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秋风刮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伴着秋蝉的轻盈叫声，狭小的房间里一根旧电线牵着那头的暗黄色白炽灯吊在屋子中间，有限的灯光吃力地顾及着小屋每个角落。

        云芳为最后一个孩子洗完澡，让她和其他的几个孩子干干净净地睡个安稳觉。这阴湿的天气，蚊子都会往屋子里钻。小小的屋子，到处都能听见蚊子细细的叫声，云芳把孩子安排好，蚊帐放下来。孩子们也从刚才的嬉戏声中渐渐安静下来。

        自从丈夫过世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来到桌前，她拿出今天到集市上买到了半米红布。她打算用这些材料为四个孩子每个人做一个香包。上面分别用黄色的线绣上四个字——“尊、立、强、信。”

        云芳慢慢地绣，一针针地扎，每绣一针，就像刺进心里的感觉。由于光线不好，云芳的手指上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次血，每次被扎到，她就立刻将手指含在嘴里吮吸一下。她不想让鲜红的血渍留在任何一个香包上。

        “孩子，你们将来长大了，希望你们能谅解妈妈当年的苦心。妈妈真的对不起你们！”一边想，一边动手做着这红黄相间的工艺品。与其说是工艺品。倒不如说是云芳的心。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芳听见身后有一阵响动。

        “妈，你这是在……”起身喝水的大儿子看见云芳手里的东西，疑惑的问着。

        “哦。你醒来啦。”云芳轻轻地问道。

        她抬着头望了望大儿子没有多说话，只是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儿。志斌往母亲手上看了一眼：金黄色的线条衬在火红色的布上，非常显眼。尽管这个字还没有绣完。看着看着，他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话：

        “妈妈，您是在绣‘尊’字吗？”

        一句不起眼的话，让云芳还未平静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稍稍停顿了一下，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孩子，妈妈没事，妈妈没事。你快去睡吧！孩子……”

        “妈妈，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吗？”……

        云芳欲言又止，让志斌只听见坐在那儿的妈妈不停地发出叹气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呢？

        她一针一线的绣着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画。因为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她让店老板帮她在每块红布上端端正正地写下每一个字。

        “尊”“立”“强”“信”。孩子呀！这四个字虽然分别戴在了你们每个人的脖子上了。妈妈希望你们以后为人处世都要用这四个字作为标准。做一个自尊，自立，自信，自强的人，做一个有用的人。人穷志不短。可是妈妈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们在漫漫人生路上。走得更稳。

        制作香包的香料弥漫着整个屋子，确实起到了驱赶蚊虫的作用。但是放在云芳内心深处的困境何时能驱散，这真是一个未知数。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心里很清楚。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的无奈。

        云芳把四个香包全部做好。每个香包的正面都是云芳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每刺一针，就像刺在自己的心上一样痛。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呀。谁又舍得走这一步呢？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疯长。这下怎么办呢？她只能在纠结和矛盾的情绪中渡过那个人生最纠结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