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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中部《烽火红颜》 第六回(总四一回) 访叶府叶碧莲泪说旧事 刺田中刘灵棋重任回归

更新时间:2021-03-22 18:44:32 | 本章字数:10507

    一个北风呼啸的冬日,两个身穿黑色呢外衣佩戴黑手套的男女来到津门新丰株式会社门口,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门子(卫兵),门子见上面写着:大公报记着  李龙。李龙道:我是《大公报》主编派来的,求见田中先生。门子就拿起门岗电话,向里面通禀。

    田中接到禀报,嘿嘿一笑:哼哼,上次西郊没抓了独家新闻,等不及了吗?他让两个保镖武士出去接一下。虽是特高课机关,对外是会社,所以,还是有很多商界往来的,不像日军的师旅团部那么杀气腾腾岗哨林立,但是,里面出入的每个人都是日本武士所扮,虽没出过什么大事儿,也不敢对将军的安危掉以轻心。不一会儿,出来两个佩戴墨镜的高个子,搜身后领李龙两人向里面走去。

    来到二楼一个门口,两个高个子敲了敲门,立正报告。里面传出田中敏行的声音:“进来!”高个子推开门,伸手相请,李龙两人进了客厅,两个武士一左一右侍立一旁,门就那么敞着。

    “年轻人,你是李龙?”田中看了看李龙,李龙点头,又看了看他同行的女士:“小姐,你是?”

    那位小姐大概有二十来岁,小巧的身子亭亭玉立,俊美的五官让人想入非非,更让人心旌摇荡的是眉间的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色美人痣,她看了一眼看自己的田中,笑道:“我这里有名片。”说着两手相互拽手套,像是要除下手套在兜里掏名片的样子,就在纤纤细手刚要脱离黑色手套的一刹那,手扬向五六步以外的田中,只见两道星光电光石火般向田中射去,田中休要说看清,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侧倒在桌子上。

    两个武士从来没经历过这个场景,打死也想不到一个小小女子青天白日竟敢行刺大日本的将军,所以,那位小姐扬手他们没来得及反应,但是那两道星光让他俩本能地做出反应,提气、抬手向腰间,可是,还是晚了半拍,李龙也早已除下手套,两柄短短的小飞刀在两个武士颈项一蹭,顿时,血光激射,两个大个子歪倒在墙上。

    那位小姐根本没看李龙这边的情景,走向田中,从兜中掏出一张纸条,放在田中歪倒的头上。

    与此同时,川崎一脚插进来,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武士被放倒,而李龙也看到了川崎,川崎急忙掏枪,李龙喊了一声“快走!”的同时,欺身向川崎冲去,川崎枪都没能掏出来,赶紧接招,只一个回合,川崎就被划伤左臂、右胸,两个人趁川崎本能的自我保护的一瞬,冲出客厅,向一楼、院子里飞去。川崎也只是一秒钟的停顿,掏出枪并鸣枪示警,随即冲向院子。

    枪声犀利,催紧李龙两个人的脚步,院子及门口最早出现的两个武士被飞刀命中。两个人向门外冲去,川崎也出现在院子里,抬手射击,门外有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人,把两个人向门侧一推,举起手中的美式冲锋枪向川崎射击,川崎倒地向旁翻滚,等川崎爬起来,领跟上来的武士冲向门口时,三个人已跳上一辆小车向东急驶而去。没等川崎传令,就从院子西侧的车库冲出三辆摩托,从东侧车库冲出两辆小车,可见还是训练有素,三辆三轮一辆四轮向东尾追而去。

    川崎则领人迅速折回客厅,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塞进兜里,翻转过田中,见他面色惨白,两柄小巧的飞刀正扎在左胸上方,川崎探手在他的鼻下,迅速抱起田中来到院子里,和两个武士上了车,向师团部医院飞驰。

    其实,每当有客人来访,门子等人进去后,会锁好门的,这次也不例外,刚要锁门,就见一个身穿黑白学生装佩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进来,说是找川岛,言明是他的同窗,门子想了想,我们这儿没这么个人啊,我们这儿倒是有个川崎,来人说不是川崎,就是川岛,您多多关照,好好想想。想要关门的门子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就说,你记错了地方了吧?我还有事儿,我要关门了。

