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17、为辽沈战役顺利,林彪首次且唯一一次点将:丢了塔山,要你脑袋
更新时间:2022-09-08 16:44:36 | 本章字数:5305
指挥过许许多多次战役的林彪,几乎没有在具体战役中直接点将要人,从来都是有谁用谁,对这方面是无所谓的态度。而他军事生涯中的唯一一次点将,就是为了确保辽沈战役的顺利进行,在塔山阻击战当中,一通急电打到东北野战军的四纵,点名要四纵副司令员胡奇才,快速赶到十二师的前线指挥战斗。
这不禁有些奇怪,林彪的点将行为,难道不会出现“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兵家大忌吗?从结果来看,塔山阻击战似乎是没有“吃到”这一忌讳的苦果。但具体从塔山阻击战的本身,及胡奇才这员虎将的能力来看,林彪首次且唯一一次的点将,是相当成功的,伯乐相中了千里马。
1948年4月22日,彭德怀的西北野战军,夺回红色首都延安;5月17日,徐向前的晋冀鲁豫军区,攻占晋南唯一的国军据点临汾;6月22日,粟裕的华东野战军,攻克河南重地开封;7月16日,刘伯承的中原野战军,夺得湖北襄阳。
正当各个战场上的人民解放军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时,东北战场却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动静。10月4日,毛主席代表中央军委,电令东北野战军的司令员林彪,在东北要大胆放手、坚决地首先拿下锦州。
国民党军锦州主将范汉杰,被俘后说出这么一番话:“锦州好比一条扁担,一头挑着东北,一头挑着华北。攻占锦州,就等于是从中间折断了扁担,关上了东北大门。这一招非雄才大略之人是做不出来的。 ”
下定决心先拿锦州可能不难,做出攻克锦州的战略部署也可能不难,但成功拿下锦州却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范汉杰的一番话,既夸了坐镇后方的毛主席有经天纬地之才、远超常人之魄,也认可了林彪的军事能力。
锦州的重要性,连一个小小的范汉杰都说得明白,蒋介石又怎么会不知道。蒋介石决心在东北战场打开全国局势,试图将锦州变为解放军的流血地:老蒋命令锦州死守,接着组建以西进和东进为目的的两大军团,驰援锦州,决心以绝对的优势在锦州城下与东北野战军决一死战。
西进兵团和东进兵团,都是装备精良的强军,这其中以东进兵团最为凶猛。东进兵团,配置有11个师的兵力,又有着海军和空军的作战配合,准备从葫芦岛登陆,进行海、陆、空立体作战,欲一路横扫到锦州城下。
毛主席不担心东北解放军打不下锦州,林彪也不担心,因为锦州是瓮中之鳖,攻占只是时间问题。毛、林两人担心的是两个援锦兵团,尤其是最为精锐,蒋介石亲自督导的东进兵团。怎么阻挡?谁来抵挡?挡得住吗?
此次阻击战,恐怕是史无前例的。援军规模如此之大,怎么阻击?万一阻击不成功怎么办。而且当国民党新五军、独立第九十五师海运到葫芦岛,加入到东进兵团队伍的消息传出,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于蒋介石而言,东进兵团撕开解放军防线,抵达锦州城与林彪主力决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获全胜是必然。
大军开赴锦州途中,林彪犹豫了、动摇了,此战一个不慎,东北野战军将陷入万劫不复,自己就是解放战争的罪人。经过罗荣恒等人的耐心劝说,林彪重新下定决心,坚持打援,攻破锦州。战略定好,那么战术呢?该派哪支部队阻敌?该派谁去阻击?该在哪里阻击?
