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绝恋黄土崖》
更新时间:2024-10-14 11:45:30 | 本章字数:12739
一
“二妹子今年一十九,哥哥我今年二十二。二妹子生来一枝花,哥哥我心里恋着她,想与妹子搭对对,又怕家境不般配……”
夕阳下,放羊娃吴永胜又在黄土崖下一边放羊,一边自顾自地唱起了自编的山曲儿。
羊儿听不懂他唱的是啥,只道是主人吆喝,就顺着黄土崖在乱草丛中拼命地奔跑着。
今年雨水来得勤快,茂盛的杂草与他放养的羊儿都差不多高了。他正兴奋地唱着,突然间,他家的羊儿全不见了,就像是突然从地球上一下子消失了似的。他的心一紧,拿着放羊铲紧跑几步,追了过去……
很快,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羊儿从一个被杂草几乎覆盖住的洞口里,一只只又跑出来了。他有些纳闷了,走过去细看,原来是一个被人遗弃多年的人工开凿的洞穴,洞口被塌下来的泥土堵住了一半,洞口处长满了荒草。
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这洞穴呢?
吴永胜有些好奇。洞口十分隐蔽,他弯着腰,壮着胆子钻了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他没有带照明的工具,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深,洞有多大,里面有没有危险,就没敢贸然继续往里进。等到晚上带上照明工具再来洞穴探险。他心里打定了主意,退出来后,先赶着羊儿回家。
吴永胜的家在烽火台村疙旯小组,这个小组约有三十来户人家,他家住着一个破窑洞。他排行第二,他大叫吴明河,他哥叫吴永强。前几年,他大为了给他大儿子吴永强娶房媳妇,就考虑人工开凿一口窑洞,因为家境不好,请不起工人,就带着吴永强去黄土崖下,另外选址开凿新窑洞,好让儿子成家以后还有个住的地方。没想到窑洞刚开一半,就突然塌方,他们父子俩就被坍塌下来的黄泥土给活埋了。
那一天,吴永胜正随着师傅外出,给一家丧户办事吹喇叭,侥幸躲过这一劫。被人找回来以后,他才知道,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儿。他娘因为伤心过度,哭瞎了眼睛。后来,母子俩靠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十几只羊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有时他师傅接到了红白事活儿,他也跟着师傅出去忙活一阵子,赚点零花钱儿,剩下的时间,除了打理田地上的农活,就是放羊了。
吃过晚饭后,吴永胜躺在土炕上,回想起白天在黄土崖下发现的那个洞窟,心里多了几分幻想。那洞里会不会住着猛兽蛇虫呢?想到这,他有点不寒而栗。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以前的响马强盗的藏宝洞呢?里面是不是堆满了金银玉器,还有其他的一些值钱的宝贝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会在一夜之间发财暴富了,成为一方的土财主。娶妻生子就都不是问题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是一阵激动,强大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他心中的恐惧感。于是,他决定夜里带着砍刀和手电筒,独自摸进去看个究竟……
吴永胜趁着夜色行动了。
一轮弯月悬挂在夜空,繁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清凉的夜风轻轻地吹拂着。远处不时地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还有胡杨树上夜猫子那瘆人的惨叫声,还有野地里特有的虫鸣声,这一切都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吴永胜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使劲地握着一柄锋利的砍刀。他十分警惕,随时准备反击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月光之下,路边的地理环境依稀可辨。他深一脚浅一脚,向着黄土崖下的那个洞窟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洞口处。拧亮手电,看了看周边的情况,弯着腰钻进去,又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搜寻着。他走得很慢很慢,大约走过了几米长的一段距离后,发现里面豁然开朗,这让他兴奋起来。用手电筒四处照照,一座几米高、几十平方米大的空旷洞窟出现在眼前;最北面的墙上雕刻着一尊佛像,这尊佛像高约三米,慈眉善目,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周围的墙上画着一些古典舞女,彩色的画像有些斑驳,上面挂满了灰尘,看着是有些年头了。依稀还能看出舞女体态轻盈,线条流畅,姿势各异,多数都是优美的舞姿。
吴永胜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五个之多。他突然明白了,这座洞窟或许是几百年前,亦或是上千年前的古人留下来的。根据古代经书记载,在南北朝、魏、隋唐时代,佛教盛行。有钱人家为了显示对佛的敬重,会请工匠在山崖上人工开凿出一个洞窟,在里面塑造佛像,逢年过节的时候,带领全家人来洞窟里给佛像烧香,以祈祷佛祖的保佑。这些传闻,他听村里的老人当故事说过,但从不当真的。真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一个洞窟,让自己今天发现了。可见这是一个古代遗留下来的,是人们敬佛的洞窟。这尊大佛与众多的舞女画像再现了千年以前的古人的世界形态,向世人无声的传递并诉说着佛国那极乐世界的神秘。让人心生无限敬畏之感。
也没什么宝贝啊!吴永胜有些失望地走出洞窟。
站在洞外,他看了看,这个洞窟远离村庄,没有电,没有水,也不能长期居住,不过倒是可以成为自己平时放羊躲避风雨与沙尘暴的歇脚之处。这里隐蔽的地方,没人发觉,要是方便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带着心上人,他的二妹子刘彩娥来这里玩耍呢!
