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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更新时间:2021-06-16 10:03:12 | 本章字数:4282

    张雨辰提着大提袋走到大厅,一看,大厅里很安静,一色的女士们都在低头工作着。他想和大家潇洒地告别一声,毕竟在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可他吭吭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一眼他。偶尔有人用眼的余光看了他一下,又急忙垂落下去,像是看到了怪物,一个能传染疾病的瘟神。

    看到这个情形,张雨辰感觉有些悲伤,更多的是一种失落。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刘佳丽,无聊地咧开嘴出声地笑了笑。那个笑虽然有些惨淡,但笑得有点险恶,或者,笑得居心不良。

    前脚踏出大厅侧门准备走向电梯的刹那间,张雨辰听到身后发出了一阵热烈地欢笑声,就像是庆典会上捧回了一摞子奖金的那种激动,更像刚赶走了一条污垢满身的丧家犬一样兴奋,就差没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张雨辰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自我感觉笑得粗狂有力,但发出的声音既像狼嚎,又如有情无处发泄的一只丑陋的雄猪。虽居高临下,但张雨辰知道,自己的笑怎么也压不过她们,她们是真正的开心,而他只是自我解嘲。

    由一楼有些昏暗的底层乘电梯直接爬到明亮宽大的十楼,张雨辰走进了挂着“主管室”牌子的三面玻璃墙的办公室。这里,以后就是属于他的一亩三分地了。

    这间十分整洁的办公室比他待过的一楼那间要大很多,不用再侧着身子从桌子边往进挤了。橘黄色的办公桌有一米八长,上面摆放了电话、笔筒和一个豪华台历,还有一个没启封的图样精美的茶杯。

    看到办公桌旁边还放有一对供喝茶谈话的木藤沙发,张雨辰走过去坐了坐,很结实,样式也很漂亮。

    张雨辰在办公室蹦跶着转了几个圈,好一阵手舞足蹈。

    坐进绵软的仿皮椅子里,张雨辰把双脚叠放在办公桌上,“哇呜、哇呜”地张狂了起来:“嘿嘿哈哈,终于,我张雨辰也攀登上了白领至上的中层阶级宝座,怎么说,我张雨辰也算是百人之上的主了。”

    正得意间,有人敲门。

    “请进!”张雨辰用最洪亮的声音喊道。他知道,上司有事一般不来找他,即便来找他,也从不会那么有礼节地敲他门的。

    推门进来的是集团公司办公室的文秘梁红霞,她看张雨辰把脚放在办公桌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张雨辰察觉到梁红霞的表情,笑笑,把脚放在了地上:“找我有事?”

    “张主管,”梁红霞很有礼貌地对张雨辰说道,“您的办公室,这样布置和安排,您觉得还满意吗?”

    “不错,很好,很好。”张雨辰也的确很满意。

    “您如果有什么吩咐,直接拨101就行。”

    张雨辰微笑着看了看梁红霞。一个很秀气的女孩子,瘦窕的身材,一笑露出俩酒窝。已经有些玩世不恭的张雨辰竟盯着她的胸看了半天,心里还在揣摸着:“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呢?”

    “张主管。”梁红霞轻轻地叫了一声。

    “噢噢,你的电话号码有趣,不小心拨错一个数字,就是110了。”张雨辰笑着回应了一句。他本来是想下流地说“比如你胸间的010”,想想自己刚来,还是低调稳重点好,留个好的第一印象。

    梁红霞开心地笑了:“张主管,您真幽默。”

    已经被恶性心态铸就的本质似乎难以改变,张雨辰的目光又开始向梁红霞的短裙处望去,嘴唇还在抖抖索索地蠕动着。

    “张主管,我很钦佩您的知识和才华,有您来做主管,受您的指导,是我的荣幸。”梁红霞很真诚地说道。

    张雨辰听闻梁红霞这话,不得不收回目光来去看着梁红霞的眼睛。一阵忽然间说不出来的惆怅,立刻袭击起张雨辰的心房来,让他感到一阵心绞痛,为自己的不知羞耻皱起了眉。

    “张主管,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帮您叫医生吧?”梁红霞见张雨辰这副状状,脸上呈现出焦急的神色,十分关心地问张雨辰。