林彪选择四纵,选择胡奇才,胡奇才则选择塔山。
塔山塔山,既无塔,也无山,非要较真就一个海拔不到60米的小山包。而这小山包,是锦州的门户,是关系辽沈战役成败的关键。若是守不住塔山,辽沈战役很有可能是一泻千里的大溃败。
正式接战前的10月4日,东北野战军司令部根据锦州敌我情况,专门指示:“此战我军不能采取运动防御战,必须进行防御战,死守不退,死打硬拼。必须用最好的部队和最好的指战员,进行防守,创造出一个震惊全国的防御战例。”
四纵5万大军飞奔塔山,构筑防线,准备与塔山同生死、共存亡。塔山防线,东起渤海,西至红螺山,约有30公里,海岸到白台山10公里是四纵防线。战争打响前,中央军委要求林彪每两日,上报一次援敌情况;林彪则要求四纵,每日上报四次塔山防御情况。
四纵主力第十二师,率先开进塔山,第十二师主力第三十四团固守塔山、打鱼山岛、高家滩一线阵地;第三十六团固守白台山阵地,第三十团、第三十二团作为预备队,第三十三团守在塔山堡和白台山的中间地区。
地图上看,这一部署是契合兵法的。但副司令员身份的胡奇才提出疑问,认为有必要去实地考察一番,必要的话重新部署。胡奇才等人刚到前线,敌军就飞来一批轰炸机,高空猛扑,扫射轰炸,弄得众人灰头土脸,快被沙土给埋起来。
第十二师师长江燮元急死了,对胡奇才等纵队领导大声嚷嚷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白天去前线。白天不能,晚上总可以吧。10月9日拂晓时分,胡奇才拿着望远镜实地考察塔山最前线,左看右看,胡奇才看得心惊肉跳、后背冒汗:塔山堡的后面是塔山,敌人前进,塔山堡是绝对绕不开的,它是葫芦岛和锦西敌军驰援锦州的唯一通道。
而这些,林彪、罗荣恒、及四纵领导竟都没发现,如果胡奇才没有坚持来前线实地看看,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整个防御体系,塔山堡的重要性远高于村后的塔山。胡奇才力排众议,重新部署,调第三十四团一营全部驻扎到塔山堡,死守不退,打光为止。胡奇才严肃地跟一营营长交代:“8000米防线,塔山堡是核心,后退一步杀头。”
大战在即,胡奇才临时调兵、更改原先部署,一下子就惊动了吴克华、程子华、林彪等上级,纵队、兵团、东野三级司令员接连询问怎么回事。胡奇才一一解释,征得同意。战前大家都没有贸然发言,尊重在最前线最高指挥官胡奇才的安排;战后,林彪亲自给胡奇才打去一个电话:“塔山堡这个营像钉子,安得好!”
10月10日天色将明,塔山上下风雨交加,胡奇才蹲在纵队指挥所死盯着地图,指挥炮兵团和炮兵营,两个炮群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开炮。四纵指挥所安在九户屯,是完全处在敌人地面火炮射程范围内的,大家都躲在日伪时期的旧碉堡里。
旧碉堡,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深秋时节,又是刮风下雨,碉堡内阴暗潮湿,冷风袭来,条件艰苦,只是铺上一层厚厚的高粱秆。四纵司令吴克华、政委莫文骅、 副司令胡奇才、 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欧阳文,便坐在已是湿漉漉的高粱秆上,守着四部电话机,指挥五万大军作战。
突然,东南方出来枪炮声,胡奇才判断那边出了问题,他不顾敌人的火炮威胁,急匆匆地驱车赶到第十师指挥所王山屯,亲自登上瞭望台看,终于查明真相:打鱼山岛已经失守。失守原因是驻守此处的官兵,不懂沿海潮汐涨落的规律,被敌人钻了空子。
因大海开始涨潮,我军没有海军,根本不存在立即夺回的可能,唯有等待退潮再反攻。打鱼山岛丢失,全线震动,这一问题没有妥善解决,敌人援军将顺利抵达锦州城下,与林彪主力决战。若是廖辉湘的西进兵团,在此鼓舞下及时赶到,那就是三打一的局面。
情况危急,林彪电话打到,攻打锦州的各纵队司令电话接踵而至。吴克华一跺脚,命令第十师二十九团一营,火速堵住打鱼山岛的敌军,务必不能让他们下岛,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夺回该岛。而胡奇才在王善屯督战,命令第二十九团一个营在大海落潮间隙反击,迅速将一个连的敌军赶下大海。
有惊无险之后,吓了林彪等上级一大跳,林彪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说:“必须加强主要方向的指挥。塔山,至少要摆上一员大将。”罗荣恒建议:“直接点名吧。”林彪:“叫胡奇才去。”
东野司令部当机立断,电令四纵和第十二师,指名道姓要胡奇才坐守塔山最前沿,直接指挥第十二师作战。随后,各首长先后跟胡奇才通电话,重复任务,重复要求。此战,胡奇才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林彪:“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了一半。告诉你,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 ”
罗荣桓:“街亭虽小,干系重大,你不要做那个马谡,我也不当那个诸葛亮。 ”
吴克华:“只要守住塔山, 把四纵打掉一半也值。 ”
莫文骅:“敌人打我哪级指挥所, 哪级就是第一线,不能后退一步。告诉大家,有进无退,后边没有任何人的位置。“
接到命令的胡奇才,带上参谋直奔第十二师阵地,抵达后召集团以上的干部,连下五道命令:“第一,死守六至七天,丢了阵地,统统杀头;第二,副师长下白台山阵地,协助指挥第三十六团;第三,参谋长下前沿观察所,指挥炮群,轰击进攻敌群;第四,师长、政委和我,据守师指挥所,一人一刺刀,前面打光我们上;第五,师团炮兵向前,专打敌人步兵群,纵队炮兵专打敌人炮兵群,不分昼夜,见到就打。”
下达完命令,胡奇才跑到塔山堡,检查一营工事情况。为确保万无一失,胡奇才调来一门六零炮,朝塔山堡打,防御工事直接打塌一半。一营官兵和营长傻眼了,胡奇才劈头盖脸就骂:“这就是你们交的答卷?连个小小的六零炮都扛不住,还想挡住老蒋的飞机大炮。你们这工事,连一天都撑不住。”
一营全体官兵重新构筑防御工事,敌我双方,数十万双眼睛盯着这个弹丸之地。