想到了二妹子,吴永胜的心里就又兴奋起来了。
刘彩娥与吴永胜是本组的,她今年一十九岁,中上等的个头儿,细腰翘臀,娇小玲珑。农家女整天干农活,夏晒冬季寒风吹,让她的脸上有一圈浅色的高原红,加上她是天生的白皮肤,就更加显得妩媚动人。她在家排行第二,人家都习惯叫她二丫。兄弟姊妹三个,上面最大的大姐彩霞早已出嫁了。中间的是哥哥刘彩芸,他年满二十六岁了,长得肥大壮硕,整个人看起来是憨头憨脑,有点缺心眼。前几年,他在工厂里干活,由于脑袋不灵活,躲避不及被机器给扎断了一只胳膊,幸亏当时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这场灾祸过后,他整个人更像个傻子一样。出事后,厂子里给他家赔了一大笔钱,他家本来又种葡萄园,攒下了一大笔钱。尽管家里条件不错,可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残疾人,这可愁煞了他的父母。
于是,彩娥她大就打起了彩娥的注意,想要用换亲的方式,给她哥换个媳妇回来,给他们老刘家传宗接代,也算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刘老汉到处托人打听着,看看哪家情况与自家的差不多,也好与人家交换女儿。
刘老汉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悄悄跟吴永胜好上了。
吴永胜是天生一副好嗓子,他吼的山曲儿好听极了。前些年,他又拜当地有名的唢呐匠艺人孟长先为师傅,学得一手好乐器。他最拿手的就是吹唢呐与短箫,可以用一支简单的唢呐,吹奏模仿出百鸟的叫声。他告诉人们,这支曲子叫《百鸟朝凤》,能完整吹奏这支曲子的艺人没有几个,能吹出他这样水平的艺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刘彩娥喜欢上吴永胜,就是因为被他独特的技艺迷倒了的。
那一次,村里的一位老者逝去,吴永胜应死者家属请求,用一支唢呐为死者单独吹奏一曲百鸟朝凤,用其生前最喜欢的曲子送逝者上路。吴永胜精湛的吹奏技术,一会儿模仿极乐鸟的叫声,一会儿模仿布谷鸟的鸣叫,一会儿模仿夜莺的叫声,一会儿又模仿百灵鸟的叫声,声色委婉,极其动听。他惟妙惟肖的表演,让村民们啧啧称奇,极其称赞。
刘彩娥站在人群中,很快就被吴永胜吸引了。她跑回家偷偷写了一个纸条,瞅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把纸条塞到吴永胜的手里。吴永胜展开一看,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我要与你搞对象。
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个刘妹妹,吴永胜兴奋的整晚睡不着觉。
不久,刘彩娥就与吴永胜就悄悄地好上了。
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水灵灵、紫呦呦的葡萄从架子上挂下来,每一串足有好几斤重,看着十分诱人。三亩多地的葡萄熟了!圆溜溜的果实坠弯了藤子,静静地垂挂在空中,等待着主人的临幸采摘。
刘老汉带着老伴,彩芸、彩娥兄妹,在园子里用剪刀进行采摘。就见彩娥戴着手套,一只手托起成熟的葡萄串,一手用剪刀从顶端剪断,然后两手相护配合,把剪下来的葡萄放进塑料篮子里。独臂的彩芸则与母亲配合着忙活摘葡萄……
刘老汉也没闲着,他在地里来来回回地奔走着,把那些装满葡萄的筐子搬到机动三轮车上。装满车后,他留下独臂彩芸与他妈在地里干活,带着手脚健全的女儿刘彩娥,开着三轮车,就往城里批发市场收购站去卖葡萄了。
吴永胜在黄土崖畔放着他家的十几只羊。白色的羊群散落在草地上,就像移动着的白色雪团一般。烦闷的他抽出腰间别着的短箫,悠悠地吹奏起来,清丽婉转的短萧声在空旷的原野里游荡着。听得风儿兴奋了,吹倒了草儿,草儿倒了,露出了听得发呆的羊儿;空中的鸟儿听了,痴迷得忘记了扇动翅膀,坠落在草丛中;野兔翘起双腿,支棱起身子,转动着脖子,寻找着这迷人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你停一下车,我要下去。”
刘老汉在批发市场卖完葡萄后,开着三轮车载着女儿回家,正好经过了黄土崖。听着短箫发出醉美的声音,刘彩娥很快就发现了躺在黄土崖下放羊的吴永胜。于是,喊自己的老父亲赶紧停车,她要下去找吴永胜。
“咋的嘛?干嘛要停车?你下去作甚?”刘老汉一脸疑惑。
“人家女孩子自己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也好意思管啊?”刘彩娥一脸不高兴,责怪她大多管闲事。
女儿这么一说,刘老汉以为女儿事急要撒尿,就立马停下车。
“好,好,好,那我就不管你了,你下去吧!剩下的几里路,你自己走着回去。”刘老汉嘱咐一句,车开得飞快,很快走远了。
“永胜哥,听声音,不用问,我就知道是你在这里!你吹的箫声很好听,我喜欢。”刘彩娥说着走过去,直接躺倒在吴永胜的身边。
吴永胜惊喜地笑着说:“二妹子,你咋来了?”
