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彩芸县李家沟镇李家村的五月是一个农忙的季节，时节不等人，麦子刚刚打下还没晒干进仓，农民们便准备在收割后的麦茬里播种玉米。吃过早饭，村民闫忠实与妻子吴红娟便带着玉米种子，扛着撅头来到刚收割完麦子的自己承包地里。

    正准备用撅头点种玉米。忽然吴红娟惊叫道：“哎呀，这好像不对啊？！怎么我们家四口人的田，村组长李强道家也是四口人的田，怎么看起来他们家的田要比我们家的田宽了很多？是不是我们家的田地界桩被人偷偷动了手脚？”

    “咦？先不要着急，我步步看。我们家田地的尺寸到底有没有差错。步步就知道了。”

    闫忠实于是从地的这边到田地的那边跨起步子丈量起来。

    “我们家的地是十二步宽。李强道家的地是十三步宽，李强盛家的地是十六步宽。李强盛家是五口人的地。按理来说他家的地不多，也不会少，而李强道家与我们家人口一样多，地也应该一样多，而现在他们家的地多出一步宽，应该是我们家的地少了。你先不要急，他是村组长，我去找他问问，让他拿着尺子与账本来这里看看，重新量一下，看看问题出在哪里。要是被他们家偷偷占去了，就这个时间重新把土地找回来。”

    闫忠实火急火燎地推过自行车，正准备去找村组长李强道，也真巧，李强道与儿子李怀中也带着玉米种子来地里播种。看到他们过来，闫忠实就放下自行车，走过去打招呼。

    “强道哥，我们家这地的尺寸好像不太对，我们与你们家同样都是四口人的承包地，怎么你们家的地看起来比我们家的地多出了一步宽呢？是不是秋天种冬小麦的时候拖拉机翻地的时候弄错了？如果是弄错了，现在纠正过来就行，就一季麦子我们也就不计较了。”

    “忠实，我想你是想多了，你家的地亩肯定不会少，因为我是组长，组里分地的时候我的地肯定会多一些的。”

    李强道有点不耐烦甚至带有点生气的说。

    “那你可以把分地的账本拿来，我们用尺子量一下，不就清楚了吗？如果真没错，那很好，如果真的无意中出错了，纠正过来就行了。”

    闫忠实还在坚持着。

    “账本丢了，我刚才也跟你说过了，我是组长，分地的时候他们都会照顾我，多给了我一些。你也不要眼红，有本事你也弄个组长当当，组里再分地的时候说不定也会给你多分一些呢。现在农忙，我哪有时间与你扯淡。不要再纠缠我，别自己找不痛快啊！”

    李强道有点生气的警告闫忠实。

    “你今天要么拿账本与尺子来量一下，还是那句话，如果账本的尺寸与我们的地亩尺寸一致，我们便不会再计较，如果你不干，我们今天就与你不拉倒。我看分明是你偷移了我们两家的木界桩，偷占了我们家的地，心理有鬼怕见光。”

    闫忠实的妻子 吴红娟气不过，带气说了句难听的话。

    “你妈的屄。我偷占你家的地？你这个绝八代的，几十年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这一户了，你还争要那么多地干什么？”

    心理有鬼又没有水平的李强道依仗自己在村里的势力强大，恶毒地咒骂了一句。就这一句恶毒的伤人话彻底伤害了闫忠实夫妻俩。于是由一场骂战的同时升级成混战，两家四人就在田头地边撕打开了。

    最后混战的结果是：闫忠实眼睛被李强道的儿子李怀中一拳打的青肿起来，看不清物体。吴红娟肚子被李强道踹了一脚，跌倒的时候又闪了腰。

    有好事者打了电话报了警，警察开着警车鸣着警笛前来调解处理事情。由于李强道是村里的组长，与警察很熟悉。李说自己的头被闫忠实打了一拳，现在耳朵里嗡嗡响，头疼的厉害，怀疑刚才被闫忠实打出脑震荡了。闫忠实是皮外伤，一只眼睛青肿，吴红娟说腰伤了，躺在地上呻吟着站不起来。

    “刚才的事件，是因为地块引起，至于地亩多少问题，不在我们警察的处理范围，你们可以去法院起诉打官司。你们两家打架斗殴，双方互有伤害，各家治疗各家伤，以后不准许斗殴打架，谁再闹事我们就把谁烤起来，抓到治安所里去关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处理意见。”

    一名年纪较大的警察给出了处理结果。

    镇治安所里的警察处理后，闫忠实只能睁着那只好眼，闭着那只被打淤青的伤眼，忍着疼痛，借用村民拉肥料的平板车，请众人帮忙，把伤了腰的吴红娟抬上去。拉着自己的老婆去镇医院治疗。并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闫吴燕，让她请假几天回家照顾她妈妈。

    二

    接到父亲的电话，闫吴燕立刻向院长请了几天假。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出门来到公路上，乘坐102路公交车到县城，然后再转乘公交车302路去李湾镇的老家。

