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川南的眼帘里。

    老了，母亲老了，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明显的多了，只是精神仍然是那么矍铄。

    还隔好远，母亲就喊着川南的乳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韵。

    川南的呼吸急迫起来，赶紧迎了出去，一声“妈妈——”刚刚出口，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川南扑倒在母亲面前，跪了下来，母亲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两人哭成了一团。稍顷，母亲止住了哭泣，将儿子扶起来，仔细打量着，说：“我苦命的儿呀，来，让妈好好看看，你可是瘦多了。是生病了么？”

    “妈，我好好的，没病。”

    “你们怎么请到假的？你们队长准你假么？”

    “不准假我就不会自己走？不就是几个工分嘛？不过这次我们却……”川南欲言又止，自己被人诬陷，不得已走上逃亡之路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我们没有给你说过在这里呀，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在火车上遇上一个人，是他叫我们来这里的。”川南拼命忍着，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回答着母亲的话。

    “火车上？哦，那是你树仁哥。”

    川南不解地问：“树仁哥？我怎么不认识他呢？好像他开始也不知我们是谁。”

    “你说是在火车上，那准是你树仁哥了。他是你立秋姐的对象。听说过你的事。”

    “原来是这样。”川南这才解开了心中的那个迷团。可是母亲说树仁哥是立秋姐的对象，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立秋还没有结婚？但那个带残疾的妞妞是谁呢？

    其实，川南不明白，在北方的方言里，是可以用对象来称呼丈夫和妻子的。

    川南，正要问个明白，母亲却拉着他的手，朝屋里走去，“立秋说，我儿子带了个俏姑娘回来，在哪儿呀，来，让妈看看。”

    陆仙儿的心跳得厉害，刚才那母子相见的情景，让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溢了出了，喉头紧得难受，要不是拼命克制的话，准会哭出声来。她赶紧朝前走了一步，还没待她说话，手已被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哟，多俊的闺女呀！瞧这水灵劲儿，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仙儿……”仙儿低着头，小声地说。

    “陆仙儿，陆仙儿……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给川南绣了那么多鞋垫的陆仙儿。可是，我怎么听川南说陆仙儿是个假丫头真小子呢？”

    陆仙儿的脸越发红了，她求助地望着川南，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妈，那个时候仙儿就是个小伙子嘛……”川南解围道，“她的故事呀，可以写一本书呢！”

    “是么？我就是说嘛，那个鞋垫绣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个小伙子呢？”母亲笑着说，“你呀，分明就是在骗你老娘。”

    “妈，瞧你说的，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好，好。不过，我还没亲耳听到你们说起你们的关系，总是不放心，告诉老妈，这个又乖又俊的假小子真闺女是你的什么人呢？”

    陆仙儿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她觉得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已经到了。

    “妈，你又说笑了，我把仙儿从几千里外给您带回来，当然是您老人家儿媳妇啰，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跟着我走呀……”

    陆仙儿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的心欢快地跳着，刚才的那些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她和川南之间的感情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这会儿已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怎么会说断就断呢？瞧自己这心眼儿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