“我跟着我大去城里农贸批发市场卖葡萄,刚卖完了,回来路过这里,听到箫声,我就发现你了。”
“刘老叔呢?他知道咱俩好了吗?准许你来找我玩?”
“我用计策搞定他了,我大自己开着三轮车回去了,不担心的啊!”
“哦,二妹子,我前几天放羊,在这黄土崖下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洞窟,里面很宽很大。要不要我现在带你进去看看?”
“现在吗?那洞里有什么呢?”刘彩娥有些好奇地问道。
“洞窟里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墙上的壁画是几十个跳舞的舞女,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没多少兴趣,现在我就想跟我永胜哥多说说话!”
吴永胜咧着嘴笑着说:“那好吧!等吃过晚饭后,我带着照明灯,你再跟我一起去吧,保证会给你惊喜的!”
“什么惊喜?黑咕隆咚的,到时候你可别吓我啊!”
“放心吧,我可舍不得吓我的二妹子呢!”
刘彩娥听着,心里甜蜜蜜的。片刻之后,她从腰里掏出二十元钱,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吴永胜,说:“永胜哥,这是我每次跟我大去城市卖葡萄时偷偷攒下的,交给你保存着,以后会用得着的。”
“二妹子,这可使不得!我们两个相好,做哥哥的本来应该给你买礼物才对,我还没给你买礼物呢!反倒要你的钱,这怎么成呢?这不成了人们嘴里常说的倒拔沟了?”
“永胜哥,这是我自己偷偷攒下的,我大不知道的。我跟你好,是因为我相中了你,我不要你的礼物,只要能经常听听你唱的山曲儿,靠靠你的肩膀就成。”说完,刘彩娥硬把手里的二十元钱塞进吴永胜的衣兜里。
风儿轻轻吹着,他们互相依偎着,聊了一会儿。随后,吴永胜又为刘彩娥吹奏了几支曲子,并相约晚饭后在村头汇合,一起再去黄土崖下的那个洞窟……
月上林梢头,人约黄昏后。
晚饭后,吴永胜带着一条准备好的床单,一个大电瓶与一个灯泡,在村头与刘彩娥汇合。然后,他们一起向着黄土崖下的那个洞窟走去。到了洞口前,吴永胜把电瓶与灯泡联接好,灯泡发出了耀眼的强光,他们一起瞄着腰走进去。在灯泡强光的映照下,洞窟内的一切都看得如此清晰明了。
“啊,这尊佛好高大啊!他慈眉善目的,我们给他拜一拜吧!求他保佑我们结为夫妻,永远平安。”刘彩娥最先看到那尊巨大的佛像,说着就拉吴永胜一起跪下去,双手合十,喃喃地祈祷起来……
起身后,吴永胜用手指着两边的壁画说道:“这两边的墙上还有很多精美的舞女壁画呢!”
“啊,墙上还画着这么多的美女。她们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她们应该是在跳舞。你看,她们做着各种优美的舞姿,如果你能照着她们的样子做这些动作,应该也会非常好看的!”
刘彩娥仔细看着墙上的这些壁画后,就试着模仿起她们的动作,做了起来。
静静观察了几个动作之后,聪明的吴永胜很快就有了惊奇发现。他有些兴奋地说:“二妹子,这些壁画反映的是古代的一种舞蹈。如果你按照这些动作一个一个练习下去,熟练之后,你就是我们村第一个会跳古典舞的舞蹈人了。”
“真有这么神奇?那我可要好好地跟着她们练习练习,呵呵!”
