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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9-03-02 15:22:53 | 本章字数:6367

    我和罗娟英交上朋友以后,生活上有了许多改变,每天早晨起来刷牙特别卖力气,总想一天就把黄板牙刷成贝壳一样。我姐每星期回家一次,我趁她不注意偷她的友谊牌雪花膏和万紫千红牌护肤霜,抹脸抹胳膊,把自己整的香喷喷上学。在学校里罗娟英也有了许多变化,她见面不理我了,不像以前一样,我不交作业就挖苦我,可自从交了朋友我俩走个对面她不是低头,就是手捋着头发挡住自己的视线,如果来得及就绕开走。有一次高老师让我们讨论主题班会怎么开,自卫反击战过去那么多年了,别老是一个主题,能不能加些有时代感的内容。那天我俩的话碰到一起,不知为什么她像触了电一样戛然而止。

    我们讨论的话题大多数都集中在英雄人物上。像英雄龙岩,他一个人深入敌后,打死打伤越军56人,最后跟越军同归于尽。像史光柱四次负伤、八次重伤,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带领全排收复两个高地。集体英雄有陆军第一集团军第1师第1团第6连,他们在守一一六高地时经受住了越军八千余发炮弹的轰击。高老师说:“大家想想,约三百平米的山头,八千发炮弹,平均每平米要爆炸26.7发炮弹。”他说到这儿扬起头继续说,“我们为有这么一支打不垮炸不烂的伟大军队自豪吧!”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当代红嫂”的故事,照片中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兵,她的奶头塞在一个满头血迹昏迷不醒的男士兵嘴里,她用甘甜的乳汁救活了一个重伤员。高老师激动地说:“同学们,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兵,放下襁褓里的孩子,还没有断奶就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赶赴前线,她们每天流血流汗,甚至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在座的每一位,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听到这里我热泪盈眶,我高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养马的都有责任,何况我们有知识的青年。”高老师听我喊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徐伟成,你捣乱是不?”

    我梗着脖子说:“这个女兵大不了我一两岁,而且,还是产妇,她都能上战场,我们为什么不能?我也要上前线,我要写决心书,不仅要解放越南,还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解放全人类。”

    因为这么一闹,学校领导知道了还表扬了我。

    我和罗娟英有名无实以后,我们班除了钱君英白丽杨英,其他人都认为我捡了一个大便宜。霍国强、王大力眼里时不时流露出嫉妒的目光,他们在班里孤立我,在罗娟英那儿说我坏话,弄得我约罗娟英四五次才出来一次。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家住二楼,每天晚上她定点儿在厨房洗碗,一到这点儿我就站在她家楼底下一上一下和她聊天,有好多次被她父母发现。发现我也有的说:今天留什么作业?《曹刿论战》背第几段?今天最后一道数学题第二种解法怎么解?有一次她妈看见我在楼底下和她闺女说话,问:“伟成,今天是问英语单词还是数学题的解法?”我当时没有想好,随便说了一句:“阿姨,您好!今天不问作业,快期中考试了,高老师让我通知她明天有两节早自习。” 第二天一早罗娟英气得直哭。

    她说我太过分了,弄得她妈不到五点就捅她起床,她又不敢说我是撒谎。

    楼上楼下的甜蜜随着她妈的警惕而结束,我开始在学校频繁地约她,时间一长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让杨英陪我聊天。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是食堂半地下的菜窖,杨英聊起来天马行空,纵横交错,每次和她聊天我脑子都不够使。十多年后,当中国刚刚兴起保险业的时候,她就从事了这个工作,她说干这个工作就是为了海聊。每次我俩聊累了,罗娟英才来,当我刚聊点热乎的话题,她总说一句话:“知道你为什么不长个,思想太复杂。”我望着她的大个,脑袋里一片迷茫。

    七月份放了暑假,一直没有下雨,八月刚到雨就没完没了。运河上游不少渔场翻了坑,听说东关大桥水面上有成片的鱼漂浮。我们北苑离东关大桥5公里,传到我耳朵里已经发酵成运河翻了坑,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东关大桥底下抓鱼,向阳厂王璐班都不上了,每天捞几千斤鱼。

    星期日的下午,雨过天晴,我和魏生京王大力约好,拿着张东旗从邻居家借来的抬网去运河捕鱼。我们凑钱从杨富店小吃店买了一盒春耕烟,一出门看见杨英穿着拖鞋,站在她姥姥家对面的柳树下,我推着车叫着杨英:“嗨,一块儿玩去?”

    她把手叉在腰上说:“玩什么?”

