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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义凌然

更新时间:2019-02-01 16:56:12 | 本章字数:4057

    听完杨继盛的这段故事后,唐寅晟躲在屋里,万分悲痛地大哭了一场。他很赞赏郎中史朝宾,心想,要是我在现场,也会尽全力维护杨继盛的。

    由于许多官员力保杨继盛,加上元宗皇上这时也没有想杀掉杨继盛的意思,只是想继续把他囚禁在牢里,让他不再问事,让死劾之事慢慢消失。

    虽然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严嵩绝不愿就此罢手,他始终将杨继盛作为心腹之大患,必要除之而后快,但碍于众多大臣的反对和皇上的犹豫不决,又不敢贸然行事,便一直在暗地里谋划着,伺机杀害杨继盛。

    唐寅晟站在淅淅沥沥的雨雾里,眼泪与雨水混合在一起。他怎么也忘不了严嵩最终以计谋杀害杨继盛的情形。因为,行刑那天,唐寅晟就在杀场的角落里。

    即将仲秋的一个夜晚,天气阴沉沉雾蒙蒙的,满布愁戚。

    颜茂与大理寺卿鄢懋卿朋党为奸、贪财黩货的行为和许多把柄都被杨继盛所掌握。他们因此对杨继盛的存在很畏惧害怕,很担心会丧命在杨继盛手中。他们希望尽快想法将杨继盛处死,好得以保存自己。

    颜茂找到同样对杨继盛恨之入骨的鄢懋卿,两人叽叽咕咕地进行了一番秘密相商后,决定要采用最阴损的伎俩促使严嵩痛下决心,以借严嵩之手杀掉杨继盛,消除心腹大患。

    在颜茂和鄢懋卿商量计谋的时候,严嵩也没闲着。他六神无主地坐在屋里,满脑子的在想着如何对付杨继盛的招数。想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是些空想,无法实现。到了晚上,依然没有头绪。

    这时,门房严奴来报:“禀老爷,颜茂和鄢懋卿来拜访。”

    “速速叫来,速速叫来。”严嵩像瞎子见了灯,看不见亮光心也明。

    颜茂和鄢懋卿进得严嵩的书房,行过官阶之礼后,不等落座,鄢懋卿就小心翼翼地问严嵩:“不知大人将如何处置那杨继盛?”

    “老夫尚不知该作何处置。照目前情势,皇上似有偏袒,朝臣皆在相护,本相难以取断。”

    “如果大人不杀杨继盛,等于是养着老虎给自己留下后患。”鄢懋卿在傍边煽风点火,“若大人心存悯心,这杨继盛未必会领情,他已视大人为仇敌。如若翻身,必将不利大人。”

    “动动刀剑,杀他容易,但要顾及许多力保杨继盛的文武官臣,还要顾及皇上的想法。”严嵩有些无奈。

    “想必大人已看到赵文华大人送来的一份对闽浙总督张经等人的论罪奏疏,那御史张经、李天宠因倭寇之事犯了死罪,何不就此将杨继盛与张、李二人相关联在一起,同罪致死呢?”颜茂趴在严嵩耳边咕哝了一阵。

    严嵩一听这两人所说的计策,不由眉飞色扬。

    “估计糊涂的元宗皇上必定会批准杀掉这两个人,那就乘着秋审的机会,将杨继盛的名字附在张、李二人之中,一并获准处以绞刑。”

    严嵩决定采纳鄢懋卿二人绞杀杨继盛的计谋,立马命鄢懋卿就在严府拟定奏折,待第二天早朝,呈给元宗皇上。

    鄢懋卿就按照严嵩的吩咐,将御史张经、李天宠因倭寇之事所犯死罪条条列出,并在申奏处斩的名单加上了杨继盛的名字。

    这封奏折写得内容比较长,而且多有重复,旨在让元宗皇上看得不耐烦。而杨继盛的名字又加在奏章的后半部,让只关心与自己有关字句的元宗皇上不加仔细审阅,于粗心中红批,借机将杨继盛处决。

