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十)
更新时间:2019-04-07 16:11:01 | 本章字数:2940
说话间,川南的父亲也从外面走了回来,不知是走热了还是激动,额头上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在川南的心目中,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人,总是一本正经地对他讲话,很少见他笑过。就是川南在学校里拿回了优秀学生的奖状,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上一番“不能骄傲,成绩只能代表过去,不能代表现在,更不能说明将来”的道理。但是这会儿,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川南见父亲走了进来,忙站起来,喊了一声:“爸爸。”那声音里分明是带着几分哭韵的。
父亲站了下来,将川南上下打量着,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冲动,想将儿子搂在怀了,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是在川南都快三岁了才见到儿子面的,由于职业的原因,在儿子小的时候,他都很少抱过,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拍拍儿子的头顶。
川南默默地看着父亲,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父亲已是五十多岁了,在他们家里,每一个成员都没有过过生日,对父母的岁数川南的确不太清楚。记得他曾问过他们,却被他他们含糊过去了。川南也就没有再问过。在这一点上,川南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儿子。父亲的腰有些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式军服,脸上满是沟壑,看上去俨然就是长年操劳在田间地头的老农民。川南的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父亲有一个腰腿痛的老毛病,以前他也试图给他治过,但父亲有几个时间在家里呢?那个时候,川南总是在想,等等吧,反正是自己家的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谁知这一拖就到了现在……这一次他不会再这样了,他要好好地尽一下孝道,好好地给二老调理一下身体……
父子两人对视良久,还是父亲首先打破了沉默,朝他点了点头,问道:“回来了?还没吃饭吧?”
还不待川南回答,父亲就在灶台边坐了下来,对川南的母亲说:“老阳儿都偏西了,孩子们该饿了吧?快做饭!”
“你看我,光顾高兴了,还没问孩子吃没吃饭呢!咱这就动手做。”
“妈,那锅里不是还有粥和团子么?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川南说。
“你们这么远回来,当父母的那能就让你们吃这个呢?人家闺女可是第一次上门呢!”
“爸,妈,我和陆仙儿都是吃过苦的,怎么着都行。”
“对呀,我们又不是外人,不用单独给我们做饭。”陆仙儿赶紧来到灶边,对两位老人说。
这一句普通的话语,在两位老人听来是那么的亲切,特别是川南的父亲,更是感到高兴。不用再介绍了,这一位美丽得如仙女般的女孩儿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时间过得多快了,转眼间儿子已长大成人了,而自己也走到了人生的后一半路程,渐入老景。再有几年,当自己老得已干不了农活的时候,又将有一辈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拗不过陆仙儿的竭力坚持,欧阳博学从灶边站起来,找了个角落坐下,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就微笑着看着他们,看着陆仙儿和川南妈在那儿忙着。
川南的母亲不顾陆仙儿的反对,还是从一个隐蔽处拿出一小袋白面,将它们和了,要给孩子擀一点面条吃。
一家人正忙碌着,立秋拿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她径直来到灶边,探头朝锅里一看,说道:“大妈,你就拿这个给俺兄弟吃呀?人家仙儿姑娘可是第一次上门罗!”
川南妈正赶着面条,立秋这么一说,笑笑道:“瞧你说的,我有好吃的不给儿子吃,还能藏着不给媳妇吃么?”
坐在灶台边烧水的陆仙儿听了川南母亲的话,知道她已从心里接受了自己这个媳妇,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不由看看立秋的脸,见她也微笑着,心想:“真的是我多心了。人家立秋姐不是写过信来么?说她已经结婚了。可是,妈妈为什么说那个吴树仁是立秋的对象呢?难道这一方的风俗就是如此,称女孩儿的丈夫为对象么?
川南听着母亲和立秋的对话,怎么听都像是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一段有名的对白,不觉“卟哧”笑出了声,玩笑般地问:“妈,立秋姐,你们是不是刚看过‘李向阳’呀?”
