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四章 龙渊

更新时间:2019-03-15 22:59:44 | 本章字数:10373

    龙婆右手抱着紫烨,跟在莉诺丝身后,慢悠悠的下楼,紫烨则在龙婆身上,拔弄着龙婆的耳朵,展顺家的儿媳妇腆着大肚子,艰难的下楼,她只有凭感觉试探性的下楼,隆起的肚子,挡住了下面的视线,看不清脚的位置,只有一步一探的慢慢下来,莉诺丝迎上去,让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背上,慢慢的引导她下楼,三个人在狭窄的木制楼梯上,压得梯子有点吱吱的细微响声。

    小镇距离龙渊不远,大约2到3公里,与运河支流的一片火山温泉交汇,每当雨水充盈的时候,充盈的河水会将龙渊裸露在外的石滩全部淹没,这里常年温度适宜,也许是由于温差形成水蒸气的原因,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团团雾气在半山腰飘荡,太阳照射一会儿后,雾气变得浅薄;山上的植被看起来份外的绿,与初晨金色的阳光绞织在一起,甚为好看。

    一路上,来往的行人中,三三两两的夹杂着待产的孕妇,往龙渊赶。

    龙渊是由杜姆拉,蒂比里斯,肯特亚三个王朝,为促进相互之间的友好政治氛围而兴建,自杜姆拉王朝的太祖时期,这里就是人杰地灵的地域代表,历代王朝的法师均出生于此,传说神山守护者的子子孙孙隐匿的住在这里。

    天然的温泉,被改造成为水暖生产中心,慕名而来的待产家庭都把一脉的振兴,寄托在初生婴儿,吸收人杰地灵的期望上。

    虽是民间的传言,但,蒂比里斯,肯特亚两个王朝都格外的关注这里,让这里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秘色彩。

    龙婆就是蒂比里斯派过来帮助小镇居民生产的产婆,当然还有一个肯特亚王朝的杜氏,两个人一起协调工作。

    龙渊最醒目的地标是那条宽大的瀑布,瀑布常年水流不断,高大平坦的山头,在中间位置留出一块浑圆的湖泊,这是座沉睡了几百年的火山,湖泊是火山爆发后留下的自然杰作,沿着火山湖自然生长的叁天大树,一圈圈围绕着湖泊生长,耸立直至云端,在火山的正西面地势偏低,火山湖水从这个缺口泻下,经过雨水的冲刷,缺口干干净净,寸草不生,小镇上的百姓都管这里叫做龙头山。

    从远处眺望,龙头山顶就像一个埋在云雾里的龙头,有了龙头当然得有龙身,沿着山顶,向东北方向,遗留着当年火山喷发后,自然冷却的岩浆,形成的龙脊。

    龙脊顺着山顶一直延伸到山脚,经过人类手工的开凿开成了一阶阶长约3米左右的黑色石阶。

    在石阶两侧,零零星星的生长着,大小不一的木灵芝,林灵芝有的个头特别大能达3到5米的宽度,苔藓和野草与矮小的灌木绞织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阶梯护栏。

    火山岩一直延伸到山脚形成一个宽约3平方公里,梯田状火山岩滞留区,滞留区与运河自然分离,形成了一个闭环形小岛,在小岛的正东南头与宽大的运河融为一体,向下流去。

    随着瀑布腾起的水雾,依稀出现在远处的是,顺着山势而建的七八排三层小楼,红色屋顶,若隐若现出现在绿色丛林中,从远处看,像一片片红色花簇,一块一块分散排列着,一座藤桥渐渐的出现在一行人面前。

    藤桥是连接着龙渊的唯一通道,藤桥的两头都由黑色的卵石堆砌而成。离运河大约有5,6米高,桥的另一端大约在一二百米的距离外,桥的两侧由粗大的铁索吊环固定,桥的两边有用麻绳编织形成的环状保护网,桥面铺着木板,显得比较宽大,约3,4米的长度,并排走过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运河水平缓的通过桥下,清彻见底,甚至可以看得清河底光滑的石头,河岸两侧退却的水位痕迹,清楚地还原着,以前运河的奔腾冲劲。