    魏生京说:“反正不玩你。”

    杨英走近了说:“卫生巾,你说你,一个男的怎么起那么一个名?你不问问你妈,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怎么想的。”

    魏生京红着脸说:“你姥姥的,那是我妈给起的吗?”

    我们几个听了都大笑起来,张东旗说:“杨英,别理丫挺的,你去不去?去就坐王大力的车。”

    杨英说:“我一个人怎么去呀?”

    我说:“我们不是人?”

    她说:“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魏生京说:“你还把自己当个母了。”

    杨英说:“去!你一说话就没溜儿。”

    王大力说:“杨英,前几天运河翻坑你听说了吧?”

    杨英点点头:“听厂里人说过。”

    我说:“听说运河里都站满了人,有不少人整宿捞鱼呢。”

    王大力拍着后车架上的编织袋儿:“你看看,我们拿了四个化肥袋儿,都装满了回来。”

    杨英说:“我去不了,等会罗娟英还到我这儿来呢。”

    张东旗说:“你跟罗娟英说,如果她要去,你俩就去找我们,运河见。”

    杨英向我们挥着手。

    到了东关大桥,我们将车支好,手扶栏杆向南望去,远处一节节满载坦克的火车从桥上飞过。河边上有两个戴草帽的老者收拾着鱼竿,将钓的鱼倒在一个桶里挂在车后架上。我嘴里嘟囔着说:“这儿哪儿翻坑了。”

    王大力说:“看,那有条船,那人在撒网。”我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桥北的水面上有一条船,船上站着的人正是王璐。我说:“那就是我们厂王璐,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上了车,骑过大桥,下了道,没骑两分钟就到了王璐打鱼的河边,我支着车叫着:“王师傅。”

    他皱着眉,看准是我后,说:“你小子到这干嘛来了?”

    我说:“听说这翻了好几天坑了,咱们厂有人说您每天都捞上千斤鱼。”

    他仰着头骂:“我日他姥姥,咱厂子没有几个好人。头几天这确实翻了坑,捞鱼的人比他妈鱼还多。”

    我说:“敢情已经没鱼了!我们还带一个抬网来呢。”

    王璐说:“你要使抬网,这地方水太深了,使不了,去那边小河套。”他手指着北面一条支流。

    我说:“那儿有鱼吗?”

    “有也不多,你们捞捞试试,兴许也能捞着一两条大鱼,翻坑哪儿有谱啊。”说完他一猛子扎进水里,一会儿工夫他双手抓着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露出水面,他将鱼扔到船上又扎入水里,就这样反复三四次,每次都能抓上来一条鱼。

    看他爬上船我说:“您干嘛不用网捕鱼了?”

    他收着网说:“在河边鱼都扎在石缝里面,裹在小草里,你不下去摸两下,有不少都捞不上来,漏网之鱼这个词儿就这么来的。”

    我对王大力说:“咱们也去捞几网,别白来呀。”说着我们上了堤岸。

    到了小河套边上,魏生京和王大力脱了个精光,魏生京在河里教着王大力怎么抬鱼,还真的捞到了几条小鱼,我在河边捡着他俩抬上岸的鱼。张东旗撅了一根荆条,撸下叶子,在岸边抽着蚂螂。我忙里偷闲拔了七八棵莴苣菜。

    魏生京问:“拔它干什么?”

    我说:“拌个凉菜呀。”

    魏生京说:“咱们那边地头儿有的是。”

    王大力说:“没事儿闲的,下来捞几网来。”

    我说:“你要累了上来歇会儿,等会儿我俩替你俩。”

    他俩围好一网向河边处推着,一条小二斤鲤鱼蹦出水面,王大力和魏生京大叫起来。我跑到河边,他俩把网举过头顶上了岸,这一网大小鱼六条,我把鱼装进袋子里,薅两根草拧拧系好袋口儿,把袋子放进岸边的水里,用草绳拴着,用木棍叉在岸边。我洗完手上了岸,接过王大力递过的烟,看着张东旗从老远处走过来,王大力又给他递过一支烟,张东旗把荆条倒在夹着十多只蚂螂的手里点上烟,说:“捞不少了吧,捞够一顿吃的就行了。”

    王大力说:“吃的时候就不说这话了。”

    张东旗说:“今天我是跟你们吃不到一块儿了,今天我二叔从老家来,晚上我肯定得回家吃。”

    王大力说:“呆会儿你俩换换我俩,下去抬两网。”

    张东旗说:“我一下河身上干了一挠一道白,我妈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魏生京说:“那你就别下河了,等会儿你回家把那条最大的鱼拿走。”

    张东旗说:“别别,这不给我上眼药吗?”

