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深市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装扮得妖娆多姿。这条街道也随着周末的到来，变得更加繁华。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尽情的享受着周末的休闲时光。炫灯下，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这条街道。

        云芳像往常一样周末也不用上班，她抱着一箱子的小物品来到比较繁华的地方摆地摊，生活的无奈和压力，对于这个已经心力交瘁的女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丈夫走了，生活还要继续，家里还有四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云芳把孩子安排妥当后，自己用自行车驮着那只纸箱，来到了立交桥底下。天还没有完全黑，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在她旁边的的几个妇女也陆续来了，但彼此之间没有多说话，这里毕竟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随时都会有城管来检查。可是为了生活，为了多挣一分钱来贴补家用。仍然会有人来冒这个风险。

        其实她的货物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小东西。比如：发夹，头花，打火机，小饰物什么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生活之需。如果生意好一点的话。一个晚上也能挣个八十。一百的。

        云芳刚刚摆好摊，就引来了一些过路的女孩子的问询和挑选。

        “大姐，这个头花怎么卖？”

        “三块钱一个，你要两个就给五块钱吧！”

        “那这个打火机呢？”女孩又俯下身子从那个盒子里取出一只上面雕刻了一只雄鹰的打火机，又着问。“

        “这个是能充气的，六块钱一个。”

        她又看了一眼，接着说：

        “大姐，能不能便宜一点？我这三个都要！”

        “行。你一起给十块钱吧！”

        “好的。”女孩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买走了三件东西。转身离开，这生意一单接一单的，忙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高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快跑，快跑，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旁边那个小摊的大姐立刻走过去，拍了一下云芳的肩膀：

        “赶紧收拾吧，要不麻烦了。我们先走了。”

        云芳手里攥着一沓零钱，一边急忙地给顾客找钱，一边向他们点头。可是，就这一眨眼的工夫，被穿着制服的城管逮了个正着，

        带头的那个冷冷地吆喝了一声，

        “拿走！”

        旁边的把她的货箱和地上还没收好的货全部连脱带拽地全部扔进了执法车。

        “知道这儿是不能摆摊的吗？明天上午到城管局来缴罚款吧！”还没等她说一句话，只听见耳边“唰。”的一声。城管把刚刚开好的罚单放到她的手里，挥了一下手。

        “嗖！”的一声，执法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城管的“突然袭击”让这条看似繁华的街道，立刻变的冷清。云芳望着手上那张写着三百元的罚单，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缓缓地站起来，无力地迈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志斌，志斌。”她刚走进屋坐定，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哦，奶奶。我来开门。”老太太手里捧着半个西瓜。来送给这几个孩子吃。

        志斌打开门，轻轻地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妈妈出事了！”

        “啊？什么？”老太太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快步走进了屋。

        “闺女。闺女，出啥事了？”一进屋就发现那只显眼的纸箱子不见了。看到云芳面无表情的样子，眼角边挂着泪，心里不禁一酸。

        “闺女，你的货呢？”她又往屋里看了一眼，没看到箱子，却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听见云芳带着哭腔的应答声。声音很小，很微弱：

        “货，没了，缴了，罚了，三百。”

        “啊？孩子，这，这……唉，你咋这么命苦呀！”老太太走上前去。立刻紧紧地抱住云芳，

        “孩子。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阿姨看到心疼呀！”云芳紧紧地抱住她。像个受到委屈的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了？”四个在旁边玩耍的孩子看到母亲哭了。也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全部围了过来。抱着云芳的腿也哭了起来。

        “宝贝不哭。妈妈没事。妈妈没事。”云芳擦干眼泪，立刻蹲下来紧紧地搂住几个年幼的孩子。片刻，云芳轻轻地说：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休息吧，妈妈真没事。”四个孩子点了点头。陆续地离开了妈妈的怀抱。

        孩子一一睡下之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前：

        “云芳。你要坚强一些。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被缴了，我们还是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去赚回来的。明天阿姨陪你去城管局把那罚单交了。毕竟人家是执法部门，我们是有错的。以后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嗯！”云芳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个夜市摊是不能再干了，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得想其他的办法呀！