    龙婆左手牵着紫烨,右手提着一只青色,看起来很厚重的长方形提蓝,莉诺丝挽扶着展顺家的儿媳妇,她的婆婆则拎着必备的生活用品,看起来,他们可能要在龙渊住几天了。

    下了藤桥,紫烨撒丫子就开跑,这里是她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她的玩伴,有她喜欢的一只老龟。

    清一色细小的黑色卵石,有规律,紧凑地铺在路面上,旁边簇拥着一些低矮的荆竹,一直蜿蜒向那几排房屋,龙婆婆则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害怕紫烨摔着。

    一些倚着门窗,抱着婴儿晒太阳,临时拼凑的家庭展示在祖孙面前。

    “欣怡,你可知道我在哪?”,紫烨站在一幢房屋面前,扯着大嗓门一阵呼唤,大嗓门吵醒了半昧半醒的初生幼婴,引得一阵啼哭,然后引来了一群啼哭。

    “你个臭丫头,每次一来,都弄得鸡飞狗跳的”,从东面一幢楼上的一个房间里,闪出一个与龙婆年龄,身段相仿的老人,她就是杜氏,杜氏头上戴着一块青色方巾,方巾下面的齐耳短发,显得稀少,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身上罩着一件黑色长袍,杜氏没好气的责备着紫烨。

    “快叫杜奶奶好”,龙婆终于赶上了紫烨,站在紫烨的身后,摸着紫烨的头,笑盈盈的看着杜氏说。

    紫烨有几分别扭的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跟着龙婆身后,往杜氏所在的楼上走去,她知道欣怡就在杜氏那里,欣怡是杜氏的孙女,莉诺丝和展顺家人一起跟在紫烨身后。

    杜氏下楼迎上龙婆,把一行人让进了楼梯间左边的一间房,展顺家的儿媳妇就被分配到这间房待产,杜氏带着龙婆来到自己的房间去说话,杜氏有着洛巴族人特有的特色,皮肤黑,显得她更加仓老几分。

    杜氏在这里有两间房,一间作为办公用,一间用来做她跟欣怡的住房,她喜欢清静,没有象龙婆那样,在小镇找个地方住下,只是偶尔带欣怡到龙婆那里坐坐,龙婆在这里只保留了一间房,用来办公,莉诺丝偶尔用来在她那里休息。

    杜氏的办公用房显得有几分邪气,墙上竖立着三个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固定着一只未成年的阔翼蝠,阔翼蝠睁着红色的小眼睛,显得极为痛苦,有点奄奄一息的感觉,阔翼蝠头向下倒立着,嘴里塞着一个镂空的玉质塞子,阔翼蝠嘴里的唾液顺着塞子口,滴状流下,流下的唾液被一个玻璃管接住,送入一个沸腾着绿色液体的罐子。

    另一个盛着血色液体的罐子里面没有沸腾的迹象,却冒出丝丝的白烟,与绿色液体罐子融合在一起,涌进较大的圆形罐子,杜氏一边把龙婆让进门,手里拿着一块黑布,顺势将这个圆形的罐子罩上,有意地往这些罐子边上靠了靠,挡住了这些罐子,龙婆明白杜氏的意思,人人都有秘密,不捅破这层秘密,大家都是要好的老姐妹,既然人家存心保密又不好言明的,那就是不能去触碰的禁区。

    龙婆识趣的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房间的地面上放着四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四只稍大的阔翼蝠,他们的脚上有干透的血迹,显得非常疲惫,在靠近阳台的方向,放着一些透明的玻璃罐子,有几个罐子里面放着白色的粉末。

    “老姐姐,这次你回蒂比里斯怎么就待了这么几天啊,为什么不在女儿那里多待几天呢,现在我们人老了,念旧,能多与子女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吧”杜氏一边顺势坐下,一边给龙婆倒茶,不紧不慢的说着。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能天天陪着我们,这不,嫌这丫头爱捣乱,把这丫头又塞给了我”,龙婆用手指了指,靠在阳台上的紫烨说。