    天气逐渐的变热起来，闫吴燕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衬衫，下身换了件白色的牛仔裤，在裤子的膝盖部位，露出两个大洞。坐在302公交车上，两个膝盖露出来，十分不雅。听说母亲被人打伤，心情沉重的闫吴燕面带忧郁之色，看起来很像是落魄的凤凰，惹人怜爱。

    “小姑娘，你爸妈是做啥的？”

    坐在对面的一名看起来像是退休干部模样大约有70来岁左右的老头，带着怜悯的眼神问。

    “他们都是种地的。”

    闫吴燕望了一眼老头，接话道。

    “哦，我说呢，这钱是给你的，等下车去服装店买件新裤子，以后出门可别穿这样了。”

    干部模样的老头颤巍巍的摸出100元钱，递给闫吴燕。

    “大爷，不用，真不用，我自己有钱，你可能产生误会了。”

    闫吴燕用手推让道。

    “老人家，姑娘穿的这件裤子是牛仔裤，就是这样的款式 ，她不是没钱，而是追赶时代的潮流，现在的年青人，以此为美。”

    一旁的年青人笑着给老人解释道。周围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哎，这日子，都过回头了，真的弄不懂现在的年青人。”

    老人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把钱小心翼翼地装回自己的口袋。

    到了镇医院，见到了她的父母亲。看到父亲的一只眼肿胀的像个桃子，母亲躺在病床上动惮不得。闫吴燕心理十分难受。赶紧用自己学到的护理知识给母亲按摩揉搓。复位缓解，流通血脉，缓解疼痛。因为是农忙季节，时间上耗不起，住了二天，就转回家中继续调养。闫吴燕与父亲则下地种玉米。晚上回来的时候，闫吴燕发现她那白色牛仔裤上带着的两个破洞，也被母亲用五色彩线用一个漂亮的图案极其费心的缝制起来，她看到这一幕，虽有点哭笑不得，但也体现了母亲对自己极大的关心与爱意。

    三

    “燕子，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呢？死哪里去疯了？”

    蒋沟镇治安所的所长牛庇几天不见闫吴燕人影，特地打了个电话询问。

    “因为一点琐事，我爸妈被人给打伤了，我回家照顾他们几天。过几天就回去上班。”

    闫吴燕心情压抑有气无力的回答牛庇。

    “怎么回事？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牛庇在电话里说。

    “你是蒋沟镇治安所的所长，又不是我们李家沟镇治安所的所长，告诉你也没用，说了心烦，不说了，我得给爸妈做饭了，我先挂了啊。”

    说完，闫吴燕啪的挂了电话。

    一周后，闫吴燕与牛庇在蒋沟镇《今世缘酒楼》的包间里再次碰面的时候，牛庇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闫吴燕则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这个狗杂种，孬狗日的，敢打我的老丈人，老岳母，真他妈的是吃了豹子胆了。真的应该好好收拾一下他，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以后知道厉害！”

    牛庇听完闫吴燕的叙述，激动之余气得拍桌子骂起来。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谁是你老丈人老岳母？。”

    闫吴燕不满的白了牛庇一眼。

    “你看，我们不是实质那个了嘛，既然我们睡到了一起，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尽管他们比我大不了几岁，该保护还是要保护的，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嘛。”

    牛庇有点恬不知耻的解释道。

    “你以后嘴里也留点口德。说说吧，你打算怎么保护我父母？你又不是我们李家沟镇的治安所所长，只怕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虽然不在李家沟镇治安所工作，但是李家镇治安所与我们同在一个治安系统啊，那里的胡蜂所长还是我同学呢，一期毕业出来的。我们都是兄弟，你放心吧，你父母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我马上给他挂一个电话，让他把这事办好，保证给你撑腰出气。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饭后，蒋沟镇治安所的所长给闫吴燕家乡李家沟镇治安所的胡蜂所长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胡峰就派出了先前出警的那两个警察。得到上级授意的两个警察开着警车鸣着警笛闯进了李家村，然后把警车停在李强道家的门前。

    “兄弟，出了什么事情？”李强道看着俩警察有点纳闷道。

    “你与你儿子李怀中涉嫌寻衅滋事，打伤了人，人家把状子告到县局里去了，你们父子俩这下有大麻烦了，兄弟本想帮你，怎耐人微言轻，不顶用，人家的鼻子比你的鼻子高，你的脸也没有人家的脸大，真的不好意思，带上铁手表，跟我们走一趟吧。”

    俩警察说明来意，掏出明晃晃的手铐，把他们父子拷上警车准备带回局子里。

    警车一响，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一大圈。直到两个警察带着李强道，李怀中父子的警车消失在视线里，方才各自散去。

    “我说你们父子俩个，惹谁不好？偏惹那个闫愣子，你知道吗？他可是我们县治安局副局长老婆亲表姐的亲表弟，这下你们惹下大麻烦了吧？你们抢了人家的承包地，还把人家眼睛给打肿了，差点废了人家一只眼睛。这还不算，又把人老婆打伤住了几天院，花了几千元医药费。现在人家追着不让，按照咱们副局的意思，秉公办理此事，直接立案审查，然后交给法院，按照寻衅滋事罪处理，判你们父子个三年两载的。如果那样做，你们背个劳改犯的罪名丢人不说，但是这经济损失也是耗不起的吧？那样你的儿子名声也臭了，想找个老婆娶个媳妇啥的，我看也没什么指望了！”

