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正挣扎着一团白影，来不及多想，也“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和可儿一起将隽怡拉上了岸来。

    欧阳隽怡只穿着小衣nen裤，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一时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欧阳姐姐！欧阳姐姐！”可儿急得变了调，将头紧贴在她的胸脯上，过了一会才对我说：“她活着，她活着呢！”忙把箍紧身体的小衣解了，在她的人中、合谷上掐捏起来。

    隽怡发出一声轻微的shen吟，缓了过来，可儿忙将一件衣服给她盖了，掩住姑娘家的羞涩，带着哭韵问：“欧阳姐，你这是咋啦？，怎么会昏倒在水里呢？要不是星雨叫我来游泳……”

    “是呀，隽怡，这些天你都这么神神密密，该揭谜了吧？还有，你砸这么些蚌干啥？吃？你以为你是猫呀！这里的猫也不吃这个呀！”

    隽怡笑笑没有回答。

    可儿见她虚弱成这个样，伤心地哭了起来，连连责备是自己失了职。

    隽怡道：“可儿，别这样，这怎能怪你呢！”

    “你什么都瞒着不说，这叫我们心中怎么能不难受……欧阳姐姐……”

    “姐姐不瞒你们了，全告诉你们吧，那天郝书记来，说今年的招工指标来了，但操作方法上有了变化，以前直接拨到公社，这次林书记－－就是林松要亲自掌握，叫我自己去争取。郝书记说，这事先别给大家讲，怕指标争取不到或争取少了影响大家情绪。他告诉我，今年的招工主要是解决一些下乡时间较长的知青，体检什么的都不会很严，对一些特殊情况，结过婚都行，但绝对不能有小孩。我想这回应该多给我们一些才是，但郝书记又说，给小刚家盖房本来是个好事，就算因他家的情况不好表扬我们，但不至于是什么坏事吧，谁知林松就不这么看了，把过去我们的作为一联系起来，很可能就对我们不利。叫我要注意一些。我一下想起林松那天给我说的，叫我们凡事不能只讲感情，还要讲下原则之类的话，有些急了，我生怕因我一时的冲动影响到大家。”

    “那林松不是郝书记培养出来的么？”可儿不解地问，“怎么就不给郝书记点面子？”

    我冷笑道：“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人家是区委副书记嘛，郝书记只是公社的书记，还受林松管呢！我们还是让欧阳说吧。”

    欧阳隽怡斜依在可儿怀中，有些吃力地说：“我就急着往区上去了，谁知在路上碰到来找我们的小刚，他妈的病又重了，吐了好多血，孩子们吓坏了，想起我们，就来了。老实说，我心中真的很为难，管吧，又处在这么个时刻，不管吧，一看到小刚那双渴求的眼睛……实在是忍不下那个心。心想去看看吧，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行。我跟小刚到了他家，屋里乱七八糟的，冷锅冷灶，都一天没煮饭了，揭开放粮的扁桶，哪里还有……”

    “‘隽怡阿姨，你别难过，我还有些肉，我这就热给他们吃。’小刚端出一碗蚌肉来。”欧阳顿了顿，接着说，“我拿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好腥哟……”

    “所以，你就下了伙？”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心想帮他们渡过这几天就好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和大家说清楚……”

    “不行呀，让大家都陷进去，今年的上调就真的泡汤了。”

    “不走又咋样？人家山民就不是人么，祖辈都住在这里。”我还是对她的做法不甚满意，嘀咕道。可儿拉了我一下，叫我别说，隽怡本来就说得很吃力了。

    “但是，许多人仍然想回城的，这不奇怪。”隽怡继续说，“再说能争取的，为什么不去争取呢？我找到黄俊民，托他照看下几个孩子，他苦笑笑，说：‘这年头，做好事遭雷打，可我们也不能不管呀，你说是不是，欧阳知青？’见他答应了，又请他派了两个人，把小刚妈送到区医院。可是没钱住院呀，我掏空了口袋才十来块钱……后来，又想了些办法，总算让她住上了院……“

    可儿有些不解，小声地问了句：“欧阳姐姐，你想的啥办法呢？”

    “可儿，你还不明白？她去卖血，卖血！如果我没说错，她还不止一次卖了血……”我感到眼眶有些发酸。

    可儿泪眼婆娑地问：“欧阳姐姐，是这样么？”

    “她除了一腔鲜血还能有什么……”这句话说得太过凄凉，我的喉咙堵得慌，有泪夺眶而出。

    “瞧你们，不就是点血嘛！其实适当抽点血对人还有好处……”

    “我的傻队长，你那叫适当？抽了血得补，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你呢？还饿着肚子……你别拦我，我都明白了，你以为去摸蚌来吃就能补了？隽怡，你又不是猫，那山堰有石油露头你不是不知道，再说，这里的风俗是不吃这个的……”

    此地称蚌为“半壳”，是不能吃的，最好讲都不要讲。刚下乡时，山民就正重地告诫过我。这儿历来都把此物与女子的外生殖器相提并论，谁人要是讲了“半壳”之类的话，便是十分的粗俗，就好像是直呼要和某个女子shang床一样，大姑娘小媳妇就要脸红的。汪兵曾悄悄地告诉我，那东西和妹仔家的‘玩艺儿’一个模样，他说他是躲在他喜欢的一个山妮家猪圈的石坎下，忍着山伲撒下的一泡尿水，偷偷看来的。“真的很像呢！”他说得一点也不下流，却带着一种了解后的满足。“半壳，记住了，在别人面前千万莫提！”

    此物还有一种怪味，吃了会令人作呕。据老县志记载：“……白岩山有黑油渗出，点火能燃。”淤泥中早就充满了沥青般的味儿，久而久之，那一只只的蚌都成了一个个的小炼油厂。也多亏了这些，才容得这些蚌们生息，要不，如汪兵星雨之流还不天天摸来大啖？这些，隽怡应该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