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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9-03-02 15:47:59 | 本章字数:3464

    每年5月15日通县都要召开中小学春季运动会,这一天各校的运动员和学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通县体育场。

    我虽然离开学校干着临时工,但这种盛会是少不下我的,因为它不仅仅是竞技比赛,还是通县最热闹的一天。那时通县有句顺口溜儿:一中土,二中洋,三中全是大流氓。这个顺口溜儿的来历不知起于何时,但不是一点儿道理没有,当时一中上高中需要考试才能录取,公社乡下学生考上来的不在少数;二中在一中的西边,它的生源大部分来自厂矿子弟;三中在县城北关,生源大都是些胡同里的孩子。我们学校生源一半以上来自两个厂子,穿衣服不管好赖都很干净整洁,头发理得都很规范,像我留一头长发的就是异端别类。那时候零零散散有穿牛仔裤的,但大部分还是以绿军装蓝裤子为主。我那天穿了一件绿军装,一条蓝喇叭口裤子。我知道往年运动会或多或少都要出点事儿,为了防身我带了把军刺。我约好魏生京和被老师停课的霍国强,还有二班的刘强等几个人,下午一点半在北苑七四二家属院儿门口儿集合。

    自从上班以后,我在同学中的地位有了很大改善,孙有炳基本上成了我的催巴儿,说碎催也不为过,我每次烟盒里剩下一两支烟都大方地甩给他。罗娟英也给我长脸,越长越漂亮,虽然她跟我吹了,但通县的玩儿闹都知道她是我带过的婆子。

    我们打着呼哨儿进了体育场大门,把自行车停在体育场南墙边,然后沿着跑道向北边走边看,我们不时和认识的同学打着招呼,有好几个知道我名儿的小玩儿闹跟在我们后头。

    走到体育场东北角沙坑前站下,我们看着小学女子组比赛。我回头朝他们感慨地说:“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跳远是小学组第一名,那次我的成绩是三米六,比第二名宋德宝远四十公分。可那次我没代表学校参加运动会,我问贾老师,我第一名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县运动会?贾老师说,你这个成绩根本进不了前六名,去也白去,让跑接力的宋德宝帮你意思一下就得了。”我指着跳进沙坑的一个女孩儿说,“看,那女的,奶子比杨英的都大。”霍国强他们嘎嘎怪笑着,临走时他又看了那女孩儿一眼说:“这个女的少说也有十五六了,农村上学太晚,我舅家那个老二,十二岁才上一年级,一共上了三年,认几个字儿就回家种地去了,谁老让半大孩子白泡在学校里?再有一般的家庭也供不起孩子上学,你想,一家少说四五个孩子,在农村只有公社里才有一所中学,离公社远的十几里,如果住校,一个孩子一个月吃喝少说也得三块钱,谁家供得起呀?像我姑姑她们公社的沙古堆,一年下来整劳力也就挣六七十元钱就不错了。一个整劳动力一年不吃不喝供两个孩子上学,可能吗?”他说得让我们几个不时地点头。

    我说:“北关中学跟咱们一届的长青听说就比咱们大两岁,上次咱因为张东旗那点儿骚事儿去北关中学找这帮人,有好几个都跟糙老爷们儿似的。后来四中的利贝裹进来,听说就是长青暗中挑拨。”我们路过北关中学看台时,不时地留意以前跟我们有过节的那帮人。这时,霍国强捅了我腰一下说:“刚才鸡崽儿从灯光球场那边过来瞥了咱们几眼,这小子可能没憋好屁。”

    我说:“手下败将,不值一提。”说完我在人群中寻找着鸡崽儿的踪迹。

    霍国强手一指说:“哎,看,罗娟英。”

    我顺着霍国强手指的方向望去,罗娟英跟另外一个女生在主席台上一人手托一个奖状,站在一个领导后头伴着音乐声正给铁饼前三名颁奖。

    前面人群里有不少人在议论:“左边那个是我小学同学,叫李雪梅,外号小提琴,右边那个是北苑中学的。”

    “她给咱们做过报告,叫什么来着?”

    “哦,就是她呀。”

    “她跟县里头的孩子搞过对象,后来听说那个孩子因为她给家里的房子点了,烧了几十间呢……”

    “看,一走一拧屁股,那个骚劲儿多大。”

    “听说她最早跟一个屠夫。”

    “这姐们儿,屠夫都没杀住她的骚情,一般人就更治不了了。”

    我听着人群里议论纷纷,心里不是滋味儿,心想:这就是红颜祸水吧,我因为她惹了多少事儿挨了多少打,张东旗因为她至今不知去向。我绕过主席台后身,和我们班同学打着招呼,王大力孙有炳看到我们几个兴奋地大叫起来,王大力说:“你们先去南边那个厕所等我们,我们跟老师请个假随后就到。”

    厕所里烟雾萦绕,人头攒动,忙活事儿的和抽烟的学生各占一半,我和霍国强、魏生京、刘强、康武几个每人点了一根烟,霍国强不时地向外探着头,盯着北苑学校的老师,他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呀儿。”

    我说:“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说:“有好几拨人向厕所这边议论纷纷,你过来看看,鸡崽儿、长青、利贝。”

    我走到门口儿一看,有点儿不妙,几拨人陆陆续续地向厕所移动,我认出来了,走在前面那一拨正是在86983部队打我的那帮人,我回头朝魏生京他们说:“你们都带家伙了吗?”