“你身材这么好,跳舞的样子肯定很美,我喜欢看。”
“只要你喜欢,那我学会后,每天都给你跳一段。”兴奋之余的刘彩娥,有模有样地跟着墙上壁画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吴永胜则在一旁不断指点,纠正着她的姿势。累了以后,他们就在洞窟的中间,铺上带来的床单,脱了鞋子,盘着腿坐上去。一边吃着刘彩娥从家里带来的甜美多汁的葡萄果,一边憧憬着他们的未来幸福生活。
此后,他们两个人经常去黄土崖下的洞窟里私会。
时间久了,刘彩娥经过多次练习,也可以熟练完美地跳完这段古典舞的程度。吴永胜则根据这些舞蹈的节奏,吹起了短萧,刘彩娥在音乐下翩翩起舞。和美的音乐,优美的舞蹈,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洞窟里经常上演着……
只是听者只有刘彩娥,而观舞者唯有吴永胜而已。
“永胜哥,过了年,我就二十岁了。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明年我就可以出嫁了,你去我家找我大提亲吧!”有一次,他们在黄土崖下的洞窟里幽会,刘彩娥提出来让吴永胜去她家提亲,以后好光明正大的与她的心上人在一起。
“二妹子,目前根据我家的情况,我担心你大会不同意的。”
“你还没有去提呢,咋就知道我大一定会不同意?你就去试一试吧!”
“那好吧,过几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找你大谈一谈,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成全我们。” 吴永胜在刘彩娥的鼓励下,决定前去试一试。为了爱,他要勇敢地面对现实……
找了一个空闲时间,吴永胜到了刘彩娥家,找到了刘老汉,极不自信的他木讷地对刘老汉说:“刘老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也二十二了,不小了,我想结婚成家了。”
满脸疑惑的刘老汉毫不客气地怼他道:“你多大了管我啥事情?你想结婚就结婚呗,你找我说这些话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亲大。”
“是这样的,刘老叔,我与彩娥也好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来我就是想给您说说这事情,是想让您能够答应我娶彩娥,成全我们的亲事。”吴永胜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怎么?你要娶我们家彩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刘老汉一听吴永胜要娶他家的二丫,而他家的二丫头,是自己准备给自己的儿子换亲用的。再说了,就吴永胜家的那种情况,刘老汉又不是不知道,这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的,所以态度坚决,连连摆手,予以拒绝。
吴永胜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行?那你要怎么样才能行呢?”
“小子,你有什么资本娶我们家的彩娥?你给我都说来听听?”刘老汉眯着一双眼,轻蔑地看着吴永胜说。
“我会吹唢呐、短萧,彩娥喜欢听。”吴永胜据实说道。
“就凭你会吹唢呐,给人家丧户领棺头,一年挣不到三瓜两枣的钱儿,能够养活我们家的彩娥?你能出得起聘礼吗?你家里还有一个瞎老娘,也是一个不小的累赘,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以后,别打我们家彩娥的主意了。她还小,你别欺哄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刘老汉不客气地拒绝了吴永胜的求亲。
一看刘老汉这么说,吴永胜心急地说:“大叔,只要你答应我跟彩娥的亲事,我们家还有十二头羊,我可以全部送给你做聘礼。”
“别说你家的十二头羊了,就是再把你家的那个瞎老娘添上做聘礼也不行。”刘老汉一看吴永胜不知好歹,又继续纠缠,就开始骂起人来……
“刘老叔,我今天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的,你怎么能够骂人呢?你说这十二头羊给你不行,那你倒是说说咋个才行?”吴永胜追问着。
“想让我答应你也可以,你只要能出得起这个数做聘礼,我就答应你。”刘老汉边说边打手势做了一个八字。
“你是要八千元?我哪能出的起呢?”吴永胜误以为刘老汉是朝他要八千元,而自己家的十二只羊就是全卖了,也凑不足半数。
“八千元?你想的美,再外加一个零,我是要八万元。你要是能拿得出来,就把我家彩娥娶走,要是拿不出来,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以后离我家彩娥远远的。”刘老汉明知吴永胜拿不出来,此时要了一个天价的聘礼,其实只是想吓退他而也。
“刘老叔,你不会是玉皇大帝吧,就一口价啊!买卖还兴讨个价,还个价的嘛!这价格还能再松动一下吗?”
