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向往常一样醒来，他依旧躺在床上，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一抹瓦蓝的天空，耳畔汽车的轰鸣声，像是稀薄的晨雾，不经意发现不了。

    又是一个安详的早晨，他真希望能永远留住这份宁静，远离尘世的喧闹，可他要赚钱，要养家，他不得不从温暖的大床上慢慢地坐起身来。

    7点30分。

    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他把背靠在床头的靠背板上，将右手伸向旁边的小桌，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不一会儿乳白色的烟雾渐渐把他包围。

    “怎么在床上抽烟？”

    妻子有些恼怒，匆匆地走开，抽走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别把被子烫坏了。”

    小枫听了只是笑，等妻子绕到自己身边整理床铺时，他突然伸手搂住妻子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哎呀！一嘴的烟味，讨厌啦！”妻子的责怪更像是撒娇，他一手把烟按在烟灰缸里，一边用嘴捉住了妻子的嘴，用力吸了吸，然后放开，在妻子的屁股上拍了拍说：“起！上班去。”

    说着他跳下床，穿好衣服，去了卫生间，妻子忙着给他端来了早饭，吃早饭时，他像平时一样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到处是暴雨造成的平房区坍塌的新闻，他向下翻，当他看到一则是在倒塌的平房里发现一具尸体的新闻时，脑门开始冒冷汗，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妻子，嘴里的粥再也无法下咽，他推开只吃了几口的粥碗说：“沙沙……”

    “嗯！”妻子小跑来到他面前:“是不是没给你拿咸菜？”

    “不是，你坐，我跟你说几句话。”小枫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吓到了沙沙，她不安地看向丈夫说：“咋了？你不会是有情人想要和我离婚吧？”沙沙的脸色变了，见他没吱声，眼圈瞬间红了。

    “不是，你别瞎想，我是……哎！怎么说那！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件错事，当时我没想那么多，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还不知道我会像现在一样平静的生活，总之，现在这件错事被人翻出来了，可能会影响我，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记住了，房子你该卖就卖而你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说什么那？你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是我老公，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你能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我们可以去挽回吗？”

    “不能，挽回不了……”他说着拿出了手机，给她看手机里的新闻。

    “这不是咱家的老房子，死尸，枯骨？”沙沙恐慌地看向小枫。

    “这枯骨是咱爷爷？”沙沙直视着小枫的眼睛问。

    “他不是我爷爷，我是被他拐来的。在我三岁的时候，他把我从家门口抱走，从此我的生活就像是地狱，他表面对谁都好，可谁知道他背后会是一副什么嘴脸，他拿打我为乐，为此专门挖了个地窖，在地窖里，我发出的惨叫谁也听不见，只有他一个人欣赏，他说，他就爱听我叫唤，我越叫的声大，他越开心，你不是问我背后那些伤疤是咋来的吗？都是他打的，每天打，一天都没间断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想想……”

    小枫话音未落，只见沙沙满脸泪痕，飞身向他扑来，紧紧抱住他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呀？”

    “呵呵！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是光彩的事，你不嫌弃我是杀人犯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现在是以后也是，小枫，你听我的，去自首吧！我相信法官会酌情处理你的案子的，我不想你被抓走。”

    “你说什么？你让我自首，你让我进监狱？”小枫一把推开了沙沙，怒气冲冲的大吼。

    “小枫你听我说，警察早晚会找上门来，我不想你被抓走，如果你主动去认罪，罪责还能轻一点，小枫我爱你，我是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的，去自首吧！好不好？”

    小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沙沙，她浑身颤抖、满脸泪痕，正扑过来抓住他的双手。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颤栗直到脊梁的无法形容却又无法逃避的痛。

    “你真想让我去自首？”小枫冷冷地看向她问。

    “嗯！我想让你去自首，不管你进去多久，我都会等你，如果你被判死刑，我会跟你一起死，但是小枫，我不希望你逃避，这是最懦弱的办法，你将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不！我不后悔杀了，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杀了他，真的，我的良心没有谴责，我从不后悔那天做的一切。”

    “小枫！就算你不后悔，可杀人就是错了，你要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小枫，你是个男人……”

