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忠魂归冥界父母追黄泉

    夜已经很深了，腊梅疲惫至极，倒头刚睡了一会，只觉得浑身热燥难耐，正欲掀掉被子，感觉身旁的有志浑身滚烫，伸手一摸：“我的妈呀，你的头怎么这样滚烫？”

    有志见腊梅起身：“倒一碗水给我喝，要凉水，我渴死了。”

    腊梅倒来一碗凉水，有志一口气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下肚。不一会出了一身大汗，然后开始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亮了，腊梅摸摸有志的额头：“哟，怎么还这么滚烫？”

    老汪嫂子说，赶紧去找李明余强他们。

    李明的家里。

    由于疲劳，李明上半夜倒床就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望着屋顶想着心事。无为的抗日形势每况愈下，这汪有志的伤势看来很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侯能好？游击纵队也不知道撤离到哪里了。

    不知觉中，天已麻麻亮了，站起正伸着懒腰，“嗵嗵嗵”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李明大步来到门前拉开门闩：“腊梅嫂子，这么急有事吗？”

    “快去看看有志吧，他烧得迷迷糊糊。”

    “哦，我这就随你看看去。”

    来到有志的床前，有志的妈妈正用冷水毛巾敷在有志的额头上，李明叫着有志的名字，有志没有反应，有志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这可如何是好？有志，你醒醒。”

    腊梅哽咽着叫着有志。

    “大妈，腊梅，你们别急，我马上和余强再去县上一趟，看能不能请一位郎中来。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听说儿子昏迷不醒，老汪颤巍巍得顺墙摸到儿子的床前，眼睛红红的：“有志，你可要给我挺住，你是汪家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呢？赶紧去床上躺着去，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好吗？这里没你的事。”老汪嫂子强撑着，听得出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小小的毛姐，从来没有看这许多人围在爸爸的床边，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个个神色凝重。再看看爸爸，怎么还睡着了呢？就用小手推着爸爸：“阿爷，起来带宝宝玩,我要阿爷抱抱。”

    汪有志在朦朦胧胧中，似乎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女儿说要抱抱的声音，只听见声音，怎么看不见女儿呢？有志急得喊了起来：“毛姐，毛姐，毛姐。”

    见有志干裂的嘴唇在动，隐约中听见有志发出喊毛姐的声音。

    “阿妈，你看，有志醒了。”

    只听腊梅惊喜地喊了起来。毛姐看见爸爸满头大汗：“阿爷，你肚肚又疼了吗？宝宝给你揉揉。”

    看着心爱的女儿这样懂事，感觉此刻是这样的虚弱，汪有志忍不住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也许是父女心灵相通，见爸爸落泪，小小的心灵不由自主得悲切起来。

    毛姐一边用小手擦着流淌在有志眼角边的眼泪，一边用稚嫩的哭腔哄着有志：“阿爷不哭，宝宝和妈妈爹爹奶奶一起给阿爷揉揉就不疼了。”

    毛姐把一家人惹得哭成一团。

    李明和余强两人急火火地来到县上的诊所，却是铁将军把门。

    因为昨天的枪声，街面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家家大门紧闭。

    “这可怎么办？”

    余强急得两手直搓：“是呀。没想到有志的伤势这么严重，没有医生，没有药，我们去联络点吧，人命关天。”

    “只有去联络点了。”

    两人从联络点的后门进去，只有一个哑巴伙计在看门，从哑巴的手势中得知，暂时关闭联络点，新的联络点到时领导会通知你们。

    两人悻悻而归，一看有志醒了过来，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没有郎中，腊梅又去塘边摘了些水蜡烛回来捣烂，再用棉布做了一个长条的袋子里面灌上草灰绑在肩上用来粘住流出的血液。

    外边下起了瓢泼大雨。听着窗外的雨声，腊梅愁眉不展。有志受伤已经第四天了，因为有志的牙关紧闭，昨天和今天只勉强地给有志喂了一勺白开水。那半边臂膀已经肿得很厉害。

    腊梅手摸着有志的额头，高烧一直不退，今天并开始抽搐，老汪嫂子这几夜没有休息，腊梅硬是把老汪嫂子推进房间让她休息一会。

    公公重病在身，李明余强他们又请不到郎中，有志的伤只有听天由命了。

    “老天呀，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吧。”

    腊梅打开大门，任倾盆大雨浇在身上，跪在门槛前朝南天门叩着头，心中乞求着。

    一道电光撕开南天门，发出彻亮惨淡的白光。“阿妈，我怕！”毛姐在床上发出惊恐地喊声。

    腊梅关上大门，又一道电光闪过，透过低矮的窗洞，照在汪有志的脸上。汪有志的脸煞白煞白的，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手在胸前狠命地撕扯着。

    腊梅慌了神：“阿妈，你快来看有志他怎么了？”

    婆婆连忙爬起：“伢子，有志，你醒醒！”

    腊梅也大声地呼唤着有志，毛姐抱着爸爸的腿摇晃着：“阿爷，阿爷，阿爷你肚肚还疼吗？宝宝给你揉揉。”

    有志在亲人地呼唤中，眼睛慢慢地睁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汪嫂子赶忙抱起毛姐：“毛姐，快喊阿爷。”

    “阿爷，你起来，毛姐要你抱抱。”

    汪有志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终于没有能说出一个字，对三个人扫过一眼，脑袋歪向一侧，闭上了眼睛。

    “儿子，我的心肝，你不能这么狠心呀，你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呀。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呀。”老汪嫂子用双手托住儿子的头，试图让有志坐起来。

    “有志，有志，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我们呀。”

    腊梅捶打着床帮泪如雨下。

    “阿爷，呜呜，阿爷你起来，我要你抱抱宝宝。”

    毛姐伏在汪有志身上哭喊着。

    老汪在这边听见老伴、媳妇和孙女的哭声，想爬起床，无奈一阵眩晕，倒头栽下床边：“我的儿子，你等等我……”

    一口气没接上来，呜呼而去。

    一家人撕心裂肺地哭声惊天动地，天像被戳了个窟窿。连从来都没漫过水的大塘，水也汩汩地涨了起来，淹没了四周的小路，淹没了田野。大大小小的沟塘连成一片，远远望去恰似一片汪洋。