胡奇才被林彪点名坐镇塔山的那天,蒋介石也把华北督战室主任罗奇派到葫芦岛。10月10日,初步试探未取得进展,让代表总统蒋介石督战的罗奇十分着急。10月11日,罗奇亲自领着第五十四军军长阚汉骞、第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到鸡笼山高地督战。
国民党展开四个师的兵力,大步向前迈进;两个军的炮兵群,向塔山背后的四纵炮兵阵地发起毁灭性打击。深谙炮战的胡奇才,待到敌人炮火停歇,炮兵阵地陷入火海,命令纵队炮兵团给予反击,一举摧毁敌13门大炮。炮兵打平,步兵也陷入胶着状态。
上午9点,白台山7号阵地遭到敌军海陆空三军,不顾一切地进攻,数百挺轻重机枪,一下就带走我军整整一个排——56个年轻生命。白台山7号阵地丢了,东野参谋长一个电话,越过三级指挥机构,直接打给第三十六团团长江海,火气全撒到他头上。江海只回一句:“10分钟夺回。”便把电话给挂了。
7号阵地被夺回来,五连接过防守。五连守了12个小时过去,寸土没丢,但五连将士们被成千上万枚炮弹震得眼耳流血,五连连长焦连久整个人像傻了一样,会吃饭会喝水,但是听不见别人说话,胡奇才、江海去看他,他笑呵呵的,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副司令、团长,我守住了吧,放心。
一日血战,国军伤亡1300余,我军伤亡560余,河水两岸染成一片猩红色,渤海湾接着河水,也有一片壮丽的酥红。
10月12日,敌军没有发动进攻,胡奇才命令战士们抢修工事,缩进阵地,埋好地雷。5万大军将塔山掏空,战士们藏得严严实实,人在地下,马在地下,车也在地下。据后来统计,全线工事,各种掩体、地堡、防空洞等,共有2万余,交通壕、防坦克壕1万5千米。
之后的战斗,那就是赤裸裸的血战,800人的满编营,只活下来160人,人人衣衫破碎,身体带伤。铁路桥头堡阵地,四个团,一个团接着一个团上,前仆后继,阵地的土渗透着血水,一个团伤亡过半就换另一个团上。700人出击,70人生还。等等,这样的场景,在塔山阻击战很普遍。
10月14日,锦州轰隆隆的炮声传到塔山,总攻开始了,四纵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当天,林彪、罗荣恒亲自给胡奇才发电报,嘉勉他率众死守住塔山、白台山的辉煌功绩。
10月15日早上8点,锦州被东北野战军攻占;中午12点,东进军团知道锦州10万已经完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坚守,等待命令。
10月16日,蒋介石飞临锦西,看着第五十四军一列将官,感到憋屈和窝囊:一堆星星,尽是窝囊废!锦西诸将的解释和劝慰,让蒋介石老泪纵横,锦州失守,东北大乱,眼下唯有撤军关内一条路。临走前,美龄号转机带着蒋介石,绕着塔山转了三圈。
罗荣恒对塔山阻击战是赞不绝口:“塔山那个营安得好! ”林彪赞同,点头说: “这个胡奇才,眼力蛮毒的嘛!“
整个辽沈战役,打得最激烈、最惨烈的是塔山;打得最彪悍、最凶猛的是四纵。战后,第十二师的2023人各记战功一次,其他牺牲的都是英烈。新中国成立后,胡奇才到北京,周恩来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隆重介绍。朱德拉着胡奇才到自己家,吃了满满一桌的四川菜。
胡奇才四次重访塔山,每每站在当年的前沿阵地,都是长久的沉默不语,他告诉党组织和老伴:我是塔山的幸存者,做梦经常梦到这里。死后我要回到这里,这样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1997年7月3日,胡奇才将军逝世北京,享年83岁,遵照遗愿,他被安葬在塔山743位烈士合葬墓的后面,与胡奇才将军一起长眠在此的,还有七位参加过塔山阻击战的将军:吴克华、莫文骅、欧阳文、江燮元、李福泽、焦玉山、江民风。
胡奇才(1914-1997),原名胡其财,湖北省红安人。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人民解放军优秀的军事指挥员,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一九二九年参加革命。一九三零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一九三一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一九三二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方面军军委警卫营班长、排长,红四军第十一师三十二团连政治指导员、营政治教导员,三十三团、三十五团政治委员,第十一、十二师政治委员。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七○团副团长,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三大队六队队长,延安赴山东干部大队大队长,山东纵队第八支队副司令员,第四支队政治委员,第一支队司令员兼第二军分区司令员,山东纵队第一旅副旅长,鲁中军区司令部参谋处处长,山东军区第三师副师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军区第三纵队司令员,第四纵队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辽东军区司令员,沈阳军区空军副司令员,辽西军区司令员,赴朝参观团团长并代二十兵团副军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副司令员、顾问组长。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中将军衔。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候补委员,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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