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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那年冬季(1)

更新时间:2019-01-16 13:42:05 | 本章字数:3102

    严冬终于来临,白岩终日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寒风刺骨地刮着,呼啸地掠过我们的小寺,山堰里结起了一层薄冰。

    我们的心中却燃着一团火,有吃的,烧的柴也不缺,白天我们自己给自己补习功课,夜里,伴着摇曳的灯光,或讲故事,或谈古今,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一日,郝书记带着一男一女两名当年下乡的知青来到我们这里,说是来取经,看我们知青队是咋个搞的。郝书记听了欧阳关于我们办文化补习班的汇报,又查看了我们用来当教室的大厅,连声称好,当即决定,要利用冬闲,在我们这儿开一个现场会,让那些新知青们都来看看我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是如何生活和劳动的。他还玩笑般地问我们欢不欢迎新知青来参观,我们理所当然地鼓起掌来。郝书记和我们商量了具体做法,让我们做好准备,并说会期两天,伙食呢,由参加会议的人自己带米来,我们统一安排煮。公社再补助一点,并大方地调拨了半边猪肉给我们,费用由公社来出。

    我们愕然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发出一阵欢呼声。

    我们又问这个会请不请林松林书记来?

    郝书记说:“请肯定是要请的,但请不请得来还不一定。”他的神情让我们证实了林松又要高升的传闻。

    “不来最好!”我说,见郝书记看着我,又加了一句:“这样我们放得开些。”

    送走郝书记,我们立即着手准备,大厅本来就大,桌子只占了个角而已,把杂物归纳一下,将余下的稻草铺上,边沿用石头挡住,就成了通铺,可以让男生来住,到于女生,我们商量好了,到时我们这些大哥哥全搬出来,让给那些师妹们。

    会议如期开始,一共来了三十多人,男多女少,算算人数,我们的房间正好安排得下,便不再发愁住的。林松果然没来,只带来一张类似贺信、指示类的稿子,由郝书记代为宣读。郝书记让我们先看了看,见那上面除了一些祝贺会议圆满成功的话之外,还着重强调了要加强世界观的改造,不能光学那些所谓的知识,还说,如果你们办的是个政治理论学习班就太好了。

    我和汪兵朝着那张纸做了足足十秒钟的怪象。

    郝书记果然叫人背了半边猪来,还有一些我们见不到的蔬菜,如莲花白和大洋芋等。为了让早餐丰富一点,像个开会的样子,还给了我们五斤花生米和三十斤面粉。郝书记特别关照,不要忘了玉霞,她也是这个会的正式代表,这让我们好不感动。我这才晓得,我们这位农民书记其实是很不错的。

    玉霞就和娟姐打主力,一心来办伙食,按照我们商量预订的食谱,让我们久未见油水的锅变得油滋滋的。我们的山头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欧阳不用讲稿,向各位师弟师妹讲了我们组队以来的生活和劳动,特别讲述了可儿平日那些点点滴滴的事迹,有不少的小师妹听得泪水涟涟。她还介绍了我们办这个文化补习班的初衷,具体做法,课程设置等。又带着大家参观了我们的庙里庙外。

    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人们还觉得没有听够。

    中午的伙食丰盛又实惠,大米加上磨成粗粒的苞谷煮成干饭,别有风味。肉也不少,每桌还有一小盆“镳滑肉”,的确是好吃。

    下午一开始,就由我们生活委员娟姐介绍了我们粗粮细作,如何安排好生活的作法。由于有中午餐桌上的证明,又讲得实在,人家也听得有趣。娟姐的发言常被仔细的询问打断。

    郝书记还点了我的名,非要叫我做个发言,讲一讲是如何对待艰苦生活的。我只简单讲了没集中时的情况,把重点放在了集中后的这一段,我说得非常的实在,没有那么多空话,大家也就很愿意听。我说我之所以能在困境面前挺得住,完全是由于我们有这样一个相亲相爱的集体。我知道这些新知青也都在一个个的点里,就着重谈了团结的重要性,希望他们相处得融洽。

    晚上,我们又开了个联欢会,在外面的院子中,我们烧起几堆篝火,唱起一支支歌曲,为了不惹麻烦,被禁止的爱情歌等我们就不唱了。把那些如“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ge命人永远是年轻”等歌曲唱得山响。一些小师弟小师妹摘抄了我们学习园地里的几首诗作,在晚会上高声地朗诵,还到处打听作者是谁。得到确切的回答后,就包围了欧阳、建设和我,缠着问我们是如何构思出这么好的诗句的。