    小枫的脸顿时变得悲哀，男人，可笑的男人。

    “不！我不认为警察能找到什么证据，我也不认为他们能从枯骨上得知他的身份，这件案子会不了了之的，我不去自首，我不去坐了，绝不！”小枫摇着头，自言自语般说着。

    “小枫！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那个敢作敢当的徐小枫，你只是个懦弱的可怜虫，原来我爱错了人，呵呵！我爱错了人。”沙沙失望地又哭又笑，她衣服都没换转身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小枫伸手要拽住她，她用力一挣，走出了家门。

    “沙沙……”徐小枫追了出去，沙沙却不肯停下来，俩人一路走一路撕扯，在沙沙要过马路时，小枫急了，用力抓住她的衣服，沙沙用力一挣，发出嗤啦一声，衣服被扯碎了，沙沙在惯性般向后倒去，一辆车飞驰而过，小枫看见沙沙飘向了半空，在半空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坠落下来。

    “沙沙……”小枫撕心裂肺的大喊，扑到沙沙面前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嘴角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司机很怕，一直在边上说：“不是我，是她突然冲了出来，不是我……是她冲出来的。”

    “闭嘴，叫救护车……”小枫回头对司机疯了一般大喊。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去打电话。

    沙沙没到医院就不动了，小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不相信沙沙死了，她明明还有体温，他的目光吓坏了医务人员，没人敢从他怀里抢过尸体，最后还是护士帮忙偷偷在他胳膊上打了一针安定，他才放了了沙沙的身体。

    沙沙的死对小枫打击很大，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在沙沙百天之后，他把自己家的楼卖了，钱都给了岳父岳母，他一个人走进了警局。

    素素看向自称是徐小枫的男人，她曾和他在黑暗中对过话，对他的声音是熟悉的，可对他的容貌是陌生的，他长大了，早就没了以前的样子，不过眼神中的冰凉依旧存在。

    “是你杀了你爷爷？”素素问。

    “他不是我爷爷，那个亲爷爷会把自己的孙子打成这样。”他说着脱掉外衣。露出后背交错的伤痕。素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是徐爷爷打的？”

    “他是个人贩子，他是把我抢走，本来想卖掉，那一阵严打，他没敢出手，你们他后来为什么不卖我了吗？因为他打我上瘾，每天不打一遍，他心里不痛快，你们只看见他笑呵呵慈祥的一面，从没看见他面部扭曲，凶神恶煞的一面，哎！反正人是我杀的，你们把我关起来吧！”

    “我不明白，你那么恨徐爷爷为什么会来投案？”

    “因为我妻子，她说只有投案自首，才能获得新生，可惜我没听她的，还和她发生了争执，她才被车撞死，如果我早早如她所说来投案自首，她就不会死了。呜呜……”小枫说完痛哭了起来，素素听不下去了，她起身走到了外面。

    “我就说，不想说出他是凶手。”风摇噘着嘴，跟在素素的身后。

    “风摇！”

    “嗯！”

    “你说，人怎么那么恐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我记忆中，徐爷爷和蔼可亲，比我爷爷还好，可我从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面，难道人都是这样吗？”

    “不不，严叔叔就不会，你也不会，我也不会，咱们队里的同事都不会。”风摇摇着头，很努力的解释。

    “不！我们看的都是彼此熟悉的一面，也是好的一面，谁知道会不会有另一面，不为人知的，让人恐惧的一面那。”

    “你说的我不懂，但是我看见的人都是一面，不管是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

    “你是太单纯，不知道世间险恶，走吧！带吃饭去。”素素不愿意再纠缠这样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带着风摇走到肯德基门口，风摇突然皱眉。

    “怎么不想吃吗？”素素惊奇的问。

    “小孩子的东西，我还是吃面吧！”他说着竟自己做主，走进了一家面馆。

    “我说，你可不用替我省钱。”素素追上来问。

    “坐吧！你爱吃，吃肯德基只有我一个人吃，无聊。”

    素素忍不住看向风摇，他正招呼着服务员要面，那模样哪里像从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