    学生装又问,川崎是什么时候来津门的,他是东京人吗?莫非是我记差了,那么川崎在吗?就让这个学生装这么对付着,直到里面的人冲出来,门子被飞刀击中。学生装赶忙回到门口一侧的小车上,同时,从车上冲下一个手持冲锋枪的穿灰色西装的年轻人,相助李龙两人冲出虎口。

    四个年轻人见后面有人追来,更是加快速度,街上行人车辆的吆喝声刹车声不绝。他们一个漂浮,驶进一个小胡同,跳下车,进了一个院子,从另一个门出去,三拐两拐又来到一条街上,跳上一辆小车,四人说笑着揭下脸上的假面具,向南而去。等会社的武士追进胡同,看到丢弃的车子,也摸索着追到街上,哪里还有他们追击的影子!只好折回,把丢弃的小车开回会社交差。

    田中真是命大,两柄飞刀都没命中心脏要害。晚上就幽幽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支那人,觉醒了!

    川崎禀道:“我已凭借印象,画图下了通缉令,主要目标是学校、旅店。您看,这是他们留下的字条。”又建议抓捕刘文兴叶碧菡,肯定是他们在复仇,雇凶伤人。

    田中忍痛露出一丝冷笑:“混账!她是有求于我们,怎么会是复仇呢,姓叶的极其精明,她不顾郑清芬的死活了吗?再说了,我们还有两千匹军用布匹还在她手里,此事所为,另有其人。去叶府问问进度,记着,我的伤情要保密。”他歇了歇心力体力,看了看字条,念道:“黑凤凰灭倭除奸队。哟西!”

    第二天,川崎去了叶府,又折向泰和大酒店,才找到叶碧菡。原来叶碧菡正接待广州钱大帅派来的客商,向南方贩运高档旗袍。叶碧菡在办公室接待了川崎,川崎用蛮横的口吻追问军用布匹染色进度,叶碧菡不疾不徐听完后,一蹲茶杯:“我的人还在你手上呢,你急什么,还有三天呢,去告诉田中先生,好好照看我家姐姐,记着我们的合作。送客!”

    川崎看不出叶碧菡神态有什么起伏,表情有什么改变,知道田中猜度准确,刺客并非和叶府有什么干系,悻悻回了师团部医院。

    团团雾霭弥漫在冰冷的冬夜,昏黄的路灯和商家的霓虹在迷雾中忽明忽灭。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津门大酒店门口,从车上跳下两个年轻人,男的一身西装革履,佩戴一幅镜子,披着黑色的风衣,看上去成熟稳重;女的大约二十岁的光景,容貌妖艳俊美,嫩白的娇容左颊有一棵美人痣,一头披肩烫发,歪带着一顶米色芭蕾帽,帽子上的粉色翎毛调皮地忽闪忽闪着,身着紫色裘皮上衣,下穿黑色紧身裤,脚蹬一双高筒皮靴,两人并肩挽臂边说边笑进了酒店。

    酒店里门四个头戴有色镜的门卫伸手将两人拦住,两人从包里或兜里掏出证件,在门卫眼前晃了晃,门卫搜查了男子的全身,又来搜查女士,这位女士眼睛迷离,将包打开让门卫看后,又双手向上欺进门卫,门卫草草摸了一下女士的腰间,又摸摸高筒靴,给两人鞠了躬,伸手示意:请进。

    每逢周一三五日,这里都有盛大的舞会,名盛津门的交际花舞星麦瑞小姐只有在周日才来津门大酒店,高价参加舞会,津门达官贵人纨绔浪子随麦瑞舞蹈的脚步跑遍津门各大舞场。

    日军驻津门师团有个叫井上的旅团长,杀人如麻,对中国人犯下了滔天罪恶,一个月前才由山东奉调回津。此人也是个日本浪人出身,喜财好色,一到津门就迷上了麦瑞这个东方美女,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比日本的伶人强到天上去了!他仰仗“赫赫战功”,未把津门各界放在眼里,每逢有麦瑞出场,无论在哪个舞场,必先跳第一支舞。这不,井上正揽着麦瑞的蛮腰,跳着慢三,还不时吻吻那迷人的嘴唇、摸摸勾人的圆臀。