“这样吧,你拿不出八万,你能拿出四万元也可以。别说我欺负你小子,我也把价格降到一半了,你要是还拿不出,那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刘老汉站起身来,表示下了逐客令。
吴永胜咬了咬牙,说道:“行,就依你,刘老叔。我是真的想娶彩娥,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小子,你怎么就是一个冻死不下驴的货呢?你这不是要给我玩驴放羊的把戏吧?看你这个穷酸样,你能拿的出来吗?别说大话让风给闪了你的舌头。”按照当时的情况,这四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别说吴永胜家拿不出来,村子里能拿的出来的人家那真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很轻蔑地拿一些话来嘲讽吴永胜。
前来提亲失败的吴永胜没再说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刘老汉的家。
刘彩娥得知她大向吴永胜提出了高额聘礼,这等于是变相拒绝了他的提亲,很是伤心。一气之下,她提出要吴永胜带着自己私奔。吴永胜考虑到现实中带着刘彩娥私奔,他是做不到的。这个家虽破,但是他也丢不下,也丢不下自己那瞎了眼的老娘。这事情被传开后,村里人就说吴永胜不带彩娥私奔,肯定是脑子有问题,是被门给夹了,是被驴给踢了,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二愣子”。
刘老汉得知彩娥要跟吴永胜私奔的这个消息后,就严加看管防备起自己的女儿,不准许她再与吴永胜来往。情急之下,刘彩娥通过他二叔家的女儿刘红霞,给吴永胜传递纸条。吴永胜也告诉她,一定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想办法凑足聘礼,然后去她家迎娶她。
一来二去,刘红霞就成了他俩传递信息的使者。
“刘产,刘浓,你们俩给我把这个洞口围起来,我跟彩芸进去捉人。他妈的,这个臭小子,狗日的,我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不会死心。”刘老汉指手划脚,让自己的两个亲侄子像围捕野兽似的看住洞口,自己带着那个残疾傻儿子摸进洞里去。
原来,吴永胜去刘老汉家提亲遭拒绝以后,四处筹钱,也没有结果。刘彩娥还时常偷偷与吴永胜在这古窑洞里幽会,还有几次提出要吴永胜带她私奔,这事情让刘老汉知道了。他气得只跳脚,只骂遍了吴永胜家的祖宗十八代。这天晚上,刘老汉盯梢跟踪,发现他们走进了这个洞窟里,这才知道这是他们私底下约会的“老窝”。
刘老汉没有惊动他们,偷偷折回村子,喊了亲侄子刘产与刘浓,带着儿子,拿着绳子一起来到了黄土崖下的洞窟门口。准备捉住吴永胜捆起来,再狠揍一顿,给他一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刘老汉父子刚摸进去,堵住洞口的刘产与刘浓,就听到洞里传出来刘彩娥的惊叫声、刘老汉的喝骂声、刘彩芸愤怒的撕打声以及吴永胜那苦苦的求情声。两人赶紧拿着绳子急奔进去,帮助刘彩芸控制住吴永胜,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而不顾刘彩娥的哭喊求情。四个壮实的男人又把吴永胜揍得个鼻青脸肿。
“刘产,刘浓,你们两人把他的腿给我劈开,让我彻底废掉他。狗日的,今天我要让这小子断子绝孙,这辈子也别想再亲近任何女人。”刘彩娥的哥哥刘彩芸挥舞着仅剩下的一只手臂,他像被激怒的一头野兽一样,发疯似的喊叫着。
刘产与刘浓两人听到刘彩芸的吩咐,立刻各捉住吴永胜的一条腿,使劲往两旁劈开……
“你们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再打他了!只要你们放过他,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与永胜哥好了。我只求你们能够放过他,别伤害他。我求求你们了……”刘彩娥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自己的兄弟无情地毒打,心如刀割,撕心裂肺,哭泣着不断求饶。
“行了,行了,今天晚上的一顿烂揍,也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了。既然彩娥说以后永远不与他再来往了,那就算了吧!这次让他长点记性就行了,别再弄出人命来,我也不想吃官司的。”刘老汉听到彩娥的承诺,又怕打得太狠了弄出人命,急急地喝住了他们。
刘彩芸抬起腿,正想狠命朝着吴永胜的胯下踹去,听到妹妹刘彩娥保证以后不再与吴永胜来往,又听到他大的断喝阻止声后,就停了下来。
刘家兄弟在刘老汉的阻止下,也不再行凶打人。
他们解开了吴永胜身体上的绳索,扭着挣扎呼叫的刘彩娥,像带着个俘虏一样,推推搡搡,离开了黄土崖……
被揍得浑身伤痛的吴永胜,在他们带走了刘彩娥之后,跪在佛像的前面,磕头许愿,“佛祖啊,大慈大悲的佛祖!您神通广大,求您保佑保佑我们吧!保佑他们别再伤害彩娥了,保佑我们都能够平平安安”
许久,吴永胜方才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野菊花啊,在黄土崖上开,心中的那个二妹子啊,我离不开,阳光落在了山坡上,羊儿吃草一对对,阳光落在了山坡上,哥把妹子想在心上。我和我的妹子哦,也想手牵手,中间阻碍一重重,盼得一日天作合,哥与妹子一搭里过哦……”