    王大力朝魏生京说:“听你二哥说你不想念了?”

    魏生京说:“上完初三我就不想念了,可正赶上普及高中。他妈的没毕业证,你说背不背吧?”

    张东旗说:“你说也是耶!咱们早几届能赶上上山下乡,早一届能拿到初中毕业证。”

    王大力说:“他们农村的不考大学的话上多少年都是白上,就咱们市里的不上大学高中毕业了你能干什么?不还是接班的接班,干临时工的干临时工?”

    我们围坐在河岸的树荫下,抽完一支烟王大力又点上一支,他抽了两口说:“他妈的,魏生京你渴不?”

    魏生京说:“喝也行,不喝也行。”

    王大力说:“呆会儿再来两网,没邪的就撤了。”

    我们没有再下河抬鱼,原因简单而突然:张东旗站起来时一只大马蜂在他头顶慢慢地飞来飞去,张东旗用手打了两下,大马蜂盘旋而去。张东旗抬头一望,树上有一个马蜂窝,他让我们全散开,然后从车把上摘下弹弓,捡一枚石子儿照着蜂窝射去,只听“啪”的一声,蜂窝在树上剧烈地摆动起来,张东旗迅速地跑到我们这边。约摸十多分钟张东旗说:“我也渴了,咱们收工吧,你们赶紧把网和鱼收拾好。”

    王大力看着我,我说:“我拿鱼。”

    张东旗说:“你们俩都下过河了,你们俩下河把网好好洗洗,叠好了。下回我跟人家借也好借。再有,大力,你背心还在树底下呢。”

    我朝魏生京说:“呆会儿我回去骑车带你。”

    张东旗说:“快去吧,我给你们撅两根高粱秆吃。”说着张东旗朝我说,“给我看着点儿人啊。”

    我点着头,张东旗一猛子扎进了高粱地,我们仨也开始忙活起来,我到河边把编织袋儿在河里又涮了涮,王大力魏生京又脱了衣服,把网打开,择完网上的草,然后下河洗网。一切完毕,王大力到树下拿背心。这时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敢情马蜂们早有埋伏,它们就知道你的衣服早晚得来拿,马蜂们一拥而上。

    王大力左拍右打,上跳下踢外加疯跑。我和魏生京刚喊出快跑,王大力已经倒在几十米外的河边,我们干着急不敢过去。

    张东旗也从高粱地里跳出来,他上了坡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指了指那边黑糊糊飞远的马蜂,他“操”了一声说:“我以为看青的来了呢!”说完他又进了高粱地,把刚才撅好的五根甜高粱秆抱了出来。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大力身边,看他抱着脑袋“哎哟哎哟”地呻吟,不知怎么办是好。

    我们仨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后面有人大吼一声:“不许动,谁要动我就砍死谁!”我们仨回头一看,一个比铁路枕木还要壮的小伙儿手举一把镰刀正怒视着我们,“我早就看出你们几个不是什么好鸟!”

    张东旗有点儿颤音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焦王庄看青的,我叫海青子,你十里八村打听打听我。”

    张东旗听了这话打个机灵,手里的高粱秆散落在地上,他目呆呆地瞅着我们,我们也瞅着他,然后我们仨一起瞅着王大力,王大力这时也不哼哼了。我看了一眼海青子刚想说,张东旗撅高粱秆我可没撅呀,海青子又说话了,“谁也不许跑,都跟我走。”

    张东旗看着我说:“咱们一块去吧!魏生京,你搀着王大力。”魏生京不情愿地嘟哝说:“走就走,反正我什么也没干。”海青子说:“把高粱秆捡起来,往前走。”魏生京搀起王大力,我们捡起网推着车,走在海青子前面。走过高粱地,过了一条沟渠,走在两边都有树的路上,大约走了一里多地,在一个机井房下了道,走进一个场院。迎面房子的墙上写着两行标语:破坏秋收工作,一律按反革命论处。

    海青子让我们在磨面房东面面朝墙蹲下。他挥舞着镰刀又吓唬我们说:“敢跑,用碌碡压扁你们。”说完走进旁边的屋里,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海青子跟在那人的后面,说:“二舅,就是他们。”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说:“都转过身来站好。”我们几个转过身。“你们都是哪个学校的?”我们面面相觑,魏生京说:“北苑的。”中年人说:“北苑学校?”我们四个同时点头。“你们几个都叫什么名字?”说着他让海青子去屋里拿笔和纸,他一个一个记着我们的名字。