“是呀,不久前才演过。你这孩子怎么一来就知道了呀?”
“我怎么听起来你们的对话就和那里面的对白一个样呢?”
立秋开始还有些不解,等明白过来后,也笑了:“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调皮。”
立秋将盖在篮子上的一块白布揭开,将篮子放在灶台上,说:“大妈,这里还有一点肉,是我爸叫我拿来的。”
川南妈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立秋,别的大妈都依你,这个可不行,那是给你爸补身体的,你快拿回去!”
川南也走过去,看着篮子里那块约摸一斤左右的猪肉,忙说:“立秋姐,你是不知道,我下乡那儿是个深山区,野兽多得不得了,肉都吃腻了,你快拿回去吧。”
“你吃的是你那儿的。这可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再说,我爸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拿回去,他非生气不可。”
“你看,这是怎么说的!”川南的母亲不好意思地说,“那也行,今个晚上,你们都过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不了,”立秋将肉放在一个大碗里,边走边说:“家里有现成的。再说,我爸那腰也走不了。”
川南见立秋已走了出去,忙对母亲说:“大伯的腰伤得这么厉害,我先去看看?”
母亲说:“对对,你是该去看看,上次你爸胃出血,人都快不行了,还是立秋给你爸输了500CC血,救了你爸一命。”
“是么?立秋是O型血,这我知道,可她身体也很弱,一下输500CC血,咋受得了呢?”川南自语般地念叨着,又对陆仙儿说:“你好好和爸妈说会儿话吧,我去去就回来。”
陆仙儿点点头,看着川南的身影融在了金色的夕阳里。
川南的母亲已将面条擀好了,她将面细细地切了,放在案板上,又将肉洗了,煮在锅里。
陆仙儿见灶前有许多玉米秸的碎屑,就将一些成形的柴放进灶里,将碎屑一把把地添着烧了,火燃得很旺。川南妈见状感叹地说:“瞧这闺女多能干,那些碎渣我们烧着就是不肯燃,尽冒烟,怎么到了你手里就变得这么好烧了。”
陆仙儿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我们那儿虽然不缺烧的,但山里人节约惯了,就是那些谷壳麦壳也要用来煮饭的。我是习惯了。”
“那是,丢了多浪费呀。”川南妈附合着说。
陆仙儿想问问关于立秋姐,特别是关于那个小妞的事,却听川南的母亲说:“仙儿,看你单薄的,跟着川南没有少受苦吧?给妈说,他欺负过你吗?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可不依他!”
陆仙儿一听,明白他们都误会她和川南已经结婚,脸越发红了,赶紧将一大把碎屑加进灶里,嗫嚅着:“其实,我们……我们还……”
川南的母亲微微一笑,只以为是仙儿腼腆,换了个话题,问道:“仙儿,川南这个孩子打小心眼就实在,不知他告诉过你没有,以前他和立秋的事,我给他说过,这些不能藏着掖着,要给人家女孩儿讲清楚……”
陆仙儿说:“他和立秋姐的事,我全知道,我不怪他。不光不怪,还因为他这么看重那份感情感到高兴。一个女孩儿家,图的就是个情字。”
“那就好。孩子,告诉妈,你和川南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妈,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川南不愿意就这么草草把事办了……”
“草草办了?仙儿,你说的我不太明白。是你还不太愿意还是川南……”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解地望着他。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川南都是东躲西藏的,的确有些顾不上……”
川南妈越发不明白了,“东躲西藏?为什么东躲西藏呢?是你家里不同意你和川南的婚事?”
“不,不是这样的,主要是川南被人陷害,那些人要抓他……我们只能……”
“闺女,你不要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地说,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不怪你。”川南妈抓住陆仙儿的一只手,急切地问。
陆仙儿的心跳动起来,说道:“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还得从那年川南从家里回来说起呢……”
“好,你就从那儿说起。越详细越好。”
陆仙儿又朝灶里加了一些柴,心想就是将这些都讲了,川南也不会怪她,这才慢慢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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