    刚才的两位青年男女,也融入了舞场,两人微笑着,随着《蓝色多瑙河》的乐曲,慢慢向井上靠近,在四人擦肩而过时,井上发现了“紫衣少女”,而且,那少女不经意的一笑,更让人失魂落魄。一曲终了,众人都回到座位上,喝着攀谈着。“紫衣少女”把小帽子从头上“慢慢”取下,悄悄地放在同伴的腿上,同伴接过帽子,一只手在帽下,一只手在帽下,移到小腹部后,才把帽子还给她。

    不一会儿,乐声想起,井上向“紫衣少女”走来,优雅地伸出右手,“紫衣少女”点了点头,飘起身,揽住井上的粗腰,滑向舞场。两组舞者“无意”地滑向门口,那位西装年轻人,右手放开舞伴的手,把舞伴揽在怀里,当舞伴嘤咛着靠在他肩头时,年轻人忽然手插进裤兜,顿时手中多了一把飞刀,旋即右手伸进舞伴薄薄地外衣中,转向腰后。

    等井上再次转到他的前右侧时,年轻人放开舞伴,在迷醉的井上颈间一抹,井上立即倒在舞伴身上,舞伴迅速撤到墙边,将井上倚在墙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塞在井上的脖子里,随即两人疾步向门口跑去,这时,井上的尸体才颓倒在地。

    舞厅门口的武士,见里面人声鼎沸,忙进来查看,井上的尸体差点把他绊到,亏他反应极快,飞出舞厅,边向门口跑去边向外喊:“关门,抓住那两个青年男女!”喊声还未到门口,两个门卫同样颈项被抹,倒在血泊中,等武士们持枪冲出酒店,见两人早已上了一辆小车,向南驰去,几个人上车就追。前面的车子拐进一条胡同,三男一女跳下车,钻进另一条胡同。

    鬼子的车紧追到胡同内,见车子里空无一人,分头向两条胡同追去,等出了胡同,又是一条大街,满街的车流人流,三男一女不知所踪。

    师团部医院的田中接到禀报,知道是一个组织所为:这“黑凤凰灭倭除奸队”踩好了撤退的路线,两个梯队接应;用飞刀伤人,因为飞刀容易隐藏;不像学生所为,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组织。

    他立即让川崎向师团部汇报,提醒日军高级将领,住所加强防卫,出行注意警卫,尤其是对20左右岁的青年男女,务必做好防范,不要再发生有损帝国军威乃至武士脸面的刺杀了。

    第二天,也就是田中受伤后的第三天晚上,师团部直属特务大队大队长、大汉奸贾仁在戒备森严的家中。

    两个喝醉了的狗腿子,刚刚叫开门,三个鬼魅似的黑影跟进大门,开门的两个卫兵只问了一声“谁”,就被刺身亡,两个醉鬼也稀里糊涂毫无痛苦地命赴黄泉。只片刻,贾仁死在刀下,床边也不例外地多了一张“黑凤凰灭倭除奸队”的字条。二十几个卫兵追着三人跑出贾府,三人上了门口不远处的一辆小车,向西驰去,卫兵上了摩托随后就追。

    原计划故伎重演的刺客,没有时间再换车,急急驶向英美租界,进了租界,有印籍警员上前拦阻,小车丝毫未停,冲开几个警员,疾驰。

    而后面的摩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了准备的警员,端枪站成一排,断喝摩托上的人停车。贾仁的卫兵只好停下,等说明了情况,警员也吃了一惊,他们也接到了上峰的命令,严防“四人谋杀组”。有一个人赶忙电话通知警局,剩余的人也驾车向前追去,但是,早已没了踪影。

    不一会儿,警报声响起,各种租界武装组织在路口设置路障,严查出进车辆,并联系附近警察局及警备部队挨家搜查嫌疑人。顿时,租界内笼罩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就在租界刚才摩托汽车追击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人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租界,向汽车逃遁的地方匆忙而去,来到刘府门口,扯下面具,叩打府门。

    刘青听到有人叩打府门,忙来到门洞内,隔门问了一声:“谁!”