吴永胜孤独地坐在黄土崖上,又唱起了悲伤的歌。
心情极度沮丧的他,再也没有心情随着师傅去参加村里的红白事演出了。他师傅孟长先看到这一情况后,很是心疼这个最小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在了解情况后,决定帮助他完成心愿。
孟师傅召集起所有的弟子,说起募捐的事:“永胜因为拿不出刘老汉要的高额聘礼,不能娶彩娥,前几天又因为他们私下约会,被刘家父子捉住暴打了一顿。我着实心疼这个孩子!都说师徒如父子,我就把他当做最小的儿子好了。我想把我自己所有的两万五千元的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他做刘家的聘礼,虽然钱不多。大伙儿都帮着凑一点,就算是永胜作借你们的,以后等他日子好转了,再慢慢还给你们。大家先帮助他完成这心愿,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大伙纷纷表示支持老师的决定,很快就把这笔四万元的钱款给筹措起来了。
三天后,孟长先带着四万元钱的聘礼,与吴永胜一起到刘老汉家里,再次为吴永胜提亲。
“孟师傅,您们出面,虽然说我要的这四万元彩礼钱是有了,但是彩娥也不能嫁给永胜。因为彩娥也另许了疙土村的尹家,正准备下个月初八办喜事呢!真对不住了。”刘老汉出尔反尔,耍起赖皮来。
“我说你个刘扣儿,你怎么能这样呢?不是你说永胜只要能拿出四万元钱做聘礼,就答应会把彩娥嫁给他吗?如今怎么又把彩娥嫁给别家了?”
“孟师傅,不是我不守信用,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吴家也没拿出这么多的彩礼来。我总不能老是等吧,这时间可拖不起的!前段时间,邻村的媒人前来说合,说疙土村的尹家还有一对兄妹,男的因为胎来带,天生的一只手有残疾,如今三十五岁了还没有找到媳妇,女的如今二十八岁,也还没有出嫁。媒人说合我们两家,准备交换成亲,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如今两家都答应了,而且这事情都也定下来了,已经无法再更改了。孟师傅,谅解一下啊!”刘老汉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孟长先师傅数落着刘老汉道:“你咋舍得把你二十岁的女儿嫁给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人咋样先不说,这还一只手有残疾,彩娥这孩子要是嫁过去,那以后怎么过生活啊?你这不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吗?你这做的还是人事吗?”
“你就不看看,人家女娃儿不也是要嫁给我家的彩芸做媳妇?我家的彩芸还失去了整个一只膀子呢。这不明摆着是我家占便宜了吗?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再在我这里多嘴多舌了,这事情完全是没得再商量的余地了!”
刘老汉断然拒绝,说完起身下了逐客令。
胡杨树冒出了嫩绿的叶子,村庄上的桃花儿、杏花儿、梨花儿也都盛开了,树枝上粉嫩嫩,白茫茫的一片。那些冒着香气的各种花儿,吸引着北归的燕子在枝丫间飞来飞去,剪着春光。
农历三月初八是刘彩娥出嫁的日子,这一天也是她哥刘彩芸娶新媳妇的大喜日子。
烽火台村疙旯小组刘老汉家里披红挂绿,窑洞门两旁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庆现象,现场是热闹非凡。一大早前去迎亲的队伍也早早出发了。临近中午,对方前来接亲的一大队披红挂绿的骆驼队也来到了。新郎官是一个矮矮胖胖的,黑皮肤,小眼睛,单眼皮的男人,一只手像鸡爪一样弯曲着,带着黑色的短沿边帽子,身前戴着彩绸扎成的大红花。他下了骆驼,与孟老汉搭话时,说话很是费劲,话也说不清楚,走起路来脚底下打飘,有点像海浪中失去方向左右摇摆的小船。
刘老汉看到这一切,顿时心理凉了半截子,肠子都悔青了。事也至此,为了能给自己的残疾儿子换回一个媳妇,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着对方前来迎亲的客人。
刘彩娥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穿着一身红色喜庆的衣服,显得娇艳动人。之前她没有见过自己要嫁的这个男人,刚才看到这一幕,顿时像掉进了冰窟窿,整个人都蒙圈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为了能够帮助老父亲解忧,为了能够为自己的哥哥换来一个媳妇,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嫁了。
中午时分,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众人簇拥着身着新娘盛装的刘彩娥走出了窑洞,身旁跟着她的堂妹刘红霞做伴娘。在赶驮人的命令下,迎亲的骆驼跪了下来,她们分别乘骑着各自的骆驼,告别了疙旯小组的乡亲们,在唢呐乐队欢快的乐曲中,向着远方出发……
