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约可怜的能量，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由前面的那人将手电照在自己脚下的位置。这是一种最好的走夜路的方式，照在前一个人的脚下，那光影就可以使前后两人都看清脚下的路。

    行不多久，月亮就更明了，于是就灭了电筒，顺着早就走熟的路信步走着。到能够容下两人并肩走时，就和隽怡手牵手地走，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彼此都有了一种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温柔的举动，都会激发出潜在的能量，让我们坚持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隽怡突然站了下来，小声地说：“星雨，你看前面那发绿的东西，好像真的是狼来了！”

    我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鬼火似的亮点，还不只一条，足有三条呢，因为我看到的是六个亮点在不远的地方闪烁。

    我赶紧将隽怡掩在了身后，打量着月光下还不算太黑的周围，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往区上去必须经过的那一段最隐蔽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如果我们能跑到那里，背靠着巨石就可以防止腹背受敌，增加几成胜算。

    我将箩筐放下，重叠在一起，交到隽怡手上，我则把扁担抄在了手里，问隽怡道：“怕不？”

    隽怡道：“跟你在一起，不怕。”

    “好样的！不就是几条狼么？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没有什么了不起！跟紧我！”就高举起扁担，像挥舞旗帜一样舞动着，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一路朝前冲去。

    狼果然被震住，并没有朝我们冲过来，相反，还吓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了神。这时我们已经冲到了那块巨石前面，我叫隽怡将箩筐和背上的皮背兜都放下，把两根葵秆和打花机交到她手上，对她说：“只有两根，关键时刻就点燃它。”

    隽怡接过去，把葵秆的细头剥去了一点皮，又试了下手里的打火机，见很好用，就放下心来，叮嘱我道：“星雨，你得小心！”

    “放心吧！”

    趁着狼们正在调整部署，隽怡问了句：“会不会是冬天那只狼带了‘人’来寻仇了呀？”

    “有可能。不过没有啥，那次我们不是差点就逮住了它么？这一回，说不准就弄点肉回去吃吃。”虽然说得轻松，但心中仍然跳得厉害。

    狼已经离得很近了，隽怡摁亮了电筒，在已经发黄的光柱下，我看清了这狼是一大两小，大的一条后腿有些瘸，正是冬天来偷我们小猪的那条，而两条小的，应该是那时它要哺育的狼崽子吧。不大，就跟狗似的。

    老狼发出低沉的吼声，两条小狼不知我手中扁担的厉害，抢着蹿上来，我把扁担斜在路上，就等着它们靠近。说也奇怪，事到临头，我那狂跳不已的心居然平静了。

    大凡野兽都有先咬突出物体的天性，狼也不例外。两条小狼扑上来，就和扁担叫开了劲，争相来咬，我前后拉动着扁担，不让它们咬着，趁着挑得它们性起，冷不防将扁担插到一条小狼的腹下，小狼这下得意了，以为逮着机会，下口就咬，却被我一扁担挑起来，摔得远远的，痛得它“嗷嗷”直叫，另一只小狼被这叫声吓住，趁它一愣神的工夫，照着那瘦削的身躯就来了一扁担。没有想要它的命，只用了五成力，也将它打翻在地，滚到了一边，这次就该着它“嗷嗷”了。

    接连的失误，让老狼发怒了，它不再顾及身份，“嗷”地一声跃起，足有两米高。居高临下朝我扑来。早就在门板的故事和一些闲书中对狼的伎俩了如指掌，也多次演练过遇到这情况时的应对之策，当然，那多半都是出自一个少年的好奇心理，没有想到还居然让我用上了。

    我叫了一声：“隽怡，小心!”余光看见隽怡并没有在狼的正对面，心中稍安，就扎稳马步，将扁担半举起迎接着生死考验的到来。

    狼果然如书中所说对着我就扑了下来，我也如书所教如法炮制，调动全身力气对着那个圧下来的身影拼力一捅，接着就朝旁边一闪，你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老狼在半空中被挡，本来就痛得要命，跟着又被闪了下，直接就摔在地上。好老狼，到底经验丰富，怕我趁机要它的狼命，倒地之后就地一滚，一下就跑出去了好几米，翻身爬了起来，但我也看到，那东西也伤得不轻，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来。

    狼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去，稍事休息，又冲了过来，这次，它们没有朝我而来，而是朝着隽怡去了，怕隽怡不知怎么应付，就将扁担舞得山响，嘴里只管发出“嗷嗷”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狼躲过了扁担，朝着隽怡扑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只见亮光一闪，那狼一声惨叫，掉头鼠窜。原来，隽怡已经将火把点起，直接就把火捅到了它的大张着的嘴里……

    四周安静了下来，刚还令人胆寒的六只鬼魅的亮点，在远处忽明忽暗，消失在了夜色中，我想，就算它们大难不死，下回也得对人畏惧几分了。

    几个山民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来到我们面前，一个中年汉子竖起大拇指道：“天哪，我说是谁嘛，原来是知青山的知青！”

    “这山里好些年都没有听说有狼了，今年咋个又出现了呢？”一个老者像是在问谁，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还不是这灾荒闹的，山上的野物少了，狼找不到吃的，这才……”那精壮的汉子盯着隽怡看着，说：“这女娃真了不起，直接就把那火把捅到狼嘴里去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经过刚才生死搏斗，我和欧阳都感到一阵阵发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