    “我还不知道你啊,这丫头,就是你的命根子,看你说得这么免为其难的”,杜氏给龙婆端过一只青色茶碗,茶碗里面漂着几片绿色的茶叶,笑盈盈的说着,然后自己坐到茶几前,也开始喝茶。

    “你女儿现在那边做什么呢?”,杜氏端着茶杯,面向龙婆,对着茶杯吹了一口气,用嘴呷了呷,问龙婆。

    “她现在皇宫做女祭师,女婿现在童立现将军麾下的边境卫队效力”,龙婆将往身子往后靠了靠,将脖子转了转,对杜氏说。

    “那小镇离口岸近,你可以经常去看看女婿啊,一个女婿半个儿,看着你心里也应该舒坦吧”,杜氏接着龙婆的话说。

    “那有那么容易喔,一涧之隔,两个国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紫烨实在想爸爸的时候会在女婿值勤的时候,隔着栅栏看看,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抱抱她”,龙婆说完眼里有几分激动,把头偏向了背倚着阳台的紫烨。

    “紫烨我们念经去”,一个剪着齐耳短发,头发有些凌乱,穿青绿色连衣裙,大约比紫烨大三,四岁的小女孩,跑过来。

    “你们俩别往深处去喔,那里水深,欣怡看着点妹妹”,杜氏对着他们喊话。

    “知道啦”,欣怡边跑边应声,牵着紫烨的手就往瀑布方向跑去。

    面向瀑布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浅水地带,这里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用棱形铁质栅栏固定在水下的笼状小空间,白色的布帘,依附着这些支撑,形成一个个,长约3米,宽约2米的格子,里面传来阵阵含混不清的痛苦呻呤声,这是就是温泉待产房,两个小姐妹,手牵着手继续往瀑布深处走去,旁边稀疏低矮的荆竹林和湿露露的青苔,偶尔还有几只在水里觅食的白鹭,在她们身边不紧不慢的往后倒退。

    从龙头山飞泻而下,略为带有热度的水,经过层层岩石的阻挡,形成一层水帘,直刷刷的冲击着深潭,哗啦啦的响着,水还是原来流动的样子,乌龟还是那只不喜欢挪窝的老龟。被硫磺熏得金黄的龟甲,在泛起层层波澜的清彻水底,显得格外醒目,两个小姐妹用一块块小的卵石,向老龟的地方投掷,小石块缓缓的落下,老龟爱理不理,气定神闲的在那里闭目养神。

    在两个小姐妹身后100,200米的地方,就是一条通往龙头山顶的石阶,石阶的外侧,是一片群兽出没的原始密林,在目力所及的尽头,由于人工采伐,仅剩下一些横七竖八,倒卧着的一些枯树,枯树上面长满青色苔藓。

    采伐过后遗留下的一些低矮的再生树从,附和生长着一些零零星星的蒲公英和金黄色的菊花,一片片的金黄色,使人的眼界开阔不少。

    外侧的山体没有像内侧那样趋于平缓,杂草丛生,而是笔直的陡峭从山顶一直到山脚,仿佛孕育新生命的地方和原始罪恶的地方要切断一切必然的联系,寸草不生。

    在靠近台阶的最东侧, 有一处宽约30,40米的温泉,常年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泡,把周边的岩石都烤得灼热,冒着轻薄热气的白色气体,与瀑布流水汇合后,流向白色格子的产房。

    在瀑布的另一端,一声声啼哭,时而从白色的格子产房飘出,这代表一个新的生命从这里开始。

    玩腻了的小姐妹,开始在大概几十个的格子房间里,依次寻着她们的姥姥杜氏和龙婆,当然还有紫烨最喜欢的莉诺丝,每次进一次房间,看到的都是待在产床上,不一样表情的产妇和陪护家属。

