走!离开这个地方。”老头将手中的活一丢,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走?走到哪里去?”良儿追问道。

    “走到哪里也比在家任人宰割强。朗朗乾坤竟会找不到栖身之处?!”老翁说完,弹了弹身上的竹屑,愤愤地朝屋内走去。

    堂屋内堆满了织好好的箩筐。

    老翁拿过一张椅子坐下,家良娘儿俩尾随而进。

    菊花满脸泪痕,从房内走出,哀怨地说道:“爹,娘,媳妇哪儿都不去,死也要死在家里。”

    “菊花呀,听你爹把话说完。”婆婆走到菊花面前说道。

    “菊花呀,爹给你想好了,不能在家等死,良儿和你一块到外面躲躲,也许在外面能遇上一个好的郎中先生将你的病医好。等这个妖道哪天走了,你再回来,你看这样可好?”

    “横竖是一死,我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菊花拨开她婆婆就朝外面跑去。

    “你敢!”老翁站起来一声吼。

    “你这是做什么?爹娘不是为你着想吗?”良儿一把拦腰抱住。

    “菊花呀!不是公公婆婆狠心要赶你走,只是那遭天杀的妖道不让你安身啊!”婆婆掩面哭着劝解。

    “良儿,你要好好劝劝她,这事可糊涂不得,要走还必须今天就走。”老翁对儿子说。

    “菊花先进去,听爹的话不会有错。”良儿将菊花拖进了房内。

    “老倌子,这事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老妇流着泪说。

    “有什么办法,已经有十一家的媳妇被送去抓狐狸精,哪里再见她们回来。让良儿他们出去走走也好,万一菊花的病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比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好,你也去劝劝她。”老翁一边向外走一边说着。

    “那莲儿也带走吗?”老妇疑惑地问道。

    “莲儿还是放在家里,由你来喂养,跟着他们也是活受罪,反正奶水也没有。”老翁回过头来说。

    “这真是前世作的什么孽啊!”老妇痛心疾首地摇晃着身子,也走进了儿子的房间。

    阶沿上,老翁气呼呼地还在编织竹物,像是对手中地竹筐发泄着愤恨。

    老妇抱着莲儿走了过来,“老倌子,菊花答应走了,他俩在收拾东西。”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菊花命好的话,说不定能在外遇上贵人,医好她的病呢。”老翁头也没抬的说着。

    “爹,娘,请两老进来一下。”里面传来良儿的叫喊声。

    老翁站了起来,抖一抖身上的竹屑,同老妇三人回到了堂屋。

    良儿和菊花一身出远门的打扮,站在堂屋中间。

    见爹娘进来,良儿和菊花双双往地上一跪道:“爹,娘,孩儿们这就走了,望您二老今后多保重身体。”说完,双双叩了三个响头。

    “你们这是怎么啦,又不是再不回来,起来,快起来。”老妇上前扶起儿媳。

    “按常理讲,父母在不远游,你们这也是被逼无奈。良儿,你作为一个男子汉,遇事要多担待些,并趁此机会给菊花寻医问药,听说长沙城内的药王劳老郎中很有些手段,你可去找他看看,说不定能医好你媳妇的病。”

    “孩儿记住了。”家良点点头道。

    “娘,莲儿就请您劳神费力啦,”菊花伤心地哭着。

    “好!事不宜迟,你们这就走吧。尽量走山路和小路,提防妖道派人来前来追赶。”老翁在催促着。

    夫妻俩双双跪在地上叩头不已。

    “你们走吧!趁现在天色还早。”

    “爹,娘,多保重。”莲儿就托付给您俩老了。

    “良儿,菊儿,一路上定要多加小心,如果这里没事了,你爹会打发人来找你们的。”老妇哽咽着说道。

    良儿携着菊花一步一回头,从后门走了。

    “你们要千万小心啊,唯愿菩萨保佑你们这苦命的人啊。”老妇抱着莲儿踉踉跄跄着跟出门外,目送儿子搀扶着媳妇走远……

    菊花扶着丈夫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家良抬头望了望前面的一个山头说:“忍着点吧,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菊花痛苦地哀求着。

    “不行啊,看样子会要下雨啦,来,还是我背着你走吧!”说着,家良将背上的包袱移到胸前,弯下腰道:

    “这该死的病,为何这样折磨我呢?”菊花无奈地爬上了他的背。

    “又疼了?”家良问道。

    “何曾停止过啊!”菊花痛苦的说着。

    “你就哼哼吧,别老这样憋着,憋得难受,还憋出病来,反正父母又没在身边。”良儿背负着菊花,气喘吁吁地又说道:“翻过前面的这个山头不远处就有个山神庙,今夜我们就歇在那算了。”