    “谢谢,不用了,我没事。”张雨辰搪塞了一句。

    “那您要多喝点水。”梁红霞说着,走过来给张雨辰用纸杯接了点矿泉水递给他,“张主管,刚搬过来,您先整理一下吧。要是没事,我就回去工作了。”梁红霞向张雨辰请示道。

    张雨辰点点头,梁红霞走了出去,为他关上了门。

    揉揉作痛的太阳穴,缓了缓劲,张雨辰把提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样样地放进这个一米八的办公桌里。那个刚告别的办公桌里拥塞着放不下的东西,放进这个桌子里,就显得太阔绰了,连百分之十的利用率都没有。

    张雨辰拿出一个被胶带纸裹缠的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清影像的相框,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掂量着,心里像有无数个蛆虫在蠕动,让他只想作呕。

    “啪”的一声,张雨辰把这个相框扔进了废纸篓里。

    张雨辰把头靠在仿皮椅靠背上,沉思了一会,弯腰又从废纸篓里把那个相框捡了回来,拍了拍,一点一点地撕开了裹缠的胶带。

    她的脸在照片里完整地显露了出来,那么地清纯,那么地美,两只大眼睛含情脉脉,细长的秀眉彰显着动人的性感,樱桃般的嘴唇像在诉说情愫,那微露的牙齿,晶莹如玉,十分整洁。

    她,就是张雨辰原本铁定成为夫妻的女友,青梅竹马的女友,他用生命所爱的女友。确切点说,已经成为他的前女友。

    看着她的肖像,张雨辰难过起来,用手指轻轻地点点她的嘴唇,两行泪珠不由自主地流落了下来……

    照片里的她和张雨辰相差一岁,她叫他辰哥,他叫她玲妹,两人的家与家相隔一条小河,却归属不同的乡镇不同的村子。也许是隔河可以相望吧,他和她自小就成了互用雪团击打对方的战友。

    等到了可以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年龄,他俩分在了一个班又同坐在了一条板凳上。张雨辰虽然清瘦,但比她高也比她强壮一点,喜欢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待她。坐在同一个课桌上,张雨辰也会像其他小同学们一样,在桌子上用老师的粉笔头画上一条三八线。不过,这条线总是紧靠他自己的这一边,甚至窄到两只胳膊都无处放置。还是她很公正的重新画了一条线,才让他的领地宽松了许多。

    那一年,张雨辰和她一起捧回了全班唯一的两张“三好学生”奖状。

    没算计到的是,他俩都顺利地考上了著名的县一中,又分在了一个班,竟然还坐在同一起,不过不再是一条板凳上。因为,这里是每人一把小椅子。

    在一次模拟考试中,张雨辰和她并列年级第一名。

    他们俩就这么一直优秀着,都成为了学校和班级表扬的对象。

    初中的时段很短暂,很懵懂,也很匆忙,不知觉间就进入了高中。

    也许是天意的安排,张雨辰和她依然同班,只不过成为了前后座。

    高中的生活,让张雨辰的心泛起情丝,一个不见她就会很失落的情丝。同时,他也于无意间的接触中,感觉到了她的心跳。

    是不是爱,他俩都有些懵茫,但总会不自主地进行小动作上的互动。自校外小河边的一次依偎后,他们俩走得更近了:假期前会约好一起回家,假期中又会约好一起到小河边聊天。他们一起到联村广场散步,到山顶看日出日落,他俩几乎成了形影不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到孩子成年,家长们就会心急火燎。特别是在农村,就更兴这。为此,早看出他俩端倪的两家父母,也不约而同地走在了一起,常常议论他们两人的未来。

    直到上了大学,让他俩的爱情才逐渐清晰起来。在同一个大学里,虽然不再同系,但奖学金还是同拿。毕业后,因为所学的专业被青睐,她比张雨辰早进大方集团公司四个月,张雨辰则在找工作的旅途上。

    想到这,张雨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禁不住回想起断送了他俩爱情的那个情景来

    坐在狭小的公寓里,张雨辰掏出手机,摁了一下那个熟悉的符号:“我们没见面已经很久了,”张雨辰微信她,“今天下班后你有空吗?”

