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凉床棍儿上有了睡意，才见隽怡回来。她显然已在山堰里洗了澡了，头发是湿的，手上团着个衣服卷儿。

    “欧阳姐，你回来了？”可儿带着几分欣喜迎了上去，想去接过她手里的衣服，隽怡却没给她，只听她说：“你去睡吧，我自己来。时间不早了！”径直就回庙里去了。

    可儿想跟进去，隽怡却将门带上了，可儿只得怏怏地走了回来。

    “嘻嘻，热脸触了个冷屁股！”听声音就是汪兵那小子。

    有几声轻篾的“啧啧”响起，自不用提。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欧阳隽怡又走了出来，把凉床棍儿搭得离大家稍远一些，和衣躺下，不久就发出均匀的轻鼾。

    有好事者与汪兵嘀咕，说是应该侦察一下，看她煮的什么吃的，汪兵早就从中午的事中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他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不久又旋出，惊奇地轻呼，“日怪日怪！锅里有油水！”又把手指往鼻子下来闻。

    “娟丫头，去看看那大头鬼把锅啃缺没有？”

    门莉一声轻喊，只引来几声哄笑，全然没有以前山门的风度。

    汪兵朝已睡着了的欧阳隽怡比划了一个什么动作，然后摇头晃脑地分析道：“有油水也不奇怪，上门相亲嘛，带点吃的回来也很正常啰。”

    门板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睡瞌睡要紧。这年头，哪个包包里有吃的也不会拿出来的！”

    下半夜，风刮得甚紧，就纷纷回去睡了。不觉天已微明，外面似有什么响动，揉揉眼睛，打板壁的缝隙看去，人影绰绰，仿佛聚了不少的人。赶紧起来，来到屋外，才见许多女生都在隽怡和门莉住的屋子外面，低声议论，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臭”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连问了几个女生，不是摇头就是向我瞪白眼。

    欢欢说：“你着什么急呀，又不是你可儿出了丑……”说完这话，她的眼圈居然有些红了，又以一种少有目光看了我一眼，就掉过了头去。这目光我仿佛在她身上见过，那是在她向我表示好感的时候呀，怎么今天会这样呢，难道看我和可儿好了有些后悔？瞧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那边的议论还在继续着，不少的女生都掏出手绢将鼻子捂上……这才怪了，我甚至怀疑我是在做梦，忙使劲掐了大腿一下，一阵痛意传了过来，才知这不是什么梦。

    可儿走了过，悄悄拉了我一下，叫我别再问了。我随她来到一边，问道：“可儿，今天是怎么了？全这么神神秘秘的。她们说‘臭’，是不是死耗子了？”

    可儿很有些为难地说：“欧阳姐……身上……有味儿……”

    “你说是欧阳？她……身上有味儿？你到她屋子去了？是真的么？”身上怎么会有味儿呢？该不是晚上回来踩到狗屎了吧？但也不至于臭成这样呀？难道难道，是滚到粪坑里去了？不会呀，人家回来的时候衣服穿得好好的。

    真是急死人了。

    可儿非常不安地看着我，仿佛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刚进屋去睡不久，门姐姐就跑到我们这边来，说是屋里太难闻了。我进去看了的，欧阳姐身上确实有……门姐姐和就和我挤了一夜。”

    “欧阳呢？没被你们吵醒？”

    “欧阳姐脸色很不好，脸色惨白……奇怪的是，她睡得很沉。但呼吸有些不平稳……这会儿都没醒呢……”

    “该不生了病吧？可儿，你该再去看一下。”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人们迅速散了，都回到自己屋里，但还是忍不住探头来看。

    原来，欧阳隽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