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隔好久就看见院子边上站着个人，跑到了一看是娟姐，一见到我，娟姐就埋怨道：“你跑哪儿去了，会都开半天了……”

    我笑笑没有答话，随着她悄悄走到屋里，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会议正在继续着，只听一个姓王的男生说道：“……这么重的灾，我觉得还是先顾嘴巴。好不容易弄了几十斤苞谷，偏要弄来做种，那你们告诉我，在新苞谷出来前吃啥？说实话，我现在就饿得很，肚子一个劲儿在叫！”

    “就是，饿着肚子怎么干活呀，皇帝还不差饥兵呢！”有人附和这个意见，表示同意。

    我很快就明白了会议的内容，这是在讨论该把买来的苞谷当种子种下去，以期望秋后的收成，还是用来救急，全给吃了。实在说，那男生说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眼看着眼前的饥荒就过不去，谁又能想得那么远呢。但是这七、八十斤苞谷能吃几天？吃完了还不是要饿肚子。

    正想着，只听欧阳说：“大家的心情都可以理解，说实话，我也想把这苞谷全推成粉，记大家吃几天饱饭。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知青队还有什么可吃的？如果不趁着下了雨，把这晚苞谷种下去，可能秋后，冬天，甚至明年上半年都没有吃的。到时又怎么办？”

    “我说两句，”门板恒科站了起来，一团黑影立刻就将我掩住了，“要说盼吃的，这里最盼吃的的可能要数我和建设，娟娟和门莉都怀孕了，我们饿得，肚子里的娃儿饿不得呀！但我同意欧阳的意见，大家再忍一下，把那苞谷点下去，前些日子点下去的，下雨前我看了下，有的都在发芽了。星雨不是说过嘛，有绿就有金色的希望！我想我们会走过这最艰难的日子的。我说完了。”门板坐了回去，我就又显现在大家面前了。

    欧阳将嘴附在娟姐的耳朵上，不知说了句什么，娟姐就和建设，又拉了一个姓刘的女生，一起走出了大厅。

    “既然门板点了我的名，‘有绿就有金色的希望’。我也说几句，大家都饿，我也一样，也想吃东西，哪怕是喝点苞谷搅搅。但是——”搅搅本来是当地的方言，就上稀粥的意思。我想这是按烹制这种食物的动作而命名的，煮粥不是要一个劲儿的搅么？

    我在人群中扫视着，逐一看着大家的反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现在既然看到不算太远的秋后，乃到明年的情况了，就应该通过努力改变一下……”

    “话都好说，但眼前怎么办？总不能叫大家都喝一肚子凉水去种地吧？”刚才发言的那个男生说。

    “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第二个问题。”欧阳隽怡掠了掠头发，接过了话头：“明天区上当大场，我想去区上一趟，这么大的一个区，总有山民要卖点粮食，娃儿要读书，要凑点盐油钱什么的。而我们手上呢，今天买粮用了一些，再加上可儿……剩下的，还两百多块钱，能买一些粮。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如果有麦麸、细糠是不是也可以买一些，怎么着也比前些天打细的那些苞谷芯糠好吧？”

    门莉的大嗓门响了起来：“隽怡，你安排了就是，出门在外，哪有事事都和想的相符的，你看着办就行。再说前几天，我们不是还吃过苞谷芯子么……不过，你打算和谁去？”

    “有谁愿意去，或者是要去区里办事，顺带一举两得的？”欧阳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大家道。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这是个辛苦的活，来回小二百里山路不说，肚子里还没有货，谁人也不愿去吃这个苦呀。

    “要不好去吧。”门板说道。

    “算了，你还是留下陪门姐吧。这样，还是我和星雨去。”

    这个时候，我不去帮她还算是人么？我见欧阳看着我，忙表态道：“只要大家不说我是怕种苞谷就行。”

    汪兵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这你放心，哪个敢乱说，我罚他去捅马蜂窝。”

    恒科笑道：“行呀，你老汪一个晚上都没有发言，我还以为你回家了，你娃捅马蜂窝得了个玉霞，后来再捅马蜂的又会得了哪个呢？”

    有笑声响起，会场热闹了一阵。

    接着我们又讨论了明天种苞谷的具体事项。恒科说：“我觉得我们这次下种可以革新一下，以前都是一个窝子下四、五颗有时甚至更多的种子，到后头还要去间苗。要晓得间掉的也是粮食呀。今天欧阳和星雨买回来的粮食我看了下，都是上好的良种苞谷，这个品种发芽率高，我们采取一个窝里就放一颗种的办法，要多种好多亩，而且连间苗都免了，省了活路。”“这个办法，”刚才发言的那个男生说，“说不定地点完了，还能剩下点来搅苞谷糊喝……”

    正说着，却见娟姐走了进来，先和欧阳耳语了几句，这才对大家说：“欧阳队长叫我们给大家煮了点苞谷搅搅，会完了都去吃吧。”

    人们像是不相信似地看了欧阳好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