    康武说:“我带了一把瓜刀。”

    说话间门口儿已经站了一帮人,去年拿弹簧锁的黑大个儿问:“你就是徐伟成?今天对上号了,出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把脸沉下来看着问话的人。

    霍国强说:“哥们儿,有什么话好好说。”

    黑大个儿说:“少鸡巴废话,出来!”

    我右手攥着裤兜里的军刺走出厕所,孙有炳王大力从正面走过来问我:“你干嘛去?”

    我说:“出去说点事儿。”

    孙有炳说:“这哥们儿好像跟哪儿见过?”

    黑大个儿看了孙有炳一眼说:“想起来了?走走走。”他把一只手揽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推着孙有炳的后背往体育场外头走。

    走出大门口儿,我的眼睛不时地瞟着黑大个儿背着的军挎,心想,只要他的手摸军挎一下,我立马掏刀,瞥了一眼他的肺部,这是首选的部位。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如果你一刀不把他放倒,那就太危险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足有六七十人,跟我来的那帮人,已踪迹皆无,只有孙有炳王大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裹了进来。完了,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我心里念叨,跑是不可能的了,这么多人不可能让你跑掉,说软话更甭想,旧恨新仇加在一起怎么也得打我一个满地找牙。此时,主席台上音乐响起又再颁奖。我心说不行,如果我今天不幸身亡,罗娟英早晚会落到这帮人手里,难道就没有活路了吗?黑大个儿军挎里瞅那形状重量应该是一把菜刀,他的武器跟我比差一个档次,都见过刺刀肉搏战,没瞧过菜刀上战场。武器放的位置更不用说了,如果我俩同时亮家伙,他也许还没举起菜刀就已经被我刺中。还有,他曾经打过我,我正好报去年的一弹簧锁之仇,想到这儿我头上早消了的大包那地儿还隐隐作痛。我的优势就像项羽一样,背水一战,失败就是死路一条。我想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先下手为强,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在社会上茬架,有一个固定的套路,先用话探听虚实,提社会牛逼的人,说某个区混得好的玩儿闹是自己的大哥或亲戚,让对方买账,对方如果不买账,再说自己以前曾打过多少次架,砍过多少个人,谁谁谁都服自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尽量要以不战之威而屈人之兵。

    今天黑大个儿不会给我互喷的机会,我要想活着突出包围只有一条路,现在就掏出军刺将他撂倒。想到这儿,我正好看见他的同伙在大门的左侧一个拖拉机后斗里抄出一把铁锹,我心里一惊:招呼吧!我猛一侧身,飞快掏出军刺,照着黑大个儿刺去,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又猛刺一刀。

    黑大个看我又刺了过来,转头就跑,我拔腿就追,他在跑的过程中掏出菜刀,回头看我一眼,我追了上去向着他的腰部又猛刺两刀,他手捂着腰像脱缰的惊马。

    这时砖头从后面向我飞来,我左躲右闪,一个抄铁锹的大方脸举着铁锹直向我拍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我右手举起护着脑袋猛地往前一扑,顺手把刀子捅向对方,同时我的胳膊和脑袋被铁锹重重地拍了两下,我踉跄两下单膝跪地,我用刀子拄着地心想,这时倒下就会被他们拍成柿饼,我艰难地站起来时,大方脸已没了踪迹。

    这时四周有已几百人在围观,我分不清谁是看热闹的谁是我的对立面,我看到利贝在人群中闪动,我冲到人群里将军刺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把手举过头顶说:“没有我的事儿,今天的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都是鸡崽儿和长青叫的人。”他边说边向后退,退到一定距离转身就跑,我刚想去追,人群里一片大乱,七八个穿藏蓝衣服的人,一人手里举着一个电棍向人群里挥舞。这几个人到哪儿哪儿就狼哭鬼嚎,哪儿就围上一帮人,我听见孙有炳的嚎叫声:“徐伟成,快来救我!”

    我听到喊声热血沸腾,在这么险恶的时候,他能喊出我的名字,这是对我多么大的信任啊!黑大个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了,打孙有炳这帮小玩儿闹还有什么尿,我飞奔到打孙有炳的藏蓝后面,照腰上就是一刀!

    这一刀可炸了窝了,有人高喊:“可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扎警察了……”人群里这么一喊,可把我给吓坏了,刚才没打之前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警察来解围,可这帮人藏而不露,到打得差不多了,他们出来收拾残局。孙有炳也一样,你说玩儿闹打你,你叫我回来救你,警察教育你两下,你喊我救你干嘛,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下面因惨不忍睹略去250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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