    “灵棋,我回来了!”

    刘青蒙了,“你是二小姐?”

    “刘青吗,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小五听到对话,也赶忙来到门洞,听到的声音确是灵棋的。两人都在府中看着灵棋长大,尤其是刘小五,更是心细如发,怎么会听不出呢,连忙让刘青去北楼叫起老爷夫人,自己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刘灵棋迅速进了门,后面李龙等三人也随后跟进来。她看着刘小五不解的样子,只说了一句:我的朋友,特务们正在追我们呢!随后向北楼走去。

    刘文兴听刘青敲门,说是灵棋回来了,拍了一下身边的叶碧菡,两人慌忙披上睡衣,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来到客厅,哆嗦着打开厅门,随着打开的门,不想灵棋就站在门口,惶惶地叫了一声:“爹!”

    “灵棋,是你吗?”刘文兴声音颤抖着。

    刘灵棋碎步进了客厅,扑在刘文兴的怀中:“爹,是我啊,灵棋啊!”

    父女俩相拥,喜极而泣。

    叶碧菡看着拥在怀中的刘灵棋,鼻子发酸。

    刘小五进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她也嘱咐了两句,刘小五退下去了,她拍了拍父女俩的肩头。

    刘灵棋松开爹,也深情地叫了一声:“二娘!”过来拉住他的手。

    叶碧菡拉着刘灵棋坐到沙发上,急切地问:“你们为什么遭军警追杀,是不是你们刺杀了日本旅团长井上?你们是不是黑凤凰?”

    “你们?”刘文兴不解地问。

    “嗨!”叶碧菡向刘灵棋示意:“灵棋,叫他们进来吧。”

    刘灵棋来到厅门口外,招招手,李龙等三人立即来到客厅,向两人施礼:“伯父、伯母好,给您们添麻烦了!”

    叶碧菡看了看李龙三人,点点头:都是好小伙子啊,这个李龙怎么这么眼熟:“小伙子,你叫什么啊,哪里的人啊?”

    “伯母好,我叫苏会,就是津门近郊人。”

    “啊,”叶碧菡若有所思:“都坐下吧。”

    刘小五和小菲端来了点心和茶水,放到茶几上。叶碧菡对几个人点点头,挤出了一丝笑意:“赶快吃点东西,说不定搜查的马上就到!”她说着,抓起一旁的电话:“三哥吗,请你派些人……啊,参加搜查呢,啊,太好了,请马上过来一下吧,好……谢谢,过后一定在泰和盛宴相请,再见!”

    叶碧菡放下电话,对刘小五吩咐:“赶快打开三楼的楼顶门,来不及走的话,让他们去楼顶躲躲,也可以跳到后邻居家去。如果青帮的三当家来了,赶快请!”

    刘小五急忙去往院子里。

    叶碧菡对刘文兴也是对刘灵棋叹道:“嗨!多亏青帮三当家的在这一带搜索,不然,若是让别人堵上了,不但你们跑不了,我们也就完了!”

    “娘呢,怎么没看到娘呢?”刘灵棋停下手中的点心。

    “她,她回乡下去了。”刘文兴慌道。

    “噢,是吗,这么不巧!”刘灵棋看了看神色慌乱的爹爹,又看了看头歪向一边的二娘,她突然揪住小菲的衣领,吼道:“我娘呢,她怎么了?!”

    小菲支支吾吾,看着叶碧菡。

    叶碧菡惊异灵棋的细心观察,知道这孩子非是以往只是骄横的二小姐,过来拉过刘灵棋的手:“因为你抗日的舅舅,你娘被扣押了!”

    “什么,在哪里?”刘灵棋把点心摔在盘子里。

    “不要着急,如没意外的话,大后天就会回来的?”