    写到这里有人会问,你小子没偷高粱秆为什么跟海青子去场院?为什么不跑呢?我凭什么跑?又没偷又没抢,让海青子误伤一刀多不值呀。再说我跑了车怎么办,哥们一块儿出来的,你跑了以后社会上怎么混?当中年人和海青子商量是到大队打电话,还是让海青子骑车去北苑通知我们家长时,我说话了:“海大哥!”我翘着大拇指指着后头的张东旗说,“他爸可是咱通县县委的军代表。”

    海青子看着我说:“别他妈吓唬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哥他们厂军代表都撤了好几年了。”

    我说:“我说的是头几年有军代表的时候他爸是县委的军代表,现在他爸是86983部队的团长。”我看着张东旗惊愕的眼神不再说话。

    海青子说:“那就更应该通知他家长了,这么大官的孩子破坏秋收,更应该严肃处理。你说!”海青子指着张东旗,“你对得起老山前线的战斗英雄吗?你对得起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成果吗?”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哇”地一声,张东旗哭喊着:“大哥,我对不起牺牲的英雄们呀!”他朝着我骂,“你他妈安的什么心把我爸抬出来哇?”他抽搐地用手抹着眼泪,“我爸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张东旗弄出这么大动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朝那中年人说:“二舅爷,我们对不起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成果,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他爸脾气可大了,弄不好真一枪给他崩喽。”

    那中年人听了我这番话,看了看海青子,然后指着我说:“你跟我进屋来。”

    他叫着海青子:“你带他们仨搓老玉米去。”我跟在那中年人后面进了屋。这是个三间通房,看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凳子像个简单的会议室,看最里面两个二屉桌上的算盘又像会计室,看对门儿的火炕上有一床红白花被褥又像看场人住的屋子,总之什么都像又都不像。马恩列斯毛的画像挂在北墙上,斯大林的下巴上爬着一个大蜘蛛,正好跟毛主席下巴上的痦子成了一双。那中年人坐到二屉桌前把桌上的算盘向里推了推,他审视了我一会儿,然后说:“我问你,一定要说实话,这个姓张的孩子他爸真是86983部队的团长吗?”

    我听了这口气来了劲儿说:“可不,他爸还抗美援朝过,要是知道他儿子破坏秋收非毙了他不可。”

    那中年人听完我这话有点儿发懵,他嘬着牙花子,右手背砸在左手心里,嘟囔着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他透过玻璃看着外边,站起身将门打开喊着海青子,他把刚才我说的话大体上给海青子说了一遍,最后说:“没想到老革命就是老革命啊,要求子女太严格,咱们这不是给老革命家惹事儿吗?”

    海青子委屈地说:“二舅,他偷咱们队里高粱秆他还有理了?”

    中年人说:“你懂个屁,老革命家偷了吗?老革命家没偷高粱秆,可老革命家形象却受到了影响。”他正说着魏生京推开了门急切地说:“不好了,王大力晕过去了。”

    中年人和海青子听了这话都跑了出去,我跟在后面。中年人看着王大力紧闭双眼躺在老玉米堆旁,朝我们几个人说:“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儿抬凉快地方去。”我们几个你拽胳膊我搭腿把王大力放在了屋里炕上。中年人急切地说:“先让他坐定。”他拿着半缸子凉水对准王大力的嘴往里灌,王大力喝了几口水后慢慢地睁开双眼。我们几个看着王大力脸上身上被马蜂蜇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甭提多害怕了。我装出一副可怜相对中年人说:“二舅爷,他可能是中毒加中暑,会不会死呀?到医院抢救抢救吧!”

    中年人看着海青子小声说:“瞧你抓的这个人,他也没偷东西你带他回来干什么?”他看着我和魏生京说:“你们俩先到门外去。”我俩在门外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四位都出来了。中年人让我们兵分两路,中年人和海青子把张东旗送回家,我和孙有炳把王大力护送去红旗厂医务室。在路上王大力向我俩说了海青子他们的打算,敢情他们不是去张东旗家告状,他们是去表扬张东旗,在秋收即将来临之际帮助焦王庄大队搓老玉米。我说:“今天多亏是张东旗偷的高粱秆,这要是咱们三个,非肿了不可!”

    王大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真他妈是怪事,偷了人家东西还受表扬!”

    我说:“张东旗他爸县团级,13级,差一级就是高干,他爸要想转业,明天就可以当咱们县县长。”

    孙有炳接着话茬说:“你看着吧,今年秋收86983部队的汽车少去不了焦王庄。我爸在部队没转业之前,一到三夏秋收就到农村去支农。”

    我和王大力异口同声地“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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