    鄢懋卿写完交给严嵩。严嵩接过来详细地看了一遍,又提出修改意见让鄢懋卿重新拟定了一篇。再看看,感觉满意,添上了自己的签名。

    令唐寅晟直骂娘的是,这浑浑噩噩、庸庸碌碌的元宗皇上,拿起奏章竟然不加细看,就大笔一挥的红批了下来。好好的一个大明,就要落败在这个混蛋元宗皇帝的手里。

    听到昭告,要在三日后出杨继盛于绞刑,众大臣尽皆跪伏于地,请求赦免杨继盛一死。虽然元宗皇上有些后悔,然君命一出,焉能追回。

    对杨继盛来说,死不算做什么,惟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奸佞严嵩得到到应有的报应。但他相信,忠义必将战胜邪恶。

    在即将奔赴黄泉的最后时刻,杨继盛在狱中豪气冲天地写到:“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生平未报恩,留待忠魂补。”

    用阴谋拿到皇上处决杨继盛的御批后,严嵩兴奋若狂,他责令刑部,尽早尽快地处置杨继盛,他担心有变,毕竟,这不是能见人的事情。

    临刑那天,唐寅晟一身素裹,早早地来到刑场。

    万里无云的晴朗苍空,突然乌云密布,风沙飞扬,顿时天昏地暗。

    行刑之日,闻听杨继盛要被处刑的百姓们,蜂拥至西市。满城空巷,沿街人山人海,哭声震天,市民们皆穿黑衣,全都涌上西城门。

    看到这个情形,严嵩心中很是担惊。为防意外,他授意刑部尚书赵雄,要他在刑场周边多加人马,严密防范,以防有义士谋劫法场。严嵩指示赵雄,除过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苏松副总兵汤克宽等人公开押送外,将杨继盛经由秘密通道拉至刑场,不让朝内官员和百姓们见到,急速宣读圣旨,快速行刑。

    但因诏令已经公布全国上下,木枷游街,致使严嵩的阴谋未得逞。

    当杨继盛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人们拥挤着,躁动着,在悲呼着杨继盛的名字。

    看到杨继盛,唐寅晟哽咽着,扬起手来,与百姓一起呼喊着杨继盛的名字。

    “杨继盛!杨大人!”

    “杨大人一路走好!”

    远远的,杨继盛看到了唐寅晟,向他微微地点点头。唐寅晟的泪水顿时如泉涌般,沿着脸颊滴落下来。

    这一天,是唐寅晟来到明朝后最悲伤的一天。

    于嘉靖三十四年十月初一,尚值英年的杨继盛,在侩子手的刀下,嘴角含着笑,望着蓝天高呼着:“严贼不日即灭!”而亡灵于刑场。

    即便已经把杨继盛杀害,严嵩亦不善罢甘休。

    对杨继盛已经惧怕到丧心病狂的严嵩,他连派三拨人马前往刑场查看杨继盛是否已死。甚至为防止杨继盛的尸体被人取走掩埋,严嵩还加派了一队人马将杨继盛的尸体团团包围,禁止任何人靠近。凡欲靠近杨继盛尸体者,一律斩杀。

    不敢靠近杨继盛的人们,只好在远远地跪着,低声地哭喊着。

    突然间,一阵狂风呼啸着刮过。狂风过后,竟然满天梨花飘扬。只见杨继盛慢慢地站立了起来,脚下升起一片彩云。吓得卫队的将士们一片地跪倒在地,

    杨继盛向站在远处,含着泪水吊唁他的同僚和父老乡亲们挥挥手,微笑着,渐渐地消失在碧蓝的苍穹里。

    杨继盛被昭杀身亡时,文渊阁大学士徐阶也是身着一身素装,就站在刑场的边角处。他朝着远处的杨继盛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借以哀悼。

    徐阶非常惊叹杨继盛的英雄气概,很赞赏他的骨气。他万没想到,当年他推荐的那个沉默、不显山露水的学生杨继盛,竟然有如此的血性,如此的胆量,敢于孤军作战,去挑战那个连他徐阶都无法战胜的对手严嵩。

    徐阶从心底里敬佩杨继盛做了他不敢去做的事,只是有点感叹的是,杨继盛不该上疏说元宗皇上不要为了“爱一贼臣而忍百万苍生陷于涂炭”。正因为此,惹得元宗皇上极度震怒,才遭此杀身之祸。

    在杨继盛入诏狱的一段时间里,徐阶是坐卧不安,担心着杨继盛的上疏会牵连到自己。直到徐阶拿到奏疏全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徐阶并不怕受到牵连,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在还未扳倒严嵩的时候。