    “大后天,为什么是大后天?”刘灵棋追问:“他们为什么能放她出来呢?”

    正在这时,刘小五进来禀报:“青帮三爷求见!”

    叶碧菡让刘小五领三人去换身衣服,跟三爷说了几句客套话,意思是,这几个人是我的工友,来找我手下喝酒的,正赶上搜查,让军警碰上了岂不是触霉头,烦请三爷带他们出租界。三爷拍了拍胸脯:好说!就这样,苏会三人随三爷走了,刘灵棋留在了府里,虽然户籍上灵桃灵棋已经失踪两年,但是偌大一个府邸藏一个女儿是没有问题的。果然,军警叫开了府门,前来查户口,也摄于租界商业巨子神威,折腾了一会儿,就去下一家了,刘灵棋这才从冷风呼啸的楼顶上下来。

    虽然见了灵桃灵枝就吵,可是这姐俩没在家里,她也不愿自己睡南楼,去和灵枫灵桦屋子里挤着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刘文兴叶碧菡刚刚起床,刘灵棋就来到客厅,劈头就指着刘文兴吼了一句:“你在给日本人做事?!”

    叶碧菡见灵棋如此没有礼貌,心中反感:“你怎么不想想怎么救你娘出来?”

    “我跟你说话了吗,嗯?”刘灵棋扭过头:“关着的,不是你,哼!”

    “混账东西!”刘文兴骂了一句:“正因为是你娘,我们才为日本人做事儿!”

    “就你抗日,我们没有抗日?你见了你那抗日的舅舅问问,我们给了他们多少药品、布匹?”叶碧菡忍着气愤,压住火气:“灵棋,你这次回来,干什么来了,呆多久?”

    “我已是政府的人了,我有我们的事儿,我长这么大了,你不用管了!”

    “啪!”灵棋捂着脸,看着扬着手的刘文兴:“你、你打我?!”

    “你还政府的人了,政府的人就不是爹娘养的吗?!”刘文兴气得直哆嗦:“真是越学越狂妄了,啊,长大了,不用管了,你还受到过中等教育,还是我刘文兴的女儿,还、还政府的人,亏你说得出口!”

    叶碧菡过来轻声道:“斋哥,你打孩子干什么!她说的意思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不用我们教诲他们如何如何了,不是不让管他们了啊……”

    刘灵棋突然截道:“就是不让管了,怎么了吧!”

    一句话噎得叶碧菡直瞪眼,陌生地看着她。刘文兴“嗨”了一声。叶碧菡兀自地挥了一挥手,向客厅门走去:“都去洗漱吧,吃了饭,你们爷俩去看看清夫人去。”

    饭后,叶碧菡驾车去了印染厂,刘文兴父女去了警备司令部。临上黄包车时,刘灵棋还道:“爹,你看到了吧,人家坐小车儿,咱爷俩坐这!”

    监室里,郑清芬哭了,做了五六天监牢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两年多没有音讯的女儿,突然来到身边,她喜极而泣,觉得监窗外的蓝天是那么湛蓝和阳光。娘俩诉说着分别的渴念,叨唠着以往的经历。

    当然,刘灵棋不会在这儿跟娘说具体的,政府的人吗,在这个鬼地方是不能随便说什么的。

    两天后,叶碧菡通知新丰株式会社,带好大洋,去西郊某货场接货。川崎去医院做了汇报,田中让川崎秘密组织报社记者,再做一次努力,如果还是没有结果,也别难为叶碧菡,接货回来就是。川崎领命,带人来到货场,只见叶碧菡领四个人站在院子里,个个头佩墨镜抱夹而立,腰中鼓囊囊的,想必有真家伙。川崎一抱拳:

    “刘夫人,别来无恙,川崎有礼了!”

    “你好,川崎先生,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呢?”

    “货车呢?”

    “呵呵,川崎先生,你领这么多人来,人多眼杂的,对我们来讲,是大大的不方便啊!只要我们拿到钱,货车马上就到。”

    自打认识叶碧菡一来的几次接触,川崎对她,这位支那女商人,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有田中的话在先,他对叶碧菡点点头,示意手下把大洋送过去:“川崎很仰慕和佩服刘夫人的为人和胆识,我们先履行诺言。”

    叶碧菡让人接过支票,仔细看了看:“刘青,去,让车过来吧!”