    翻了好几个,这一次揿开门帘,紫烨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和一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背影是她的姥姥,熟悉的面孔是莉诺丝,一个孕妇屈着双腿,八字叉开,莉诺丝手里托举着一个长约50公分,肚子上带个一根小姆指粗细的脐带,身上有些血迹的小肉球,很软,莉诺丝得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

    杜氏先将这根脐带打了一个结,然后再拿着一把剪刀,一刀剪断了束缚小肉球身上的脐带。

    莉诺丝先用手指在小肉球的嘴里抠了抠,抠出一些恶心的丝状粘液,用布将小肉球的鼻孔也清理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提着两只脚,在左侧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一声蹄哭,响了出来,声音很大,像是憋了很久。

    杜氏顺着那根脐带又轻轻的扯出一个胎盘,胎盘呈红色,上面还有些血液和粘液。

    杜氏将胎盘递给龙婆,龙婆接过胎盘后,双手又接过新生儿,顺势放在提蓝里,提蓝里放着一张白色的布。

    龙婆用热水掺和着,一个绿色玉石瓶子里倒出来的白色液体,打湿方巾,将婴儿身上的血渍擦去,洗净后的婴儿肤色通红,睁着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不带有一丝尘世的杂念。

    龙婆将洗过的水,一滴不漏的倒进那个装着胎盘的罐子,莉诺丝给龙婆使了个眼色,龙婆一回身,随即用手遮住两个小姐妹的眼睛,把她们强扭了出去,关上了门帘。

    龙婆将婴儿交给在门帘外等候的家属,右手提着装东西的罐子,左手拉着紫烨,身后跟着欣怡,走向自己的房间,现场只留下莉诺丝和杜氏。

    龙婆的办公房间,与杜氏的办公房间隔了一幢楼,在三楼,木质的楼梯,踩起来发出马蹄在路面奔跑的声音,在楼里回荡。

    紫烨拉着欣怡跑在前面,第一时间推开门,龙婆紧跟在身后,办公房里是她们三人熟悉如旧的部置,这里的整体建筑都是顺着南北而建,这样可以避开夏天西晒的阳光。

    房间里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张没有蚊帐的床,床上简易放着一床浅白色印花被子,两个小姐妹,没有脱鞋,直接坐在床沿上,四只小腿,自由自在的摇晃着。

    龙婆将提蓝放下,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装着胎盘和洗过婴儿的液体罐子,将这些液体倒在一个青色方鼎立之中。

    龙婆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蓝色镂空的方形水晶,关上房门,背对着二个小姐妹。

    两个小姐妹也不出声,静静的注视着龙婆,龙婆抽出头上刻有一些弯曲的线条的银质发簪,戳破小手指,小手指微微向上弯曲,疼痛的感觉让龙婆身形有些轻微的收缩了一下,毕竟十指连心。

    几滴血液滴入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子,龙婆用手捏了一会儿被扎破的伤口,打开柜子,取出一小钥黄色的粉末倒进刚才取血的小瓶子,又从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瓶子中倒了一些稀释液在一起搅抖,搅均的液体被倒入这个方形水晶,水晶开始变成紫蓝色,并向外发出阵阵轻柔的紫白色光线。

    从龙婆的反应上看,这个水晶似乎开始发烫,龙婆快速的把水晶放入方形鼎中,盖上盖子,挡不住的光线,混合着水蒸气从鼎的缝隙中跑出来,像是一个个很小很小的胎儿形状,围着鼎转着圈,从下到上,始终不离左右的聚在一起上下翻飞,龙婆将两个小姐妹,请出房间一起,到楼下去晒太阳。

    夏天的中午,是最热的时候,从古到今亦是如此,部落有着部落的待客方式,服侍产妇的家属们各自煮好食物,用盘子盛着,放在一个宽敞的坝子里,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午饭,这里面杜氏,龙婆,莉诺丝,当然还有两个小姐妹,被当作贵客一样款待。

