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整理完最后一盆花，他平静地坐在地上，喝着冰镇的矿泉水，却丝毫感觉不到凉爽,电视上、手机上到处都拘捕他的消息，他走出这门很可能就会被抓，也许不用走出这到门，老板就会把他供出去。

    他想了想，把手机开机了，开机的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梦娇的电话，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阿木？”

    是个梦娇的声音，头一秒钟的迷惘之后，第二秒，张木的心揪了一下。

    他没回答。

    “阿木，是不是你，你说话呀？”

    张木下意识地回答：“是我。”

    “阿木，你还好吗？”

    “还好。”他握着手机叹息了一声、。

    “外面到处都是抓你的消息，真的是你杀了他吗？”

    “对不起，我不想看见你被他糟蹋……”张木的心在流血，他想起最后一次见梦娇，还没说几句话，周大庆就回来了，梦娇怕周大庆误会，把他藏在了柜子里，他在柜子里听见周大庆折磨的梦娇惨叫连连，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扎进了肉里，很痛，却抵不上心痛。他当时真想冲出去杀了那个王八蛋，可是他不想连累梦娇。

    “阿木你真傻，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你这样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怪你，因为你断了我的财路。”

    这句话让他内心再次抽痛了一下，冷冷地说道：“难道你就那么想让他虐待你吗？或是你根本就喜欢他那种方式对你？”

    “他用什么方式对我，无所谓，反正男人女人在一起不就那么一回事，我让你睡和让他睡唯一的分别是他会给我钱，而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可我爱你，我会用心疼你，不会让你疼的……”

    “那有什么用，能当钱花吗？”

    张木彻底沉默了，他觉得羞愧，钱，又是钱，他就不明白了，梦娇的眼中为什么都是钱。

    电话那头等了几秒钟没听见张木说话，梦娇又说：“你也别恨我，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是你想不开去杀了他，毁了自己的一生，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你被抓了，别说因为我去杀人。”

    “好……我知道了。 ”

    “对不起。”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自己也要好好的，以后……下辈子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不值得……”

    “嗯！”

    “阿木，再见。”

    电话挂断了。

    张木的身体僵硬了许久，才轻轻地放下手机，他抓紧了拳头，也放开了。

    花店的老板，梅姐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四十岁，人长得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离婚三年了，带着个女儿。那天他扔了小丑的衣服，逃到这边，正巧看见她在店里被几个流氓欺负，他挺身帮了她一把，梅姐对此非常感谢，留他吃了顿晚饭，听他没有地方去，就留他在店里打杂。

    此时他抬头望向梅姐，梅姐的手中握着手机，他的心咯噔一下，整个身体崩直了。

    “通缉的人是你吧？梅姐平静的问。

    “嗯！”张木没有隐瞒。

    “那些小混混见过你的样子，他们看到了手机上的通缉令一定会招来的，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你必须马上走。”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马上就走。”张木站了起来，向外走，路过梅姐时，梅姐抓住了他的胳膊。

    “来！我带你躲一躲。”说着牵着他的手走到了花室的尾端，然后搬开了那里的花盆，竟然是个隐秘的地窖。

    “这个……”张木愣了一下。

    “快进去吧！我知道你无处可去。”梅姐催促他说道。

    “梅姐，这会给你引来麻烦的。”

    “我不怕，你快进去吧！”

    他听话地躲进了地窖，这地窖并不窄小，有床也有用具，嫣然一间小卧室的样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舒服多了。

    他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

    “死女人……你说，你把那杀人犯藏哪儿了？快点叫出来，不然我把你这里砸个稀巴烂。”

    “他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要是我知道，我早就去警局领赏金，把他叫出去了。”梅姐冷冷地说道。

    “我才不信，他前脚走，后脚就会被人发现，没人发现他走出去，那就是说他还在你这里，走……我们进去搜。”