        半个月后

        喧闹的集市里，有不少人买菜。杨培民下了班后。步行来到离家只隔两条街道的集市里买菜，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买菜的人很多。把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无奈。他只能就地购买了。

        “大嫂，这黄瓜多少钱一斤？”人太多了，嗓音也要比平时提高一些。

        “五角，新鲜的。”妇女应答他。

        “哦，那给我称一斤。给你钱。”他微微抬起头给对方递钱的时候。发现了她：

        “咦，这不是云芳吗？想不到我们在这儿碰面。”

        “哟。是杨院长呀！您来买菜！”

        “给，不要找了。”杨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元钱。

        “不，不。使不得。使不得。”见云芳不接。他把钱直接放在了装菜的簸箕里。离开了热闹的集市。

        “唉。苦命的女人呢？才多久不见，云芳都瘦得不成人形了。那写满憔悴的脸上，连个微笑都是那么的不自然，可想而知这些日子里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那一堆未成年的孩子现在的情况如何？志斌这会也快到了入学的年龄了。他上学了吗？”

        杨院长一边走，一边想。很多很多问题萦绕在脑海里。一个个红色的问号，全部浮现出来。一时之间没注意周围。差点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

        “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有车嘛！”那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冲着他就大喊。

        “哟。对不起，对不起！”他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

        “下次小心点。走路不看路！撞到你就麻烦了。”年轻人摆好自行车。“嗖”的一声，车一下就骑得老远。还好，虚惊一场。他又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云芳家好像不是住这一块的吧。她怎么跑这么大老远卖菜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在那儿嘀咕着。

        “我回来了！”在屋子里看电视的妻子听到门外的吆喝声。立即上前把门打开：

        “云芳！哦。不不不。老伴，菜买回来了！”

        妻子纳闷地望着丈夫又可笑又可急，她抬手摸了摸老杨的额头，微笑地问道：

        “老头，你没事吧？怎么就出去买一个菜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他抬头望了望妻子，把手里的那提菜交给她。

        “没，没事。你先去做吧。我上书房看会书。”说完。他便转身钻进了书房里。空空地客厅里只留下了妻子孤独的身影。

        “云芳？云芳？……”妻子这时也明白了，他应该刚才是碰到她了。她也没说什么，关上电视。到厨房里做菜去了。

        渐渐的，刚才热闹哄哄的集市现在也已经人走楼空了。云芳挑起两个空空的簸箕往家里赶。这里离家是有些远。也有两站地的路程。她舍不得花一毛钱坐车，只能加快脚步往家赶。

        “杨院长原来住在这里？我明天还要不要到这儿来呀？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她继续走。

        夜已经很深了，杨培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影，让他挥之不去。

        “这赵勇就这么走了。云芳一个女人拖着四个年幼的孩子该如何活呀！”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便坐起身打开床头灯。靠在那儿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一个劲的点燃放在小桌上的那包香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在身旁的妻子突然感到自己的背上透过一丝清凉。她睁开刚刚苏醒的睡眼。伸手拉开床头灯，看到丈夫一个劲的抽着闷烟，一圈圈的白色烟晕弥漫在空气中，一个个蜡黄色的烟蒂也爬满了那只巴掌大的烟灰缸。很少见丈夫一个晚上抽这么的烟的/，

        “培民，怎么了？一个人这那嘀咕啥？到底有什么心事？不能和我说的？是不是因为你今天见到云芳了？”妻子问了好几次，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哦，没事。睡吧！明天还有手术呢！”杨培民什么也没说。往烟灰缸里摁下手中那只刚过一半的香烟。关上灯，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这老杨。唉？”妻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也关上了灯。

        一个晴朗的午后，两口子吃过午饭，没什么事了，可以坐下来享受一下午后的休闲时光，杨培民沏了一壶清茶。拿了一份报纸，来到自家阳台上的小茶桌前。刚刚坐下，还没看多久的报纸，就听见妻子叫唤他：“培民，我这几天也考虑到这个问题。赵家那几个孩子我也见过，我真的很喜欢志斌，要不……”

        听到妻子这样说，杨培民放下手中那份正看了一半的报纸。用手扶了扶金边眼镜。对这个话题顿时也来了兴趣。

        “说，你接着说下去！”