    灼热的阳光对于吮吸过露珠的蝴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大片的蝴蝶成群结队从密林的深处飞出。

    这些蝴蝶呈一条直线围绕着小岛漫无目的,漫无边界的飞舞,有的停在,东侧水流出口闲置小木船上,有的停在岛外侧,显露了的河床上。

    白色天鹅,一只脚停在水里,将头埋进翅膀中,宁静的歇息,飞舞的蝴蝶有的围着觅食的天鹅进行着骚扰,引得天鹅伸出脖子来回伸缩的捕捉,一只天鹅的举动,引发了一群天鹅的骚动,它们奋力拍打着翅膀逆着风快速奔跑,一小片一小片的起飞,从小岛的东南侧飞到了远处密林外的浅滩处。

    还有一些不愿意动弹的小天鹅像家禽一样围绕着两个小姐妹身边,因为他们手里有面包宵,两个小姐妹从手里撕碎一丁点一丁点的喂食他们,围绕在周围的天鹅像一群小鸭子一样顺从听话……

    同一片天空下的响午,左青在作坊里挥汗如雨,夏天闷热的气温,加上炉温的灼烤,使得他们浑身汗流如雨,汗水洗刷着他们古铜色的上身,左青很卖力,老头在一旁清点着数量,工序的最后一步由他来完成,在每个盔甲的披肩上,做上自己家的太阳型标记,其实,如果老头打心里应该还是很喜欢左青的,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左青,收拾一下,准备吃午饭了”,赵氏用腰间的围裙擦拭着双手,向楼下作坊喊。

    “大伙手里的活放一下,休息一下,炉子里别添炭了,准备吃饭”,老头附和着说。

    “左青,你用这块布吧”,赵氏递给左青一块白色干净的方巾。

    对于一下子提高待遇的左青,那三个伙计有点糊涂,老头也更糊涂,左青接过了原本属于老头的方巾。

    老头只好空着双手,甩了甩,然后在屁股上擦了擦,左青心里闪过一丝忐忑。

    左青习惯性的坐在那张属于伙计的圆桌。

    “左青,你们那边挤,从今天起你就坐这边吧,知道你们大家辛苦,我特意给大伙加了一个菜”,赵氏对旁边的左青说。

    左青有些受宠若惊的往旁边桌上移,他在猜想,接下来,赵氏会又出什么惊世言语,就怕来句更厉害的,把他从这里赶出去。

    对于左青的待遇一日三连升,伙计们似乎有些顺其自然,老头则更是有些茫然。

    “左青啊,听说你哥哥在西番司将军的卫队听命,现在他还在那里吗?”,赵氏往左青碗里夹了一块酱肉,多少有点丈母娘与女婿之间对话的意思。

    “上个月我去给兴奎军营送盔甲的时候,见过一次,他说,现在他做了侍卫长”,左青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老头,他不敢正视老头的目光,他的这种表情,正好印证了那句做贼心虚,当然这一切没有逃过赵氏的眼睛。

    “你来我们家三年了吧?”,赵氏补充问了一句,随后没有再说话。

    “是的,夫人”,左青低头扒着饭,没敢吭声。

    估计这饭送下了喉咙,就没有进入到胃里去,而是进入心脏,并且一直咽在那里,越咽越多,导致心脏紧张得自己都能听得到嗵嗵的跳动声。

    赵氏一直在观察着左青,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眼里,她觉得现在已经拿住了左青的命门,从另一方面来说,左青是非常紧张莉诺丝的,紧张就代表他是喜欢莉诺丝的。

    “夫人,其实我”,左青涨红着脸,腾的站了起来,喉咙里咽着另外几句话,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他想要抢在赵氏的话前面表态,要不然他可能就没有说话的机会,直接滚蛋了。

    “坐下吃,慢慢吃,咱们就聊聊家常,别紧张”,赵氏说完,又往左青碗里夹了一块酱肉,老头越来越弄不明白了,看着赵氏欲言又止,他想不明白,左青与赵氏之间的一问一答,弄得左青如此紧张,究竟是为什么。

