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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满腹狐疑

更新时间:2022-12-12 07:38:35 | 本章字数:3679

    53    满腹狐疑

    这条劣牛居然还攀上地区的孟副专员了,这情景有点大出齐先枫的意外。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使他大为惊异,也很使他难堪。陈劣牛居然没把他看在眼里,只喊了孟副专员父子去他家吃饭,剩下的这一干人他一个也没喊,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光里分明还带有一点仇恨。

    齐先枫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在场的人说:“他神气了呢,神气个屁,你不入社,谁也保不了你。我照样要批要斗你。不信你就看。”

    陈劣牛带着孟副专员父子走了之后,齐先枫恨得牙痒痒的,他想看看陈劣牛此次攀上孟副专员后到底背着他究竟会干哪些对他不利的勾当,但又不便于自己去监视,只好又要刘大昌去看看。刘大昌自己也不想去,就要陈先福去。官大一级如山倒,他没法往下推了,就想派李桂珍去,李桂珍仗着有齐先枫为她撑腰,就扭扭怩怩伴着齐先枫说:“你使起矮子打大锣,又要我去讨骂是不是?他是你叔,是你陈家的人,你去不是更好么?齐书记,你说呢?”

    齐先枫就对陈先福扬扬手说:“要她去干什么?你就去看看吧,快去快来,把情况向我汇汇报。这个陈劣牛呀,怕不会安好心,不能不提防呀。”

    陈先福去了后,齐先枫就坐在大队部等。

    不知等了多久,齐先枫在一条长靠背椅上眯着眼瞌睡了一阵,醒来才发现只有桂珍还坐在他脚头也在眯着眼。就问:“陈先福还没来?”

    桂珍说:“刚才我见他来瞄了一眼又出去了。”

    齐先枫就急着问:“情况怎么样?怎么不来向我汇报。快去把他找来问问。”

    桂珍把陈先福找来后,陈先福说:“齐书记,俩人还蛮亲热呢。还在一起喝酒、吃肉。”

    “你也在那里吃了?”齐先枫问。

    “他喊我也喝一杯,盛情难却呀,我们又是叔侄,还能分彼此。”

    接着就把他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作了汇报。

    孟副专员同陈劣牛俩人手拉手进了屋后,接着就吩咐婆婆赶快搞饭菜。只一阵,一桌丰盛的饭菜就舞好了,桌上摆了十多个菜,有鱼肉当然不用说了,他家灶头的火炕上居然还有熏制的腊味,什么野鸡、野兔,前面山塘里一下就捞到几条大草鱼,腊肉是去年杀的一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说吃不完,要孟副专员也提几块回去。孟副专员就笑着说,我吃了喝了,怎能顺手牵羊还带走呢?等下人家见了,还以为我多吃多占,以后整起风来,我会吃不了兜着走。你别害我了。唉呀!我算佩服你了,现在你们大队食堂里连饭都吃不饱,刚才我还看到食堂里开饭时,一些人跑慢了一点,没抢到饭,连一点剩菜剩汤也抢走了。你家居然还有腊肉鲜鱼野味吃,还有米借给食堂里。你到底是用的何法子?你莫是去崂山学了法变来的?我曾听一位战友说过,有个人去崂山学了法回来后,见家里人穷得舀水不上锅,每天只能用野菜充饥,就对家里人说,今日我要用一桌鱼肉好菜招待你们。家里人不信,说现在正遭饥荒,家家都穷得好多天没见到一粒米了,这时候还哪有鱼肉吃?那人说,等下你就会吃到的,你们都闭上眼睛,我变出来让你们看看。家里人就真都闭上了眼睛,那人就用一床被单盖在桌子上,说声变,果然一下奇迹就出现了,掀开被单,一桌子香喷喷的鱼肉鸡鸭真的摆满了一桌子,让家里人痛痛快快吃了一大顿。村里人听到信后,都涌进屋里,还要他变,让大家都来大快朵颐,他一一照办,每日都变些稀奇古怪的菜肴让大家品尝,直把一个村的人都吃得肥头大耳。你莫也是学了法么?孟副专员用怀疑的眼光对陈劣牛全身上下扫了扫,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陈劣牛呀,除了老了些,额头上脸上多了些像苦瓜皮似的皱纹,背还微微有点驼,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并不像是一个去学了法,或做生意发了横财的那一类人。他的钱从哪里来的?是挖了别人不知道的金窟,还是在风高月黑夜当过梁上君子?但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没什么可偷不说,陈劣牛这人他知道他的脾性,不喜欢搞偷鸡摸狗那类勾当,祖宗十八代都是老实作田汉子。他追问陈劣牛为何搞得这么富足?陈劣牛只笑笑说:“我这都是凭自己的双手劳动来的,我从来足不出户,不会偷也不会抢,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下来。究竟有何道法?陈劣牛只在孟副专员耳边嘻嘻哈哈说了一些什么,陈先福想进屋听听,最后还是没有进屋,只在外面阶基上站了一会。这时劣牛娘恰好从屋里出来,见陈先福来了,忙招呼他进屋来也陪孟副专员喝一杯。陈先福最后还是进了屋,但他们的话题又转了,俩人又说起了以前在黑岩头的那段经历。那年,陈劣牛带着孟虎掘了张家的祖坟后,为防止张家找陈劣牛的麻烦,孟虎劝陈劣牛也跟着他们去打游击,陈劣牛因家里爹正害病没人照应,就没去参加游击队,为此他还深深懊悔,假如当时听了他的话,现在何至于还在这山沟沟里刨食吃。说不定也在地区或县里搞了个一官半职,这都是命啊。命里只有三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但现在他也活得不赖,别人一年奔到头,一天连个三两米也混不上,他还有鱼有肉,饭可敝开肚皮吃。