    第二天的会议有点像是记者招待会,欧阳、建设、恒科三人代表我们大家坐在台上,回答新知青们一个个提问。这些提问包罗万象,辟如怎样治理农作物害虫、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怎样、为什么要薅秧、红苕翻箱是怎么回事……等等等等。

    他们均据实回答。

    一个高挑个儿的女孩儿站了起来,才是那天跟郝书记来的那个女生,是一个有十名知青的大点里的负责人,她提的问题很关键,对他们的点有着明显的指导意义:“请问你们是如何处经济问题的,我是说,你们煮饭时,粮食是每人都出一点吗,还采取的其它的办法?”

    欧阳笑笑说:“我们现在仍然过的是半军事化的生活,有点近似原始gong产主义的味道。我们这里太穷了,也太难了点,不这样做根本无法过下去。你们应该要据各自的实际,采取适合自己的办法。我们这个是作不得标准的。”

    那个男生站起来说:“我们这个点也像这样搞过的,但有许多问题不好办,比如家庭情况不一样,有好有坏,各人饭量也不同……请问你们遇到过这些事吗?”

    恒科说:“吃得亏才打得堆,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很计较。”

    “如果遇到招工、征兵、推荐上大学的事了?”

    欧阳、建设、恒科相互看看,正欲回答,郝书记却说:“这里就有个发扬风格,相互谦让的问题。他们这里,这种事处理得都很好,不久前的一个上大学的指标,欧阳队长又让给了别人。”

    人们一愣,都把钦佩的目光投向欧阳,鼓起了掌来。

    欧阳不好意思了,脸上有些发红。

    “请问你们有没有扎根的打算?”一个小男生站起来问。

    恒科答道:“实话说,谁都想回到自己的故乡,但如果有这个必要,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安家。”

    一个女生问:“听一些社员说你们的‘丰收舞’跳得好,请问什么叫跳‘丰收舞’?这种舞难跳吗?能不能现场示范一下,再教教我们?”

    我们愕然了,场上一阵安静,猛地响起“轰”的笑声。一些可能知道这个名词含意的新知青也笑了。

    欧阳说:“跳‘丰收舞’可不是什么好经验,就不交流了,但是我在这里做个保证,今后这种舞我们不会再跳了……”

    “听说你们山上都是姐妹、兄弟相称?是不是有点那个了?……”

    “对呀,是不是有点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或者是只讲团结,不讲斗争?”

    郝书记见扯得远了,就站了起来,说道:“提问就告一段落,开了快两天的会了,怎么样,该你们表表态了吧?”

    于是,场上又热闹了起来,那些新知青纷纷上台来,谈感想、抒豪情、表决心,让我们觉得既单纯又幼稚。

    午餐是丰富的大宴,粉蒸肉、回锅肉、蒜泥白肉再加上红烧洋芋、骨头炖粉条让我们一饱口福。我们还特地把风干的老鼠泡了,上笼蒸熟,每桌放了一碗,不一会儿就被抢光了。

    席间一个小男生找到了我,非要我去帮着给欧阳说一说要留下来,我带他找到欧阳,欧阳劝他:“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你想到这儿来很多事情都不好办,比如户口呀,各种关系呀,你现在还在吃国家的供应口粮,来这里也不合适。”

    小男生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我忙说:“小师弟,你不能来我们这儿,我们这些人的家庭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里面还有一些说不明白的事情,你不来最好。”

    “我很喜欢你们两人,以后,我能来玩吗?”小男生说得很真诚。

    “当然可以,我们随时欢迎你!”欧阳说。

    小男生这才高兴地继续吃饭去了。

    有谁在庙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我走了出去,才是小刚,他手里拿着一封电报,着急地对我:“小王叔叔,你的电报,是黄队长交给我的,叫我给你送来。”

    我的心中涌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就猜是父亲有事了。急切地打开,几个字就映入眼帘:“父病危速回。”

    我一下就呆了,愣了半天。欧阳见状忙走过来,接过电报一看,说:“这是三天前发的电报,我们得快点往家里赶才行。”

    伙伴们都围了过来,知道这种情况后,都促我们快走,娟姐说:“星弟,姐姐真想陪着你去,不过有欧阳,我也放心了。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挺住……”

    我只能一个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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