农历三月初,大西北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刚刚过去,偶尔几天的高温天气,黄土崖上的几株梨树便开满了白色的梨花,仿佛向世界宣告着,寒冷的冬天也经过去,春天已经到来了。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昨夜的一场倒春寒流袭来,那些刚开的白色梨花在寒流的侵袭下,显得遍体鳞伤。在风的作用下,飞舞的梨花花瓣就像是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很像是下了一场飘飘洒洒的梨花雨。
远远看去,黄土崖上的梨花树下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曾经与刘彩娥热恋过的吴永胜。得知刘彩娥今日出嫁,黄土崖是她必经的一条路,为了在她出嫁的时候还能送她最后一程,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吴永胜选择了这个既熟悉又远离村庄的道口。
吴永胜身着白羊绒马甲,头缠一条白色的毛巾,手里擎着一支黄灿灿的小唢呐,他站在黄土崖上唱起了悲伤的歌:“天上的风在刮,空中却在下着沙,看那梨花雨飞扬,那是我心里飘落的泪花。有缘无份罢罢罢,亲亲的二妹子,我吹起唢呐祝福你,我要用歌声送你出嫁……”
此时,天上浓云翻滚。远处,一对驼队向着这边急奔而来,风中传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驼铃声越来越近,吴永胜可以清晰地看到领头驼背上的刘彩娥身着盛装,红色的头巾在风中飞舞着,甚至连骆驼蹄子溅起的泥尘都清晰可见。
迎亲的驼队很快就要经过这道黄土坡崖口了。
十一
“停一下,我要下去。”驼背上的刘彩娥看到站在崖畔上的吴永胜,转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她双手用力地按着骆驼的头部,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命令骆驼跪了下来,她便从驼背上滑落下来。
众人纷纷停下了骆驼,吃惊而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队里的大师兄看到这一切,机智地对迎亲的人说道:“他是我们乐队里的成员,跟新娘子刘彩娥是本村的。今天彩娥出嫁,他是来给她祝福送行的。”说完,紧张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黄土崖上自己的小师弟,也不知道他今天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永胜哥,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命运既然这样安排了我们,那我们就只能认命了。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吧!”刘彩娥在伴娘刘红霞的搀扶下,来到了二愣子吴永胜的前面。他们两个一个在黄土崖上,一个在黄土崖下,就这样站着搭着话。
“二妹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也不必内疚。今天你出嫁,哥哥我心里高兴,我今天来,就是再给你吹支曲子,我要用你最喜欢的百鸟朝凤,送你这只人间凤凰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嫁人。”
刘彩娥有些伤心地说:“你给我吹曲子,我就再给你跳一支舞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舞蹈,以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清脆的唢呐声在黄土崖上飞扬,吴永胜吹的是百鸟朝凤里和鸣这一段落,在他那小小的唢呐里,传出各种鸟欢快的鸣叫声。一会是黄鹂鸟清脆的鸣叫,一会是百灵鸟在高歌,一会又是树上的蝉鸣声,各种大自然发出的声音在这里汇聚,像是在大森林里百鸟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聚会,热闹非凡。
一曲终了,吴永胜又拿出短笛吹奏起来,俗话说,没有笛声送不走的愁,笛声悠扬,让人听了浑身都有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很是享受,这一刻他们忘记了生活带来的烦恼,不快与忧虑。
身着盛装的刘彩娥,扭动着苗条俏丽的身躯,随着短萧声,她跳起了古典敦煌舞蹈,就见她时而单手弹指,时而双手捧掌弹指,移颈、伸颈、含颈以及动头、拧腰、出跨、勾脚等各种舞姿,她身体呈“S”型柔柔舞起。一会似飞天仙子,一会又合掌礼佛,一会又反弹琵琶,一会又似天女散花
她身体轻盈,舞姿古怪优美。几千年前的敦煌古典舞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显得厚重而又悠远,她那精湛的技艺惊呆了众人。
吴永胜与刘彩娥两个人的这一奏一舞,让众人免费地享受了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永胜哥,我也嫁作他人为妻,你就回去吧!好好找个妮子成个家,就别在等我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
