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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猴之纠纷(4)

更新时间:2019-01-16 13:41:44 | 本章字数:2126

    “你娃要再不回来,我就喊遭不住了!”

    恒科见了我们,把一背兜嫩苞谷往大厅中的地板上一倒,就嚷开了。他的脸上全是汗水,赤裸的手臂被苞谷叶割出了好些带血的口子,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门莉也没闲着,坐在根小板凳上,将恒科背回来的嫩苞谷剥在一个脸盆中,那盆中已有大半盆嫩苞谷了,而屋里的地板上,还放着好几个装满嫩苞谷粒的脸盆。

    “是咋个回事,昨天的冰雹这么大呀?”

    没等我发问,可儿就蹲到门莉的面前,抓起一个还很嫩的苞谷问道。

    “冰雹倒没打这么多,只挂了点角,全落到林子里去了。”恒科扯下挂在屋里铁丝上的一根毛巾,边擦汗水边说,“就是‘那话儿’来了,这两天就跟我逮猫猫儿,你到这边,它们就到那边,你刚转到那边,它们又跑过去了。”

    “你是说猴子?”

    “是那话儿。这不是,又让老子救下来一背,太嫩了,一掐一包水。这些瘟畜!”

    “那太好了!”我心中马上就高兴了,从裤袋中摸出了弹弓,“这下该我来和它们玩一玩了,不把它们打个花儿开,我不姓王!”

    可儿提醒道:“星雨,莫打别个的眼睛!”

    “我晓得,我专门打它们的红屁股,等它护痛一捂,手上的苞谷就落下来了。”

    可儿往盆子搓着嫩苞谷粒,问门莉:“门姐姐,这么嫩的苞谷你打算怎么放呀?”

    “我正发愁呢,直接就挂起来晾吧,干了不知道有多大一点儿,抹下来还能得点粮食。就是一下子吃不完要坏。”

    “我们可以直接晒苞谷籽呀!”可儿说。

    “你以为我没想过呀?你看这些苞谷籽,一多半都被掐烂了怎么晒呀?”

    “这还不好办?”我说。“把它们全推成羹,摊在石头上,干了就成了嫩苞谷面了。”

    “这办法不错。”恒科说,“今天晚上有事干了,得推好久的磨呢。”

    门莉问可儿道:“咋个只有你们两个回来呢?”

    “我们会没开完就走了,门姐姐,黄妮儿出事了,从仙人岭的悬崖上摔了下去,我们见到她时,已死好久了……我们是从仁和寨来的,汪哥还在那儿帮忙呢。”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讲起来就很长,恁个,让可儿给你们讲,恒科也权当休息一下。我呢,就去会一下‘那话儿’。”

    我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大厅,到我住的房间里抓了一大把硬胶泥球,揣进裤袋中,就朝地里走去。

    以前没集中时,也有过到坡上撵猴儿的经历,但都不是很精彩,那儿的人口毕竟要多得多,猴子也不敢太猖狂,看来今年要好好玩上一玩了。

    已近傍晚了,天仍然很热,山坡上的苞谷地里朝外蒸发着炽热的水气,让你体会着昨日那场暴雨的情景。

    我沿着常走的那条小道,来到高架窝棚,爬了上去,朝周遭打望。山风中,青纱帐微微起伏,一时看不出有何异样来。打望半天,未见到猴儿,心中有些失望。就又走了下来,打算到“爱情石”去,自从我发现恒科门莉在那儿亲热之后,就私下给那儿起了个颇浪漫的名字,多叫了几回,大家也就认同了。那个地方离林子很近,又紧靠那个山涧,对面的山岩上有树,猴能上人却难追,偷了东西好逃,如果我是猴子,也会选那个地方。

    到了林边,伏在“爱情石”后面仔细观察,没见什么异常,心中有些怀疑是恒科故弄玄虚。把一颗胶泥朝树上的一只山雀射去,偏了,本来就没打算要打它。瞌睡上来了,从昨天起还没睡过觉,索性从石头上滑下来,缩在一丛茂密的黄荆边,嗅着泥土的香味,闭上了眼睛,困劲很快袭来,周遭的一切都离我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嬉戏声把我惊醒,开始的十几秒种里,还以为是在梦中。只见在我前方不远的那块爱情石上,三只小猴坐在那儿,也就尺把高,脸皮皱皱的,颜色粉白,就像些秀珍婴儿。定是坐得不耐烦了,要寻点事干,先是以手相互抓挠,继而翻滚在一起,直打到石头下面。

    哈哈,造化,老王今天没有白来!我的心立刻跳动起来,借着灌木的掩护,悄悄向前爬去。待还两米左右,就立起身来,往前猛地一扑。猴儿鬼精,早从我身边跑了过去,边逃边发出尖历的怪叫。就像是听到了赛跑的枪声,一个个土黄色的物体从我的眼前窜过,带来一股子猴臊味儿,不大工夫,就蹿上对面的悬崖,消失在山林中。

    我懊丧地摇摇头,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走进苞谷地中,但见一遍狼籍,苞谷秆儿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猴儿丢弃的苞谷,捡起一个,见被猴啃过几口,留下一片如小孩儿咬过的痕迹,再看一个也是如些,这些个畜牲,真会享受。赶紧把地上的苞谷收在一堆,估计两大背兜还不一定装完。就把苞谷的包皮剥开,倒提在手里,一手一大串往回走。直提得手臂发酸才回到寺里。

    可儿已把黄妮的事给恒科门莉说了,两人都感叹不已。只听门莉在说:“不打算和人家过就别沾人家。”

    恒科也道:“既沾了就得对人家负责。”

    那天在区上偷听了黄伲儿林松谈话后,我和汪兵都以为林松有些回心转意了,可是今天黄伲儿的死,却把一个大大的问号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也太蹊跷了,特别是听了黄大哥关于救火的那番话后,更是使我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话,那林松就太可怕了,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导演的戏,今后还会怎样呢,我不得而知。我把两大提苞谷往地板上一丢,也来了一句:“人家是既要沾,又不负责。”

    “那就是个畜牲!”恒科生气地吼了一句,见我又带回这么多来,忙问:“怎么,又遇上‘那话儿’了?”

    “嗯哼!”我朝恒科点着头,“这才好点儿?十分之一都不到。我们两人还得跑一趟才全弄得回来。”

    “那就走吧,等会儿天该黑了。”恒科又把背兜背了起来。门莉看了看恒科,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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