    接着他听见叮咣的砸东西声，还有梅姐尖叫声。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连累梅姐，大不了他再杀几个，反正杀一个也是死，杀几个也死，不如杀个够本。

    张木悄悄地爬出了地下室，走进自己的屋子，拿出了把枪，然后快速地走了出去。

    只听咣咣几声，那些小混混被打倒在地，再也不能嚣张了。

    “张木，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里面躲着吗？你怎么出来了，你还杀了这些人，警察来了怎么办？”

    “梅姐，我最后求你一件事行吗？”

    “什么事呀？”梅姐焦急地问道。

    “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你领取那笔赏金。”

    “不！我干不了。”梅姐哭了。

    “梅姐，我早晚也会被抓，与其让别人得了这笔赏金，我不如让你得到。”张木说着掏出她的手机放在她的手里。

    “不不不……我做不了，做不了。”

    “梅姐，你必须能做了，我怕不了了，我也想多一辈子，梅姐快点吧！晚了警察找上门来，那就没有奖金，还有可能会连累你……你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你女儿，你要因为包庇罪，进去了，你女儿怎么办？”

    梅姐哭了，哭了许久，她才拿出手机，报了警……

    张木被抓走了，那些小混混加上周大庆的命，他难逃死路一条，可梅姐眼中，他只是个可怜实在的傻子。

    张晓舟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一个很老很老的宅子里，宅子里有个年轻的女人，抱着她温柔地叫：“闺闺，妈妈的乖宝宝。”

    那女人的声音就像是叫到了她的心坎里，每次她听见这叫声，都想哭，她忍不住问母亲周梅：“妈！我是你和我爸亲生的吗？”

    周梅一愣，神色不自然地向外看了一眼，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才低声呵斥。

    “胡说什么，你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这话可别让你爸听见，又该揍你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谁打自己家闺女，能往死里下手？”张晓舟说着喉咙哽咽了，她想起从小到大挨过的打，想起这些年来，父亲对她的冷漠，她就觉得无比委屈。

    “行了，别哭了，让你爸看见，我可护不了你，你在幼儿园工作的咋样，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周梅压低声音问。

    “妈！咱们不做这种缺德的营生了行吗？把人家孩子生生地拐走，人家父母该多伤心了，妈……”

    “闭嘴，我看我的让你爸修理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我告诉你，你最好快放选定下一个目标，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这话让张晓舟浑身一颤，余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默默地走了出去，内心无比悲伤，她真想去报警，把父母连带着自己一起抓进去，一了百了，可她不忍心，父母虽然对她不好，可毕竟是父母……

    她叹了口气，去上班了，那些可爱的孩子幼稚地叫着老师，信任地扑进她的怀里，她不忍心，太不忍心把这些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可她有别无选择。

    “小张，你来一下。”园长在叫她，她拍了拍扑到她怀里的彤彤说：“彤彤乖，老师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乖乖等老师好不好？”

    “好！”幼稚的声音，还冲她摆摆手。

    她微笑着来到了园长办公室。

    苏校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退休老教师，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她对张晓舟说：“小舟呀！你来了也有一个星期了，在这里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吱声，我看你对待孩子很有耐心，我看好你的。”

    “谢谢园长，我在这里挺好的，小朋友也乖，同事也好相处，我也打算在这里长久下去。”

    “嗯！这就好，只是过几天要辛苦你一下了，刘颖要结婚了，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我还没找到接替她的老师，想请你帮着带带她的班，当然在薪水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薪水我不在意的，谢谢园长这么看得起我，让我照顾两班，园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这两个班的学生。”

    “嗯！谢谢你了，好了，回去工作吧！”园长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园长室，监管两个班级，她就会接触更多的孩子，这样总会找到一两个家长比较疏于照顾的孩子，到时候她就可以得手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并不想对这些可爱的孩子下手。

    她没注意彤彤一直在原地等她，看见她出来，彤彤开心地扑到她身边，撒着娇说道：“老师阿姨，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张晓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好，走咱们回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