    随着喇叭鸣响,叶碧菡领人进了货场的一个房间。刘青刘林等到货车一到,请川崎亲自验货。川崎看了看车上的布匹,点点头,让两个司机和其他人上车,开回会社,他自己带领两个人来到叶碧菡去的那个房间,早已是人去楼空。刘青对川崎一抱拳:“川崎先生,我替刘夫人送先生,还望田中先生兑现承诺,这会儿,我家夫人恐怕已在去往会社的路上了!”

    川崎一听,对刘青匆匆摆手,赶紧上了自己的车,慌忙赶回会社,所幸在叶碧菡到来之前进了会社。川崎等叶碧菡来了以后,没有再废话,直接拿出田中早已写好的一个纸条,恭敬地递给叶碧菡:“刘夫人,你可以去警备司令部接郑清芬了,希望以后还会再度合作!”

    “希望如此,再会!”叶碧菡领人出了会社,竟回刘府,接上刘文兴,来接郑清芬。

    中午,刘府一片喜气洋洋,刘发印帮助张厨师在做菜,刘青刘林搬桌子椅子布置客厅,刘小五小菲伺候着世平世冀世春世天更衣,颂云画月伺候着灵棋灵枫灵桦更衣,诗雨咏虹帮助碧清两位夫人打扮。

    临近中午,苏会求见,刘灵棋慌忙跑去迎接。不一会儿,两人携手揽腕来见刘文兴等人。一进客厅,两人给三人恭恭敬敬地施礼,期间两人跟黏在一起似得,都未分开。叶碧菡看着笑得面如团花合不拢嘴郑清芬,小声在她耳边道:“姐姐,你该问问了啊,老大不小的了!”

    郑清芬笑着点点头:“灵棋,快让苏公子坐下,这孩子,多帅啊,咏虹啊,上茶!”

    叶碧菡又小声对刘文兴道:“你又要高升喽,你看姐姐高兴的,呵呵!”

    书在这里交代一下。

    刘灵棋在临汾和姐姐分手,就随同学南下武汉,并在汉口投军。她做事好事而张扬,争胜而刻薄,被国军某伯乐相中,进入军统训练营。开始,她满怀杀敌报国之志,刻苦训练,由于她有武功底子,训练可谓顺利。

    一年过去了,接下来是训练如何接近男人、如何骗取男人等特工训练,她对此十分不满,跟教官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要去野战部队,上疆场杀敌的本领我学到了,我不屑学这些东西。教官开始灌输这是用来窃取情报或刺杀敌酋的,比上战场危险百倍,其作用却强之万倍,做为党国军人,以效忠党国为根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了驱逐日寇,为了党国利益,个人是多么的渺小。

    刘灵棋本是个热情有余定力不足的人,架不住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灌输,更坚定了她仇视日寇蔑视共党的那颗躁动的心。

    两年后,在重庆,训练期满,即将分配到全国各大城市,一个平平常常的夜里,男女训练队被双双送进小屋子里,每个少女都被夺去了贞操,这样,教官就认为,她们不会再为贞操而在行动中犹豫不决了。有幸的是,鬼使神差,剥夺她贞操的男兵,就是她结伴南下的津门的一个他校的学生,而且从南下之时就秘密相恋两年,这里却成了他们的洞房,虽然,没有花烛,但是,她可谓是万幸的。

    他们自由结对,秘密派往各个城市,她选择了他——苏会。在冀南,他们先来到驻高树勋部的军统联络处,领了任务:赴津门刺杀共党头子方某,并给了一些基本资料,还派了一个津门藉的杀手小何,配合行动。

    到了津门,他们又来到军统站,军统为他们安排了临时工作和证件,刘灵棋在纱场仓库,苏会在珠算厂当会计,小何在一个旅馆里当采购伙计。军统站还给了他们一张方某的照片,又加派了一个杀手小冯。