    天近傍晚,天老爷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将近半个时辰,家良俩人终于翻过了山岗,来到了山腰中的一个破烂不堪的山神庙。

    良儿背负着菊花走进破山神庙,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墙角,将菊花放在地上。

    “这儿没有人?”菊花坐在地上左顾右盼着这阴森森的地方。

    “是个废弃的破山神庙,我们今夜就在这避避风雨吧。”家良举头望了望垮塌了半个屋顶的庙顶说道。

    良儿寻来一些干草,又找来一些干柴,燃起一堆火。

    “外面已经下大雨了,你冷不冷?”家良问道。

    “不冷,我先躺下,我真有点受不住了。”菊花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好吧。”良儿脱下外衣给菊花盖上。

    菊花双目紧闭,汗水在额上淌着。良儿紧挨着妻子坐下,看到菊花痛苦的模样,一筹莫展。不时替她擦了擦汗水,心中想到唯愿明天老天爷是个晴天。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天渐渐黑了。

    天渐渐亮了。

    菊花醒来,不见丈夫在身边,连忙喊道:“家良,家良!”许久没见回音,

    她艰难地起身到外面瞧了瞧,天还在下雨。

    转身一看,包袱打开了,“噫,碗不见了?家良这一早大雨天到哪去弄吃的了呢?”

    菊花将包袱扎好,坐在那里发呆,心中不停的回忆着往事,仿佛耳旁有一个声音在吼叫:“你是个狐狸精,不能让你跑了!”

    突然,她眼泪滚滚而下,猛地她横下了心。“家良啊,为妻的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要好好地善待莲儿。我那苦命的莲儿啊,娘实在是舍不得丢下你呀!”

    她哽咽道:“爹,娘,您二老待菊花胜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媳妇再也不能伺候您二位了,请您二老自己多保重吧!”

    菊花胡着家的方向,伏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三个响头。

    她艰难地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娘亲啊!女儿找你来了。”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朝雨中走去。

    雨越来越大,伴随着一阵阵电闪雷鸣。

    上午时分陶侃在火塘边看着白鹤姑娘缝补衣服。

    陶侃对白鹤姑娘说道:“兰妹你说这天怪不怪,今天早晨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现在却又晴了。据老话说‘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明年可能是遭瘟疫的年罗。”

    白鹤姑娘没答腔,陶侃觉得无聊得很,站起来说道:“兰妹,我闲着没事,想过河去瞧瞧,上次我那点卖草药的钱还没拿,今天我去拿了也好给你添置点东西,买块布料什么的,你说好吗?”

    “你呀!就是闲不住。你不是要打草鞋吗?”白鹤姑娘抬头望了望陶侃道。

    “这有的是时间,不急着这一天两天的。”陶侃伸了伸懒腰,哼了两声道。

    “渡河时要小心,别老惦记着给我买东西,也给自己买块布料吧。”白鹤姑娘叮嘱道。

    “好啦,好啦。”陶侃站起身说道:“一切都依你兰妹的。”

    白鹤姑娘放下针线,赶了过来,见陶侃已经将桨和篙拿在手上了。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白鹤姑娘替他整理衣服。

    “知道啦!我的个兰妹妹。”陶侃跨出门,朝河边走去。

    倚门而望的白鹤姑娘,看着渐渐远去的陶侃,依依不舍地关上了大门。

    江面北风凛冽,船只很少,偶尔有一艘乌蓬船匆匆而过。

    陶侃将船推离了岸边,然后在桨桩上套好桨页。他用力倒着船,使船掉过头来,赛虎伏在船头。

    突然,他看到上游岸边一陡堤站着一妇人,他没在意,仍然倒着船,船头朝上游时,他才认真地看了看。只见那人蓬头散发默默面对江水,陶侃说道:“这是谁呀?这妇人莫不是投江自尽?那里可是有名的短命湾啊!”果然不出所料,转眼间,只见那妇人纵身一跳,就一头栽入江水之中。

    陶侃对这河道非常熟悉,情知那妇人投水之外是个深水坑,平常一篙撑不到底,再者这处是有名的“短命湾”,在此投江之人十有八九难以生还。

    没容陶侃细想,救人要紧,于是他船儿如离弦之箭来到了“短命湾”。

    陶侃一看水中还在冒着汽泡,便脱下衣服朝水中一扎,寒冷刺骨的江水砭人肌肤,他全然不顾,在水中摸索一会儿就托着那妇人出了水面。游到岸边一探鼻息,还没断气,于是陶侃很有经验的将那妇人,头朝下伏卧着放在斜坡上,让其吐出腹中之水。然后他迅速将船泊好,背起那妇人就飞也似的朝家奔去。

    这并是:

    夫妇二人勤操练,来日定将蟒妖灭。

    湘江河水透心凉,下水救人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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