    有句俗话叫做,丈母娘能当两个家庭的家。

    赵氏今天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乐呵呵的一笑,往老头碗里也夹了一块酱肉,老头狐疑的看着这块肉半天没敢吃,张开嘴半天没说话,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他知道,问也是白问。

    左青继续坐下吃饭,感觉现在满口都嚼的是木头渣子。

    “我和我们家老头年纪都大了,现在往兴奎那边跑,一去一回也是累得够呛,我和老头商量过了,以后呢就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给莉诺丝去打理,她有空的时候去龙渊帮人接生一下孩子,以后的送货和材料采办都她去弄,你可以经常帮扶她一些,毕竟女孩子能力有限”,赵氏放下碗筷,正经八百的对左青说。

    就象是死刑犯被押上了刑场,等着刀落下的时候,旁边的行刑官说,刀下留人,原地释放一样,左青的心情直接从地狱一下回到了天堂。

    “我一定尽心尽力,扶佐好小姐,并且保护好她的周全”,大赦的人,承诺保证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的真诚,并且在左青那张英俊真诚的脸上,显得尤为贴切。

    面对着大权被拔夺,签立的条款,甚至没有跟主权方商议,老头,瞪起眼,翻了脸。

    “你啥时候跟我商量了,我老当益壮,你看看我哪天不比这帮小子起得早,生意上的事,这个丫头,他懂什么呀,让她管,别把我的棺材本亏完了,我先表态,我不同意”,老头的语气很愤怒。

    在强权面前,弱势的一方的呼喊,往往是强行忽略的。

    “老头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现在不帮扶你闺女一下,将来你先我一步,一伸腿,剩下我们娘俩谁都不会打理,你说到时候怎么办啊”,赵氏比老头年轻大概十岁,这么说也许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另一方面老头疼爱老婆跟闺女,这也是赵氏拿住老头的命门。

    “我还是不同意”,老头气呼呼的转过身,低着头,大权被拔夺,肯定不会是这么一句话,轻易的就被打发的。

    “你们以后每次从兴奎回来,都给老头带上那里最好吃的烧鹅一份,要大个的,再顺路弄一坛梨花酿,咱们家老头就好这一口”,赵氏把这“咱们家”这三个字拖得比较长,说完,拉了拉老头的衣袖,老头生气的把衣袖朝另一个方向掰,老头没有吭声。

    “莉诺丝只是学著打理,很多地方,她不懂,所以,经营上的大方向,还是咱们家老头说了算”,这一次赵又将“咱们家”三个字拖得很长。

    “唉,这就对了,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让闺女介入,是我早就在考虑的,今天她妈说出来,也正合我的心意,以后你们多帮衬她一下”,面对着突然失去的大权,回来一大半,老头赶紧就坡下驴。

    赵氏这样安排,左青心里跟明镜一样,感激的看着赵氏,手下三个伙计,也明白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有老头一直想弄明白的事,到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

    还是午后的老习惯,老头左手端着泡好茶的紫色茶壶,右手拿着一把摇扇,在厨房的右侧过道上支起一把躺椅,呷了一口茶,将身体凹在躺椅里,敲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太阳晒着脸宠,一片酒红色,不大的楼道仅留一个人可以侧身通过的空间。  

    与庸懒的阳光一起打瞌睡的还有三个伙计,左青不敢像往常那样去睡,对于赵氏今天的提携,他心知肚明的,帮着赵氏收拾餐后的厨房。

    下午左青没有跟那三个伙计一同进作坊,他去马厩去牵出一红一黑两个伙计,昨天晚上,多亏他们才得以从豹狼嘴里逃脱,现在可得比以前对它们更好一点,从马厩出来,老头还在熟睡,三个伙计进了作坊,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劳作。

    太阳将马路也烤得热乎乎的,马路上冷冷清清,旁边的青衣坊的伙计,用铁筐抬着,刚才锅里捞起来的布料,布料上腾腾的升起热气,布料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很刺眼。