    半个月来,不但没找到方某的新线索,而且内部发生矛盾:刘灵棋和小冯坚定地要继续寻找姓方的共党,苏会和小何主张利用这段时间寻杀日军将领和汉奸。两个意见冲突,最后,苏会义愤填膺,决定与小何刺杀日伪头子,让刘灵棋留守。胳膊怎么能离得开大腿,再者,她怎能让恋人独自涉险,最后妥协。为了分散日伪的注意力,故意留下字条,给人造成一个是自发组织所为的印象。这才有了三次刺杀行动,两次成功一次失败。

    宴席上,叶碧菡总看着苏会似曾相识,就问他家乡何处。苏会称就在近郊,这次回来,找机会去家里看看。叶碧菡听到这里点点头,暗下捅了一下郑清芬。郑清芬笑笑:“小苏啊,多大了?”

    “23岁了。”

    “眼看就24岁了啊!”郑清芬说道:“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叶碧菡不失时机地插话:“你得问咱家灵棋啊!啊,对了,灵棋,休怪二娘多嘴。”说完向刘灵棋作了个揖。

    刘灵棋端着酒杯站起来,歉然一笑:“二娘,还在怪罪女儿吗?灵棋敬二娘一个酒,给您老陪个罪儿!”

    郑清芬已听刘文兴学说过了,就对女儿嗔道:“这还像个话,在外闯荡了两年多来,该知道人情世故了。”又向叶碧菡道:“我也代灵棋敬妹妹一个!”

    “呵呵,不敢!”叶碧菡笑了:“姐姐,你看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说着仰头干下一杯红酒。还主动给郑清芬满酒:“府上真可谓双喜临门,为了清夫人重获自由,为了灵棋回家,我们同干一杯团聚的酒!”

    “伯母,我也敬您一个,多谢援手救命之恩。”苏会过来给叶碧菡满酒。

    “呵呵,俩伯母,还真麻烦!”叶碧菡开起了玩笑:“你不觉俩伯母别扭吗,呵呵,叫我阿姨好不好?”

    “阿姨,苏会敬您一杯!”

    叶碧菡看着苏会,喜爱有加,她总觉得这个帅小伙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众人刚刚干了这杯酒,苏会赶紧站起来给大家满酒。刘文兴郑清芬满意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一颦一笑。

    宴会结束,几个弟妹拉刘灵棋和苏会去了楼上。

    叶碧菡喝着茶对两人道:“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以后会一个一个成家立业的,我们啊,老喽!”

    “德行劲儿!”郑清芬笑着指着叶碧菡:“你才35岁,我41岁,你还说老?呵呵,你是三十多的人,我是四十多的人啦!”

    刘文兴没接这个话题:“我担心他俩的职业啊!”

    “不无道理!”叶碧菡道:“但是,孩子大了,管得了吗,姐姐,不是我旧话重提,灵棋虽说不让我管了,可也是实话啊!人家是政府的人了,我们管得了吗?”

    “我不让她出门了!”郑清芬有些激动:“妹妹,给他们安排个事由!”

    “拉倒吧,什么主意啊,不要说他们接不接受,”刘文兴比划着:“你看看他们干的事儿,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明天被刺的可能就是他们!”

    “斋哥说的是啊!”叶碧菡感慨道:“富贵在天啊!随他们去吧。但是,我看啊,多给他们安排一些居家和交谊活动,他们的组织大概管不着吧!这样,耽误他些时日,或许他们就少冒些风险。还有,最主要的是,灵棋最好先成个家,这样,也许做起事儿来,有些顾虑,会多份平安呢!”

    刘文兴点头,郑清芬重重地点头:“你说怎么安排?”

    “赶紧同灵棋去警局上户籍,别再让她‘失踪’了,我想,她既是为了他们是事儿有个掩护,也会同意的。”叶碧菡分析道:“可是啊,就怕她真出了事儿,我们也就跟着吃瓜落儿了喽!”