        妻子也停下手中正在织的毛衣，微笑而坚定的继续说下去：

        “培民，我的意思是把志斌收养做我们的孩子，你看，这么多年了，我没有给你留下一儿半女的。心里真的是很愧疚！很对不起你，很对不起你们杨家！”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你看你，又来了不是，我不是说过吗？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这么自责嘛！”他走过来，安慰在一旁哭泣的妻子。

        “我们结婚十多年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丈夫的话让她感动。

        迟疑了片刻，她也不说什么了。倒是杨培民先开口：

        “要不我们明天去找云芳谈谈。收养志斌！”他一边安慰妻子。一边说出了这一个看似和妻子同步的决定。

        杨培民和妻子一起来到刘家，看到一贫如洗的家，心里甭提多难受了，没有男人的家哪像家呀？孩子也一样跟着受苦，可怜的孩子呀。这样的环境，真让人替他捏一把汗呀。虽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当今这样飞速发展而且充满竞争的年代里。没有一个良好的学习和培养环境，孩子将来的人生路会是怎样呢？

        一进屋，云芳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这个操劳过渡的女人比上次看到的更加让人心生怜惜。还有那几个年幼的孩子。坐了一阵，杨院长终于道明了来意：

        “云芳呀。我们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杨院长说得很慢，但语气里夹杂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或兴奋、或无奈、会不会有一些担忧呢？

        “大姐，大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云芳很直接，很干脆。

        “芳呀！来，坐在大姐的身边！咱们想和你商量一些事！一些关于孩子的事。”云芳一听到“孩子”二字，就立刻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想是不是孩子闯祸了？可这么小的孩子能闯什么祸呢？

        “哦，哦！”她也坐在了杨妻身边。

        “妹子呀！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件关于志斌的事。现在过来不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也知道，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的，心里真的是很过意不去。而他又那么的喜欢孩子，所以，我们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是不是可以把志斌接到我家去……“话还没说完。云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激动地站起身，就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你们想让我卖孩子？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就算再苦再累，我也不会让孩子离开我的。”云芳喘着粗气，有些着急。也有些激动，

        “不，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不可能把孩子送人的！他们是我的亲骨肉呀，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呢！不可能的。”云芳执意拒绝。

        三个人没有说话，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似的。他们都低着头沉默着，没有说半句话。应该是各怀心事吧！

        “云芳的几个孩子都很聪明，一个个都是好苗苗。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做通她的工作？让这几个孩子也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呢？应该会有办法的。”妻子徽徽抬起头，把目光全都集中在老杨身上。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丈夫依然没有开口，坐在一旁的她只能默默的等待着，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呀。

        “嗯，老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云芳好好的静静，想想我们这个看似有些牵强的建议。”杨培民的一句话。打破了一时间的沉寂。云芳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眼角边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含泪目送着两人离开。

        云芳的心被一下子给揪了起来。只要一想到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和几个孩子分开，心痛得更加厉害。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可是，单凭自己的能力，她能否将几个孩子都培养成有用之人呢？这些矛盾在心里真打转，眼泪还是潸然而下。

        “到底我该怎么做？老天爷，请你给我一个答案呀！”云芳跑进卧房，伏在床上哭泣，任凭泪水肆无忌弹的挥洒。可是哭只能缓解心里压力。能解决问题吗？这一切的一切还得云芳自己拿主意呀。

        “芳。芳。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房东阿姨。

        云芳见到阿姨，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搂紧了她的肩膀。哭诉道：“阿姨。杨院长说想收养志斌。你说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呢？”云芳心里着急。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了。

        “孩子，让你受苦了。阿姨只能安慰你，又帮不到什么忙。唉！”房东这个时候除了说这些外，更多的是担忧和无奈吧。现实有很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自从杨院长和她提出收养孩子的事后。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怎么样去做才是最妥当的。

        她轻轻地抚摸着每个孩子的头，泪水又一个劲地流下来：“孩子呀！你们每一个孩子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呀，我哪忍心看到你们一个个从的身边离去呀?可是，仅仅靠妈妈一个人的能力。我又能给你们什么呢？你们都还是孩童。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呀。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妈妈是不能耽误你们的前途的呀！”

        望望孩子，再望望一贫如洗的家。云芳再次泪如泉涌。她希望自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