    左青牵着两匹马跟着这两个伙计,一前一后的走着,左青没有顺着去龙渊的路,他出了小镇的马路,直接往左进入一片水草相间,露着河床卵石的运河浅滩,这里有丰富的草料,可以让马儿尽情享受,也可以顺便给他们洗个澡,尤其是那匹红色的马儿是莉诺丝的最爱。

    在浅滩的下游,建着一个宽大的引水槽,引水槽接入运河,槽头用青色的条石垒砌,上面没有象其它石头那样长有苔藓,从远处都可以看见手工打凿的痕迹,这里是流向王朝中部,灌溉农作物区水源的源头,槽头蹲着几个洗洗涮涮的妇女,身旁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赤条条在槽头戏水。

    5名身着青衣坊工服的年轻女子,接过青染坊伙计抬过来的布料,用一根高高的木叉子,将染过后的布区,一匹一匹的搭在架子上,午后的烈日,裹挟着微风,吹拂着红色的布匹,轻微的飘扬,一直延伸到河滩的远处,青色的衣服,配着女工妙蔓的身段在红色的布匹中若隐若现,左青望得有些出神。他背靠一颗槐树,望着天空,手里拿着卵石,不停歇的敲打着水面,旁边是两匹马在吃草,一切是这样的宁静。

    宁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吃饱喝足的两匹马,趴在浅滩里戏水,左青牵过缰绳,起身往龙渊方向走去,他没有骑马,他不想在炎热的下午徒增马儿的负担。

    滕桥上两匹马一个人并行走着,左青没有牵缰绳,他与这两匹马儿之间有着莫大的信任,微风吹过桥面,马脖子上的鬃毛顺风而起,他们一起享受着,夏日阳光下难得的清凉。

    到达对岸,左青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铁桥拉索后面,那张凉床上的两个小姐妹和莉诺丝,倚靠在一起打瞌睡的画面,他没有去叫醒她们,将马儿拴住,直接上楼去找龙婆……

    龙婆没有午睡,老人白天都没什么瞌睡,午饭后,她将两个小姐妹,交给莉诺丝看管,莉诺丝很识趣,她知道这个时候,龙婆是不能被打扰的,这是她们在一起几年产生出来的默契。

    龙婆上楼,将窗户关严实,外面看不到一丝的光亮,这与夏天开门纳凉的习惯极不相符,龙婆点上灯,青色的大鼎外面盖着一层细细的白霜,在外围都可以感受到极度的寒冷,哪怕是在夏天,这就是龙婆要提炼的“寒破甲”,这也是蒂比里斯出资捐助,兴建这个育婴场的原因之一。

    龙婆十分小心的收集着她需要的“寒破甲”,龙婆将发簪取下,从书桌拿出一个匕首型的空心白色水晶外壳,将发簪插了进去,尺寸显得十分的合体,在鼎的周边缝隙洒上一些镁粉,将水晶外壳,放在灯上来回烤了几下,然后用匕首的前端,沿着鼎周边的缝隙,切下去。

    受到热力的作用,镁开始燃烧,燃烧待尽后,龙婆取下鼎的盖子,里面凌乱的放着约十来个胎盘,胎盘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变成白森森的块状物体,上面散落着少许晶状颗料,散发着青冷的光芒。

    她没有用手直接去触碰这些颗粒,她知道厉害关系,如果人用手碰到这些颗粒,这些颗粒会吸附人体的热度而快速分解,什么地方接触到,什么地方就开始变得僵硬,就像严冬下保存的动物尸体一样,她把这些颗粒收集在一个姆指粗细,绿色的玉石瓶中,龙婆将装有“寒破甲”的玉石瓶,用一个锦囊装好,放在提蓝里,关好房门,下楼,往龙头山顶紧不慢地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上山也是一件较难的事情,好在山体不高,石阶大约在500,600阶的样子,今天是月中十五,是与女儿约定好的日子,经过中途一次歇息,龙婆登上龙头山顶,站在瀑布的青石旁,放下提蓝,左手做半掌型,挡住太阳,向外远眺,目力所尽之处是滕桥的尽头和若隐若现的小镇,还有反射着阳光的运河水,天空异常的干净,除了云彩什么也没有。