    下午,刘文兴郑清芬叶碧菡先领刘灵棋去了董孝慈家。

    董孝慈早听说刘文兴两个女儿抗战初期离家出走,此时回来了一个,也替三人高兴,忙领他们去警察局见宋蔚文,宋蔚文写了条子,又返回租界分局办了户籍和身份证。

    由于郑清芬在津没有亲戚,这“交谊活动”只能在叶氏家族开始。他们就领刘灵棋和苏会去了最近的叶碧荷家。叶碧荷和夏风赶紧款待,期间少不了感慨,感慨刘灵棋等几个孩子的成长,二姐家的孩子不但回来了一个,还带回来一个,甚是为郑清芬高兴,也感慨他们这一代人不知觉中已到中年。

    夏府举办了盛情晚宴,饭后,四人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家四口和苏会又来到叶元鸿的家,这里也就算是叶碧菡的娘家。叶元鸿夫妻赶忙招待,刘文兴有些不自在:

    “伯父,小婿多半年未来探望,只是在电话里问候,真是不恭了,还望伯父海涵。”

    “哈哈!没有什么啊,你看看,碧莲也是多半年没来了啊,不是你们来了就找她,她是不会自己来的,嗨!”叶元鸿示意夫人去给叶碧莲叶碧荷打电话。

    刘灵棋给外祖父施礼:“外公外婆在上,灵棋有礼!”说着,福了一福。

    苏会也站起来作了一揖:“外公外婆,苏会有礼了!”

    叶元鸿夫妻惊讶道:“你就是灵棋啊,嗨,这么的了,成了大姑娘了,比灵枝看着成熟多喽!”又问刘文兴:“这位年轻人是?”

    刘文兴想了想,随即回道:“啊,小女灵棋的朋友。”

    “伯父,您没看出来吗,人家是一对儿!”叶碧菡笑道:“还是个大学生呢!”

    “噢,哈哈,好啊!”

    叶元鸿赞叹了几句,又问起了叶碧菡的厂子酒店等生意。

    谈话间,叶碧荷叶碧莲先后来到客厅,叶碧荷还像孩子一样的撒娇。叶元鸿夫人笑骂了一句:“你清芬姐的孩子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这样像个小孩子,不怕人家孩子笑话?”

    叶碧莲也过来给给伯父伯母见礼:“爸妈一向可好,女儿有礼了。”说着深深地鞠躬。

    叶碧荷笑道:“昨天,我就见了,熟人了吗?你们聊吧,我看看准备什么。”她不管这个,出去会同几个嫂子张罗午宴去了。

    叶元鸿夫人让叶碧莲坐下,下人忙献上茶。

    酒宴上,众人盏来杯往,最先有些酒意的就是郑清芬了,她高兴,把七天的牢狱之灾早抛到了脑后,看着灵棋和苏会,听着众人的祝福,晕晕然。苏会给他满酒后,刘灵棋过来劝阻她,别再喝了,就在一拉一扯时,半杯红酒洒在苏会的衣袖上,苏会的米色西装顿时一片殷红。叶碧菡让苏会脱了西装,苏会很听话,先二次给郑清芬满上酒,才把西装脱了,挂在墙边的衣架上。

    回到座位上,他索性把袖子挽起,左小臂(前臂)上一块黄豆大小浅红的胎记顿时露了出来。可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敬酒上,只有一个人看见了这小小的浅浅的红记。

    “小苏,你家是哪儿的?”叶碧莲语音急促。

    苏会:“近郊苏家庄的。”

    叶碧莲点点头。

    晚宴后,叶碧菡姐妹告辞。

    门外边,叶碧莲拉着叶碧菡来到一边,握着叶碧菡的手有些颤抖:“妹妹,你好好和小苏谈一谈,为什么小臂和我的小宝儿有一样的红记呢?他是不是我失踪二十多年的儿子呢,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在婆家这么多年抬不起头来,呜呜!”

    叶碧菡捂住姐的嘴:“别哭啊,让人听见!姐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这事儿啊可是硬来不得的,对了,小宝儿失踪的过程和穿戴你简单地跟我说说!”

    正是:儿大不由爷娘意,烽火连天任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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