    她给了一个表情包:“今天不行,我还有一个大客户要洽谈,离不开啊。要不,改到明天吧?”

    “你都让我孤独了整整一个半月了,就真的没有一点空闲吗?”张雨辰有些不满地问她。

    “我也很无奈啊?我也不愿意这样啊。”随后,她发过来一串哭的表情包。

    嫌微信聊着不透辄,张雨辰干脆拨通了她的电话。

    等到第二遍振铃,她才接通。

    “今天,可是我们俩早就说好的约定啊?”张雨辰提醒她。

    她没回音,可能是在考虑。

    “你不会忘了吧?”张雨辰继续问她。

    “我知道今天是七夕,我不会忘。可是,我今天是实在离不开啊?”

    “那你请假啊?又不是上班时间。”

    “今天的客户很重要,请不来假的。”她的声音很细,有点吞吞吐吐。

    “你哪天的客户不重要?再大的客户与你有啥关系?决定权在董事长,有没有你并不重要。”张雨辰有点不开心起来,“平常我也不牵强你,可今天,怎么能不相聚呢?哪一对情侣会在七夕这天互不相见?你难道不知道,今天的月亮是不能缺圆的啊?”

    “你说得我都明白,但你也知道,我的职务是董事长协理,对外业务活动都要我出面,工作把我拴得死死的,我难道今天不想陪在你身边吗?”

    “我就不明白了,你的重要客户非得要定在今天,而且非得要在晚上洽谈业务?白天都睡大觉吗?再说,不是还有其他协理吗?又不是你一个。”

    “协理有几个,可我是首席协理啊?你也知道,有些业务上的事,只有晚上的餐桌上才能解决,又不是陪客户作别的事。你不是也支持我的工作,一直鼓励我要出人头地,要好好利用这个最佳机会的吗?”

    “我是支持,我是要求你抓住一切机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去获得做大利益。是,我还要求你不择手段。可是,支持到最后都不见你人影了,就剩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咳,该怎么给你说呢?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向你保证,过了今天,我一定陪你出去转转,好好的补偿你。”

    “你这么推辞,一定有原因,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如果有,你可以提出来,我一定改正。或者,你另有原因。”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我今天的确很忙,抽不开身。我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的。”她的声音特别低沉。

    “我们俩,生长在同一个村里,同一个小学到高中,又一起考上大学,还是同校,又不同时间的来到同一家公司。这期间,我们从没有过间隔过三天不见面的事。”张雨辰说得有些伤感起来,“我刚来公司时,我们几乎天天晚上都去湖边看夜景。可是,等你升了职,就很难见到你的踪影了,你开始有意无意地对我开始冷淡起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呢?”

    “咳。”她叹了口气。

    “都说我们青梅竹马,有这么长时间于咫尺之间不相见的青梅竹马吗?”

    “原谅我,原谅我没空闲陪你。”

    “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张雨辰沮丧地问。

    “不,我非常爱你,永远不会变心。”她说得很坚定。

    “既然这样,今天这不同寻常的日子为什么你会不加重视?今天,也是我们俩的七年之痒。”

    “我知道,可我”她的语气显得十分为难。

    “知道你很忙,可今天这个时刻,我们必须履约我们的感情承诺,哪怕我们能短暂地在一起见个面,即便在一起喝口水也算。”

    “我真的很想和你履约这个诺言,可我,实在真的抽不开身啊?”她带着哭音说道,“我真不想这个样子。”

    “今晚对我们很重要,求求你了。”张雨辰哀求起来。

    “今天真的不行啊,推不掉的。明天,无论多重要的事情我都会推掉。这样吧,你一个人晚上先凑合着到小餐厅吃点可口的饭菜,或者到外面吃点也行,饭后在屋看看电视什么的。放心吧,有空我一定会陪你的。我要走了,有空再聊吧。”说完,她挂了电话。

    张雨辰又连续的发信央求她,没有回音。

    一阵惆怅布满了张雨辰的心。

    坐在公寓里,张雨辰好郁闷,好孤独,直骂自己是“没球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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