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先生的家坐落在镇边的一个小院里。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干打垒的土墙上还攀着一些已经开始变枯的牵牛，上面结满了种子。立秋听川南讲起过，牵牛的种籽叫黑丑，可以入药，有泻水利尿，逐痰，杀虫的功效。

    立秋看着这些花藤，往事在眼前闪现着。

    她跟在吴树仁后面小心地走进小院。吴树仁抱着妞妞，这些天来，他已经和妞妞混熟了，妞妞也很喜欢他，只要他一来，就缠着给她唱儿歌，讲故事。

    这会儿立秋的心一个劲儿跳着，不知道这次给妞妞看病会是个什么结果。两人径直来到正屋的门前，吴树仁喊了声：“常世伯，在家吗？我把病人带来了！”

    “小吴呀，进来，进来！”屋里传出一种苍老的声音，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了门口，

    吴树仁把妞妞交给立秋抱着，恭恭敬敬地向老人鞠了个躬，说道：“世伯，今天就麻烦你了。”

    “甭客气了，进来吧！”

    立秋抱着孩子，坐在老人指定的凳子上。老人叫立秋把孩子的上衣撩开，他则用两根手指轻轻按了按妞妞的脊梁，又顺着孩子的脊骨朝下划去，查看着变形的情况，孩子的脊梁变形得厉害。他试着用自己正骨的手法治了下，妞妞却发出了喊痛的声音。

    这是脊柱，不是四肢，抓握不住，无从下手，若是硬来，只能用拍、压等法，但稍有不慎孩子就会瘫痪，甚至于死在治疗的过程中。老者自知他所掌握的那些正骨法无法解决妞妞的问题，不禁摇了摇头。

    原来中医学上的正骨法大体上分为两个层次，第一个屋次是靠外力来校正四肢骨损伤的，对于因故断裂错位的腿、胳膊等，用施术者手上的力量加上独到且快捷的手法，使之恢复到正常的生理位置，再上夹板固定，然后辅以药物治疗。在这个层次上，最拿手的就是关节脱臼的复位：将伤症处找准捏好，一推一拉，干净利落。病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关节就复位了，虽事后有些酸痛，但与治疗前已是天壤之别。

    第二种层次就更高了，不仅包括了上一层次的内容，还加上新的：任人体身上何处的骨头弯曲、变形乃至于断裂，都能治疗。在这个层次上，手法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因为更多的时候，病患的伤处你根本就无从下手，要治疗这种骨科病症需要医家具有高深的医疗内功修为，最好练的是童子功。

    老者学的却是前者。就是他的启蒙师父，也没有那种本领。虽然经过几十年的修为，在接骨投榫上达到了很高的程度，早就超过了他授业恩师，人称骨科圣手，但对于妞妞这种病症却是无能为力。

    立秋见老人为难的表情，忙问道：“老人家，俺妞妞这病还能治不？”

    “是呀，常世伯，妞妞这脊梁还能伸直不？”

    “不瞒你们说，我倒是很想治这样一个病例，但我无从下手呀！她的病在脊梁上，抓不到手里呀！要是俺那一位师父在，也许这病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是……”

    “世伯，您是说你的一位师父能治这病么？”

    “她这是骨头变形弯曲，非得要用高深的医家内功校正不可，但这种工夫，俺也只见识过一次。那时俺还年轻，刚出师不久……”

    老人眼里闪出一丝激动的神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