    龙婆折下三根柳条,祛除柳叶,圈成一个圆形的闭环,转身折下一片芭蕉叶,用手灵巧地去掉树茎的第一层,露出纤维状的纹路,她用右手,轻轻拈住巴蕉的茎状纹路,一根根细丝,从巴蕉茎杆中剥离出来,龙婆左手拿着柳枝合并成的圆环,一圈一圈的缠绕从巴蕉茎杆抽出来的细丝,慢慢的铺满了整个圆环,她将圆环放在水中沾上水,一端插在湿地里,用发簪伸入装有“寒破甲”的玉石瓶,取出一颗在阳光下闪烁蓝光的晶状颗粒,放在编织好的圆环上,在热量的挥发下,被取出的“寒破甲”,迅速融化,形成冰晶,在圆环上形成冰状平滑的镜面,龙婆低着头,双手猛烈的摩擦着双掌,一会儿功夫将双掌摩擦得泛起了红色,然后他晃动这面临时拼凑起来的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滑的镜面,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直直的刺向天空。

    她慢慢的坐下来,倚在身后的芭蕉树下开始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昧半醒间,天空中传来一声低沉的悲鸣,老人上了年纪,睡得不踏实,睁开眼,透过树荫向天空望去,一只金色的大雕,在龙头山的上空盘旋,那就是她饲养多年的金雕,名唤雪鹫,雪鹫论年龄跟她女儿年龄相仿,可以说是一直陪着她女儿成长的,龙婆用手指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子,雪鹫又盘旋了一圈后,摊开翅膀,慢慢的滑向龙婆所在的位置,扑腾着翅膀落定,一步一跺,微张开翅膀,走向龙婆。

    这只金雕羽毛通体雪白,一副金色弯勾嘴,一双蚕豆大小的眼睛,泛着凶光,龙婆疼惜的伸出手,像抚摸年幼的女儿一样,抚摸着雪鹫的后背,雪鹫半头低着,震动着翅膀,像孩子撒娇一样,围绕着龙婆转圈。

    “老伙计,辛苦你了,我上了年纪,越来越老,你倒还像以前一样精力十足,有时候啊,还是觉得你好,可以一翅震九天,如果人真的有魂的话,如果哪天我离你而去了,就附在你身上,让你带着我飞,你说好不好啊”,龙婆一边将装有“寒破甲”的瓶子,系在雪鹫腿上,一边喃喃自语。

    稍事歇息,雪鹫不耐烦的跺着方步,龙婆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做了一个放飞状,雪鹫慢慢伸开翅膀快速奔跑,纵身跳下悬崖,一个俯冲从谷底直升而起,龙婆的眼睛一直注视它远去的身影,仿佛她的魂也离开自已的躯壳,随着雪鹫一起飞翔,雪鹫从视野中消失,龙婆的神也就慢慢的回来了,收拾好竹篮,开始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还是好走,至少比上山节省体力。

    刚到办公楼前,就看见左青准备上楼的身影。

    “左青,你经常都来得这么准时啊”,龙婆唤住准备上楼去找她的左青。

    左青回过头,发现两个小丫头已经醒过来,坐在凉床上发呆,莉诺丝还在沉睡。

    “姥,俺看见我们家的雪鹫了,你可知道?”,紫烨嘴上说着,头也没有回,眼里还在走神,应该是没有睡醒。

    龙婆没有搭话,过去抱过紫烨,用两根指头在紫烨的鼻梁上掐了一下。

    “你个闹人精,你不是睡觉么?”,龙婆没有直接回答紫烨的问题,抱着她上楼,身后跟着欣怡,欣怡去找她奶奶去了。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评论本书
评论标题:
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