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第二年，腊梅为汪家生了个女儿。一家人围在腊梅的床边，老汪抱着没点火的旱烟袋：“我给孙女起个名字叫招娣，你们看怎样？”老汪嫂子连声称好。汪有志蹲在床边，盯着襁褓中还不足月的女儿左看右看，将自己的脸贴在女儿的脸上：“招娣不太好听，不如给她起个小名叫毛姐，让她将来做好多弟弟妹妹的姐姐，大名嘛我想好了，她就像我们家的珍宝，就叫她家珍怎样？”

    老汪嫂子连忙说：“嗯，好，比你阿爷起的名字更好，什么意思都有了。”

    “其实我知道你们二老的意思，我们现在还年轻得很，我保证你们会有很多孙子的，腊梅你说对吗？”汪有志对腊梅问道。

    腊梅红着脸，点了点头。

    汪有志的父亲自从摔下大沟，就一直精神不振，脸色枯黄，显得病怏怏的。随着年龄地增长身体越来越差，腿脚也渐渐地站立不稳，几近瘫痪，平常都躺在床上，很少下地走动。自有志当兵出去后，一应的农活都是老汪嫂子顶着，还有乡里乡亲不时地帮忙打理着。这眼下五口之家，汪有志很少回家，老汪嫂子年岁已大，好在腊梅来了以后，田间地头的事都大包大揽了，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娘家哥哥喊来狠忙一气。

    望着由于劳累而变得瘦削的腊梅，婆婆暗自怜惜深感歉意。不时地对腊梅说：“伢子很少在家，你阿爸又有病，真是苦了你了。”

    “阿妈，没关系的，有志回来不是也帮忙吗？再说我很年轻，这点事我能对付。倒是阿妈你一把年纪了在家里伺候阿爸、带毛姐，还要烧锅煮饭，真得很辛苦。”

    婆媳两像娘俩一样相互照应着。

    转眼毛姐已经两岁半，长得活泼可爱，特别懂事，常常把爹爹奶奶逗笑得合不拢嘴。

    小院落里温馨弥漫。只要听见房间里爹爹地咳嗽声，她会马上跑到奶奶面前说“爹爹要喝水水了”；看奶奶要择菜了，她拐着一双小腿像小鸭踝水一样，摇晃着身体忙端上小板凳递给奶奶：“奶奶，坐坐。”

    汪有志每次回来，毛姐总是将一双小手紧紧地箍住他的颈子：“我不让阿爸走了，宝宝想阿爸。”

    汪有志紧紧地搂着女儿，每次都说：“阿爸不走了，在家陪毛姐。”

    毛姐总是歪着小脑袋，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爸爸：“真的吗？”

    有志爱怜地刮着毛姐的鼻子：“嗯，等阿爸办完所有的事情就真的不走了。”

    每次有志回家，也是毛姐最开心的时候。低矮的茅草屋里不时地传出毛姐那银铃般的笑声。

    转眼毛姐已有三岁了，时年是1940年的4月末旬。

    夜幕降临，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了，牛腊梅辗转反侧，心中惦念着汪有志。生出一股莫名得惆怅。这一次汪有志出去办事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心中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毛姐对腊梅的脸上看看：“妈妈，你是不是也想阿爷了？”

    “鬼丫头。”

    毛姐撅起小嘴：“嗯，我不是鬼丫头，我叫毛姐。”

    腊梅看看可爱的女儿，对着毛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毛姐还是撅着小嘴。

    “鬼丫头，你又怎么啦？”

    “阿妈，毛姐想阿爷了。”

    “乖，你听着啊，等吃过午饭，天上的太阳坐到西边院墙头紫藤花上面的时候，你阿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腊梅对西边墙头上的紫藤花指了指。

    “哦”。

    “毛姐在家和奶奶玩，妈妈下地薅草去了。”吃过中饭，腊梅扛上锄头出了院门。

    “毛姐，奶奶在灶间炜猪食，你就在院子里玩，不要出去好吗？”

    “嗯，我就在院子里玩。看着太阳坐到墙头上，阿爷就回来了是吧？”

    “嗯，乖！”腊梅顺手带上院子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