一曲终了,舞也结束,刘彩娥哽咽着说完后,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在众人的不断催促下,她别了吴永胜,上了骆驼,在吴永胜目送下渐渐远去……
吴永胜站在黄土崖上,眼里含着不舍的泪花,凝望着刘彩娥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忍离去。
天渐渐地变了颜色,从西北方向一股黄色的漫无边际的蘑菇云,如灰黄色的幕布一样劈天盖地卷涌了过来,很快就吞噬了大地上的一切,如闷雷一般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两声如魔鬼一般让人恐怖的尖叫声。巨大的风吹动着地上的乱石翻滚着,发怒的风魔带着漫天黄色的云雾,似乎要吞噬毁灭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沙尘暴来了!吴永胜心里想着,赶紧跳下黄土崖,躲进了洞窟里。
十二
一个月后,疙土村刘彩娥的婆家派出一个人,来烽火台村疙旯小组的刘家报丧,说刘彩娥在家割腕自杀身亡了。来人根据刘彩娥的丈夫口齿不清楚的描叙,还原了刘彩娥的自杀经过——
那一晚,他们夫妻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刘彩娥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刘彩娥用菜刀割破了左手腕上的大动脉。血水如喷泉一样喷洒出来,根本就止不住,喷洒在白沙蚊帐上的血迹,就像那朵朵盛开了的紫菊花……
刘彩娥,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此就消失了。
在一周后的一个深夜里,村口出现的一组马队突然袭击了烽火台村疙旯小组刘老汉家,来人破门而入抢走了他家新娶来不久的儿媳妇。不用多说,众人都知道这一定是刘老汉的儿媳妇娘家疙土村的尹家派来的。因为尹家失去了自己的儿媳妇,怀恨在心,所以组织了一支马队,乘着夜色老刘家没有防备,前来抢回了也嫁到老刘家的自己家的女儿。刘老汉最终因为换亲一事害死了自己的二女儿刘彩娥,也失去了自己刚娶回来的儿媳妇,最后的结果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尽管他们一家痛苦的呼天抢地,也没有博得村邻的一点点同情。
得知刘彩娥身亡的消息后,吴永胜就拿着他心爱的唢呐,每天都去黄土崖顶上,吹奏刘彩娥最喜欢听的百鸟朝凤曲儿。他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直吹得精疲力尽方休。这事被他的师兄们知道了,怕吴永胜伤了身体,就跟他师傅一起来劝他。
“永胜啊,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彩娥。如今她也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都也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你就放下吧!”孟师傅耐心劝说着。
“我知道,彩娥最喜欢听我用唢呐吹奏的百鸟朝凤了,她喜欢听,我就给她吹,她虽然逝去了,我想她的灵魂在天上能够听得见,你们都别劝我了。从此,我的唢呐只为她一个人吹。从她逝去的那一天算起,我只吹奏七天,我要用她最喜欢的唢呐声,送她上路。过了这七天,我就再也不碰唢呐这乐器了。”
众人见劝不住,只能由着他。
“既然你一定要吹,我们大家就陪着你一起吹,你们都回去把自己的家伙事拿过来,陪着你们的小师弟,一起给刘彩娥的在天之灵吹奏百鸟朝凤里的凤落沙”孟师傅看劝不住自己的小徒弟,便吩咐众徒弟说。他想用这个办法劝住吴永胜。
黄土崖顶上,锣鼓,唢呐,二胡,笙,短笛等各种乐器一起演奏起来。俗话说,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也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二胡两根琴弦,他们相依为命,日夜相对却不能相拥一生,于是只能发出哀伤的音调用于那种不屈的抗争。唢呐乃乐器之王,在大中华文化中,唢呐也被赋予了很深的文化烙印,俗话说,手握一把唢呐,吹生吹死吹出嫁,唢呐一响,必有大事。唢呐音色突出,穿透感很强,声音也很大,能把其它乐器的声音都给盖住了。这次由吴永胜领队吹唢呐,众师兄伴奏的这场悲催的音乐交响送别曲,在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唢呐声,加上二胡等乐器那悲凉的曲调,再现了刘彩娥生前的无奈,无助,迷茫,困苦与悲伤。也许这悲伤的音乐能给她逝去的灵魂带去一丝丝安慰。
最后一天,吴永胜精疲力尽,因为长时间的吹奏,吴永胜内伤爆发,血迹沿着唢呐的管子,慢慢的渗出来,滴落在脚下的黄土地上,直到他累的倒下了,吴永胜的唢呐声才从黄土崖上消逝
从此,黄土崖上再也听不到吴永胜那美妙的唢呐声。留下的只有那绵绵的伤痛,还有一个悲壮的让人伤心欲绝的爱情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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