    杨继盛在这封奏疏的末尾,还特别地加上了这么一段话:“大学士徐阶蒙陛下特擢,乃亦每事依违,不敢持正,不可不谓之负国也。”

    杨继盛借这段话以挽救徐阶,为徐阶保存实力,致徐阶日后推倒严嵩起到最重要的作用。徐阶从内心感谢杨继盛,暗暗发誓,一定要扳倒严嵩这个奸贼及其同党,为杨继盛报仇雪恨。

    当徐阶看到杨继盛与唐寅晟对视的瞬间。他的心不由得一亮。

    唐寅晟向远处的杨继盛磕了三个头,站立起来,向杨继盛的遗体走去,他想最后看一眼杨继盛被杀害的地方。

    突然,唐寅晟的胳膊被紧紧拽住。唐寅晟回头一看,见是文渊阁大学士徐阶,想要行礼,被徐阶拦住,使了个眼色,让唐寅晟随他离开刑场。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来到一个小茶馆里。

    徐阶摆摆手,让唐寅晟坐下,压低声音说道:“是非之地,止住眼泪,不可妄言。我年长于你,就称我为前辈吧。”

    唐寅晟明白了,在这里不可以谈论当前朝内政治,也就是莫谈杨继盛之事。

    “是,前辈,晚辈谨听前辈教诲。”

    徐阶问了问唐寅晟的家庭状况和目前的实习状况。

    唐寅晟就把当前见习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徐阶点点头:“你既已被皇上意中,必有前程。望你珍惜你这份得来不易,努力报效朝廷,竭力忠君。”

    唐寅晟知道这些都是官话,忙应答道:“晚生一定不负圣恩。”

    “好好研习案房里的文章,了解个中因由,多加分析,不可荒废大好时机。”

    “晚生明白。”唐寅晟当然明白徐阶的用语含义了。

    “这就好,如此聪慧,随后必有前途,在朝中所见所闻,望多加在意。”徐阶又点了一句。

    “是,前辈,晚辈领会前辈的教导,一定会把握好前途。”

    徐阶笑了,心想:扳倒严嵩他能助一臂之力了。

    随后,唐寅晟还被多次请进徐府,与徐阶深入地进行了交流。在徐府与徐阶的交谈中,让他学到了许多做官的言行举止和运用心计的知识。

    唐寅晟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对于许多有资格的官员们的悲情下场,他听得多了也看得多了,更明白得多了,急于离开京城的决心更坚定了。因为,他有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那就是对莲儿的爱。他知道,如果涉及太多的话,不一定那件事上就会被牵扯在里面,小命丢掉的可能性比中彩票的可能性要高多了。

    明朝的气候比未来世界要清爽一些,特别是进入仲秋里的季节里,又大又圆的太阳总是懒洋洋地挂在蔚蓝的天空上,犹如蜗牛般,不急不躁地,在缓慢地一步一步地爬动着。由于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加上原始的林木郁郁葱葱,整个京城就像一幅画,一幅原生态的画。

    由于来京城的时间太久了,思念莲儿的心情愈加深重。唐寅晟感觉这每一天都是那样地漫长,漫长得度日如度年一般。

    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畅饮一番的啤酒屋。虽然在古代也有酒,可这些酒实在是不敢恭维,特别地难喝,非常涩口。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的夜晚里,唐寅晟只能很准时地走到长廊里,仰望着星空。

    无奈和空虚的唐寅晟,一遍一遍叫着莲儿的名字,随后又开始极度地焦躁着、忧虑着、闹心着。

    唐寅晟的心,根本就无法与这个时代融合,无法属于这里。

    让唐寅晟唯一能解愁消闷和打发漫长时日的方法,就是在御案房里做那些谁都不愿去做的事,做那些既不讨好又煞费苦力的差事:抄写皇上已经御阅过、堆积如一座小山的奏章,誊写那些各部司的章规法令等。

    唐寅晟知道这些差事,不会被人重视,又极其地枯燥乏味,但如徐阶所说,内中满是朝中秘密,此项工作,意义重大。

    这段时间里,新送来的奏章、案卷源源不断。甚至,连御膳司那些鸡毛蒜皮的膳食列表也拿将来交给他去撰写。

    但唐寅晟知道,这御案房是了解严嵩集团罪证的最佳地方,也是唐寅晟能回荷花塘和莲儿团聚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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