    胡峰所长把李强道引进办公室，一脸严肃，晓以利害，把李强道好一顿训。

    “我因为一时糊涂，利欲熏心，犯下大错，请胡所长给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你说啥就是啥，本人愿意挨打受罚。只要能过这一关，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感谢胡所长。”

    经过胡峰所长一番话的一吓，李强道像个漏气的皮球，立刻瘫软下来。后悔自己贪心太重，欺人抢地 ，行凶打人，如今心中十分懊悔。

    “我们都是兄弟，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看这样，我先放你回去，占时把你的儿子关在这里，以泄他们心中之恨。你去闫家诚恳的向他们夫妻道个歉，说些好听的话，赔偿他们一些医药费，求得他们的原谅，让闫愣子不再追究，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我再把你的儿子放回去。你看这样行不？”

    “行，我回去就去他们家赔礼道歉。以后再也不找他们家的麻烦。把事情私了处理掉。”

    胡峰所长的一席话入情入理，把李强道感动的连连点头。

    回去后，李强道买了一些贵重的补品礼物，带上三千元医药费，在村上德高望重的两个老者的陪同下，前去闫忠实家诚恳道歉。加上两个老者又从中调和说合。闫忠实夫妻看到恶气也出，自己也要长期在这个村子里住下去，有粉就是面，如果一味纠缠，彻底弄僵了也没有好处，于是最终决定原谅李强道父子，从此不再追究。

    后来，胡峰所长又找到李强道，以要彻底销案必须打点上面的副局长为由，顺便敲了李强道五千元，才放了他的儿子李怀中。

    父母被人殴打欺辱一事，最终通过牛所长联系胡峰所长给处理好了。不但李家出了医药费，还特地登门道了歉。给父母赚足了面子。闫吴燕非常高兴，同时自己也认识到，在这个比较现实的社会里，人如果没有几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那是真的不行。她开始注意到在这个现实社会里权利的重要性，而这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来获得，她也就开始重视起自己的自身使用价值来。

    四

    一个星期后，闫吴燕在牛庇的陪同下，在彩芸县县城里维也纳大酒店的包间里，闫吴燕见到李家沟镇治安所的所长胡峰。同时应约前来参加聚会的，还有晓星镇治安所的所长史情寿。

    胡蜂身材瘦长，梳着三七开分头，身穿一件得体的西服，脖子里打一红色的丝绸领带，带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脸型消瘦。在眼镜的遮盖下，猛一看上去似乎是个无脸人，看上去大方儒雅。与牛庇则完全是相反不同造型的两个人。

    史情寿中等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刀条脸，眼睛炯炯有神，嘴边上一圈留点没有刮净的胡子渣，右边嘴角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黑痣上留有三根黑毛，也许黑痣处营养充足，黑毛长的很长，一说话，那几根黑毛便随着嘴角的动作而颤抖。

    “这位是我的表妹闫吴燕，李家沟镇人，从护理专业学校刚毕业，在我们蒋沟镇中心医院当护士。”

    牛庇非常热情的把闫吴燕介绍给他的两位同事兼同学。

    “这位是晓星镇最高的治安长官史情寿，我的同学，警界的精英。他是市政法委书记王长波的小舅子。将来肯定会前途无量啊！”

    牛庇在介绍史情寿的时候告诉闫吴燕，说史情寿的姐夫是市政法委书记，仅仅凭着这裙带关系，史所长将来升迁一定会很快。

    “哦，闫小姐真是长相秀丽，这身材，这容貌，可真是百里难寻，牛所长，今天能够认识你的表妹，真的感觉十分荣幸。”

    “闫小姐，可否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例如电话，QQ号之类的，以后联系也方便。”

    史情寿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个有模特身材长相甜美可人的女孩十分欣赏，大有恨见恨晚的感觉。为了以后联系方便，不顾牛庇在场，史情寿当即要了闫吴燕的QQ号。

    “这位就是你们李家沟镇治安所的胡蜂胡所长，上次你父母被人打伤了的事情，我就是委托他帮忙解决的。给你们出了气，找回了面子，妹子，你得好好感谢人家哦！”

    在牛庇的介绍下，闫吴燕才知道这就是帮他父母出气的李家沟镇治安所的所长胡峰，于是对胡蜂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语，十分客气恭敬。还说将来一定找机会报答他。胡峰只是呵呵笑着，连说自己治下出了这样恶劣的打伤人的事件，自己身为当地最高的治安长官，出面主持公道乃是份内之事，只要自己在李家沟镇治安所当家一天，闫吴燕的父母将是他重点的保护对象，让闫吴燕放心就好。

    三个大男人一番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只喝的耳红面热。在酒足饭饱之后，史情寿为了表现自己，在众人之前就去吧台结了饭账。他们驱车前去歌厅唱歌。品尝着侍者端上的茶果点心，听着找来的陪唱小姐唱的流行歌曲，玩的是不亦乐乎。直到很晚他们方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