    俩人谈兴正浓,陈先福看看天色不早了,想到齐先枫交给他的任务,就把一杯酒倒进肚后,说大队还有事,就走了。

    陈先福把他听到的这些话说给齐先枫听后,齐先枫嘘了一口长气,这条劣牛总算还没说他的坏话,只要没找他告状,他就朝东方作楫磕头了。

    “他就说了这些?嗨!他说自己千好万好,都是搞单干闹出来的。孟副专员未必就会信。他是支持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支持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作为一个地区领导,还能心里没有一杆称?”齐先枫仍满腹狐疑。刚才大队这餐饭虽然吃了一只老鸡,由于孟副专员去了陈劣牛家,他觉得少了些滋味,心里总是在疑疑惑惑。

    终于还是等到孟副专员从陈劣牛家里出来了,陈劣牛送孟副专员到了大队部时,孟副专员还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再叮嘱:“有空了记得去我那里走走,有什么困难可找我谈谈,我正想听听下面的群众反映点真实情况让我听听。今天我就听到看到了些嘛。”

    陈劣牛说:“我还能不说么?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呢。只是没地方说。你来了,听听也好。偏你有大事要办,想说的话也没说完,下次我会专找你去说的。好!今日我也不留你了。财旺,你也送送觉豪呀。”

    财旺就从屋里跑出来,拿了一袋花生、红薯片子送到孟觉豪手里说:“觉豪,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一点土特产,你拿去吃吧。家里多着呢,没人吃。都送给队里的人吃了。他们拿到这些东西当点心吃,都说好吃得很。”

    觉豪说:“这都是好东西呀,这个灾荒年月能吃到这些东西,是一种享受了。我们城里人想吃还吃不到呢。好的,以后我一定还会来。那个黑岩头我看了,有很深的感受,我要把解放前在那里发生的事写出一篇好作文来。我还想去看看范蠡庙遗址,看看杨阁老墓,还有那棵神奇的‘樟抱腊’树,蠡山岛有这么多好看的地方,我不能不来。这次只可惜时间不允许了,不然我全要看到的。”

    财旺说:“你来吧,来了我当导游,带你去看过尽兴。”

    就都依依不舍离去了。

    齐先枫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但不敢再提批斗陈劣牛的事,而且还时时担心这条劣牛来了燥脾气说不定哪日还会向这个副专员打他的小报告,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在蠡山岛也干过这么多年,久在河边站,怎能不湿鞋?屁股上哪能那么干净?不说别的,就说他同李桂珍相处的那段时间,因为他常来蠡施村大队摸摸情况,检查工作,就常在李桂珍家落脚,还在那里吃饭,趁人不注意,还摸摸捏捏,夜里就干脆赖在那里睡一晚了黑早再从后门偷偷溜之乎也。但时间久了,总有露马脚的时候,他就常看到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从桂珍后门里出来了,就往旁边一个竹林里躲了。有次他偏要看个究竟,这个狗日的到底是谁?就紧跟在后面追了几步,还骂骂咧咧:“老子在这里开会研究工作,你有狗胆就出来!”那人果真就站着不动了,打手电一瞄,不禁大吃一惊,还能是谁?就是这个他常恨得牙痒痒的陈劣牛。好家伙,他还在暗中监视他了。齐先枫就忍不住一声大喝:“陈劣牛,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待在这里干什么?想打李桂珍的主意?”

    陈劣牛也不客气:“我在这里走走,关你什么事?这里就只有你走得?这么晚了你还待在桂珍家里,反说我在打她的主意,谁在打她的主意谁自己心里清楚。你不要惹发我的毛脾气了,惹发了我,大家都没面子。你在桂珍家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呢。”

    “我在这里研究工作,你还敢诬陷我不成?”齐先枫理直气壮。但毕竟心里有鬼,也不敢多说,埋着头走了。但心里总是闷闷的,想给陈劣牛一点颜色,又怕这家伙口无遮拦,不敢如何下手。真是豆腐跌到柴灰里,吹吹不得,打打不得。这次本想借口他搞单干不入社大张旗鼓开他的批斗会,狠狠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偏又地区孟副专员来了,现在又见到他们俩人久别重逢,亲如一家,他怎敢贸然行事打他的下马威?就不敢再提,只对陈先福说:“陈劣牛的事,暂时先放放,这事我们处理不了,还有上一级领导呢。左副县长对这事也很不满,口口声声我们公社三面红旗上还有污点,居然还有人没参加人民公社,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出现这样的事,他脸上也没光呀。放任自流肯定是不行的,以后我们还研究一下,看如何把这个问题解决。上面左副县长如果不管,我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你要把个信陈劣牛,要他那嘴巴管严点,不要乱说乱动。阶级斗争随时都会要抓的,不要认为这次没有斗他,放了他一马,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批斗会以后还是会开的。”

    陈先福就连连点头说:“是哩,是哩。我会对他说的。”

    好歹等到孟副专员来了,又听到说陈劣牛没对孟副专员说他的坏话,齐先枫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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